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尘丝》163
庄英男猜得不错,震远镖局的接风宴正是设在园中。
主客是梅道生和齐大圣。
汤总镖头为了替他们接风,特地请来几位来头不小的陪客。
陪客中有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叶忍堂,他在武当派的地位仅在掌门人与武当五老之下。
有少林派的还俗弟子印新磨。他的罗汉拳和伏魔杖据说已经得到少林寺的真传。
有洛阳的名武师谢国堂,他是徐中岳的好朋友。一套五虎断门刀法在江湖上大大有名。
还有一位名气比上述三人更大,辈份也比他们更高的特邀陪客,是京师武术界的老前辈,曾经做过禁军总教头的雍惊涛。他在六十岁那年退休,今年已有七十三岁了。
筵开两席,除了特邀陪客之外,镖局有头面的大镖头也都来了。
梅道生是梅花拳的新任掌门(前任掌门是他的哥哥梅清风。梅清风年纪并不大,但不知怎的,在洛阳喝了徐中岳的那顿结不成亲的“喜酒”之后,回去就把掌门让给弟弟),和这些人都是熟悉的。
但这些人最注意却是那个陌生的“主客”齐大圣。
齐大圣却是神情落寞,似乎盛筵方设,便已意兴阑珊。
他只主动说过一句话“不知那一位是扬州楚大侠?”
这是在主人汤怀远正要给他介绍那些特邀的陪客之时,汤怀远未曾开口,他就先发问的。
当他知道楚劲松不能赴宴之后,他就不发一言了。
“这位是我们京师辈份最高,德望俱隆的武林前辈雍老先生”,“这位是武当派的名宿叶大侠”,“这位是少林派的印大侠……”
这些响当当的名字从主人口中说出来,他只是点一点头,连“久仰”之类的客套话都不屑一说。
似乎只有一个扬州大侠楚劲松才是他想要结交的人,其他人都不放在他的心上。
这样的情形,当然令得主客都很尴尬。
主人介绍完毕,应该是请客人入席的时候了。
按礼节来说应该请最尊敬的客人来坐“首席”。
“首席”只有一个,如何安排?
本来梅道生和齐大圣是刚从远方来到的客人,接风宴也是为他们而设的,应该请他们之中的一个来做首席贵宾。
汤怀远默察眼前的形势,他清来的陪客显然是对齐大圣甚为不满。他若一开口就请梅道生“上坐”,又恐齐大圣对他不满。他当然不会忘记,他的弟弟是曾再三叮嘱他对这位客人必须特别优待的。
他不能“得罪”齐大圣,但更不能“得罪”其他客人,怎么办。
梅道生甚会观风察色,似乎已经知道主人的为难,抢先说道:“雍老先生辈份最尊,请雍老先生上坐。”
雍惊涛虽然是“陪客”身份,但这“身份”只是主客双方心照不宣的身份而已;汤总镖头请他来的时候当然无须言明只是请他做“陪客”的。
汤怀远如释重负,立即以主人身份再加敦请:“雍老先生众望所归,请上坐吧,别推让了。”
雍惊涛连连摇头,说道:“这怎么行,两位贵客远道而来,应该请他们上坐!”
梅道生首先推辞:“雍老先生,我比你矮两辈呢,乡党论齿,我纵然面皮再厚,也怕人家笑我狂妄自大啊!”
雍惊涛道:“这是替你们两位接风的宴会,不要你推我让了。梅老弟,你不肯坐首席,那就这位齐先生坐吧!”
齐大圣竟不推辞,金刀大马的就坐下来!
雍惊涛涵养功夫极好,心里虽然不悦,却不作声。
正当齐大圣摆好大马金刀的姿态要坐下去的时候,印新磨忽道:“且慢。”挥袖在他那张椅子一拂,这才笑嘻嘻道:“有点灰尘,我给你拂试干净,请坐。”
印新磨在江湖上以脾气暴躁闻名,他本是少林寺僧人,后来就是因为他火气太大,屡犯戒律,才被方丈饬令他还俗的。他此举当不是为讨好齐大圣。
原来他因为看不过眼,有意要令这位首席贵宾出丑的。在他这一拂之中已是用上了少林寺的般若神功。虽然只是轻轻一拂,那张椅子木质已经“软化”,一坐下去,非得四分五裂不可。
齐大圣好像丝毫不知,一屁股就坐下去,并且说了一声“多谢”。
印新磨笑道:“不必客气。”睁大眼睛,看他出丑。
不料他所等待的“结果”并未出现,尽管他的眼睛越睁越大,齐大圣仍是稳坐如山。
其中的奥妙,只有震远镖局的总镖头汤怀远看得出来。在印新磨以袖拂椅之时,他已知道印新磨不怀好意,因此特别留心齐大圣的举动。齐天圣侧身让印新磨替他拂试椅子之时,曾用指头一按椅背。
汤怀远是个武学大行家,虽然看不懂齐大圣用的是什么功夫,但已知道他坐下去椅子不至碎裂乃是因为印新磨的内力早已被他这一指之力抵消之故。
齐大圣一坐下,其他的人亦依次就座。只有印新磨还呆若木鸡。
齐大圣微一欠身,作个手势,说道:“印大侠,你也请坐呀!”
印新磨发现自己失态,心里想道:“好在旁人尚未识破”,此时只有齐大圣对面那张椅子空着,他就坐了下来。
只听得“咔嚓”声响,椅子塌了。印新磨事先并无防备,吓得连忙跳起,只见椅子已经裂开。
齐大圣道:“素闻少林寺有七十二种武林绝学,名称我都说不上来。不知印大侠这门功夫是不是叫做铁屁股功?当真令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印新磨惊魂稍定,面红红的说不出话来,不过此时他亦已知道是怎么样着了对方道儿了,“这厮刚才作手势请我坐下之时,想必是已用劈空掌力在我这张椅子捣了鬼了。”但以劈空掌力而能震松木质,在“出事”之前,印新磨是怎也料想不到的。这也就是他不加防备的原因,事后发觉,已经迟了。
汤怀远哈哈一笑,说道:“印大侠卖弄功夫不打紧,我可得多准备几张椅子才行。”当然他知道椅子的倒塌不是由于印新磨卖弄功夫,他是故意这样说来为印新磨解窘的。
换过椅子后主客俱都就座。汤怀远为了冲淡不愉快的气氛,频频劝客人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