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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天女传》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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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经天不由得心中一凛,刚才听这道士说话的声音,虽因群峰回响,测不出他的实际所在,但最少也当在百丈之外,他竟然声到人到,这石林中另有洞天,那是不消说了,而这道士身法之快,也委实是不可思议,听他现在的口气,那当然是暗中含有较量的意思了。

  唐经天吸了口气,暗运天山正宗的玄功,道:“既然如此,待他事情办了,日后再来请益。”携着江南,缓缓的步出石林。

  那道士手中拿着一柄拂尘,但见他身形不动,仍是站立原处,拂尘只是轻轻一拂,冷冷说道:“这顽童还没长翅就想飞啦,阁下可得好生管教呵!”

  唐经天已尽得天山心法,那拂尘虽只是轻轻一拂,他已听出风声,而且不用回头,就知那拂尘已飞出几条玄丝,直刺他和江南的穴道。想那拂尘丝是极微细之物,那老道竟能轻轻一拂,就射出几条,当作刺穴的飞针使用,这真是防不胜防。唐经天身形一闪,拉着江南道:“小心点儿,这儿有块石头。”

  若不经意地挡了一挡,将本来要射江南的几条拂尘玄丝,全都挡在自己的身上。唐经天虽然暗运玄功,这那间,也觉得身上十几处穴道,同时发麻,好像给许多蚂蚁叮了一口似的,若非早有防备,几乎着了他的暗算,心中暗道:“这道士果是功力非凡,虽然还及不上我姨母飞花摘叶,伤人立死的功夫,比起我来,却是深厚得多了。”

  江南莫明所以,叫道:“哪儿有石头呀?怎么我看不见!”

  他一点也不知道,若非唐经天故意这么一挡,他两腿早成残废。唐经天道:“江南,快谢师父放行!”

  他知道像这等异人,一击不中,那就再也不能与一个末学后进,是自己徒弟身份的一个顽童为难。江南也算机灵,虽然不明用意,却仍是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说道:“多谢师父放行!”

  唐经天放开了手,让江南自己走了。那黄袍道士面色铁青,冷冷说道:“从今之后,你我再无师徒名份,你好生去吧。”

  那声音直刺进江南的耳鼓,江南心头一震,险险跌倒地上,急忙掩耳疾走,只觉身上微微发热,但他急于逃走,却也并不在意。

  唐经天正想告辞,只见那黄袍道士眼瞪瞪地盯着自己,发出一种极难听的声音道:“好本事,好本事,你师父是谁?说出来让老朽好去请教!”

  唐经天微微一笑,道:“晚辈所居之地,离此甚远,哪敢有劳前辈出山。”

  此话明是客气,实是占了身份,即是说自己的师父足可以当得他的“请教”不过不敢“有劳”罢了。唐经天本来谦不自恃,因见那老道说话太过狂妄,所以刺了一句。须知唐经天的父亲乃是当代的武学大宗师,辈份极尊,因此唐经天不必为他的父亲客气。

  那黄袍道士怪眼一翻,冷冷说道:“我本来此生不想走出这片石林子,冲着你这句话,我非找你的师父不行,你师父是谁?”

  唐经天微微一笑,正想答话,忽听得石林中一阵桀桀的怪笑,倏忽之间,从里面的石洞又蹿出一个人,怪声笑道:“黄石道友,你输了眼了。天山派的武功家数,你也看不出来吗?你试想天下后辈,除了唐晓澜的独生爱子,还有谁敢在你的面前如此放肆?我早说过天山派以正宗自居,将一切异派都看作邪魔外道,如今你该相信了吧?”

  这话显明挑拨,唐经天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又黑又瘦,形如枯竹,面颊深陷,双睛如火,头发似一蓬乱草,狰狞怕人,正是那个被冯琳戏弄个够,赶下慕士塔格山的赤神子。

  江南骇叫一声,慌忙钻出外面的石洞,心中暗自奇怪:里面的石窟只有师父一人,这怪物是从哪儿来的,难道在石林中另有通路?

  唐经天亦是心中一凛,想道:“这赤神子一来,只怕不容易走出去了。”

  赤神子说完之后,那黄袍道士果然哈哈大笑,忽地面色一沉,拂尘一举,诮声说道:“我本不欲与后辈为难,但既然是你,我若放你出去,别人只道我怕了天山的唐晓澜夫妇。”

  唐经天虽知形危势险,仍是气定神闲,微笑说道:“既然两位老前辈要留我,那么我还有何法走出,只好留下来任你们处置了。”

  话中隐藏讥诮。黄袍道士怒道:“我要留你,不须别人帮手,赤神子,你在这儿做证人,这小子若接得我七招,我就让这人出去,你也不许拦阻。好个狂妄的小子,你还不把兵刃亮出,更待何时?”

  黄石道人划出道来,只限七招,那即仍是占着老前辈的身份。唐经天又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定要赐教,那也不必限定七招,我站在这里,不会逃跑,老前辈你不进招还待何时?”

  唐经天不肯先亮兵刃,口中虽称他“前辈”,实是将他当作平辈看待罢了。黄石道人勃然大怒,道:“好,那是你自己找死!”

  拂尘一举,也不见他作势纵跃,身子竟突然移前丈许,呼的一声,拂尘已迎面拂到!

  这拂尘一拂,看似寻常,其实却含有两种不同的劲道,先是阳刚之力,那拂尘聚在一起,形如铁笔,呼呼挟风;阳刚之力倘若未能收效,拂尘一到对方面前,尘尾立即散开,化成阴柔之劲,干丝万缕,齐刺敌人穴道,任是如何高手,也难防备。唐经天竟然凝立不动,黄石道人喝道:“你真个要死?”

  这时拂尘已是迎面散开,黄石道人暗思:“打死了一个手无寸铁小辈,岂不惹人笑话?而且我何必与唐晓澜结这样深仇!”

  他这第一招本来未用全力,这样一想,劲力又减了二分,但若被他拂中,不死也得成为残废。

  拂尘迎面散开,千丝万缕,一齐罩下,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唐经天忽地张口一吹,尘尾飘飘,有如柳絮随风,都拂了开去。本来黄石道人的功力要远比唐经天为高,但因他有所忌惮,只用了一半力量,而唐经却是潜神蓄气,用了天山心法“吹云劲”的上乘内功,此消波长,黄石道人这一记绝招,竟是伤他不得!

  黄石道人怔了怔,拂尘一转,全用了阳刚之力,那千根玄丝,根根竖起,都似利针一样,下刺咽喉,上刺双目。萧青峰是使拂尘的高手,见他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也不禁骇然!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在这同一瞬间,只见寒光一闪,矫若游龙,唐经天叫道:“谨遵命,请接招!”

  唐经天的游龙剑,乃天山派的镇山之宝,非同小可,黄石道人料不到他出剑如此之快,看这剑势,吹毛立断,黄石道人怕剑锋割断他的尘尾,只得硬把那阳刚之劲撤了下来,一转拂尘,避开那游龙剑的锋芒。唐经天这一出手乃是天山剑式中的追风剑法,前招未老,后招续到。黄石道人正想换招,但见他剑锋一颤,银光乱洒,端的是势挟风雷。黄石道人喝声:“好小子!”

  移形换位,尘尾一拂,改用了阴柔之劲,半攻半守,将唐经天的剑势解开。这时黄石道人已使了三招了!

  但黄石道人那拂尘的招数确是怪异非凡,唐经天这两记追风剑的杀手,何等威力,看来已迫得他要转攻为守,哪知就在这一转眼间,他已疾奔生位,转过干方,封了唐经天的剑路,拂尘起处,遍袭唐经天上半身十三处穴道。唐经天仍然依照追风剑的剑势出招,那后心背腹的空门,就立刻要被敌人攻入,黄石道人心中得意,拂尘正待乘隙刺入,忽见剑光一聚,竟似平地上涌起一座光幢,将唐经天全身包没。这是天山剑法中最深奥的须弥剑式,一定要碰到比自己高明的强敌,这才施展,施展开时,却像铜墙铁壁,无暇可击。黄石道人攻不进去,这一招用尽心力,竟是白费精神!

  江南从外面的石洞中探进头来,叫道:“好呀,只剩下三招了,我数着哩!”

  黄石道人勃然大怒,忽地强行进招,拂尘一扫,一招之间,同时攻唐经天的奇经八脉。唐经天心中一凛:他明知我这大须弥剑式无隙可乘,何以还敢强攻?心念方动,剑光一绕,拂尘已被削断了数十根,再被剑风一荡,更碎成无数细屑,只见黄石道人张口一吹,那无数尘丝碎屑,都透入剑光层内!

  大须弥剑式虽然泼水难入,吹毛立断,但却不能挡着那发屑般的尘丝。唐经天大吃一惊,知道若被这些破屑吹入七窍,那就有再好的武功,也难抵受。迫得身形掠起,斜身一转,衣袖一挥,将那些尘丝碎屑拂开。只是如此一来;大须弥剑式立时现出破绽,黄石道人喝声“着!”

  倒转拂尘,往前一刺,“嗤”的一声,唐经天的肩头下面三寸已被刺入,衣裳也穿了一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