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曹目光如鼠,双肩耸动.探首朝前喝道:“什么人,吃吃喝喝,敢挡本座的道?”
“哈哈、左老哥,你大概又喝了几口孟婆汤,不在你的地方兜风,却闯到兄弟这里来了,还说兄弟挡了你的道?”
这人声音洪亮,随着话声,从幢幢黑影中,走出一个高大人影!
只见他同样头戴乌纱,身穿长仅及股的半截红袍.生得浓眉大眼,连鬓长须,活像阎王面前的判官!
纪胜忙道:“右巡曹到了。”
巡曹口中一阵嘿嘿干笑,拱拱手道:“原来是右老哥。”
高大的右巡曹双目炯炯,大笑道:“瞧你真的喝醉了,居然连我老贺都叫作了右老哥起来。”
原来他姓贺!
左巡曹瞪着眼,哼道:“你可以叫我老左,我不能叫你老右?”
右巡曹大笑道:“你老哥本来姓左,但兄弟可不姓右。”
左巡曹心中暗道:“原来自己姓左。”
但他依然哼道:“兄弟不管这些。”
右巡曹道:“好,好,你叫,你叫,唔,你老哥这时率领大队人马,这是做什么来的?”
左巡曹翻着眼睛,阴笑道:“你想兄弟会有什么事?”
右巡曹道:“那是找兄弟有事?”
左巡曹道:“正是。”
右巡曹诧异的道:“你没把关在铁笼里的人放上刀山去?”
原来那铁闸,他们叫做“铁笼”,还可以把人放上刀山去。
左巡曹微微摇头道:“没有,教主传下令来,这些人都要活捉的。”他忽然凑上一步,低声笑道:“兄弟是来跟老哥打个商量。”
右巡曹奇道:“左老哥跟兄弟商什么量?”
左巡曹压低声音道:“兄弟是跟老哥讨救兵来的。”
右巡曹目光一注,问道:“很棘手吗?”
左巡曹道:“岂只棘手,简直厉害,兄弟差点把一条老命,送在铁笼里。”
右巡曹道:“左老哥怎的没向教主报告?”
左巡曹耸耸肩道:“你老哥真是事不关己,兄弟连一点底子都没摸清楚,就能往上报?”
右巡曹道:“凭你左老哥的能耐,连这些人武功路数都没看得出来?”
左巡曹摇摇头道:“一个闸里,囚禁了十几个人,兄弟刚一下去,就遭他们攻击围攻,你能看出他们鬼路数来?”
右巡曹道:“左老哥是要兄弟帮你去拿人?”
左巡曹道:“那倒不用。”
右巡曹道:“那你要兄弟帮什么忙。”
左巡曹笑道:“咱们老弟兄一向合作的很好,兄弟之意,是兄弟动手之时,请老哥去作个壁上观。”
右巡曹道:“查看他们武功路数。”
左巡曹喜道:“正是,正是,兄弟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查出他们一点路数,兄弟报上去.也不会显得太难堪了。”
右巡曹点点头道:“好,兄弟这就和老哥去一趟。”一面朝身后鬼卒吩咐道:“右一,本座去去就来.你要他们小心防守。”
领头一名鬼卒躬身道:“属下遵命。‘”
右巡曹道:“走,人在第几个闸坐?”
左巡曹道:“第二、第二个闸里都有人.但第二闸禁的几个,武功较高,如有你老哥帮忙,合咱们二人之力,大概可以罩得住了。”
右巡曹大笑道:“左老哥方才不是说不用兄弟帮你拿人么?”
左巡曹讪讪一笑道:“能把他们拿下来,就不用惊动教主,自是最好不过,真要拿不十,那就只好请求教主另派高手协助,只是如此一来,你我兄弟脸上,都不好看。”
右巡曹笑道:“好吧,兄弟就劝你拿人去。”
左巡曹连连打拱,低笑道:“兄弟这里谢了。”接着朝身后挥挥手道:“回去。”
他一声令下,前后鬼卒.立即往后转过身去,队形随着一变,本来押后的走在前面开路,本来前面开路的押后,往原路行去。
左巡曹陪同右巡曹,依然走在中间,由两名打灯的鬼卒前导。
纪胜依然紧跟在两位巡曹老爷的身后,心中只是暗暗纳罕忖道:“两个闸里的人,已经全擒上来了,还去拿什么人?他真有些弄不清左巡曹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走了一段路,左巡曹忽然笑了笑:“不知你右老哥和兄弟二人,能不能把他们拿下?”
右巡曹还当他拿人心切,笑道:“左老哥怎么患失患得起来,咱们拿得下就拿,拿不下,报请教主另派高手协助,不就结了?”
左巡曹脚下一停,摇摇头道:“兄弟是怕你右老哥阵上失风,损了一世英名。”
右巡曹听得不禁有气,暗道:“我是帮你的忙来的,你倒说起风凉话来了。”一面嘿然道:“左老哥这话什么意思?”
左巡曹耸耸肩,嘻的道:“兄弟就是这个意思。”
右巡曹道:“你是说怕兄弟不是他们的对手么?”
左巡曹傻笑道:“正是,正是,你老哥可想试试?”
右巡曹道:“试什么?”
右巡曹道:“兄弟已经擒到了六个囚犯,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兄弟之意,就是放他们出来,给你老哥喂上几招。”
他要把擒下的人放出来给右巡曹喂几招,当真异想天开?
右巡曹哼道:“你要他们伸量兄弟?”
左巡曹嘻嘻笑道:“不,兄弟是让老哥伸量伸量他们的路子?”
他伸手朝南道前后指了指,又道:“前后都有兄弟手下把守,你老哥只管放心,想逃也逃不走的。”
他的意思当然是说三个囚犯,但听来就有些像右巡曾要逃了。
右巡曹前后一看,这可好,当真两头全有人堵着,心中不觉有气,怒哼道:“看来你左老哥存心跟兄弟过不去。”
左巡曹一阵呷呷尖笑,说道:“岂敢,岂敢,兄弟这样做,只是各为其主而已!”
这笑声,听得站在身后的纪胜惊然一惊.睁大双目,朝左巡曹直楞!
右巡曹也自听出笑声不对,转过脸来,一双好烟眼神,注视着左巡曹,骇异的道:“你不是左长生?”
左巡曹耸耸肩,道:“你看兄弟是不是左长生?”
右巡曹也给弄糊涂了.眼前明明就是左巡曹,就是烧了灰.他也不会认错.不觉摇摇头道:“兄弟听你方才笑声有异。”
左巡曹又是一阵呷呷尖笑,伸伸喉咙.说道:”大概兄弟喉咙有些毛病。”
笑声尖得刺耳,有些像夜枭,但等他说话,就并不如此,这阴沉声音,分明又是左巡曹的声音。
一个人居然会有两种声音,不是喉咙出了毛病,还是什么?右巡曹倒也不疑有他.但就在他转过身去.不由蓦地一惊!
原来在他跟左巡曹说话之际,不知何时,已有几个人,悄无声息的欺到自己身后.相距数尺!
右巡曹也是久经大敌之人,连人家欺近身后.都会一无所觉,心头这份震惊,当真非同小可,脚下轻蹬,猛地往后暴退,口中沉喝道:“左长生,他们是什么人?”
左巡曹望着他面露诡笑,说道:“兄弟方才不是告诉你了,他们就是兄弟擒来的六个囚犯呀!””
右巡曹心头又急又怒,但他确也了得,耳中听说有六个囚犯.目光一瞥,只看到了五个.心中立时发觉不对!
这少了一个不用说已经掩到了自己身后.心念闪电一动.正待朝横里闪开!猛听到“蓬”的一声.右肩已被人家一掌击中,把他打出文外,贯落地面!
右巡曹跌的眼前金星直冒,一仆即起,一言不发,直往来路冲去。
他已经发觉有变,是以想突围而出,哪知他只冲了四五步路,眼前人影一闪,只听一个娇脆女子的声音叱道:“回去。”
呼的一掌,迎面击来!
右巡曹但觉这人明明是个鬼卒,但竟然会是女人,既是女人,他心头不觉一宽,欺身直上,左手挥出一掌,迎击过去。凭他的功力,一个女人岂能拦得住他?又是“啪”的一声,右巡曹但觉左臂剧痛如折!
连人家面貌都没有看清,大叫一声,再也站不住脚,登登的连退三步,咬牙一哼,右手迅快往腰间摸去。
原来他连中两掌,都是仓猝应敌,连取兵刀的时间都没有,直到此刻才伸手去取兵刃。
但这一摸,腰间竟然空空如也,自己扣在腰上的软鞭,也不见了!
只听左巡曹嘻嘻一笑道:“有老哥,你可是找兵器么?软鞭在兄弟这里。”
右巡曹举眼看去,果见左巡曹手上,掂着自己那支软鞭,耸起双肩朝自己傻笑,心头不禁怒火狂炽,目皆欲裂,厉喝道:“左长生,你勾结外人,大概活的不耐烦了。”
左巡曹呷呷笑道:“咱们老兄弟,别伤了和气,你只要把身上行头脱下来,兄弟保证你没事。”
右巡曹怒吼一声,双手箕张,纵身朝左巡曹扑来。
左巡曹嘻的笑道:“右老哥,你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兄弟只想暂借一用。”
右巡曹这一扑,势劲力猛,眼看左巡曹只顾说话,不避不让,心头暗喜:“你真该死!”
十只钢钩般的手指,朝左巡曹顶门直抓而下!
就在快要触到他头上乌纱.左巡曹忽然不见,右巡曹扑攫而来,原是爪先身后。双脚还未落地.突觉脚上一绊,那还收得住势,身不由己的往地上扑跌下去。他心知上了左巡曹的当,身子在跌下之际,猛地就在地上一滚.滚出数尺。
这一瞬间,就有三四条人影倏然数来,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喝道:“擒活的。”
声音入耳,人影一闪而至.快如电光石火,忽地一指点到。
这一指又快又准,人影乍进即退.右巡曹穴道受制.再也爬不起来,瞪着双颗眼珠.骨碌碌乱转.色厉内在.吼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左巡曹笑嘻的走了过来.低喝道:“右老哥,识相一点.方才保住你性命的,就是武林盟岳夫人,你明白了么?”
右巡曹望了那瘦子黑衣鬼卒一眼.问道:“你们要我怎样?”
左巡曹道:“只要老哥肯和咱们合作,武林盟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右巡曹道:“要兄弟如何合作法了?”
左巡曹笑了笑道:“容易得很,你老哥带咱们到阴冰地狱去。”
右巡曹疑惑的道:“你不是左长生?”
左巡曹道:“如何不是?”
右巡曹道:“老哥扮的极像,但决非左长生。”
左巡曹耸耸肩,低笑道:“就算不是吧!”
右巡曹道:“阴冰地狱,就在前面鬼门关之内。”
左巡曹道:“你答应合作了。”
右巡曹摇摇头道:“就是兄弟答应了,也进不去。”
左巡曹道:“如何进不去?”
右巡曹道:“进入鬼门关,须有教主鬼牒。”
左巡曹道:“咱们给他来个硬闯。”
右巡曹依然摇摇头道:“这希望不大。”
左巡曹道:“咱们不妨前去试试。”
右巡曹目光一抬,点头道:“兄弟蒙夫人不杀之恩,自当效劳。”
那假扮黑衣鬼卒的,正是凌杏仙,左手虚空一拂,道:“你起来。”
右巡曹但觉身上如轻风一拂,穴道顿解,心头止不住暗暗惊骇,忖道:“听她说话口音,声音娇美,年事定然不大,但凭她这凌空一拂,就解开自己身上穴道,这一手功夫,自己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心念转动,立即一跃而起,肃然改容,朝凌杏仙双手抱拳,说道:“属下衷心诚服,追随夫人,决无二心。”
左巡曹手中递过软鞭,说道:“这是你老哥的兵刃。”
右巡曹接到手中,依然在腰间围好,说道:“咱们走。”
这回由左巡曹和右巡曹两人走在前面,十八名鬼卒依然押着六名囚犯,紧跟两人身后而行。
左巡曹低声道:“老哥对鬼门关内情形,是否熟悉?”
右巡曹微微摇头道:“兄弟也不太清楚,鬼门关内,是由胡关主坐镇,非有教主鬼牒,不准入内。”
左巡曹问道:“胡关主?”
右巡曹道:“他叫胡兆良。”
左巡曹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昔年人称黑山猫的胡兆良,他原来没死。”
右巡曹道:“老哥和他认识?”
左巡曹道:“不算太熟。”接着问道:“你们四大阴曹,还有一个是谁?”
右巡曹道:“阴世总管阴千里。”
左巡曹道:“这老鬼也没死。”
右巡曹感慨的道:“咱们投奔到教主手下,已有七八年没见天日了。”
说话之时,已经回到一片宽广的广一场前面。
右巡曹伸手一指道:“前面就是鬼门关,咱们左右巡曹,就以此为界,左边由左兄负责,右边是兄弟的巡区。”
左巡曹举目望去,前面黑越越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觉压低声音.问道:“鬼门关想来有一道门户了?”
右巡曹道:“这里有一道天然大石壁,门户不在壁上,不到近前,不易看得出来。”
两人又走了十来丈远近,果见一堵黑色大石壁,挡住了去路。
右巡曹脚下一停.低声说道:“兄弟叫开门,咱们就得相机行事,出手要快,若是被他们闭上关门,就休想再进得去了。”
左巡曹耸耸肩,轻笑道:“兄弟省得。”
右巡曹跨上一步,正待伸手朝石壁上一个小钢环拉去。
左巡曹忽然伸手一拦.说道:“右兄且慢。”
右巡营一怔道:“老哥还怕兄弟耍花样么?”
右巡曹道:“那倒不是,兄弟适才想到了一件事?”
凑过头去,俯耳低低说了两句。
右巡曹点点头。
右巡曹朝跟在身后的纪胜道:“同三,上去叫门。”
纪胜慌忙躬身应“是”。
左巡曹咀皮微动,以“传音入密”朝他叮嘱了几句。
右巡曹道:“上去拉动铜环,先一,再二,再三,不可错了。”
纪胜道:“属下记下了。”举步走到壁前,依照右巡曹说的数字,拉动铜环。
只听石壁上“笃”的一声,打开一个小圆洞,接着露出一颗毛茸的脑袋,阴阳怪气的问道:“是什么人?”
纪胜道:“兄弟同三。”
那人又道:“有什么事?”
纪胜道:“快去通报关主.左右巡曹来了。”
那人冷冷的朝纪胜身后.望了一眼.哼道:“我问事.不问人,有什么事?”
纪胜道:“左右巡曹会同押重要人犯至此,请关主出关点收。”
那人道:“等一等。”
又是一笃”的一声,阖上了小孔。
左巡曹细看壁间并无门户痕迹,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不知他们如何出入的?”
右巡曹低低说道:“等会老哥可得小心应付。”
左巡曹嘻的笑道:“这个不劳老哥费神,兄弟自会应付。”
右巡曹凝重的道:“胡兆良手底下可不含糊。”
左巡曹道:“兄弟自有道理。”
不多一会,但听地底响起阵辘辘转动之声,接着但见石壁下丈许方圆的一块地面.缓缓移动.露出一个大洞。
左巡曹心中暗想:“我道避间毫无门户迹象,他们是如何出入的?原来这地底铺着一方大铁板,这等机关,真是笨到家了。”
就在他思忖之际,地洞中已有人拾级而上,首先是两个皋隶打扮的人,手执两盏绿惨惨的灯光。接着走出一个满脸短泛的黑袍人来,他身后紧跟着四名黑色或装汉子。
这黑袍人不用说就是关主胡兆良了。只要看他那副尊容,就有些像山猫!
胡关主登上平地.立即双拳一地.尖产笑道:“怎么?二位老哥会同办案,亲自押送,倒是少有的事.送来的是何等样人?”
左巡曹阴沉一笑道:“胡兄果然料事如神.这几个人是教主亲自交代.要兄弟两人押送来的。”
胡关主道:“是几个什么人?”
右巡曹道:“据说武林盟的几个护法,方才前面若不是有岛上来的申令主在场,连教主都差点吃了人亏。”
胡关主望望被鬼卒押着的六人.说道:“有这么厉害?”接着问道:“教主可曾吩咐,把他们送到哪里收押?”
左巡曹道:“教主说了,可把他们送入阴冰地狱。”
胡关主点头道:“好,把他们押过来。”
左巡曹向后挥了挥手.道:“你们把人犯押过去,交与胡关主点收。”
六名鬼卒应了声“是”,手执鬼头刀,推着六个囚犯,走了过去。
胡关主也朝身后四个劲装汉子吩咐道:“你们把人犯收下了。”
左巡曹道:“胡兄,教主还有一件紧急命令,要兄弟转达。”
胡关主道:“教主有何命令,左兄请说。”
左巡曹凑上一步,低声道:“此事十分机密,此地不便多说,咱们到胡兄关上说去。”
胡关主道:“左兄怎地忘了,没有教主鬼牒,任何人不能入关,左兄这里说也是一样。”
左巡曹脸色一沉,微哼道:“兄弟就是奉教主之命来的,莫非胡兄还不信?”
右巡曹接口道:“方才教主确曾面谕左兄,转达胡兄……”
胡关主疑信参半,望望右巡曹,沉吟道:“这个……”
他回头之际,瞥见自己四个手下,木立不动,心知有变,突觉背后“灵台穴”上一麻!
左巡曹大笑道:“胡兄现在知道了吧,这就是教主的密令,好,咱们进去再作详谈。”
左手一把挽住胡关主,举步往地下石阶走去。
右巡曹眼看得手,也跟着笑道:“兄弟还是第一遭入关,胡兄可得好好招待。”相偕拾级而下。
身后十八名鬼卒、六个囚犯,早已把胡关主手下一齐制住,立即紧跟着走了下来。
这地道石级,足有一丈来宽,倒是十分平整。
左巡曹、右巡曹挟持着胡关主走了十来级。
忽见右首石壁间一道小门中,闪出一个长发黑衣人,迎着三人躬躬身道:“关主可要闭关……”
话声方落,一道人影已经到了面前,飞快的点出一指。
这出手之人,正是左巡曹手下一名鬼卒,也不知道他是谁?
黑衣人连吭也没吭一声,往后就倒。
右巡曹几乎连这人如何出手,都没看得清楚.心头暗暗震惊,忖道:“看来武林盟果然高手如云。”
左巡曹吩咐道:“同三.这关口由你去接替。”
纪胜为难道:“属F不知关门如何启闭之法?”
左巡曹低笑道:“这是最笨的机关了,里面有一个铁辘辘(绞盘),你只要倒转过来,铁板自然合拢,你好好上去守着,等咱们办完正事.我自会给你解药。”
纪胜道:“在下遵命。只是你老不是金嬷嬷?”
左巡曹笑道:“自然不是,嘻嘻,我这身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但你只要认定我左巡曹要解药就是了。”
话声一落,朝纪胜嘴皮做动.说了一阵。
纪胜连连点头.躬身应“是”.飞步朝右首一道小门中闪了进去。
石级继续往下,差不多走了百来级之多,石级尽头,豁然开朗,已经到了一座宽敞的石室。
这石室中间设着一张长案,案上还放着笔砚等物,左右两旁,放着两排兵刃架.和几件刑具。倒像是进入了衙门大堂,敢情这里是胡关主平日“升堂”理事之处了。
左巡曹挟着胡关主。走到案前,把他往地上一放,直起腰,吁了口气道:“胡老哥就在这里歇息吧,兄弟拖着你,这段路,可真有些吃不消。”
他握着拳头,槌槌背脊,朝凌杏仙躬身笑道:“这里只有一把椅子,夫人请升堂吧!”
凌杏仙一身鬼卒打扮,摇摇头道:“我不累。”她伸手朝胡关主一指,问道:“萧护法,此人如何处置?”
原来左巡曹就是萧不二乔装的,难怪他时常耸着肩膀。
左巡曹笑道:“胡兆良外号黑山猫,是个直性子的人,小老儿的意思,先解开穴道,看他愿不愿意投效武林盟,能用则用,不能用就不用留了。”
凌杏仙道:“萧护法说的是,一切由你作主好了。”
左巡曹耸耸肩,回头道:“杜老哥有何高见?”
杜景康道:“现在你是巡曹,兄弟只是一名鬼卒,自然全听你的了。”
唐绳武道:“老丈,咱们现在不用再扮鬼卒了吧?”
左巡曹道:“小哥莫要脱,咱们还得扮演下去。”
唐绳武道:“咱们已把胡关主拿下,现在行迹都抖了出来,还扮鬼卒作甚?”
左巡曹低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小哥待会自会知道。”
唐绳武朝沈紫贵问道:“沈前辈知不知道?”
沈紫贵摇摇头道:“他一生鬼计多端,兄弟也猜不出来。”
丁捷侯道:“萧老哥游戏风尘,计智百出,兄弟实在钦佩得很。”
杜景康大笑道:“萧老哥,这回你该高兴了,还有人钦佩你呢!”
左巡曹耸耸肩道:“兄弟不想再和你们穷磨菇下去,咱们得办正事呢。”走到胡关主身边,举手一掌,推开他身上穴道,嘻的笑道:“胡关主,咱们都是武林盟的人,你大概都听清楚了?”胡关主方才穴道受制,但萧不二和凌杏仙说的话,他可全听到了,此刻穴道一解,舒展了一下手脚,缓缓站起,道:“你解开我穴道,不怕兄弟逃走么?”
左巡曹低笑道:“胡不良,你有本领逃,只管逃走,在兄弟看来,你能跑得出两步,已经算不错了。”
胡关主听他叫自己胡不良,不觉双目一睁,瞧着左巡曹道:“阁下何人?”
左巡曹道:“你想我会是谁?”
胡关主道:“阁下莫非是萧不二萧老哥么?”
左巡曹大笑道:“看来胡关主记忆真还不错,十年前,咱们好像在河套李家盘桓过两天,兄弟曾说过:“你胡老哥若是改个名儿,叫胡不良,和我萧不二,就是弟兄’,胡老哥哥还记得?”
胡关主点头道:“不错,所以你叫出胡不良来,兄弟就一定猜到是老哥了。”
左巡曹嘻嘻一笑道:“胡老哥打算如何?”
胡关主道:“咱们是老弟兄了,你看兄弟怎么办吧?”
左巡曹朝右巡曹一指道:“贺老哥已答应加入咱们武林盟,你老哥肯听兄弟相劝.弃暗投明,自是最好。”
胡关主道:“武林盟?兄弟怎的从未听说过?”
左巡曹道:“武林盟最近才告成立,它是联合江湖各大门派,和武林正义人物,一致对抗武林公敌无名岛的大结合。”
胡关主道:“那么老哥等人,来此何事?”
左巡曹道:“朱友泉已成了无名岛的附庸,替无名岛为虎作伥,在河南地面,诛杀异己,收罗黑道人物,咱们是救人来的。”
胡关主道:“你们有人被囚在鬼门关么?”
左巡曹道:“兄弟一位老友小鲁班司马长弘,黑石岛门下丁灵,本盟总护法女弟子梁秀芬,洛阳小孟尝楚嵩生,全被囚在阴冰地狱之中。”
胡关主道:“阴冰地狱,确实囚禁着几个人,至于他们是谁,兄弟就不知道了,因为送到兄弟这里来之前,阴总管已经替他们编了号码,不知姓名。”
突听壁间响起清脆的铃声,“叮,叮叮,叮叮叮!”
左巡曹面有喜色,说道:“果然来了。”
胡关主奇道:“来的是谁?”
话声甫落,但见纪胜飞奔而下,朝左巡曹拱拱手道:“朱教主陪同申令主已到关下,要关主出去迎接。”
胡关主听的一怔,道:“会是教主?”
左巡曹道:“胡兄快出去迎接,只是莫露了口风。”一面朝纪胜挥挥手道:“快去开关。”
纪胜领命,回身朝石级上奔去。
胡关主势成骑虎,只得点点头道:“萧老哥,要兄弟如何应付?”
左巡曹道:“胡兄把他们接进来就好,旁的不用管了。”一面朝凌杏仙道:“有申惜娇同行,旁人不易对付,只怕要夫人亲自出去,以防万一。”
凌杏仙道:“好,我随胡关主出去好了。”
左巡曹又道:“还有沈兄、丁兄、和唐小哥三位,也一齐扮作胡兄手下,跟胡兄出去,若非被申惜娇瞧出破绽,最好莫动声色,把他们接到里面来再行动手。”
沈紫贵道:“兄弟省得。”
左巡曹道:“胡兄快去。”
胡关主只得率同凌杏仙等四人,朝上行去。
左巡曹匆匆忙忙的要其余的人一齐藏好。然后熄去灯笼。
关门缓缓启开,胡关主由两名鬼卒执灯前导,两名鬼卒一左一右紧随身后,登上石级。
只见邙山鬼叟和一个白脸无须的青衫文士站在关前,身后只随两名鬼徒,垂手而立。
胡关主赶紧趋上一步,拱手道:“属下胡兆良见过教主。”
胡关主虽没见过申惜娇,但九尾天狐的大名,可早就知道,连忙又朝申惜娇抱抱拳道:
“见过申令主。”
申惜娇神情侣傲,只朝他哼了一声。
胡关主心中暗暗恼怒,忖道:“妖妇好大的架子。”
邙山鬼叟问道:“胡关主,关上可有什么事么?”
胡关主道:“回教主,方才左巡曹送来了六名囚犯。”
邙山鬼叟奇道:“左长生送来的是什么人?”
胡关主道:“六名囚犯,都已编了号,属下照编号收押,不知他们是谁?”
邙山鬼叟道:“你把他们收押何处?”
胡关主道:“属下依照阴总管编的字号,收押到阴冰地狱去了。”
邙山鬼叟突然神色一变,急道:“不对!”
胡关主心头一惊,暗暗凝功戒备,一面故意惶恐的道:“属下不知哪里不对了?”
邙山鬼叟双目绿芒连闪.沉声道:“阴总管并未向老夫报告,此事只怕有诈!”
胡关主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说道:“诈在哪里,属下怎会看不出来?”
邙山鬼叟一挥手道:“快在前面领路,老夫要亲自前去瞧瞧,迟恐生变。”
胡关主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心头更是吃惊,说道:“教主是说这六个囚犯会起变么?”
邙山鬼叟道:“此时无暇多说,咱们进去再说。”
胡关主连连应“是”,躬躬身道:“教主请。”
邙山鬼叟转身朝申惜娇抬抬手道:“申令主请先。”
申惜娇也不客气,昂然走在前面,拾级而下,两名鬼卒连忙手提灯笼,抢在前面领路。
邙山鬼叟随紧她身后,胡关主和两名手下则随在邙山鬼叟身后。
大家走下石级,身后一阵轻震,铁板已经关起,恢复了原状。
申惜娇走在前面,正行之间,忽听耳边有人细笑道:“狐狸进洞来了!”
申惜娇听得一怔,喝道:“说话的是什么人?”
邙山鬼叟奇道:“没人说话。”
申惜娇道:“好像有人以千里传音,在我耳边说话。”
接着又有一个人细声道:“奇怪她怎么会有九条尾巴?”
又另一个人道:“天狐咯!”
接着又有一人冷笑道:“什么天狐,只是一只骚狐狸精罢了!”
申惜娇越听越气,举目四顾,这条石级中,除了自己几个人,别无他人,但在自己耳边说话的,竟有四五个人之多,心中不禁大感惊凛!
她哪里知道这四五个人的口音,却都是萧不二一个人所发。
他躲在操纵室里(在石级右首)等申惜娇走下几级石级,他就悄悄探出头去,学着四五个人的口音,以“传音”之术.送到申惜娇耳中,先给她来个莫测高深的“攻心战”!
申惜娇果然中了他的狡计.双目寒光飞闪,只是不住的向左右打量,山腹深处,两边都是石壁,不知这四五个人的话声,究竟从何处传来的?但仔细谛听,话声又寂然不可再闻,好像那一阵交谈.只是随风传来的一般!
申惜娇可不是等闲之辈.她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有人以“千里传音”把话声送到自己耳中、当然不可能会听错。
莫非方才这一阵话音,是有人从外面传来的?此人能练音成丝,透石穿山,这份功力,那就非同小可!
萧不二这一着,果然有效.直把一代妖姬的九尾天狐申惜娇捉弄得疑神疑鬼,心神不定!
百来级石级,不大工夫,便已走完。
邙山鬼叟陪同申惜娇刚一跨下石阶,只听右侧黑暗之中,啊起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
“属下贺志清参见教主。”
邙山鬼叟听的一怔,举目瞧去,黑暗之中,果见纱帽红袍的右巡曹贺志清率同四名鬼卒.肃立右侧。
邙山鬼叟脸色阴沉.问道:“贺巡曹,你来此作甚?”
右巡曹躬躬身道:“属下押解囚犯来的。””
就在此进,只听左侧有人喊道:“还有属下。”
那是左巡曹左长生的声音!
邙山鬼叟循声望去,左侧也一排站着四名鬼卒,只是没有领头的人,但此时从后洞跟跄踉跄的奔出一个人来!
这人头戴乌纱帽,身穿半截大红袍,两手提着裤子,连连躬身道:“该死,该死,教主来了,属下却去出恭,恭出了一半,教主已经下来了,属下只得忍着些恭,赶来参见教主。”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变成“该死教主”,“恭出了一半教主”,叫人听得好不滑稽!
邙山鬼叟一双绿阴阴的目光,目盯着他,阴声道:“左长生。”
左巡曹慌忙应道:“是,教主。”
左长生就是教主。
邙山鬼叟道:“你做什么来的?”
左巡曹这一阵工夫,才算把裤带结好,拍拍红袍下袍,谄笑道:“属下是押解囚犯来的。”
邙山鬼叟冷冷一哼道:“鬼门关乃是本教禁地,未奉老夫鬼牒,不准擅入,你们是奉何人之命来的?”
左巡曹听的一呆,望望右巡曹,说道:“这就奇了,属下和贺兄押解六名囚犯,是教主亲自交待的事,前后不过顿饭工夫,教主怎地忘了?”
右巡曹接口道:“是,是,教主亲自交代属下,这六名囚犯,非同小可,要属下会同左巡曹,押解来此。”
邙山鬼叟怒声道:“你们都活见鬼了,老夫几时交代你们押解囚犯?”
左巡曹嘻嘻直笑,轻声道:“教主号称鬼叟,本来就是活鬼嘛!”
右巡曹道:“教主方才亲自巡视各地,当面交代属下的。”
邙山鬼叟敢情没去注意左巡曹的话,只是朝右巡曹问道:“老夫可曾交给你们鬼牒?”
右巡首道:“有,有,教主不付属下鬼碟,胡关主怎肯放属下进来?”
邙山鬼叟目注胡关主问道:“你验看了?”
胡关主点头道:“属下验看无讹。”
那山鬼望道:“鬼牒呢?”
右巡曹道:“在左兄身上。”
邙山鬼里回头道:“你取出来给老夫瞧瞧。”
左巡曹急得直是搔头,嗫嚅说道:“回教主,属下方才内急,手头没有东西可揩,就把那张黄纸揩了屁股……”
这话,哪里还像是属下跟教主说的?
邙山鬼叟气得脸色发黄,怒声道:“左长生,你敢捉弄老夫?”
左巡曹一脸惶急,连连哈腰道:“教主明鉴,属下说的全是实情,属下只道已经进关来了,那两张黄纸就没用了,教主不信,属下可以领你去看。”
这是说,领教主去看米田共了!
邙山鬼叟指着左巡曹骂道:“你放狗屁。”
左巡曹躬身道:“是,是,教主,放狗屁,放狗屁。”
胡关主道:“教主歇怒.好在六名囚犯全在这里,教主可要亲自问问?”
邙山鬼叟道:“人在哪里?”
左巡曹挥挥手,笑道:“他们就在这里。”
他这一挥,登时有六名鬼卒,押着六名囚犯,从里面出来。
那六名囚犯,一看便知全被制住了穴道,除了两条腿还能走路,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邙山鬼叟也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心里早已对这两位左右巡曹,起了怀疑,认为他们押来的六名囚犯,必有花样。但此刻看到六人全被点了穴道,心中又觉得自己料的也许不对。
只听申惜娇冷声问道:“朱教主,这左巡曹靠得住么?”
左巡曹没待邙山鬼叟回话,双肩一耸,抢着笑道:“靠得住,靠得住,申令主若是有意思的话,嘻,嘻,左某是天下最靠得住的男人了。”
他居然色胆包天,嘻皮笑脸的朝中借娇身边缓缓凑了过去。
申惜娇外号九尾天狐,她有这个外号,那就是说她为人狡黠如狐,谲诡多变,可不是骚狐狸。
此刻给左巡曹当众调戏,她总究是女人,刹那之间双颊飞红,柳眉一挑,怒叱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左巡曹口中呷呷尖笑道:“我是你老公。”
轻轻的一掌,朝申惜娇肩头拍去。这一掌装腔作势,简直是打情骂俏,没用丝毫力气。
邙山鬼叟笑声入耳,心头不禁惊然一悚,失色道:“你是金嬷嬷!”
申惜娇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笑意,挥手向左巡曹拍来的手腕截去,冷冷说道:“他不是金嬷嬷。”
她这一掌出手如刀,手去极快,但竟然没有截住左巡曹的手掌,反让他轻薄的在肩头轻轻捏了一下,嘻的笑道:“自然不是金嬷嬷,小生是左长生,男的。”
邙山鬼叟怒哼道:“左长生,你发疯了。”
左巡曹耸耸肩道:“小生是色迷心窍了。”
申惜娇一掌落空,心头更是暗暗震惊,回手又是一掌,迎着左巡曹额上劈去,口中喝道:“朱教主还看不出来,此人已经不是左长生了。”
邙山鬼叟还未答话.突听“砰”“砰”两声,站在身后的两个徒弟,忽然间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紧接着但听“拍”的一声震响,两人双掌击实。
左巡曹双足紧钉原地,只不过身上晃了一下,九尾天狐申惜娇却急退了两步,一身青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申惜娇诡笑道:“好掌力,你且提气试试,体内可有异样?”
申惜娇是无名岛副总令主管台子的义女,也是这位擅于使毒的副总令主手下的令主,自然精于使毒。连摄魂掌班远都死在她的毒手之下。(她也被班远毁去了容貌,因此脸上经常戴着面具)。
她这话,等于告诉左巡曹已在这一掌上,中了毒。
左巡曹学着金嬷嬷的口音,一阵呷呷尖笑,道:“小生生来就不怕剧毒,不信你且看看这个。”
左手一探,伸出一只比墨还黑的手掌,朝申惜娇当面拍去。
申惜娇脸色一变.倏地后退一步.厉声道:“黑煞掌,你是什么人?”
只听身后有人咬牙切齿的喝道:“姓申的贱人,今天是你死期到了,我非把你心肝五脏挖出来不可!”
申惜娇倏地转过身去,只见一名黑衣鬼卒,手执短剑,目中射出仇怒凶光.注定自己。
他本可一声不作,向自己身后袭击,却是不肯出手偷袭。
申惜娇望了他一眼,冷冷问道:“我和你有仇么?”
那鬼卒厉声道:“杀师之仇。”左手一把撕下蒙脸黑布。
申惜娇一怔,道:“你就是那唐家的遗孽?”
唐绳武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怒声道:“不错,我就是唐绳武,姓申的贱人,方才我尽可一剑把你刺死,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出手?那是因为我要堂堂正正的杀死你,为我死去的师傅报仇,要你死得明白,死而无怨……”
申借娇但觉面前这个大孩子不但俱是一脸杀气,连他身上,也透着逼人的肃杀之气!她成名多年,会过多少扎手人物,但从无一人杀气有他这么盛的,这大概就是不共载天之仇!
申惜娇居然为他气势所慑,点点头道:“你是班远的徒弟,告诉你,班远虽是我毒杀的,但我只是执行命令的人,你真正的杀师仇人,应该不是我。”
唐绳武道:“那是什么人?”
申惜娇道:“班远身为黑衣堂主,居然心生背叛,潜逃无踪,发令追杀班远的,自然是岛主了。”
唐纪武哼道:“你说铜沙岛主,哼,就算他铜沙岛主换个名字,变成无名岛主,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他的,不过你姓申的也是凶手,今天要委屈你先走一步。”
申惜娇格格笑道:“你口气倒是不小,好吧,你有本领胜得过我,我这条命,就赔上了。”
唐绳武沉喝道:“你亮兵刃。”
申惜娇手中摺扇一摇,道:“这就是我的兵刃,你只管使来就是了。”
唐绳武短剑一指,仰天道:“师父在天之灵,徒儿今天替你老人家报仇了。”
申惜娇格格笑道:“说得好,你能杀死我申惜娇,那真合了八十岁老娘,倒崩儿了。”
唐绳武大喝一声道:“你小心了!”
乌黑有光的左手向外扬起,刷的一剑,朝申惜娇当胸就刺。
申惜娇铁骨招扇一拨,堪堪封开剑势,唐绳武一只乌黑的左手,已然击上肩头。
申惜娇蓦地一惊,连忙提吸真气,飞射数尺。交手一招,就被逼得后退,这是她出道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口中冷笑一声,道:“你果然有些门道。”
手腕轻轻一震,铁骨把扇倏然打开,人已跟着欺进,但听刷刷连响,扇风如旋,飞洒出一片光影,直向唐绳武身前卷到。
这一片扇影玄光,诡异绝伦,暴伸暴缩,飞旋似电,快得肉眼难辨。
唐绳武精神一振,大笑道:“来得好。”
不退反进,短剑连挥,划起一道道的剑光,纵横交织,往扇影中闯入,左手一只乌黑手掌,居然还透过扇形,奇招突出,朝申惜娇忽劈忽削,突击而来。
他这一展开齐天宸传授的“剑掌十三式”,当真奇奥绝伦,神鬼莫测!
申惜妖一身武学,在江湖上已可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然,九尾天狐的大名,昔年也列不上“妖榜”了;但她此刻,在唐绳武的一轮抢攻之中.虽没落到下风,竟然已有缚手缚脚之感。
再说邙山鬼叟眼看两个鬼徒忽然间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心头猛然一惊,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形,身形一晃,横移数尺,双目绿光暴射.沉喝道:“什么人暗算老夫门人?”
他这一眼瞥处,顿时发现情势不对!
这座大厅(石室)四周,除了胡关主和左右巡曹三人之外,还有十几名鬼卒,分左右前后,把自己团团围住。
最使他吃惊的是,以九尾天狐申惜娇的能耐,居然仅和对方一名鬼卒打成平手!
就在他喝声出口,只听一名鬼卒大声喝道:“朱友泉听着,武林盟岳夫人亲率大批高手在此,你还不束手就缚,真想到阴曹地府,去做幽冥教主了?”
邙山鬼叟目光闪烁不定,阴声道:“你们要待怎样?”
左巡曹耸耸肩笑道:“简单得很,你束手就缚,听候岳夫人处置”
邙山鬼叟哼道:“老夫不肯束手就缚呢?”
左巡曹道:“那就毙命于此。”
邙山鬼叟环扫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你们想倚多为胜?”
左巡曹道:“用不着,用不着,对付你朱友泉,嘿嘿,咱们这里,任挑一个都能胜任愉快。”
邙山鬼叟突然仰天大笑道:“不在老夫幽冥界,你说的也许差不多。”
左巡曹心中一动,问道:“在你幽冥界又如何?”
邙山鬼叟道:“诸位纵然了得,但若无老夫点个头,你们能够生离幽冥洞府么?”
左巡曹道:“那就更非把你擒下不可了。”
邙山鬼叟目光闪动,阴声道:“你老哥说的任由老夫挑一个,此话当真?”
左巡首道:“我说出来了自然算数。”
邙山鬼叟道:“好.那么老夫就挑上你了,咱们单打独斗,决一胜负。”
左巡曹耸耸肩笑道:“承蒙教主瞧得起,兄弟当真受宠若惊,只不知咱们这场单打独斗,胜如何?负又如何?”
邙山鬼叟不假思索道:“老夫败了听凭处置,老夫若是胜了,就得让老夫出去。”
左巡首道:“这倒很公平.咱们就这么办。”
邙山鬼叟道:“哪一位是岳夫人?”
左巡曹道:“你问岳夫人作甚?”
邙山鬼叟道:“阁下说的,老夫很难置信……”
左巡曹嘻嘻的笑道:“教主确有知人之明。”
郎山鬼娶道:“岳夫人身为武林盟的盟主夫人,自然信任得过,老夫想请她作个见证。”
左巡曹回头朝凌杏仙拱拱手笑道:“看来还得夫人向他保证呢。”
凌杏仙道:“朱教主但请放心,左巡曹说出的话,自可算数。”
她不说“萧护法”,而说“左巡曹”,是使邙山鬼叟摸不清萧不二的身份。
邙山鬼叟一双绿阴阴的眼睛,盯着凌杏仙.问道:“方才假扮七姑娘边老的,就是夫人了。”
凌杏仙轻笑道:“不错。”
邙山鬼叟绿睛转动,问道:“老夫不明白诸位是如何进鬼门关来的,夫人能见告么?”
左巡曹道:“朱友泉,你不用再探咱们的口气了,区区鬼窝,你认为能困得住咱们?”
邙山鬼叟道:“好,那么咱们就开始吧!”
左巡曹道:“别忙,咱们决斗的时间还没到?”
邙山鬼叟道:“决斗还有时间?”
左巡曹伸手一指道:“快了,等那位唐小哥收拾了申惜娇,第一场结束,咱们第二场再开始不迟,目下你教主还可好好盘算盘算,还是投效武林盟好,还是替无名岛卖命,把老命送在这里的好?”
这话正合邙山鬼叟的心意,果然不再作声。
整座大厅,有四盏绿惨惨的鬼火灯笼,用来照明,虽不太亮,也足可使大家看的清楚了!
九尾天狐申惜娇已然使出浑身解数,但任她扇势如何凌厉,也只能和唐绳武打成平手!
不,打成平手,还差上一点!
唐绳武总究对敌经验不足,他一套剑法变化奇奥,原可占得上风,但申惜娇外号九尾天狐,为人何等狡黠,连她武功招术,也狠毒无比,狡猾绝伦,只要你稍微有一点破绽,她决不放过,有时还故意引逗,诱使你自露破绽。
试想以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如何斗得过一个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九角天狐?唐绳武和她打成平手,可以说是全仗齐天宸这套“剑法”。
那么申惜娇如何还会差上一点呢?那是因为一般人动手过招,使剑就是使剑,使刀就是使刀,左手决不可能在使剑的同时,再给你来上一掌,这是心无二用。
可是唐绳武使的是“剑掌十三式”,剑中有掌,掌中有剑,剑掌同施,明明刺出的是剑,但左手却在同时又劈来一掌,这就叫人防不胜防。
申惜娇吃亏也就在此,她和唐绳武明明可以打成平手,因为唐绳武多出一只手来,使她无法招架,只好不时的躲闪避让,就这样,稍稍落了些下风。
激战中,突听申惜娇一声厉叫,铁骨扇倏地一卷,从她十六支扇骨中,飞出十六道灰白长线,朝唐绳武连绵射到。
左巡曹看得大惊,急忙喝道:“唐小哥小心她的‘白骨针’!”
原来那十六道灰白长线,正是九尾天狐仗以成名的“白骨针!”
十六支铁骨,各藏九针,这种针细如牛毛,九针一组,淬着九种不同毒药,平时一发九针,可连发十六次之多,当真使人避无可避。这回她久战无功,心头气恼已极,一下把扇中一百四十四支“白骨”,全使了出来。
十六道白线,宠住唐绳武全身,连绵射出,志在一举把唐绳武射杀,决不容他再有一线生机。
但他还是小觑了唐绳武!
左巡曹喝声甫出,唐绳武接着朗笑道:“她这点毒针,还不在小可眼里。”
口中说着,左手已从腰际取下墨玉拂,随手扬起一片银丝,像网罢般向空中散开!但听一阵嘶嘶细响,一百四十四支“白骨针”和银丝网罟一触,使自消失不见!
不,全被墨玉拂上千百缕银丝一齐吸住,收了过去。
唐绳武墨玉拂一抖,把“白骨针”抖落地上,傲然一笑:“申惜娇,你在唐绳武面前,使展毒药暗器,岂不是班门弄斧么?小爷也叫你见识见识唐门暗器的厉害!”
话声一落,突然欺上身去,挥手一剑,迎面劈出,一枚寒星却从剑底飞出,朝申借娇头上儒巾射去。
申惜娇听他口中明明说暗器,但却挥手攻出一剑,心中虽觉奇怪,可也不敢大意,立即举扇封架。但听“扑”的一声轻响,发觉头上儒巾似被什么暗器射中,心头不禁一惊!
只听唐绳武大笑道:“申惜娇,再低下头去,看看右手衣袖。”
申惜娇听他喝声,不由的低头看去,唐绳武倒是没有说假话!自己右袖,赫然钉着三支黑如墨的细小钢针,分明淬过剧毒,见血封喉.但奇怪的是唐绳武何以不向自己要害下手?
就在此时,突听唐绳武大笑道:“申惜娇,你看清楚了,唐某毒药暗器,足可取你性命,但见血封喉,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拿下,凌迟处死,才雪我师门大仇……”
申惜娇真是八十老娘倒崩孩儿,直气得两眼通红,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厉叱道:
“好小子,我和你拚了。”
手中铁扇一丢,刷的抽出一柄短剑,纵身朝唐绳武扑来。人还未到,手腕连送,短剑已接连刺出,宛如一蓬密集尖椎,长短错落,急袭而去!
唐绳武大喝一声,挥剑还击,但见白光闪动,响起一阵密如连珠的“锵,锵”剑鸣!
申惜娇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但见她目中闪过一丝惊芒,左肩上鲜血涌出,顺着青衫衣袖流了下来。闷声不响,扭头旋转,双足疾蹬,直对石阶冲去。
这正面出路,一排站着五人,中间一人正是凌杏仙,左右四人是彩带四婢。
申惜娇堪堪掠到,凌杏仙冷然喝道:“妖妇,此路不通。”抬手一挥,轻飘飘的拍来。
申惜娇是横上了心,咬牙哼道:“挡我者死!”连人带剑,冲了过去。
乍看凌杏仙这一掌,好像轻飘飘的没用多大力道,但申惜娇才冲上一步,就猛觉一阵无形潜力,像潮水般涌上身来,不但无法再进,直要把自己推得立脚不住!心头不禁一震.暗道:“莫非是玄门罡气?”心念闪电一动,身形立即向旁门去。
这刹时间.她已恍然大悟,对方这个鬼卒,身材纤小,敢情就是岳小龙的妻子凌杏仙了。脚下一停,注目喝道:“你……是凌杏仙?”
话声方出,突见站在凌杏仙右侧的两个黑衣鬼卒,忽然一跃而出,叱道:“狐狸精,咱们夫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原来这两人正是彩带四婢中的迎春、迎月,娇叱响起,两人闪身直上,双腕齐扬.挥动四柄精光耀目的短剑,一左一右,挺剑就刺。
两婢求功心切.出手一招,就使了彩带门的杀手,四支短剑,寒芒流动,煞是凌厉!站在左首的迎春、迎风,一见两人动手,也双双闪出,同时向申惜娇身后欺来。
申惜娇急怒交进,厉哼一声,连发两剑,护住身子,转身向侧冲去。
这“大堂”右侧,同样站着四五个鬼卒,当前一个鬼卒突然迎出,从他袖中抽出一支晶莹玉箫,朗笑道:“沈紫贵在此。”
也不待申惜娇答话,玉萧吞吐,陡地逼攻过来。
玉萧郎君出手果然不凡,一把攻势之中.似有几个变化,若打若劈,似点似扫,使人有一种不易封架的感觉。
申惜娇虽然早有戒备,仍被迫后退了两步,心头大怒,喝道:“玉箫郎君的名头,还唬不倒我。”
短剑一圈,架开玉箫,立还颜色,狠攻三招。
沈紫贵大笑道:“难不成沈紫贵还怕了你这婆娘?留你一条命,只是为了让唐小兄好手刃师仇罢了!”
口中说着,手上一紧,玉箫左扫右打,连攻了八招。这八招攻势连绵,快捷无伦,但申惜娇昔年名登“妖榜”岂是易与之人,一柄短剑同样使得风雨如透,快速抢攻。
转眼间,两人已对拆了十几个回合,沈紫贵蓦然心中一动,暗自忖道:“这样缠斗,要打到几时去?”心念闪电一转,立即玉箫一摆,朝身后鬼卒喝道:“你们一齐上,把她拿下了。”
他身后四名鬼卒,轰应一声,挥动鬼头刀,一拥而上,抡刀就砍。
申惜娇不敢恋战,急攻两招,立时往后退去。
沈紫贵也不追击,朗朗笑道:“姓申的婆娘,不敢再打了么?那就恕兄弟不送。”
申惜娇后退了七八步,眼看沈紫贵果然并没迫来,但她环目四顾,这座十丈见方的石窟之中,四周俱是黑衣鬼卒把守。而且每一个方向,显然都配置有一二个高手,拦阻自己,只有唐绳武一人手仗短剑,站在中间。
这一情势,就是不让自己冲得出鬼门关去。她目光这一转动,瞥见站在北首前面的,只有胡关主和左右巡曹。
邙山鬼叟也站在他们边上,只是木然而立。心头不禁大怒,身形一旋,直向邙山鬼叟身前欺去;冷喝道:“朱友泉,你也反了么?”
邙山鬼叟听得机伶一颤,还没来得及说话,左巡曹右手一挥,“嗤”的一声轻响,一支尺来长的金丝,快如闪电.朝申惜娇肩头抽来。
那是如意金丝!
申惜娇身躯一闪,冷声道:“原来你是萧不二。”
左巡曹嘻的笑道:“申令主这回着走眼了,兄弟是萧不二的弟弟萧不三。”
申惜娇哼道:“我管你萧不二,萧不三。”’短剑直刺左巡曹左胁。
左巡曹右手如意金丝一扬.朝她短剑上卷了过去,左手突出,一掌直朝申惜娇肩头拍来。
这一掌手法奇诡,等到申惜娇发现,已快拍上了肩头,心中暗暗一惊,忖道:“他这一掌.竟然和唐绳武的手法十分相似。”
心念闪电一动,身形倏地后退半步,左掌如刀,迎击出去。
左巡曹嘻嘻笑道:“男女授受不亲。”
“拍”的一声,双掌交接,萧不二句着小指,在她掌心轻轻搔了一下。申惜娇总究是个女人,发觉萧不二对自己轻薄,慌忙不迭的缩回手去。
要知在双掌交接之时,双方就该内劲外吐.她急急缩回手去,自然并未发出掌力。
但就在此时.突觉一股暗劲,直向身上撞到,再待闪避,已是不及,只好把缩回的左手,急急向外推出。
申惜娇吃亏在出手比人家迟了一步.对方掌力,几乎全压到身上,此时哪里还想推得开去’!双足移动.细碎步伐,一直被逼退出去五六步之多。突听身后“嘶”的一声.一股破空锐啸,刺耳慑心,急袭而来。
申惜娇听风辨位.这缕指风射来的方向,该是出于凌杏仙之手。
还未来得及闪避.左巡曹已然迎面欺来,低笑道:“申令主再接兄弟一掌。”
一只乌黑的手掌,随着劈过来。
申惜娇心头暗暗震惊:“萧不二怎么也会黑煞掌?”
此刻前后夹击,她无暇多想,已飞快的朝左闪出。
哪知双足还未站稳,但听了捷侯的声音,暴喝一声,抡掌便击,掌风盈耳,直叩左耳。
申惜娇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身子一矮,丁捷侯一记掌风,从头上呼啸掠过,但就在此时,猛听身侧有人大笑一声,“砰”的一拳,击中左肩。
原来她左侧共有两人,她避开了丁捷侯一掌,却躲不过杜景康的一拳。
这一拳打得申惜娇肩骨欲碎,两眼发黑,身子向右直撞过去。她不过撞出六七步,已经听到右侧的沈紫贵朗笑一声.白玉箫如惊雷迅电,拦腰扫来。
申惜娇咬紧银牙,身子就地一滚,从玉箫下滚出,心中大是惊奇!
这间石室,少说也有八九丈远,四周虽有人守住,但中间至少还留出五六丈方圆,何以自己只退了五六步,还不到一丈,就接连遇到敌人袭击?
心念转动,藉着一滚之势,举目朝外望去,原来先前站在四周的敌人,已然紧逼过来,把自己围在中间,前后左右,不过丈许光景。
申惜娇经过这一阵交手.她已可分辨出四周的敌人是谁。
正面守住山口(通往关外的石级)的是凌杏仙,左首是丁捷侯、杜景康,右首是沈紫贵,背后是萧不二,在他们身后,每一个方向,都有四五个鬼卒,排成一排,严阵以待。
唐绳武手仗短剑,就站在不远之处.静静的看着自己像冻蝇钻窗一般四面乱转,并未出手。那分明是想以逸待劳,等自己打到筋疲力竭.再行出手。
她这一阵打量,其实只是眼珠一转的工夫.九尾天狐这一看清四周情势,心头不禁大喜,身形骤然跃起。以手乍扬.厉喝道:“我和你们拚了。”
口中说着“我和你们挤了”.但双手只是如上扬起,井未向谁扑击.而且扬起的双一手.只是向空作势.也没有撒出什么暗器.好像是一记虚招!焉知这一消.却是她的救命绝招,撒出来的是管台子最厉害的一种毒粉.肉眼看不见的无形奇毒。
这种无形奇毒,只要吸入口鼻,即可置人于死,但有效范围.只有一丈距离.此刻对方几个高手,朝中间逼近,齐集在一起,正是施放无形奇毒的最好机会。
正当她喝声出口,毒粉出手,突觉背后一阵刺痛,如中巨椎,全身真气.突然散去!
左巡曹一支如意金丝,无声无息的刺入她“灵台人”上.口中低笑道:“申令主,还是躺下来休息一回吧!老实告诉你.无形奇毒.对咱们已经不管用了,你想想看,咱们早就知道你是姓管的副总令主膝下义女.还会不防你一着?”
申惜娇汗如雨下,身躯一阵颤动,缓缓摊倒在地。
唐绳武猛地跨上一步.一脚踏在她胸上.厉喝道:“申惜娇,你也有今天。”
举起短剑,正待朝她心口刺去!
左巡曹伸手一拦道:“慢点。”
唐绳武道:“老丈还有什么话要问她么?”
左巡曹笑道:“她自知必死,哪里还肯吐露半字?”
唐绳武道:“那……”
左巡曹没待他说完,耸耸肩,笑道:“她身上还有不少东西,对咱们大有用处,你这一剑下去,血淋淋的,就不好搜索了。”
他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双手在申惜娇身上,一阵乱掏,果然给他掏摸出七八个药瓶,一个小小的银铃,一个铜制的哨子,一块紫金令牌,一个铜制的扁盒,装的是扇骨中的毒针,以及手帕、碎银等物。
左巡曹得意的笑道:“如何,这些东西咱们一件也少不得。”说着伸手从申惜娇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又俯身从地上抬起申惜娇的那柄铁扇,一齐收入自己怀中。
凌杏仙道:“萧护法要这些东西有何用处?”
左巡曹耸耸肩笑道:“山人自有道理。’”
接着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的了几句。
凌杏仙连连点头道:“萧护法好主意,只是……”
她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身后四名使女一眼。
申惜娇被揭去面具之后,就露出一张斑澜可怖的面孔。
沈紫贵看得奇道:“九尾天狐申惜娇昔年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美人,她被人毁了容!”
唐绳武道:“她脸上是中了先师毒粉,并未死去,但先师却是中了她的奇毒死的。”他想起那天师傅临死的情形,眼中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仰天说道:“师傅,徒儿总算替你老人家报了血仇。”
手起剑落,刺入申惜娇的胸膛.鲜血从胸口汨汨涌出。
名列妖榜的一代妖姬,九尾天狐一缕芳魂,向封神榜去也。
左巡曹回过头去,朝邙山鬼叟耸耸肩.笑道:“喂,朱教主,现在该你上场了。”
邙山鬼叟早已看得胆颤心惊,连申惜娇都送了命,自己如何能是这些人的对手?心念转动.慌忙转过身去.朝凌杏仙一拱手,说道:“兄弟愿意投效武林盟下,听任驱策,还望夫人恕罪。”
凌杏仙道:“朱教主只要言出真诚.武林盟是武林同盟,当然欢迎朱教主加盟。”
左巡曾拍拍邙山鬼叟肩膀、嘻的笑道:“这么说来,咱们是一家人了。”
凌杏仙道:“现在申惜娇已经伏诛,朱教主加盟,一切都已迎刃而解,咱们快去阴冰地狱救人要紧。”
邙山鬼叟含笑朝胡关主道:“胡关主请。”
胡关主抱抱拳道:“在下替夫人带路。”说罢,当先朝里洞行去。
左巡曹从身边取出“化骨丹”.弹到申惜娇尸体之上,然后追着上来,大声道:“岳夫人,诸位老哥,咱们现在可以把这身鬼衣服脱下来了。”
边说,边从身上脱下半截红袍.摘下纱帽,恢复了本来面目。
凌杏仙、沈紫贵、丁捷侯、杜景康、唐绳武、彩带四婢和九名武士,纷纷脱去了鬼卒服饰。
邙山鬼叟目光闪烁,呐呐笑道:“有萧老哥在这里,难怪诸位千变万化,捉摸不定了。”
萧不二耸耸肩,笑道:“这可不敢当,咱们这里,若论易容手法,该推杜老哥第一,他是跟二郎神丁老哥那里学来的,精通七十一变,兄弟我可差得远,不信,你问问大家,是不是都是杜老哥替他们改扮的?”
沈紫贵笑道:“二郎神精通七十二变,你老哥怎么少说了一变?”
萧不二笑道:“二郎神是会七十二变,但他教人家的时候,总得留上一手,邋遢道士学到的,就只有七十一变。”
杜景康道:“萧老哥真会说笑,兄弟的易容术,确实从丁老哥那里学了些皮毛,哪有萧老哥的精通?你连金嬷嬷、左巡曹两人的声音都摹仿得维纱维肖,就凭这一点,兄弟已经望尘莫及。”
萧不二笑道:“学人说话,还不简单,吃小老儿这一行饭,还得学鸡鸣鼠啮、狗打架、猫叫春呢!”
唐绳武道:“老丈纵能把什么人都学得像,但还是一眼可以看得出来。”
萧法一道:“哪里还有破绽?”
唐绳武笑道:“老丈说不上几句,就要耸肩,这不是破绽么?”
沈紫贵接口道:“他这是贼相,江山好改,贼性难移。”
萧不二耸耸肩,笑道:“骂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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