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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棍》第九章 四大皆凶 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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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有一件事,看似偶然地发生,却改变了张三爸的决定。

    也决定了二人的命运。

    那就是忽来一物,急取张三爸右足的“伏兔穴”。

    可是,张三爸身边有一名高手,正为他“掠阵”:

    这人正是唐七昧。

    唐七昧何等机警,况且,他更是唐门好手,对任何暗器,均了如指掌。

    他大喝一声:

    “卑鄙!”

    双手已挟住那件“暗器”。

    他拍住暗器时,已戴了一双黑色的手套,这手套能保万毒不侵,同时,他一看“暗器”来势,已不敢轻敌,一抓之间,也用了全力,可是,他虽合住了那物,但身子仍给带动了一步半。

    只一步半。

    但那已非同小可――暗器的大祖宗唐门里的好手居然在全力全神接暗器还得占了下风!

    不过,更令唐七昧震惊的是:

    那“暗器”连他也没见过!

    ――连他也断断使不出来。

    因为,那只不过是一条丝穗!

    ――一条剑锷上系的那种丝穗。

    一条红色的穗!

    一条剑穗,居然能隔空打人,且把唐七昧带跌了一步半!

    ――而唐七昧居然找不到发出丝穗的人!

    那是什么人!

    这是何等骇人的功力?

    这算哪门子的暗器手法?!

    暗器没有打着张三爸。

    唐七昧已替张三爸双掌挟住了暗器。

    ――尽管那只是一条剑穗。

    但这剑穗依然改变了张三爸的命运。

    原因是:

    张三爸也感觉到背后下部有暗器袭来。

    他那时正要决定进退。

    ――进还是退?

    ――反守还是急攻?

    但就在这节骨眼下,既后头有暗器袭至,他已不能选择后退了。

    只好迫近。

    ――唯有进攻,他才能让替他护法的唐七昧及时解他之危。

    他深信唐门暗器好手唐七昧一定能解决这暗器的。

    果然。

    唐七昧不负他之信任。

    可是他自己却身陷危境。

    绝境。

    他不退反进,原已极迫近米苍穹,现倒可更贴近这老太监了。

    棍子还在上空盘旋飞舞。

    然而米苍穹却出手了:

    用指。

    他右手中指如棍,一指扑下!

    ――“指棍”!

    原来他真正要命的棍法,是手指的棍!

    张三爸情急之下,竭力想避,但米苍穹左手食指运指如风,尖嘶而至,已迅速在他胸腹之间,划了一下。

    只划一下。

    ――轻得就像抹了一下。

    然后米苍穹就身退。

    立即全面、全速身退。

    他在退身时,他身后四名为他“掠阵”的小太监,已为他接住了刚落下来的棍子。

    米苍穹退身、立定,他苍黄着发,蓝着眼,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全身散发出白色的烟雾,那阵子老人味,竟一下子使全场的人,都闻得到、嗅得出、感觉得十分强烈。

    ――好像那不是人,而是兽,不然就是魔,或者是山魈夜魅什么似的。

    但绝对、不是、

    不是、

    人!

    张三爸仿佛怔了一怔,甚至愕了半晌。

    他双手捂着胸腹。

    没有动。

    也好一阵子没有声。

    大家都静了下来,凝视着他,全场像针落地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气氛似疑成了冰。

    人人都难免会有愤怒的时候。

    每人表达怒愤的方式都不同。

    然而,张三爸却采用了这个方式。

    他笑。

    当然,他的笑竟充满了悲愤,所以是一种:

    怒笑。

    “……好棍法!”

    说完了这句话,张三爸摇摇欲坠。

    他的徒弟女儿何大愤、梁小悲、张一女全部窜了过来,扶住了他,只是他胸腹之间,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也只听他衰弱地说了一句:

    “我是决斗而死的,不必为我报仇……不必结此强仇……”

    血如泉涌。

    张一女想用手去捂,一下子,手都浸得红透了,手指也沾在一起,但血没有止,反而涌得更多。

    那血竟流得似像小溪一般地快活。

    何大愤马上在伤口撒上金创药。

    可是没有用。

    金创药一下子就给血水弄湿了也冲走了。

    梁小悲立即封了张三爸身上几处穴道。

    但也没有效。

    血照样流着,且发出款款的声响,滔滔不绝,像许多孩童的精灵聚在那儿愉快地沐浴着。

    仿佛非得血流成河,不止不休不可。

    唐七昧一看就知道:

    完了。

    ――救不活了。

    他更震讶的是:

    怎么一个老人家能流那么鲜那么猛烈的血!

    ――多得他从未见过,也听都没听说过。

    那血浸透了张三爸的衣衫,染红了张一女的玉手,又流过石板地,还像是一路欢腾似地流着、淌着,流窜过温宝的尸体时,仿佛还有灵性,打了个转,径自流向正站立不动、一手指天、一指指地、蓝目苍发的米苍穹,仿佛要血债血偿似的,一路向他足部攻流过去,且带着鲜活的艳色,和鲜明的轨迹。

    那血折腾扭动,不像是一场死去的代价,反而比较像是节日时酬神谢恩的庆贺。

    ――也许,张三爸这一辈子帮的人太多了,救的命太多了,行的善太多了,所以他的血才会那么多、那么红、那么有活力吧?

    唐七昧只好为眼前这么不可思议的映像作出了自我安慰的解说。

    然而,这时,张三爸溘然而逝。

    他的脸上似还有笑容。

    至少,那确是半个诡奇的笑意。

    他的生命,仿佛不是消失的,而是流逝的:

    随着那血,一路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