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尘丝》122
跟着听得丁勃轻轻打开房门,随即听得瓦面衣襟带风之声。楚天舒是个行家,一听便知是丁勃抱起申公达,把申公达送回他自己的房间。申公达出来的时候,是在外面把房门关上的,并非在里面落下门闩,故而只要试推一下,试出房门是虚掩的,那就是申公达的房间,丁勃是老江湖,申公达向他房间走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概知道他的房间是在那一个位置了。他在瓦面施展轻功,那是恐防万一有其他的客人未曾入睡,他抱着一个人经过天井和吊道,会给客人在门缝里瞧见。
果然过了不久,又听得丁勃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已是将近四更的时分了。
楚天舒暗自想道:“爹爹应翦大先生之请去了京师,此事料想不会是假的了。我必须马上赶往京师,以免爹爹坠入陷阱。我要知道的都已知道,也用不着去见丁勃了。”他的房钱早已清付,主意打定,便即悄悄离开这间客店。
“一线孤绳通霄汉,黄河远上白云间,欲御天风上西岳,搜奇探秘览华山。”
一骑骏马,正在华山脚下经过,骑在马背上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他仰望华山的雄奇峻险形势,不由得豪兴遥飞,朗声吟诵。
虽然是满腹豪情,但眉宇之间却也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忧色。
这少年正是要上京寻父的楚天舒。
苍龙岭是华山有名的天险,一条突出的山脊,狭而且长,远看像天上垂下的一条长绳,似乎可以上通霄汉。楚天舒此际就正是在苍龙岭的下面。
华山坐落在潼关西面,在山上可以眺望黄河。不过楚天舒是在山脚,他是只能远望奇峰错列,众壑纵横的景致,在山上眺望黄河的奇景,只能在前人的诗句中想象得之了。
“可惜我有事在身,搜奇探秘览华山只能俟之来日了。但盼此去京师,能够和父亲一起回来,那时再与家人一览名山胜景。”想起父亲的处境,不由得心急如焚,本来他已是放慢了坐骑的,又再快马加鞭了。
他最挂念的固然是父亲,不过另外一个人他也是极之惦记的。甚至想起这个人的时候,比想起他父亲的时候还多。
此刻,他又想起了姜雪君来了。
“师妹不知已经到了京师没有,不过她是去找飞天神龙帮她报仇的,爹爹却是应翦大先生之邀去对付飞天神龙的,他们未必有机会见面,见了面彼此也不相识,说不定还会把对方当作敌人。”
想到极有可能发生的这个“误会”,楚天舒更是无心观看名山景色,只顾催马赶路了。
但就在他飞骑疾驰之时忽听得有人尖声锐叫:“救命,救命呀!”
是一个女子的呼救声!
楚天舒虽然心急赶路,听到了救命的呼叫,也不能不勒着坐骑了。
抬眼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在山坡上骨碌碌的滚下来!
她所遭遇的危险还不只此,在她后面还有追兵。
是一个相貌十分可怖的汉子,步履如飞从山上赶下来,看见那个女人跌倒,非但不跑去救,反而一声冷笑,喝道:“看你还能逃出我的掌心?”
大喝声中,那人把手一扬,飞出了三枚透骨钉。
本来那女子已经从山坡上滚下,纵然不至丧命,恐怕也难免遍体鳞伤的,这人实在无须再发暗器打她,但他一发就是三枚,看来竟是急不及待的要取她性命!
楚天舒骑着马从山脚跑上去,那汉子飞步从山上追下来,那女子滚到山腰,和两边的距离差不多相等,但那汉子发出了透骨钉,寒光电射,可就比楚天舒的马快得多了。
透骨钉夹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来势迅猛之极,眼看就要打到女子身上。楚天舒无暇思索,连忙也飞出三枚铜钱。
只听得铮、铮、铮三声响过,三枚铜钱和三枚透骨钉碰个正着,一齐坠地。
那汉子喝道:“那里来的小子,胆敢多管闲事?”
楚天舒怒道:“落井下石,岂是好汉所为。这闲事我是管定的了。”
他飞身上马,正要扶起那个女子,不料刚刚走近,奇变陡生。
那女子突然跃起,“波”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顿时身前涌起一团烟雾。
烟雾迅速迷漫,把楚天舒的身形也笼罩在烟雾之内,眼前一片漆黑,五步之内,不能视物。这霎那间,楚天舒不由得心头一凉,只道那女子和那汉子是串通了来暗算他的。
幸而楚天舒内功不弱,应变也是极为迅速,连忙闭了呼吸,一招“扫荡六合”双掌齐发,荡开烟雾,飞身窜出。
与此同时,那汉子的劈空掌也正在打来,他的劈空掌力,更在楚天舒之上,掌风呼呼,不过片刻,那团烟雾已是随风飘散,重现晴明。
可是就在这片刻之间,那女子已是失了踪迹。
楚天舒听见蹄声得得,把眼望去,只见那个女子已是骑在他的那匹马上,跑下山了。他的马跑得极快,转眼间人和马变成了一个黑点,黑点也消失了。
这样的变化当然是楚天舒始料之所不及,但也说明了一个事实,这个女子和那个汉子并非是同一路的,楚天舒对他们的怀疑是给推翻了。
楚天舒暗自想道:“这汉子凶恶之极,那女子想必是害怕我救不了她。逃命要紧,趁这时机,偷了我的坐骑,以便逃跑。她这样做虽然不讲义气,却也不能苛责她的。”
心念未已,那汉子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那汉子冷冷说道:“小贼,你和那妖妇是什么关系,快快从实招来!”他的声音称他的面貌一样,冷酷得难以形容,此时,楚天舒同他面对着面,越发觉得阴森可怖。
这人的“可怖”不同于一般的“面目狰狞”,恰恰相反,他的面上没有半点表情,而且苍白得毫无血色。丛外貌看,像是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白面书生。但对楚天舒而言,此时此际此人站在他的面前,给予他的感觉,与其说像一个白面书生,毋宁说更像一个刚从坟墓里钻出来的野鬼。“鬼气森森”,这就比一般的“面目狰狞”更为可怖了。
楚天舒心道:“我可不能给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吓倒!”当下强振精神,亢声说道:“你怎么一开口就骂人?”
那人冷笑道:“骂你小贼,已经是对你客气了。你和那妖妇是同党,应该骂你妖孽才对!”
楚天舒怒道:“请你莫出口伤人,我和那位大姐素不相识,正如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一样!”
那人哼一声道:“素不相识,那你为何与我作对,帮她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