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天女传》124
他不愿意细心推敲,激动说道:“我只愿与你永远相聚。世上再没有任何快乐,可以与你给我的相比!”
芝娜又抬起眼睛仰望,月亮快要落下去了。芝娜叹口气道:“我真的要走啦!”
陈天宇叫道:“不,你不要走!”
芝娜道:“迟早都要分手,你看开一些,心中就不会愁闷了。”
陈天宇紧紧牵着她的衣袖,忽听得当当的钟声,随着晚风吹来,断断续续,芝娜数道:“一、二、三、──十二、十三、──十六、十七、十八。”
陈天宇奇道:“你数这钟声做什么?这是法王行宫的钟声。”
芝娜道:“就要做早课了。”
陈天宇诧道:“什么早课?”
芝娜避开了陈天宇的眼光,忽道:“法王来了,萨迦可真热闹。过两天就是喇嘛寺的开光大典啦。”
陈天宇道:“什么热闹都难令我动心。若然不是和你一起,我也不想去看什么开光大典。”
芝娜凄然一笑,道:“不去看也好。那么咱们就此分别啦!”
抽出一柄匕首,突然一划,将陈天宇拉着她的那段衣袖切下去。
陈天宇正在用力,忽然失了重心,几乎跌倒,只见芝娜已跳上墙头,翻过去了。回头一瞥,那眼光充满无限悲苦,无限眷恋,而又是突然诀别的神气。陈天宇本来可以追上她,但追上了也难以挽回这诀别的命运,陈天宇但感一片茫然,不知此身何处!芝娜的歌声犹似在耳边缭绕:“永恒的爱情短而明亮,像黑夜的天空蓦地电光一闪,虽旋即又归于漠漠的长空,但已照见了情人最美的形象。”
芝娜的半截袖子尚在手中,衣袖上一片润湿,也不知是芝娜的泪还是自己的泪。
陈天宇独立园中,不觉已是天明,家人们在城中过了一个狂歌之夜,都回来了。他们并不知道少爷一夜未睡,纷纷在那里谈讲迎接法王的热闹情景。有一个人道:“可惜那群圣女都披着面纱!”
陈天宇心中一动,忙走出来,问道:“什么圣女?”
去看了热闹的家人七口八舌地说道:“就是活佛带来的圣女呀!哈,这个白喇嘛教可与黄教不同,收了许多漂亮的少女做喇嘛!”
“听说这些圣女个个能歌善舞,到喇嘛寺开光之时,她们都要出来给我们看呢!”
“就可惜罩着面纱。”
“她们的装束真漂亮,曳着白色的长裙,纤腰一摆,飘着两条绸带,行起路来袅袅娜娜,真似嫦娥下界,仙子临凡!”
“你别心邪啦,听说圣女是白喇嘛教中最圣洁不可冒犯的人,若然不是她们来赴盛会,偷看她们一眼也是有罪的。”
“她们能不能嫁人?”
“和教外的男人说话都不可以,还说嫁人呢?”
“呀,呀,真可惜!”
陈天宇平素与家人无甚拘束,所以家人们也在他面前谈笑无忌。陈天宇一言不发,静听他们描绘白教圣女的装束,竟然就是芝娜昨夜的装束。“莫非芝娜做了圣女?芝娜为什么要做圣女?”
陈天宇情思昏昏,有如乱丝,愈想愈乱。
父亲大约是忙于接待白教法王,昨晚在土司家中过夜,直至中午还未回来,陈天宇独自坐在书房,不断地在想芝娜这种神秘的行动,不知不觉地提起笔在纸上乱画,画了许多芝娜的像,又在纸上写了无数芝娜的名字,忽听得外面家人呼唤,陈天宇如梦初醒,看着满纸“芝娜”似欲在画中跳出,心里一酸,却又不禁哑然失笑!
家人道:“公子,外面有人找你。”
陈天宇道:“什么人?”
皱皱眉头,挥手说道:“今天我不想见客,你想个法子给我回了吧。”
家人应了一声“是”,却迟迟疑疑,站在书房门口。陈天宇道:“怎么?”
家人道:“这人说,他和公子是好朋友。非见你不可。管家的已请他进来了。”
陈天宇奇道:“什么人?”
心中颇怪那个管家未曾禀报,就擅作主张。家人道:“那人是个少年书生,他说他姓唐。管家的悄悄告诉我,说是这个人曾帮过老爷的大忙。”
陈天宇“呵呀”一声,来不及换衣服,急忙跑出去迎接。
只见来的客人果然是唐经天。原来那老管家当年曾随陈定基去迎接金瓶,所以认得唐经天。两人一见,欢喜无限,陈天宇紧紧握着唐经天双手,叫道:“唐兄,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真是想死小弟啦。”
唐经天笑道:“路过此地,特来拜候。哈,你们这儿可热闹哩。”
陈天宇见他也似有满怀心事的样子,道:“咱们进去谈谈。”
携手进入书房,让唐经天坐下,正在请茶,忽听得唐经天低声呼道:“咦,芝娜,芝娜!”
陈天宇跳了起来,手中端着的茶杯,“匡啷”一声,跌落地上,碎成片片,急忙问道:“唐兄,你认得芝娜吗?”
唐经天何等聪明,一瞧陈天宇的神情,便笑道:“原来你以前说过的那位藏族少女,便是芝娜。”
陈天宇道:“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了?”
唐经天道:“我曾在青海的白教法王宫中,见过她一面。可惜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就是你的意中人,要不然我一定替你劝她,叫她不要做什么捞什子的圣女了。”
将当日在法王宫中所见,及后来夜探圣女宫,碰见冰川天女主仆与芝娜同在一处等等情事,仔细说话了一遍。陈天宇茫然若失,喃喃说道:“原来她是自己甘心做圣女的,这、这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