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侠影录》3
谢、叶二人所使的剑法与张、云二人适才所用的一模一样,但功力不同,威力又强了几倍,那老婆婆道:“今日才见识玄机逸士的真正武功。”竹剑一抖,顿时只见紫竹林中,四面八方都是那老婆婆的身形,白发飘拂,衣袖挥舞,竹叶飘落,配上竹剑的神奇招数,威力也煞是惊人!谢天华不慌不忙,双足钉牢地面,将师傅剑法,一一使开,叶盈盈也学他的样子,把百变玄机剑法,使得风雨不透,双剑夭矫,有如玉龙相斗,任那老婆婆的身形如何飘忽,功力如何深沉,却总被双剑拦住,不能进到离二人八尺之内。
张丹枫与云蕾看得目眩神迷,越发领悟双剑合璧妙用。两方厮拼了约有五十招,忽听得谢天华叫道:“请恕小辈冒犯了。”身形疾起,有如大雁,叶盈盈也一个盘旋,飞身反手一削,双剑出手骤攻,只听得裂帛之声与破竹之声同时发出,那老婆婆的竹剑被削为四片,两边的衣袖也都给割了一截!
谢天华与叶盈盈同时收剑,连道:“得罪。”那老婆婆弃了竹剑,颓然说道:“我留不住你们,你们走吧。”她在紫竹林中虔修了几十年,自以为可以与玄机逸士一比,哪知道还是败在玄机逸士徒弟的手下。
四人走出竹林,飞天龙女叶盈盈道:“这个老婆婆的武功,确是远非我等所及,我看当今之世,除了咱们的师父与上官天野这个老魔头之外,恐怕就要数到她了。”云蕾插口说道:“若然他们较量起来,那才好看呢。”谢天华笑道:“也许他们早已较量过了,只是你我生得太迟,没福得见罢了。”叶盈盈道:“我看她与咱们师父必有渊源,三哥,听你的口气,你好像知道她的来历。”
谢天华道:“咱们这派知道她的来历的,除了师父之外,恐怕只有大师兄。我隐约听大师兄说过,说是师父与上官天野的仇怨,不单只是为了争武林的盟主,其中还牵涉了一位本领极高的奇女子,当时我便问其详,大师兄却不肯说师父的往事。”叶盈盈道:“大师兄呢?”谢天华道:“我多年没见着他。听说你们对我颇有误会?”叶盈盈道:“正是,你在瓦剌十年,到底是干些甚么事情,怎么会投到张宗周的门下?”
谢天华笑了一笑,道:“丹枫,我给你引见。四妹,他便是张宗周的儿子,也是我在瓦剌所收的徒弟。”叶盈盈好生惊讶,道:“你收得好徒弟,怪不得他刚才与云蕾双剑合璧,在五十招之内。居然能与那老婆婆打成平手。”心中甚是疑惑:难道谢天华就只要收一个好徒弟,而不惜屈身投到张宗周的门下?
谢天华道:“此事说来话来,咱们先去找二师兄吧。”四人到了山脚,云蕾与师傅同乘于谦所赠的大内良马,张丹枫与师父乘照夜狮子马,不消半个时辰,已跑到雁门关外的原来约会之处,一路都不见潮音和尚的踪迹,叶盈盈奇道:“二师兄到哪里去了?”谢天华道:“咱们马快,走遍这雁门关外方圆百里之地,总可以找得着他。”
张丹枫道:“那么咱们便分头去找吧。”谢天华道:“不必你们一起,瓦剌国中,酝酿巨变,你父亲也许会有危险,我若不是为了二师兄之约,今天还不会来呢。你和云蕾快马加鞭,先入瓦剌吧。”张丹枫急道:“甚么危险?”谢天华道:“也先已怀疑你父亲有异心。他退兵回国之后,对篡位之事,图谋更急,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怕在旦夕之间,就要举事了。”
张丹枫听了师父的话,似乎自己的父亲已改变初衷,愿意暗助明朝,正是既喜且忧,当下也无暇再问,立刻向师父告辞,与云蕾策马而去。谢天华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笑道:“他们比我们幸运多了。”飞天龙女不禁面上飞红,张丹枫与云蕾看来正是她与谢天华的影子。
按下谢天华与叶盈盈不表。且说张、云二人快马疾驰,深入瓦剌,七日之后,已驰骋在珠穆沁旗草原之上,穿过这个草原,再走二百余里,就可以到瓦剌的京城了。张丹枫与云蕾的坐骑,都是日行五百里以上的宝马,张丹枫心情稍稍舒展,笑道:“还有两日,就可以到了。”从马鞍上解下一个葫芦,葫芦中有路上所沽的马奶酒,道:“许久没有尝到这种酒的滋味了,小兄弟,你也喝一点吗?”
张丹枫数代在瓦剌居住,对瓦剌的山川物产,自有一股浓厚的感情,马奶酒虽然远远不如中国的名酒,他却喝得津津有味。云蕾摇摇头道:“我不喝,我怕这马奶酒的酸味。”张丹枫拔开塞子,把葫芦中的马奶酒倾入口山,放声歌道:“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小兄弟,这几句诗写塞外风光写得真好,你看这可不正是我们眼前的景致吗?”
云蕾笑道:“你看雪片纷飞,雪意正浓,现在已是塞外深冬,雪海难行,比轮台九月更寒冷得多了,你还是快快赶路吧。”草原上黄沙弥漫,雪凝如海,远远望去,一片肃杀萧条的景象,张丹枫道:“冬天已深,那春天也就不会远了。”又咕噜的喝了几大口酒,继续高歌唐诗人岑参的这首《西征》诗道:“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呀,小兄弟,咱们虽不是汉家大将,但此行的重要,也不亚于大将出师呢。”一葫芦的马奶酒给他喝得涓滴无存,酒意越发飞上眉梢。云蕾取笑道:“亦狂亦侠真名士,能哭能歌迈俗流。你不为名士,却为侠士,岂不可惜?”
张丹枫大笑道:“名士值多少钱一斤?侠士也不必存心去做。我但愿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不必在临死之时,留有遗憾,那便不算虚度此生了。”话语中隐指他与云蕾的婚事,应该顺其自然,不应为了他人而违背自己的心意。云蕾听了,默然不语。张丹枫道:“小兄弟,你在想甚么呀?”云蕾强笑道:“我在想,我在想――呀,为何我们行了多日,路上总碰不见南下避冬的牧民。岑参的诗说:金山西见烟尘飞,咱们却只是但见尘飞,不见烟飞呢!”
蒙古地方,每到冬天,常有牧民南下避冬,兼做生意,采办日常用物,到开春之后,回去贩卖。这几日来,张丹枫也好生奇怪,何以不见牧民的马群。正说话间,忽听得有驼铃声响,张丹枫笑道:“你瞧,这岂不是南下的牧民来了?”远远望去,只见一匹骆驼,几骑马匹,云蕾道:“看来也只是一家南迁的牧民。往年他们总是结集成群的。”张丹枫道:“你看,后面还有人――咦,不是牧人,是蒙古兵!”
前面沙尘滚滚,约有十几骑蒙古兵快马追来,不一刻就追上那几个牧民,拉拉扯扯,霎时间只听得男子的叫声与女子的哭声响成一片,云蕾道:“呀,是拉夫,怎么连女子也抢?哼。咱们见了,可不能不理!”说得十分气愤,张丹枫有了几分酒意,道:“好,咱们把那群蒙古兵都杀了,将马匹送给牧民。”云蕾道:“不,不,不准你杀一个人,将那群蒙古兵驱散也就算了。”张丹枫知道云蕾心慈,原是故意和她说笑,当下笑道:“好,依你就是。”
两人飞马上前,只见几个蒙古兵正在抢一个少女,另外几个用弓箭指着两个牧民,大声骂道:“你们为何不听太师的命令,私自迁移?”那两个牧民一老一少,老的道:“我们随你们回去吧,我的女儿,你可不能抢走!”那些蒙古兵喝道:“你们违背了太师命令,全家都要处罚。”云蕾大怒,拍马上前 。
那些蒙古兵叫道:“咦,这两匹马可真不错,还是两个汉人呢!”一拥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