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44
江南道:“又有什么变卦?”
姬晓风接着说道:“天魔教主讲了她在邙山的一段遭遇之后,便吩咐她那侍女道:‘你去看看那孩子睡了没有?若是已睡熟了,你就不要惊醒他,将他轻轻地抱出来吧。’又说道:‘我当日要你们去抢这个孩子,就是为了预料到有今日之事,先布下一着棋。’
“我正想跟踪那个侍女,抢在她的前头,将我的侄儿偷走。就在这时,忽听得天魔教主一声叫道:‘金世遗,你来了么?好,我正在等你到来!”
江南奇道:“她说什么?她见鬼了么?”
姬晓风道:“是呀,那时我也惊奇之极!以为当真是金大侠来了,幸而我还没有扑出,只见天魔教主叫他作‘金世遗’的那个人,已经从窗口跳进来,那人戴着人皮面具,但我一看就知道并不是金大侠!”
江南恍然大悟,叫起来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准是那文岛主!当时他在邙山上突然出现,与那天魔教主交手之时,连我都以为他是金大侠。”
姬晓风接续说道:“那人听得天魔教主称他作金大侠,既不答应,却也不否认。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就赶快来了。’天魔教主道:‘你来意如何?,那人又笑了一笑,反问道:‘你以为我来意如何?’
“天魔教主意殊不悦,站起来说道:‘咱们推开窗子说亮话,别拖泥带水。你若是愿意和解的话,我把江南的孩子交回给你,从此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不相犯;要是你决心与我为敌,我舍命奉陪!但那孩子也休想活了!’
“那人哈哈笑道:‘教主,你这是无的放矢,我才不理江南的孩子是死是活呢!他关我什么事?’
“天魔教主怔了一怔,道:‘咦,你不是为了江南的孩子,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 着眼睛笑道:‘为的只是想结识你!’
“天魔教主不觉愕然,那人笑道:‘你是我平生所见的最美貌的女子,又是巾帼英雄,我实在后悔那日冒犯了你,所以特来向你赔罪的。’
“大抵一个人总是喜欢别人家称赞他的,天魔教主听了,虽然大出意外,神情却是和悦了许多。那人又道:‘我不只是来向你赔罪,还要求你收录我作弟子。
“天魔教主惊愕得难以形容,她忽地摇了摇头,说道:‘金世遗,你是有意来戏弄我吗?怎的和我说这些话?你知道我教所奉的祖师是谁?’
那人到了这个时候,才表露出他的身份。他正正经经地问道:‘你以为我是谁?’天魔教主一片茫然,跟着问道:‘你是谁?’那人倏地拉下了他那人皮面具,说道:‘你大约未曾见过金世遗,但想必也曾听人说过他的相貌。’天魔教主道:‘咦,你不是金世遗,你、你、你究竟是谁?’
那人笑道:‘我姓文,名叫文廷璧,是南海未名岛的岛主。金世遗与我有仇,你相信了吧。’
天魔教主道:‘凭你这一身武功,你为什么愿意作我教的弟子?我还是不相信!’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来意,我是为了倾慕于你才来的呀。即是屈身为奴,我也愿意!好,你若然还不相信,我就先送给你一个见面礼吧。’
“我伏在树上,也正自听得惊异。就在这时,那人忽地就向窗外发了一掌!”
江南叫道:“哎呀,你怎的不加防备?”
听到这里,他已经知道文岛主要对付姬晓风了。
姬晓风继续说道:“他一进来就发现了我的踪迹,也想不到他的劈空掌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姬晓风喝了一口热茶,又说道:“他一掌发出,竟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登时树叶纷飞,连那棵大树也摇动起来。天魔教主这时才发现我,冷笑说道:‘姬晓风’你好大胆!居然忘了我的告诫,又来送死!”
“那文岛主笑道:‘这个小贼,不值得你亲劳玉手,瞧我的吧!’
“哼,哼,那厮也忒看轻我了,我虽不是他的对手,也还不至于便落在他的手中。那厮连发了三记劈空掌,这才把我震落地下,他的掌力,一掌比一掌威猛,但我也还沉得住气,待到他发第三掌的时候,我就借着他的掌力,提一口气,施展弯箭穿云的身法,一下子就飞出了围墙之外!”
江南听得眉飞色舞,赞道:“姬大哥,真难为你。接了他三记劈空掌,居然还能够施展绝顶轻功!”
姬晓风道:“我这是死里求生,不得不尔。其实那时我已是元气大伤了。那厮好不厉害,大约也瞧出我已受伤,如影随形的便追出来。要是我只顾逃跑的话,定然被他追上,没法子,我再一次死中求活,待他迫近,突然与他拼了一掌,我中了他的血手印,但他也被我以修罗阴煞功击了一掌!”
金世遗笑道:“你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七重,这一下虽未必伤得了他,也够他受了。想来他受了你的一掌,必然要运功调息,顾不得追你了。”
姬晓风笑道:“正是如你所料,要是那厮拼着受点内伤,继续追我,我就糟了。想来他是不愿减损功力,所以只好眼光光的看我走了。我的运气也真好,我预先留下两个徒弟在镇上接应我,而且今晚便见到了你们,要是你们迟来一天,我虽有小还丹,只怕也不能挨到现在了。”
江南伸伸舌头,笑道:“也幸亏我未曾多事,我本来想叫金大侠在邙山多留一天的。”
金世遗沉吟片刻,说道:“文廷璧不惜卑躬屈节,巴结天魔教主,其中定有奸谋。明天晚上,咱们再到徂徕山去一次吧。姬大哥,你也该歇歇了。”
姬晓风服了小还丹,自去运功调治,休养了一日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功力已完全恢复。于是由他带路,一行三人在二更出发,三更时分,便到了徂徕山天魔教的中枢重地。金世遗叫姬晓风照顾江南,觅一个隐秘地方藏身,若有危险,立即发声呼救。他单独一人,摸到了天魔教主的后窗。
这晚只有半钩新月,几点稀星,但金世遗的目力极佳,他伏在窗后边的一块大湖石下,从纱窗上淡淡的两个影子,已认出了是文岛主和天魔教主。
只听得天魔教主柔声问道:“廷壁,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文岛主笑道:“那偷儿的修罗阴煞功如何伤得了我,早已没事了。莫说是他,即算四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来,也不放在我的心上。只是要想个办法对付金世遗,只要能把他制伏,咱们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天魔教主道:“你不是说金世遗也怕你三分吗?”
文岛主道:“不错,我和他是半斤八两,彼此都有顾忌。”
天魔教主笑道:“这么说,你也是怕他三分了。”
文岛主当然听得出这是挖苦的说话,但他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呀,我虽然不至于输给他,却也不能置他死命。所以咱们才要同心合力呀,嗯,他为什么不肯与我琢磨武功?”
后面这个“他”,显然不是指金世遗,金世遗听到这里,怔了一怔,正在想道:“这个‘他’又是谁呢?”
只听得天魔教主说道:“他的脾气怪得很,他样样听我的话,就是这件事情,他不肯答应。”
文岛主意殊不悦,说道:“咱们同仇敌忾,不应彼此异心。再说,我也有家传的绝技与他琢磨,并不是单占他的便宜。”
天魔教主道:“我也曾这样劝过他,他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
文岛主忽地冷笑道:“哎,我知道了。他是妒忌我亲近你,他呀,哈哈,他对你……”
天魔教主立即截断他的话道:“胡说八道,我当他是小弟弟。”
文岛主笑道:“你当他是小弟弟,我看他可不愿意只把你当作姐姐呢!”
金世遗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个‘他’就是那黑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