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运真正出现,是在一座小丘旁的大树下,从树后闪出,等候无双玉郎三人走近。
“继续走。”他匆匆向无双玉郎说:“你们歇息处的山鞍下,立即向山鞍快速攀登,不必等我,须赶快向山北脱身,不可从大宁集奔向随州。”
“咦!罗兄,你……”无双玉郎脸色一变:“你……你不走?”
“我要引开他们。”
“不,你……”
“不要管我。”他沉声说:“如果他们发现你逃走的路线,会追你们到天尽头。”
“可是……”
“不要可是,走,”他声色俱厉:“而且,我得证实一件事。”
“告诉我……”
“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他催促三人动身:“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撤走的路线,快要赶到了,快!”
无双玉郎突然冲入他怀里,在他颊上亲了一吻,依依不舍地奔出,一步一回头。
第五次回头,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一声长啸震动山谷,回音从瑞云蜂反折轰传。
九幽门的六组搜索队,本已星散各找目标,合而又分,没有人知道罗远到底隐藏在何处,分开搜成算要大些,聚在一起,永远没有将人搜出的可能了。
长啸声重新吸引了分散追搜的人,六组人重亲向啸声传出处聚合,一个个怒火冲天,也一个个累得半死,把罗远恨入骨髓,一有动静就拼命循声急赶。
当然不可能迅速聚合,每一组所处的位置与距离都不同。
最先到达的一组九个人,只有两名灰衣杀星,但多了两个身材特别魁伟的大汉,那就是两个力大无穷的哼哈二将,是准备用来对付武道门的两门神,有把握取代两门神的无敌高手。
十大杀星有五杀星,在方门主的一组,另三名在副门主京华秀士身边,可知这两位一门中的首脑,对自身的防卫十分留意,把无敌高手多带些在身边;防御力强,攻击力也极为可观。
哼哈二将身材长像特殊,因此不宜带在身边。两个巨人不但高大粗壮的身材长像唬人,腰间所佩的阔锋大剑,更是令人望之胆寒。这种剑通常称为雁翎刀,长度约两尺左右,需双手使用,贴身攻击非常霸道,真可以轻易地把人劈成两半。
九个人鱼贯急赶,分枝排草急如星火,简直就像一群受惊的牛,冲入田野的农作物中,循声急追,用不着费心沿途搜索了。
三位灰衣杀星粗壮雄伟,但健步如飞,结伴走在最前面,大手一伸一拨,挡路的枝叶纷纷折断,扮演开路先锋十分称职。
钻出树丛,前面是一条两三丈宽的溪流,溪流对岸有滩,生长着矮树茂草。
第一名灰衣杀星依然精力旺盛,急走两步飞跃而起,既不先停下观察对岸的情况,也没有中伏的顾忌,赶路要紧,这里距目标发声长啸的地点还远着呢!
升至顶点向下飘落,前面矮树丛中突然升起罗远的身影,不徐不疾撤剑相候,并没打算乘机上扑,更没用飞石攻击,神情显然明白表示要公平相搏,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他仍以武朋友的豪气光明正大相候。
灰衣杀星不但不吃惊,反而兴奋欢狂。
“你是我的?”灰衣杀星欣然高叫,下降时狭锋刀出鞘。
可是,左手却顺势一拂,光环飞旋电射,破风声惊心动魄,先用飞刀攻击。
“厉害。”罗远怪叫,剑电光石火似的一挑,飞刀铮一声飞出丈外,剑光疾闪。
又是铮一声狂震,下劈的狭锋刀被震偏尺余,剑光顺势反抽,身形扭转斜旋。
剑使刀招,硬拆硬攻,速度已至极限。一接触生私立判,硬碰硬谁强谁就是胜家。
一声怪响,灰衣杀星斜摔出丈外,滚了一匝爬起,左手再拔飞刀。
罗远更为吃惊,这一剑便已用了九成劲,九成九可以将这家伙砍成两段,剑中对方的左肋,居然衣裂体未伤,仅被砍飞丈外而已,怎不令他吃惊?
他向无双玉郎说,他要证实一件事。
他曾用飞刀击中一名灰衣人的胸口,那人仅退了两步不曾摔倒。
京华秀士本来禁不起他一击,今天却一反常态,被他一石击中右肩窝,不但锁骨不曾受伤折断,而且倒地后依然生龙活虎,这可能吗?
这个灰衣人被他一剑反击,也仅被震倒而已。他所要证实的事,终于证实了,这些人都是刀枪不入,内功已修至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境界了。
要练至不畏刀兵境界,需下一甲子苦功穷修苦练,而且得事先有行动的准备,也支持不了片刻。而这些人即使在毫无准备之下受到意外攻击,也夷然无损。
证实了他的想法,他大感心凉,也疑云重重,显然情势恶劣得出乎他想象之外,大事不妙。
第二名灰衣人,接踵飞跃过溪,半空中双手齐扬,两把飞刀向他集中。
“去你的!”他的左手,所掏出的飞石破空。
第二名灰衣人的飞刀已经发出,缩体收腿向下纵落,飞石恰好掠顶而过,无意中逃过一石碎颅的危机,收缩躯体是躲避暗器的最佳技巧之一,反应极为惊人。
第二名灰衣人的两把飞刀落空,扑下时人已失踪。
第三名灰衣人已衔尾跃落,两把飞刀追逐他的背影徒劳无功。
他不得不见机暂且回避,这些人难以对付,一比九,他毫无胜算。
一阵好追,九个人大呼小叫,又把其他各组的人吸引过来了,在全谷大捉迷藏。
山鞍已被完全忽略了,鞍下方宿处没有人留置,受伤的人与尸体,皆运送到瑞云村安顿。连谷口也放弃封锁,山鞍这条进出路也当然放弃。
除了罗远之外,谁也不知道无双玉郎三个人,是从山鞍脱身的,打破樊笼飞彩凤。
对方实力之强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经过这次试探,证实他所怀疑的事是真的,其中有些人的内功高明得令他心中凛凛,不但可抗拒他的强劲飞石,甚至可抗拒他的剑九成真力一击。
连那位被他打得心惊胆颤的京华秀士,也在紧要关头,表现出高明的抗拒保护绝学,他的胜算并不大,加上对方的人手多,他怎敢再和这些人硬拼?
他不能从山鞍脱身,必须掩护无双玉郎远走高飞,设法缠住这些人,以争取无双玉郎远遁的时间。
今日一别,明日天涯;他知道,不可能再与无双玉郎相见了,天南地北人海茫茫,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无双玉郎是他的可爱敌人,也是唯一令他动心的女人。也许,会让他怀念一辈子。
不准备再和这些人硬拼,那就容易应付了,任何一草一木皆可隐藏,远距离用飞石诱击。静则隐伏如冬季蛰伏的虫,动则如凌风远飙,一飙数里忽东忽西,引那些人像鸦群般乱飞,根本无暇设伏堵截。
最后,他躲在蜂腰的一处不起眼草窝中睡大觉,等候太阳下山,夜间是他的天下。
日暮时分,居高临下可以纵览全谷,留心那些人的动静,看到他们各组先后撤回瑞云村。
“这些家伙是胆小鬼,不敢再在外面露宿了。”他盯着三四里外的瑞云村自语:“该走了,急不在一时。山长水远,我八极雄鹰和你们后会有期。”
天刚黑,他登上了山鞍,果然鞍上鞍下鬼影俱无,没派有人扼守。
发出一声震天长啸,通知瑞云村的人,他走了,从这里大摇大楼离开的。
他心中雪亮,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他的,死伤如此惨重,那位九幽门主如果放手,如何向所有的弟兄交代?怎能慰死者的英灵?势必穷追不舍,警将剁碎了他才能甘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要北走南阳,引这些人远离桐柏山区。
小径在山区境蜒北伸,沿卢家寨河河谷,伸向唐县县城,小山与丘陵绵亘起伏,山势北倾。卢家河只是一条五六丈至十余丈宽的小河,沿途村落甚少,旅客也少得可怜,往来的人,以附近村落的土著居多,陌生人在这条路上行走,很难隐瞒身份行踪。
他已经是身无长物,除了随身所携的百宝囊中,盛了些旅行必需品和一些银子之外,所有的行囊都丢了,想起来就一肚子火,这次无意中介人这场是非,真是惹火烧身灾情惨重。
总算不错,八极雄鹰的绰号一鸣惊人,在江湖有了甚重的份量地位,正式名列第九只鹰。
为名为利,谁不是不惜一切代价争取?要想获得必须付出,两手空空就是他付出的第一笔代价。
江湖朋友重视绰号,真名实姓没有人计较,主要原因是闯荡江湖的人,十之七八所从事的行业,与天理国法有冲突,多少也背些大大小小的案,姓名经常更改,谁也不知道他是老几。如果绰号唬人,具有令人战栗的声威,那些办案的可敬公人,除非那些人在本地落了重大血案,不然宁可张只眼闭只眼,手稍抬高些,心照不宣过得去就算了。
他不想昼伏夜行,本来就有意把那些人往北引,以便让无双玉郎能平安南下,无双玉郎要走汉阳赶凤阳。
北行半日,他不走了,在一座小山的树丛守候,俯瞰着小径,留意那些人是否跟来了。
夕阳西下,第一批坐骑到了,共有三十四骑之多,赫然有九幽门的门主在内。
京华秀士人才一表,在这些高手中的超等高手丛中,显得特别出色,鲜衣怒马还真有几分文武全才气概。副门主的地位也升了一级,取代了尤副门主的第一地位,并没因谋杀堂主的严重罪行影响前程,可知他与门主的关系极不等闲。
“来吧?咱们就好好玩玩,玩命,不是玩掉你们九幽门,就是玩掉我八极雄鹰。”他向在小径纵马飞赶的骑士背影喃喃地说,眉梢眼角杀气流露。
天黑后不久,他动身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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