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祥看他不容自己开口,心头不禁有气,暗运十成功力,迎面击上去。蓝褂老者看他举掌硬接,大喝一声,左手又是一掌劈落。
卓玉祥少年气盛,岂肯退让,同样左掌上迎,全力接去。但听“蓬”的一声大震,四手交接,两人之间,顿时掷起了一阵罡力劲风,游流激荡,吹得丈许外的流苏绣帐,金钩晃动作响。
卓玉祥和他三掌硬拼,接是接下来了,但一个人被震得登登的连退了五六步,一阵血气浮动,心头起伏,只是喘气。
蓝褂老人也同样感到心浮气动,他望着卓玉祥,双目隐露杀机,厉笑道:
“好小子,老夫今日饶你不得……”人随声起,双掌扬处,正待扬起!
突听有人喝了声:“有话好说!”
眼前轻风飒然,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蓝衫相公,举袖一拂,自己正待扑起的人,竟似被一股无形潜力所阻,再也无法扑纵过去!一时不觉骇然惊顾,洪喝道:
“尔又是何人?”
这蓝衫相公,正是白玉霜,他朝蓝褂老者淡淡一笑道:
“在下兄弟,是应庄主之邀而来,庄主怎的翻脸不认人了?”
卓玉祥道:“白大哥,他不是那个唐庄主。”
蓝褂老者洪喝道:
“胡说,老夫唐思恭,如何不是了?”
白玉霜含笑道:
“老丈如果是唐庄主,邀约在下兄弟前来贵庄,如何不识?”
“老夫几时邀约你们来的?”
白玉霜一指站在门口的青衣使女,说道:
“老丈不信,尽可以问问这位姑娘,在下三人,可是庄主亲自领上楼来的?”
蓝褂老者目注青衣使女,问道:
“玉兰,你倒说与老夫听听。”
青衣使女躬身应是,说道:
“这三位确是庄主方才亲自领上来,庄主要这位相公和姑娘留在外面,就领着这位相公进入小姐房中来了。”
蓝褂老者怵然道:
“这是什么人假冒了老夫?”
青衣使女惊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这个小婢就不知道了,但方才庄主身上穿的,好像是一件古铜长袍……”
白玉霜笑道:
“这位姑娘说的不错,方才那个假冒庄主之人,确和庄主生得一般无二,无怪贵庄上下都被他蒙骗过去了。”
蓝褂老者道:“他人呢?”
卓玉祥朝床前指了指道:“老丈穿窗而入之时,他还站在踏床上,不知何时,被他逃走了。”
蓝褂老者急道:“他对小女怎么了?”
随着一个箭步,掠了过去,掀起绣帐,仔细瞧了一阵,敢情看到那姑娘虽然昏迷未醒,但并未发生意外。
才算放下了心,随手放下帐子,回身退下,一面拱手道:“老夫还未请教三位贵姓大名,如何称呼,那贼子把三位领来,又是为了什么?三位能否明白见告?”
白玉霜介绍了自己三人,然后又把此行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唐思恭(蓝褂老者)歉然道:
“这么说来,这贼子乘老夫不在,假冒了老夫,并要唐门七星,对三位施袭,非要三位亲眼目睹,老夫背了黑锅,真还有口难辨。”
说到这里,忽然“啊”了一声,急急说道:
“这么说,卓少侠的一颗辟毒珠,已被贼人取去了。”
卓玉祥微微一笑道:
“没有,他取走的只是一颗假珠而已。”
唐思恭道:“难道少卓侠早已知道他是假冒的人了?”
“那也不是。”
卓玉祥接着道:“因为白大哥看他说话之时,眼神闪烁不正,心中觉得可疑,故而以‘传音入密’要在下不可把真的辟毒珠交给他,务必随机应变,静以观变。正好在下身上,有一颗寒铁念珠,和辟毒珠一模一样,这就把那颗寒铁念珠当作辟毒珠,交给了他。”
唐思恭浓眉轩动,呵呵大笑道:
“无怪卓少侠任由他逸去,并未急着追踪下去了。”
话声一转,接着又道:“小女中人暗算,经她七叔喂寒门解毒丹无效,一直昏迷不醒,老夫还是今晨才得到的信息,匆匆赶来。不想贼子居然假冒老夫,指挥唐门七星袭击不成,又以老夫身份出现,把三位引来,企图骗取卓少侠的辟毒珠。由此可见卓少侠此珠,必可解小女身中之毒,卓少侠可否赐借宝珠,解救小女性命,老夫感激不尽。”
卓玉祥道:“救人之事,在下既然遇上了,自是义不容辞。”
唐思恭大喜过望,连连拱手道:“多谢卓少侠。”
卓玉祥从怀中取出辟毒珠,随后递了过去,一面说道:
“庄主可把此珠,握在令媛掌心,大概有顿饭工夫,就可化解剧毒了。”
唐思恭接过辟毒珠,口中再三称谢,立即转身急步起近床前。
青衣使女不待吩咐,挂起了罗帐。
唐思恭从棉被中取出女儿左手,把辟毒珠放在她掌心,然后又轻轻的替她把五指握这时天色逐渐昏暗下来,青衣使女在房中掌上了灯。
唐思恭吩咐道:“玉兰,你去关照厨下,做几式下酒菜,送到小姐房里来,老夫要和白少侠、卓少侠三位,痛饮几杯。”
青衣使女玉兰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唐思恭一手捋须,呵呵笑道:
“二位请坐。”
这里虽是人家闺女的绣闺,但辟毒珠在人家唐姑娘手中握着,白玉霜、卓玉祥二人自然不会轻易言退,这就相继落坐。
唐思恭含笑道:
“三位是路过敝地,还是……”
白玉霜道:“卓贤弟、慕容妹子是上峨嵋去的。”
唐思恭啊了一声,问道:
“卓少侠二位要去峨嵋哪里?”
卓玉祥道:“伏虎寺。”
唐思恭道:“二位可惜迟来了一天,昨天白天,峨嵋伏虎寺天还上人,还在成都敝庄盘桓,老夫就是庄中有客,今天才从成都赶来。”
白玉霜道:“宝庄原来是在成都。”
唐思恭道:“正是,这里原是寒门一处别业,小女生性喜静,故而经常住在这里,唉,要是老夫在此,小女也许不会中人暗算了。”
卓玉样听他提到天还上人,忍不住问道:
“庄主和天还上人是素识么?”
唐思恭点头道:“不错,老夫和天破大师、天还上人,相识数十年,他们只要到成都来,都会到寒庄盘桓,这两位有道高僧,可说是老夫方外至交,卓少侠二位要去峨嵋伏虎寺,如有需要,老夫倒可作书介绍。”
卓玉祥道:“这倒不用了,在下是替天破老师父送信去的,不过在下只是想请教庄主一件事。”
唐思恭道:“请教不敢,卓少侠想问什么,只管请说。”
卓玉祥道:“在下和天还上人不熟,不知他为人如何?”
唐思恭心下微微一怔,他自然听得出卓玉祥的口气,似乎对天还上人有什误解之处,这就脸容一正,说道:
“老夫和天破、天还,相交数十年,这师兄弟二人,个性迥异,天破大师一生峻严,言出法随,天还上人为人随和,一向沉默寡言。
伏虎寺僧侣,把两人比作一个如夏日之可畏,一个如冬日之可爱,但都不失为一代有道高僧。”
卓玉祥心中暗道:“这正是天还上人心机极深之处,哼,你纵然伪装多年,我也要揭穿你害死掌门师兄的阴谋。”
但口中却敷衍着道:“多谢庄主指点。”
说话之时,青衣使女已在房中一张八仙桌上,摆好四副杯筷,接着由两名婆子陆续送上酒菜。
唐思恭起身笑道:
“小女中毒昏迷,尚未清醒,老夫只好在这里略备小酌守候,粗肴淡酒,实在简慢得很,三位请随便用些吧。”
主人已在肃客,白玉霜、卓玉祥、慕容贞三人,也就不好再客气了,大家依次入座。
青衣使女玉兰手执银壶,在四人面前的酒杯中,斟满了酒。杯是银杯,筷是银筷,这是四川唐门宴客的规矩。
唐家是以毒药名满江湖,听到毒,任何人都会谈虎色变,唐门宴客,用银杯、银箸,正是让客人安心饮用的意思。那是因为银器只要沾上一点毒,就会变得乌黑,一看就知也唐思恭举起银盏,含笑道:
“三位远征,唐门七星开罪于前,小女受惠于后,说什么也该整治一席酒筵,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今晚只能算是小酌,来,来,老夫这就先干为敬,聊表对三位的谢忱。”说完引盅一饮而尽。
白玉霜道:“庄主好说,在下兄弟,都不善饮酒。”他只举杯浅饮了一口。
卓玉祥不好意思,和唐思恭干了一杯。
慕容贞道:“我不会饮酒。”
唐思恭含笑道:
“随意、随意,姑娘不会饮酒,那就少喝些,用菜好了。”
慕容贞举起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唐思恭看大家并未动筷,举筷道:“菜快凉了,大家请用菜。”
他身为主人,在每样菜肴上,都夹了一筷,先行吃了,以示无他。
白玉霜看他尝过,才行下筷。唐思恭只作不知,只是殷勤劝酒、劝菜,两名老婆子还在陆续上莱,但每一道菜,都由唐思恭先行动筷,尝过一口,大家才安心食用。
这一顿虽是小酌,但每一式菜,都做的十分精致,色香味俱佳,唐思恭外貌严肃,谈风显趣,席间宾主谈笑,极为融洽。
正当此时,只听绣帐中一声低吁!
青衣使女玉兰急步走了过去,口中惊喜的道:
“庄主,小姐醒过来了!”
唐思恭急忙放下杯筷,起身跟了过去,跨上踏床,柔声道:
“孩子,你果然醒过来了。”
唐思娘眨动双目,轻唔了一声道:
“爹爹,女儿是在作梦么?”
唐思恭道:“思儿,孩子,你真的醒了,而且身中剧毒,也已经完全解去了。”
唐思娘道:“女儿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当真完全好了,女儿想起来走走。”
唐思恭道:“好,好,你自该起来,亲自谢谢卓少侠才是。”
一面朝青衣使女吩咐道:“玉兰,你快去关照厨下,替小姐熬一锅粥送来。”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迅速出房而去。
唐思娘目光一抬,才看到自己房中,还有三位外客在座,不觉粉脸一阵红晕,低低的叫道:“爹,他们是什么人呢?”
唐思恭呵呵一笑道:
“孩子,你先瞧瞧左手掌心握着什么?”唐思娘听得奇怪,举起左手一看,果见自己掌中,还握着一颗乌金弹子,不觉奇道:“爹,女儿干么握着这颗铁弹子。”
唐思恭蔼然含笑接过,道:“孩子,这不是铁弹子,这是辟毒珠,若无此珠,还能解你身中之毒。”
说到这里一指三人道:“孩子,快去见过白少侠、卓少侠和慕容姑娘,今晚要不是他们三位远征,卓少侠慨借宝珠,唉,为父精研了几十年毒药,说来惭愧,连自己女儿中了毒,都束手无策呢!”
唐思娘听了爹的话,果然朝白玉霜等三人一一见礼。白玉霜等三人也还礼不迭。
只觉这位唐门千金便服素妆,虽然脸色略见憔悴,但更觉楚楚动人,尤其在灯光之下看来,使人有清新柔美的感觉。
唐思恭把手中一颗辟毒珠,送到卓玉祥面前,拱拱手道:“小女多蒙卓少侠赐救,此恩此德,老夫父女没齿难忘,卓少侠请把宝珠收好了。”
卓玉祥连忙拱手还礼道:“庄主言重,在下愧不敢当。”
接过辟毒珠,一手揣入怀中。
唐思恭见三人站着说话,连连抬手道:“三位请坐。”
白玉霜道:“令媛剧毒已祛,在下理当告退。”
唐思恭道:“今晚真是简慢之至,老夫已要他们收抬了三间客房,那就委屈三位,权宿一宵了。”一面抬头朝门口叫道:“玉兰。”
只听那青衣使女在门口“唷”了一声,掀帘走人,躬身道:“庄主有什么吩咐?”
唐思恭道:“你领白少侠三位,到客房休息。”
青衣使女躬身领命,朝三人福了福道:“小婢替三位领路。”
白玉霜三人别过唐思恭父女,随着青衣使女下楼,一直走到中院,折人一进院落,石砌栏杆,一排三间楼宇,倒是十分清幽。青衣使女脚下一停,躬身道:“这里就是宾舍了,楼下是书斋、客室,楼上是三间卧房,三位请进,恕小婢告退了。”
白玉霜道:“姑娘请回,不用招呼了。”
青衣使女躬身一礼,便自退去。
三人跨上石砌,迎面是一间布置简洁的客室,点燃着四盏角灯,灯光柔和,中间一张小圆桌上,放着一个茶盘,沏了一壶香茗,四个细瓷茶盅。左首是一道楼梯,铺着紫红地毯。
卓玉祥道:“咱们在这里坐一会,还是先上楼去瞧瞧?”
慕容贞用手掩着樱唇,打了个呵欠,说道:
“你和白大哥坐会聊聊,我有些困,想先上楼去休息了。”
白玉霜道:“大家都折腾了一天,早些休息也好。”
话声甫落,只见卓玉样也张开了口,打着呵欠,心中不禁暗暗觉奇怪,回头看去,两人脸色如常,并无不对之处,也就并不在意。
登上楼梯,是一条走廊,一排三间卧房,房间都敞开着,每一间房中,都点着银虹,灯光明亮,照着光可鉴人的黄漆地板,当真收拾得纤尘不染!
白玉霜走在前面,他仔细的察看了三个房间,就要慕容贞睡到靠走廊最后一间,卓玉祥睡中间,自己睡在最外面一间,以防万一发生什么事故,自己好有个照应,一面说道:
“卓贤弟、小妹子,你们都可以去休息了。”
慕容贞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呵欠,说道:
“白大哥、卓大哥,那我就先睡了。”
说罢,翩然朝房中走去,随手掩上了房门。只要看她急于回房,显然已是很困倦。
白玉霜心头不禁又暗暗生疑,但没有明言,他和卓玉祥也就各自回房。
这是唐门别业接待宾客之处,虽然说不上布置得如何讲究,却也相当不错。
白玉霜掩上房门,走近临窗一张靠椅上坐下,仔细思索着两个唐思恭说过的话,和方才发生之事,总觉得其中有着蹊跷,但一时又说不出那里不对?
就以卓玉祥、慕容贞二人来说,一再的打着呵欠,好像已经熬了几个夜似的,一个练武的人,内功修为已有相当火候,就算一、二个晚上不睡,也不致于如此急于想睡。
如说方才酒菜中,有什么问题,但每一样酒莱,那是唐思恭先下筷尝过,何况用的是银筷银杯,决不可能下毒。
正在思忖之际,突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从墙头掠落天井。
白玉霜耳朵何等灵敏,相隔虽远,依然听得十分清晰,心头止不住暗暗冷笑。
那人飞落天井之后,就很快的往楼梯上走来!他似乎并无掩饰行藏之意;但却走的甚是慌张!
白玉霜觉得奇怪,他本来不想喝问,看他有些什么企图?但来人既然明着登上楼来,他就不得不问了。
就在他正待出声喝问之际,只听门上已起了“剥落”弹指之声。
白玉霜问道:
“什么人?”
门外是个女子的声音说道:
“少侠快请开开门!”
白玉霜听出这女子声音竟是唐思娘的口音,心中更觉奇怪,起身开出门去,故作惊奇的道:
“会是唐姑娘!”
唐思娘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更笼罩了一层惊惶之色,很快就闪人房中,才缓缓吁了口气,歉然道:
“白少侠,对不起,我看你房中还有灯光,所以叩了你的房门。”
听她口气,卓玉祥、慕容贞的房中,已经熄了灯!
唐思娘目中忽然隐含泪光,扑的一声跪了下去,说道:
“我夤夜赶来,要请三位救救我性命……”
白玉霜不好伸手去扶,忙道:
“唐姑娘快快请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唐思娘含泪站起,接着道:“我知道三位是侠义中人,才来向三位求助,万望白少侠仗义援手,救救我才好。”
白玉霜道:“唐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唐思娘拭拭泪道:“他……他不是我爹爹……”
白玉霜听得一惊,讶异的问道:
“唐姑娘,你是说那位庄主不是令尊?”
唐思娘点点头道:“是的,他只是假扮我爹的人。”
白玉霜道:“这就奇了,先前把在下兄弟引来贵庄的,是一个身穿古铜长衫的人,他也自称是令尊,骗取卓贤弟的辟毒珠。后来身穿蓝褂的庄主,穿窗而入,把他惊走,幸亏卓贤弟交给他的并不是真的辟毒珠,但后来的这位庄主,却把姑娘救醒过来……”
唐思娘道:“第一个假冒家父的人,我没有看到,但后来的这一个,他明明是假冒之人,并非家父。”
白玉霜问道:
“唐姑娘,如何看出来的?”
唐思娘道:“他是劫持我的几个人之一,我声音听得出来,他虽然竭力模仿着我爹的声音,但我一听就不是。第二、家父固先母生我而死,所以替我取名思娘,家父一直叫我思娘,从没叫我思儿的,他叫我思儿,一开口就不对了。”
白玉霜搓搓手,沉吟道:“这个……”
唐思娘道:“白少侠,你无论如何要救救我,我看家父八成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了,不然,这贼人不会明目张胆的冒充家父的。”
白玉霜看她说的不像有假,一时心中好生为难!
就在此时,只听院落间响起了一阵开门之声,一个使女的声音说道:
“庄主请进。”
唐思娘听得一怔,说道:
“是他来了!”
口中说着,迅快的闪身出房,在走廊上推开一扇后窗,纤手轻按,人如飞鸟,“唰”的一声,穿窗而出。白玉霜目送她离去,回身掩上了房门。
只听楼梯传来一阵步履之声,接着房门上有人轻轻叩了两下。
白玉霜故意问道:
“谁?”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
“少侠睡了么?”
白玉霜道:“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声音道:“是庄主来了。”
“哦!”白玉霜开启房门,果见唐思恭脸堆歉笑,连连拱手道:“打扰、打扰,白少侠还没睡吧?”
白玉霜道:“原来是庄主,在下尚未入睡,庄主请进。”
唐思恭朝向后随来的使女挥挥手道:“你到楼下去。”
那使女应了声是,退下楼去,唐思恭跨进房中。
白玉霜道:“庄主请进。”
唐思恭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白玉霜问道:
“庄主夤夜见访,必有见教。”
唐思恭道:“白少侠说得极是,老夫正有一事,前来求助。”
“求助?”白玉霜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不知他又有什么事,要自己相助,目光一抬,含笑道:
“庄主好说,求助不敢,庄主有什么为难之处,但说无妨。”
唐思恭浓眉深锁,轻轻叹息一声,才道:
“方才承蒙卓少侠慨借辟毒珠,救了小女一命,但老夫发觉她不是小女,只是一个假冒之人。”
这话听得白玉霜又是一怔。
唐思娘刚刚来过,说这位庄主,是假冒她爹之人,如今唐思恭却说他女儿是别人假冒的。
到底是谁真谁假,真把自己给听糊涂了。心念转动之际,一面问道:
“庄主是说那个解了剧毒的姑娘,并不是令嫒?”
唐思恭道:“正是,此人易容而来,差点连老夫也给瞒过了。”
白玉霜问道:
“庄主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唐思恭道:“她虽然易容而来,但小女的声音,老夫总听得出来,她一开口,老夫就发觉她不是小女了。”
启玉霜道:“也许是中毒方醒,声音和平时有些不同,庄主。”
唐思恭道:“不,光是音不对,老夫也不敢如此肯定。”
白玉霜问道:
“庄主还发现了什么?”
唐思恭道:“小女自幼怕痛,不肯穿耳,老夫只此一女,也就由她,因此小女从无耳孔,但假冒小女之人,却穿有耳孔,分明不是小女了。”
“唔!”白玉霜唔了声,问道:
“庄主对此事准备如何处置呢?”
唐思恭为难的道:
“老夫方寸已乱,特来向白少侠求教。”
白玉霜微微攒眉问道:
“庄主可有什么仇家么?”
唐思恭道:“寒门三百年来,以毒药暗器名世,老夫纵无仇家,但江湖上难保没有和寒门作对之人。”
这话说得很含糊。
白玉霜道:“如此说,庄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唐思恭道:“老夫一向格遵祖训,很少在江湖走动,自知并无和人结怨之处,因此小女被人暗下奇毒,使老夫深感意外。”
白玉霜道:“那么庄主要在下兄弟如何相助呢?”
唐思恭道:“白少侠在前山遭到寒门七星袭击之后,袭击未成,那假冒老夫的贼人,又把三位引来寒庄,就以这一件事来说,大致可以分作两回,前者地假冒老夫,传令要寒门七星对三位施袭,无疑要置三位于死地,但施袭不成,把三位引来寒庄,又以小女身中剧毒为由,则显然是在骗取卓少侠的辟毒珠了。”
白玉霜点点头道:“庄主分析得极是。”
唐思恭续道:“由此推断,此人和三位之间,必有怨嫌,故而有把三位一举除去之意,及至袭击不成,才企图骗取卓少侠宝珠。可见此人对三位身边之事,十分熟悉,此人是谁,三位仔细想想,也许可以想得出来。”
他不待白玉霜开口,接下去道:“这和在下小女身上下毒,及派人假冒小女,极相近似。”
白玉霜道:“庄主的意思……”
唐思恭道:“老夫说的相似,并非事情相似,而是说此人的用心相似,必有阴谋,老夫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就不能打草惊蛇,因此想请三位略助一臂之力。”
白玉霜道:“庄主可有腹案?”
唐思恭浓眉微蹙,摇摇头道:“目前老夫还想不出对策,但他劫持小女,必有需索,老夫只想三位在敝庄屈留几日,如能擒住此人真相就不难大白。”
白玉霜道:“好吧,此事容在下和卓贤弟他们商量之后,再行答覆,庄主意下如何?”
唐思恭拱拱手道:“白少侠说得也是,时间不早,老夫那就不打扰了。”
白玉霜道:“庄主好走,在下不送了。”
唐思恭连说不敢,回身下楼而去。
白玉霜送到楼梯口,便自回转,伸手阖上房门,耳听唐思恭履声囊囊,已经行出院门。
这就一个箭步,掠近后窗,微一吸气,身如一缕轻烟,穿窗而出,隐身暗处,目光转动。
就见一名青衣使女手提风灯,引着唐思恭穿过长廊,朝前院走去。白玉霜利用夜色,掩蔽行藏,一路远远昂随下去。
唐思恭从前院折入左首一进院落。但见花木扶疏,假山,花架,布置清幽,一排三橄敞轩,正是他的书房,此时还隐隐有灯光透出。青衣使女提灯前行,到得月洞门口,便自停步,侧身让路。
唐思恭一手拈着花白长髭,举步跨进书房,忽然脚步一停,沉声喝道:
“什么人?”只听一个苍老声音说道:
“庄主,是我。”
白玉霜身形飘动,一下掠近南首窗下,隐入一片花丛之间,凝目看去。
只丸那说话的原来是“唐门七星”中的那个山羊胡子老头。唐思恭身躯微震,惊异的问道:
“七叔发现了什么?
“庄主说得是。”山羊胡子老头弯着腰,凑上一步,说道:
“对方有信来了。”
“信?”唐思恭双目精光暴射,急急问道:
“是谁送来的?”
山羊胡子老头耸耸肩道:“没有人送来,是我在咱们大厅门口的门梁上发现的。”
唐思恭道:“他信上怎么说?”
“小老儿没有拆。”山羊胡子老头把手中一个信柬,朝唐思恭递去,一面接着道:“一脚送到这里来,请庄主过目。”
唐思恭按到手中,抬目问道:
“七叔,咱们在大厅上,不是有两名弟子守着么?”
山羊胡子老头只有是耸耸肩,道:“人是两个,只是都被人家点了睡穴,一点也不知道。”
唐思恭气愤的重重哼了一声,一手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笺纸,只看了一眼,就发怒声道:
“好个贼子,竟敢要胁老夫。”
山羊胡子老头在旁道:“庄主,他信上说些什么?”
唐思恭把手中信笺,递了过去,愤愤的道:
“七叔,你拿去看看,就知道了。”
山羊胡子老头接过信笺,念道:
“贵门天绝地灭七宝图,巧夺造化,为暗器之绝,未悉可否赐借一阅,予企盼之,知名不具。”他念到这里,抬目道:“这家伙居然垂涎咱们的七宝图,这是咱们老祖宗世代相传的禁物,连小老儿都没有见过。”
白玉霜不知他们说的“天绝地灭七宝图”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想来一定是极为珍贵之物了。
唐思恭深深叹了口气道:“别说七叔了,连老夫都没有见过。”
山羊胡子老头两颗豆眼一瞪,惊异的道:
“庄主也没有见过?”他言下之意,似有不信。
唐思恭道:“七叔想必听人说过,这是咱们七世祖研创的七种霸道暗器,只要听它在名称上,冠以‘天绝地灭’四字,杀伤力之强,世无其匹,历代祖先因这七种暗器,如果一旦流人邪恶之手,将造成不可挽救的杀孽。因此把‘七宝图’封存在铁盒之内,就是本门各代当家,也只是当作列入交代之物,不准开封,老夫自然也没有见过。”
山羊胡子老头耸耸肩,笑道:
“原来如此,小老儿听是听说过,只是并不详细,那么‘七绝散’呢?”
“‘七绝散’也是本门禁物,历代相传,不准配制。”唐思恭看了他一眼,问道:
“七叔怎么问起‘七绝散’来了?”
山羊胡子诡笑道:
“小老儿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接着两颗豆眼一转,问道:
“庄主该怎么办?”
唐思恭沉吟道:“七叔之意呢?”
山羊胡子老头耸耸肩道:“小老儿一切都听庄主的,庄主如何决定,要小老儿如何去做,小老儿就如何去做。”
唐思恭敢情心里极烦,抬抬手道:“时间不早了,七叔去休息吧,这事老夫要仔细想想,才能决定。”
山羊胡子老头笑了笑,把手中信笺,放到桌上,说道:
“庄主也该早些休息了。”说着,便自退出。
白玉霜只觉这山羊胡子老头目光闪烁不定,分明心中有鬼,暗暗觉得可疑,这就移动身形,尾随着他身后,跟了过去。这老头果然行动诡异,他走出书房之时,还是弯着腰,规规矩矩一步一步的走着,但等到转出长廊,就像猴子一般,迅快的往两边一瞧,脚下突然加快,奔出右首腰门,是一条巷弄,他飞一般往后进奔去。白玉霜远远跟踪,转眼工夫,穿过了几重屋宇,又回到后进。
这会山羊胡子老头忽然双足一点,轻如狸猫,一下跃登风火墙,双臂一抖,身形凌空扑起。足尖在檐角一点,只轻梢一闪,便落到左首一排楼宇的花窗前面,再一闪身,隐入暗处。
白玉霜目光一注,便已认出那一排花窗,正是唐思娘的闺房,心中暗暗冷笑,忖道:
“看来这唐思娘果然大有问题!”
他因这屋宇前面,无处掩蔽,因此没有再逼近过去,只是在转角暗陬,站定下来,远远盯住山羊胡子老头。
屋中已经没有灯光,那不是说唐思娘已经睡了,也许她故意熄去灯火,才好把玉兰支使出去。
山羊胡子老头掠到窗下,显然也十分谨慎,在窗下暗处,等半晌,才举起右手,轻轻叩了两下。没过多久,但见两扇窗户缓缓开启,山羊胡子老头迅捷如猴,穿窗而入。
白玉霜急忙长身掠起,掩到窗前,侧身站定,凝神听去。只听唐思娘的声音说道:
“七公,事情如何了?”
山羊胡子老头轻笑道:
“七公办事,还会有问题吗,自然是照咱们商量好的去做了。”
白玉霜心中暗道:“不知他们商量好的,是什么阴谋?”
唐思娘喜道:“七公,快说咯,你怎么做的呢?”
山羊胡子老头模着山羊胡子,笑道:
“这还不简单,七公把大厅门口那两个小子点了睡穴,把信柬钉上门梁,然后再现出身去,替他们解了穴道,还训了他们几句,要他们以后在值岗的时候,少打磕睡。”
白玉霜听到这里,不觉暗“哦”一声,忖道:
“原来这山羊胡子老头早已就勾结外人,亏他还是唐思恭的七叔。”
唐思娘笑的打跌,说道:
“七公!你老人家这一手真绝,他看了怎么说?”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唐思恭而言,女儿称父亲,当然不会用“他”字的,除非她不是女儿!
山羊胡子老头摇摇头道:“思娘,说实在,七公一点也看不出来!”
唐思娘一怔道:“七公看不出来?”
“唔!”山羊胡子老头道:“七公活了这一大年纪,江湖上的事儿也见得多了,但仔细看来,他不像戴着面具,也不似易过容的。”
唐思娘道:“七公那是说他真是我爹了?”
直到此时,白玉霜才听得明白过来,敢情是唐思娘向七公求助,七公才以送信为由,到书房去的。这么说,唐思娘不像是假的了。
山羊胡子老头一手捋须,沉吟道:“七公是说一时之间,不易看得出来,唉,如若他真是假的,脸上必然会戴有人皮面具,那该是世间制造最好的人皮面具了,若是易了容,那也是江湖上最好的易容高手了。”
唐思娘急道:“七公,你老是唯一看着爹长大的人,难道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山羊胡子老头直是摇头,说道:
“一个人要去假扮另一个人,不论他模仿得多像,在举止行动上,总会有些小地方,不能完全学像的。但他一举一动,和你爹简直一模一样,他如是假扮你爹,也是天底下最成功的假扮之人。”
唐思娘不依道:“七公,你老这话不是白说么?”
山羊胡子老头耸耸肩,笑道:
“还有呢,你要不要听?”
唐思娘道:“还有什么?”
山羊胡子老头道:“就是‘天绝地灭七宝图’……”
“哦!”唐思娘哦了一声,问道:
“‘七宝图’,他怎么说?”
山羊胡子老头道:“说起‘天绝地灭七宝图’,因为这是咱们唐家历代相传,归当家的掌门人掌管,七公也只是小时候听说过,七公定下这条计,就是要探探他的口气……”
唐思娘道:“他说的对不对?”
山羊胡子老头道:“没错,他说的话,如果不是唐门当家,外人是说不出来的。”
唐思娘道:“何以见得?”
山羊胡子老头道:“外人不会说的如此清楚……”
唐思娘问道:
“七公,你快说咯,他怎么说的嘛?”
山羊胡子老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其实,就是他说对了,七公也无法判定他的真假,只是有一点,倒使我有些相信了。”
唐思娘等着想听他说出“天绝地灭七宝图”的秘密,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口气就转了。
她自然有些失望,只是淡淡的问道:
“七公相信他什么?”
山羊胡子老头道:“是我多问了他一句‘七绝散’,他对七公忽然问好似动了疑,七公就有几分相信他了。”
唐思娘道:“这话怎么说呢?”
山羊胡子老头耸耸肩道:“他若是假扮之人,就不是唐家的人,不是唐家的人,就不用关心唐门的秘密,七公多问一句‘七绝散’,他知道可以说,不知道,也可以含糊其词,把话岔开去,用不着对七公起疑,所以……”
白玉霜站在窗外,听得暗暗点头,忖道:
“此人不愧是个老江湖!”
唐思娘显然有些不服气,接口道:“所以七公认为他不像是假冒的人?”
“嗯!”山羊胡子老头道:“不过七公倒怀疑一件事。”
唐思娘偏着头问道:
“七公,你老怀疑什么呢?”
山羊胡子老头道:“七公倒怀疑你是假冒的!”
话声未落,右手一探,使了一记“赤手缚龙”五指一翻,快疾无伦朝唐思娘右腕脉门抓去。今晚当真变化多端,这一下,自然大出白玉霜意料之外。
山羊胡子老头这一抓,出手奇快,显的手法老到,功力极深,就是白玉霜也认为唐思娘极难躲闪得开。
那知唐思娘身子轻轻一侧,右手往后一缩,就错了开去,口中失声道:
“七公,你老人家怎么啦?”
山羊胡子老头一抓落空,一双豆眼之中,精光暴射,沉喝道:
“好身法,就凭你这一着,就可以证明你不是思娘了。”
唐思娘吃惊的道:
“什么,七公,你说我是假冒的?你老是跟我开玩笑吧?”
山羊胡子老头沉喝道:
“不要叫我七公,难道唐老七还会冤枉你不成?”喝声中,右手箕张,朝唐思娘过来。
唐思娘畏怯的道:
“七公,你……”她脚下连连后退,快要退到房门。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开启,唐思恭一步冲了进来,口中喝道:
“丫头,还不给我躺下?”挥手一掌,朝她身后拍到。
唐思娘正在后退的人,不妨身后有人冲人,更不防突然向她出手。
一时自然更来不及躲闪,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被震得随掌飞起,直向山羊胡子老头立身之处飞去。
就在此时,突听后窗外有人沉喝一声:“七叔小心!”“砰”后窗被人一掌震碎,一道人影,迅疾穿窗而入。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唐思娘被唐思恭一掌震飞过去。快到山羊胡子老头身前之时,娇躯突然横跃而起,双手齐发双脚也跟着飞踢出去。
你别看她方才还是一副荏弱无力的模样,这―下身手可着实娇捷,就在这一瞬之间,双手掌指齐施,攻出了四招,双足连环,也踢出了三腿。
山羊胡子老头一身武功,原也极高,何况在唐思娘飞来之时,后窗外已经有人出声示警。
但饶是如此,总究迟了半着,还是被逼得往后连退两步,几乎就着了唐思娘的道。
唐思娘袭击不中,翩然后退,从后窗穿窗而入的人,也及时飞身落地。
白玉霜目光一注,差点就惊“咦”出声!原来从后窗穿窗进来的人,居然又是一个须发花白的浓眉红脸老者――毒龙唐思恭。
白玉霜目光迅快一转,就发现两个唐思恭的不同之处!
不,两个唐思恭,同样生得方面大耳,浓眉如带,巨目似鹞,须发花白,脸色红润。不仅在外表上看来一模一样,如假包换,就是举止,气度,也无不酷肖。
一定要说两人有何不同之处?那就是从后门口冲进来的唐思恭,稍微矮了一些,这要不是两个人碰在一起,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还有一点显著的不同之处,就是两人身上的衣衫了!
从后窗穿窗而入的唐思恭,身上穿的是天蓝大褂,扎脚裤。从房门口冲进来的唐思恭,身上穿的是古铜团花缎子长袍。
好了,就凭两人的衣衫,就已经分出真伪来了。不,白玉霜是从他出手上,早就分出真伪来了。
那穿古铜长袍的唐思恭,冲进房门,不就举手一掌,拍向唐思娘么?他这一掌,并没用上真力,只是把唐思娘推向山羊胡子老头唐老七,以便她出手袭击,把唐老七制住,如此而已。
为什么要制住唐老七呢?那是因为唐老七已经发现唐思娘并不是真的唐思娘的缘故。唐老七避开唐思娘四招三腿,口中沉嘿一声道:
“好个丫头,唐老七差点上了你的恶当!”
这时从后窗穿射而人的唐思恭也朝从房门口冲进来的唐思恭冷声喝道:
“阁下居然还敢乔装老夫,在此地出现。”
穿古铜长袍的淡淡一笑道:
“有何不敢?”
穿蓝褂的双目凌芒直身,逼视着穿古铜长袍的,沉喝道:
“你承认是假冒老夫的了?”
穿古铜长袍的道:
“在下并没说我是真的。”
穿蓝褂的大笑道:
“好,好,阁下既然承认是假冒的了,那就好办,你说,你假冒老夫,到底意欲何为?”
穿古铜长袍的也大笑道:
“彼此,彼此。”
穿蓝褂的沉声道:
“你此话怎说?”
穿古铜长袍的道:
“老兄一定要我说穿么?”
穿蓝褂的道: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穿古铜长袍的道:
“在下不说?老兄自己心里也应该明白。”
穿蓝褂的道:
“老夫不明白。”
穿古铜长袍的忽然脸向唐老七,含笑问道:
“七老哥自然把在下看作假冒贵庄庄主之人,但七老哥可曾想到这位老兄是真是假?”
听他口气,好像穿蓝褂的,也不是真的唐思恭。
这下可听得唐老七体然一惊,当然,连隐身窗外的白玉霜,也觉得事出意外。
穿蓝褂的怒声道:
“好家伙,你自己假冒老夫,竟然把老夫也说成假的了,此话岂不可笑?”
“一点也不可笑?”穿古铜长袍的接着道:“本来在下也认为你老兄是唐庄主了,但据在下接到的消息,唐庄主是今晚才动身从成都赶来,最早也要二更过后,才能赶到,老兄下午就来了,岂非也和在下一样,只是很像真的而已!”
穿蓝褂的道:
“老夫本待晚上才动身,但心急思儿安危,故而提早赶采,这有什么不对了?”
“哈哈!”后窗外传人一声洪亮的长笑,笑声未落,一道人影已经穿窗而人,飞落房中。
这人突如其来,在此时此地现身,不禁看得前面窗外的白玉霜又是一怔!,因为这现身之人,赫然又是一个毒龙唐思恭!
此人面貌、身形、举止和穿古铜长袍,穿蓝褂的简直一模无二。
只是身上穿的是一身宝蓝长袍,右手掌心盘着两颗铁胡桃,在气势上,一看就胜过前面两人。
这真把白玉霜看湖涂了,小小一间房中,一下冒出了三个毒龙唐思恭来,当然三人之中,必有一真二假,也许三个都是假的!
因为已经有两个假的了,有三个假的,也未尝不可能,这真真假假,又叫人如何呢?不,真与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假扮唐思恭,究竟目的何在?
这时只见穿宝蓝长袍的鹞目一瞥两人,洪笑道:
“唐某蒙二位看得起,乔装唐某,说起来这是唐某的荣幸,唐某只想请教二位一句,二位乔装唐某,有何见教,那就只管向唐某明言,只要唐某能力可以办得到,无不遵命。”
“哈哈!”穿古铜长袍的大笑一声,拱拱手道:“唐庄主果然快人快语,爽快得很。”
穿蓝褂的也拱拱手道:“好说,好说。”
两人似是都不愿当着另一个人,说出来意。
穿宝蓝长袍酌没有再问,只是盘弄着手上两颗铁胡桃,缓缓说道:
“二位既然不肯说唐某还想请教二位一句,关于小女……”
穿古铜长袍的没等他说下去,就接口道:“是!是!唐庄主尽管放心,在下保证令嫒无恙……”
穿蓝褂的大笑道:
“你如何保证?”
穿古铜长袍的道:
“只要唐庄主肯答应在下的要求,咱们立可释放令嫒回来。”
穿蓝褂的一指假唐思娘,冷笑道:
“你们释放回来的,只怕又是她了。”
穿古铜长袍的怒声道:
“你此话怎说?”穿蓝褂的淡淡一笑道:
“因为唐家大小姐,并不在你们手中。
穿古铜长袍的听得更怒,哼道:
“难道会在你手里?”
穿蓝扮的悠然道:
“兄弟正是此意。”
穿古铜长袍的怒喝道:
“胡说,唐家大小姐明明在咱们手中,你敢混淆黑白?”
穿蓝褂的大笑道:
“兄弟是否胡说,要以事实来证明。”
穿古铜长袍的双目寒芒暴射,厉笑一声道:
“阁下处处和在下作对,好像是冲着在下来的。”
“哈哈,好说,好说!”穿蓝褂的拱拱手道:“兄弟只想和唐庄主商量,借阅一下‘七宝图’,并无和阁下作对之意。”
穿古铜长袍的大喝道:
“胡说,‘七宝图’正是咱们要的东西,岂容旁人染指,原来他们勾心斗角,都是为了‘七宝图’来的。”
唐老也一直没有作声,此时双手一摆,说道:
“二位不用争吵,方才有一位说的没错,任何一件事,要以事实来证明,思娘究竟在哪一位手中,也最好拿出事实来。”
穿蓝褂的哈哈一笑道:
“唐老七,这话就对了,唐大小姐在谁的手中,最好拿出证据来。”
说到这里,口气一顿,续道:
“所谓证据,自然是指唐大小姐的随身之物,才能证明了,兄弟带来一串五连环是唐大小姐佩在身边之物,唐庄主定然认得出来的了。”说着,果然从怀中取出一串羊脂白玉的九连环来。
穿古铜长袍的冷冷一笑,回头看了假唐思娘一眼,说道:
“咱们本来要她假扮唐大小姐,故而把唐大小姐的饰物,也多戴来了,来,你拿几件下来,给庄主瞧瞧。”
假唐思娘口中“嗯”了一声,低头从颈间脱下一条珠链,又从右腕脱下一个玉镯,鬓边取下一朵珠花,说道:
“这些都是唐大小姐身上之物了。”
显然,这些东西,都是唐大小姐身上之物,那是不会错了。
穿宝蓝长袍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平静的道:
“二位请把东西放在桌上。”
手是穿蓝由的手上拿的玉连束,和假唐思娘从身上拿下来的珍珠项链、玉镯、珠花都一起放到了桌上。
唐老七点燃起银虹,灯光之下,顿时珠光宝气,十分夺目。
穿宝蓝长袍的目光缓缓掠过桌上,说道:
“这些东西,果然都是小女之物。”
唐老七迷惑的望望穿宝蓝长袍的,问道:
“庄主,你看他们……”
穿宝蓝长袍的没待他说下去,微微一笑,问道:
“七叔,这是什么地方?”
唐老七一怔,说道:
“这里自然是思娘的香闺了。”
说到这里,忽然大笑一声道:
“庄主莫非是说这些东西,都不足来信?”
穿宝蓝长袍的点点头道:“不错,这些东西,是思娘的娘遗留下来的饰物,思娘生性喜武,很少戴用,平日放置在橱中。只要有人进入思娘的房中,就可轻易取到,自然不能算是小女落人他们手中的凭证。”
他微微一笑,续道:
“这和二位假扮唐某,出入我唐某书房,并没引起庄中下人们的怀疑,就可以到处搜索‘七宝图’一样,可惜‘七宝图’并不在此……”倏然住口,不再往下说去。
白玉霜听到这里,不觉暗暗“哦”了一声,忖道:
“原来他们假扮唐思恭,是要在他书房里按索‘七宝图’,这道理不是他说穿了,自己还真想不到呢!”
穿蓝褂的笑了笑道:
“唐庄主说得也是,纵然这些饰物,不足为凭,但令嫒在咱们手里,可总是事实了。”
穿古铜长袍的接着道:“这话没错,不论如何,唐庄主总该替令嫒着想才是。”
穿宝蓝长袍的神色严肃,嘿然道:
“二位是以小女威胁唐某了?”
穿蓝褂的耸耸肩道:“唐庄主说到威胁,就不好听了,兄弟只是想和你唐庄主磋商磋商。”
穿古铜长袍的道:
“唐庄主膝下只此一女,难道忍令……”
穿宝蓝长袍的突然纵声大笑道:
“小女虽然落在尔等手里,但唐某若把二位留在这里,大概也差不多足可相抵了。”
穿蓝褂的微哂道:“唐庄主那是想出手了。”
穿宝蓝长袍的浓哼一声道:
“难道二位认为唐某留不住你们么?”
穿古铜长袍的阴嘿一声,说道:
“那要看二位(他说的二位是指穿宝蓝长袍的和唐老七而言)手底下如何了?”
双方情势,顿时紧张起来,唐老七老实不客气从腰间取下了旱烟管,大有立时动手之意。
假唐思娘忽然发出的一声娇笑,说道:
“唐庄主,你应该明白一件事。”
穿宝蓝长袍的:“什么事?”
假唐思娘举手掠掠须发,风姿嫣然的道:
“唐庄主应该知道,他们两人,假扮了唐庄主,因为唐庄主是唐门的当家人,故而在你们唐氏别业中,以庄主的身份出现,就可以指挥贵庄所有的人。但他们只是奉派假扮你唐庄主来的,在咱们之中,他们二位,未必是头儿,唐庄主就是留下这两个人,我看也未必有用。”她说来嗲声嗲气,但也不无道理,又把紧张气氛给缓和了下来。
尤其穿古铜长袍长袍的方才一股子盛气模样,已经因她的几句话,就退了下去。
唐老七看在眼里,冷冷一笑道:
“庄主,看来这位姑娘的地位,还高过穿古铜长袍的朋友呢!”
穿宝蓝长袍的呵呵一笑道:
“七叔只管放心,一个也走不了。”
正说之间,房中起了一阵飒然风声,从后窗、房门,一下飞人了三道人影!
从后窗飞人是一个瘦高身材,脸色白中透青的中年汉子,和一个中等身材,貌相斯文的中年文土。从房门口缓步走入的是一个背负长剑的老道。
这时,站在前窗的白玉霜也突然起了警觉,那是有人欺近到他五丈之内,心头不觉微微一凛,倏地转过身去。原来“唐门七星’的屠夫和两个布贩子,早就站在七八丈外的屋面上,监视着这道窗户,敢情自己只顾听里面人的说话,忽略了身后。
此时欺近到身后来的,是花白头发,一身青衣,面情冷峻的带发老尼,她目光炯炯冷然喝道:
“进去。”
白玉霜自然不会把对方放在心上,但除非一走了之,只是今晚谲诡多变的形势,他也急于看看下文,心念稍微一转,也就一言不发,依着青衣老尼的话!往窗口穿窗而人。
青衣老尼就像押着他进去一般,跟着穿人。穿蓝褂的和穿古铜长袍的两人看清来人之后,神色不禁大变。
假唐思娘反而格格一笑,说道:
“好热闹呀!毕竟四川唐门够面子,连峨嵋青衣庵主(青衣老尼)、邛崃道长(负剑老道)、三元会何会主(中年文士)都为唐庄主助拳来了。”
穿宝蓝长袍的唐思恭(以后就称唐思恭)不认识白玉霜,问道:
“这位是谁?”
青衣老尼道:“贫尼也不知道,此人在窗外已经停立多时了,是贫尼要他进来的。”
唐老七忙道:“庄主,这位是白少侠,他不是贼人一党。”
假唐思娘娇叱道:“唐老七,你说话清楚点,谁是贼人?”
唐老七在唐门中,辈份比唐思恭高,在江湖上,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如今当着许多贵客,被假唐思娘当面叱喝,如何还受得了,一双豆眼之中,精芒闪动,怒嘿道:“小丫头,你们难道不是贼人?”
假唐思娘哼了一声,突然飞身欺近,玉手扬处,喝道:
“你再敢不干不净,我就给你两个嘴巴。”声到人到,身法奇快!
唐老七不防她一下就欺了过来,急忙上身一仰,后退了一步。
假唐思娘早就停住,格的笑道:
“唐老七,别怕,姑娘只是逗你玩的。”
唐老七沉哼一声,正待举掌劈去。
唐思恭(身穿宝蓝长袍的)一摆手道:“七叔,不必和她一般见识。”一面目光一抬,望着穿蓝褂的和穿古铜长袍的两人,凛然道:
“三位束手就缚,还是要咱们动手?”
只见貌相斯文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唐兄还和他们客气什么?”手中摺扇一指,朝他身侧中年汉子道:“田护卫,你去把他们拿下了,谁敢不服,只管给他重的。”
此人乃是三元会首领何文秀,外号天子门生,原来他中过进士,因此貌相斯文,一派读书人气概。中年汉子抱拳道:“属下遵命。”倏地转过身来。
穿蓝褂的喝了声道:
“且慢。”脚下连退三步,退到了白玉霜身边,低声道:
“白少侠,今晚之事,只有你相助才行!”
穿古铜长袍的也迅快退了过来,接口道:“不错,此刻也只有白少侠能替咱们解围。”
白玉霜道:“在下为什么要替你们解围?”
穿蓝褂的一脸俱是诚恳之色,低低的道:
“白少侠,老朽早就料到唐庄主会约人助拳,赶来此地,为了令弟令妹的安全,老朽已经派人把他们送出庄去了。”
白玉霜听得一楞,哼道:
“你把他们送到哪里去了?”
穿蓝褂的道:
“白少侠,不瞒你说,令弟、令妹极似着了人家的道,只是昏睡不醒,一时之间,老朽为了他们的安全,只好先着人护送他们出去,暂进送往一处隐密的地方,少侠……”
白玉霜冷笑一声,道:“你……”突然右腕一探,迳向穿蓝褂的右腕脉门扣去。
穿蓝褂的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任由他扣住手腕,依然诚恳的道:
“白少侠幸勿误会,你若是不放心,只要打发眼前的敌人,老朽就带你去探看他们就是。”
白玉霜看他说话之时,一脸诚恳,似非虚言,心中不觉大感犹豫。
穿古铜长袍的又上前一步,低声道:
“白少侠,义弟二位的昏睡之症,只有兄弟可治。”
白玉霜怒目而视,哼道:
“是你在他们身上做的手脚?
穿古铜长袍的诡笑道:
“白少侠知道就好。”
白玉霜突斑五指一松,放开了穿蓝褂的右腕,抬手之间,疾向穿古铜长袍的左肘拿去。
穿古铜长袍的早就有了准备,白玉霜这一抓,势道虽快,总得先放开穿蓝褂的,才能向他抓去,他见机得快,左肩一侧,迅快的闪了开去,口中说道:
“白少侠,你就是抓住了兄弟,解药也不在兄弟身上。”
白玉霜冷笑道:
“我把你拿下了,你同党自会把解药送来。”口中说着,身形二晃,直欺过去,左手掌指齐发,似点似拍,攻出两招。
这两招手法奇特,凌历绝伦,使人无法封架。
穿古铜长袍的虽然早已知他武功极高,却没想到出手招数,竟有这等奇奥,不易封架,只得往后跃退。
白玉霜冷笑一声,举足跨上一步,左手“呼”的一掌,朝他身后劈去。
这一掌拍出一股强劲的内力,封住了穿古铜长袍的后退之路,右手一招“魁星点元”一缕指风,直向他眉心点去。
穿古铜长袍的久经大敌,一身武功,也非等闲之辈,但从未遇上过白玉霜这样的高手。
一击之下,几乎几双管齐下,身后被一股强大潜力封住,退无可退,迎面这一指,更是精妙绝伦,凌历无匹,但除了硬接,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心念内电一动,口中大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挥手上架,硬接白玉霜一指。
假唐思娘眼看穿古铜长袍的遇上险招,她一声不作,身形疾飘过去,一双玉掌,轻盈如绵,悄无声息的朝白玉霜背后拍来。
她这一击,轻柔无比,生似丝毫不用力道,但双手拍出之际,就有一股阴柔和风,轻拂而至!她明知白玉霜负绝世武功,即是自己和穿古铜长袍的两人联手,只怕也难是他的对手。
何况眼下强敌环伺,处境险恶,若不先下手为强,如何应付得了?因此她这出手一击,岂会柔和得不着半点力道?要知她这一拍出的明柔和风,正是太阴教极历害的“阴极掌”任你武功如何高强,只要阴风透体,打上一个冷噤,一盏热茶工夫,就会阴寒入骨,僵冻而死!
她藉机偷袭,自然企图在白玉霜骤不及防之下,一击奏功。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假唐思娘双掌齐发,一记“阴极掌”袭到白王霜身后,只觉自己拍出的一股柔和阴劲,突然间遇上了阻遏,好像白玉霜的身后,有着一道无形的墙壁,把“阴极掌”给挡住了。
假唐思媳心中感觉不对,已然迟了一步,但觉一股震力,随着掌风的受阻,像浪潮般反震过来,一时那里还站得住足,跟路后退了三四步,几乎还拿不住椿,一阵耳鸣心跳,以手抚胸,长长的吁了口气。
再看那穿古铜长袍的举臂上架,被白玉霜指风击中左腕,肘骨奇痛欲裂,右手紧握着左腕,连连后退。
白玉霜却如影随形,追了过去,双眉挑动,冷然喝道:
“说,解药何在?”
穿古铜长袍的忍着疼痛,诡笑道:
“白少侠,你可以在兄弟身上搜,解药真的不在兄弟身上。”
白玉霜道:“纵然不在身上,也必然存放附近。”
穿古铜长袍的道:
“解药不在兄弟身上,而且除了兄弟,也再无第二个人能解除令弟妹的昏睡之症,因此兄弟认为白少侠应该和兄弟合作才是。”
白玉霜冷然道:
“你可是认为在下无法逼你说出来么?”
穿古铜长袍的道:
“白少侠可以把兄弟杀死,但很难以逼出兄弟的实话来,如果逼急了,兄弟拼着一死,令弟妹只要昏睡七日,就无人能救了。”
白玉霜沉吟一下,心中暗道:“看来确实不能和他硬来。”
穿古铜长袍的看他沉吟不语,又道:
“白少侠决定了没有?”
白玉霜道:“你要我如何合作?”
穿古铜长袍的道:
“其实所谓合作,简单的很,白少侠在三日之内,听命于我。”
穿蓝褂的急道:“白少侠不能答应他。”
白玉霜转脸道:“为什么?”
穿蓝褂的道:
“因为你义弟、义妹,虽然中他诡计,昏睡不醒,但在下若是不说出他们现居何处,他就是交出解药又有何用?”
白玉霜道:“你也有条件?”
穿蓝褂的笑了笑道:
“白少侠说对了,在下之意,是想白少侠和我合作。”
白玉霜问道:
“你要我女口何合作?”
穿蓝褂的道:
“唐老庄主令媛,已在在下手中,唐老庄主到最后还是会以‘七宝图’交换他的爱女。
目前他所凭恃的只是邀约来的这些助拳之人,因此兄弟想请白少侠和在下合作三天,三日之内,替在下拒挡强敌。”
穿古铜长袍的大笑道:
“白少侠,别听他胡说,别说唐姑娘并不在他手中,就是白少侠的义弟、义妹,虽然被他匿藏了起来。但两个大人,究竟不是件细小之物,任他匿藏何处,兄弟保证必可在一日之内寻获,白少侠勿受其愚。”
穿蓝褂的怒声道:
“你才胡说,唐姑娘明明在我手中。”
回头朝白玉霜道:“白少侠,三个人都在在下手中,你若是和他合作,才是受愚不浅。”
白玉霜心中迅快一转,说道:
“二位此时和我侈谈合作,未免言之过早。”
伸手一指穿蓝褂的,又道:
“你先带我去看过义弟,义妹藏身之处。”
又一指穿古铜长袍长袍的道:
“你也跟我去。”
他虽末制住两人穴道,但口气之中,好像二人非去不可!
穿古铜长抱的目光一扫室中诸人,说道:
“兄弟跟白少侠去,自然不成问题,只是他们岂肯轻易让咱们出去?”
白玉霜冷然道:
“这个你不用管。”
原来那田护卫奉了首领何文秀之命,要把穿古铜长袍的三人(假唐思娘)拿下。
后来眼看穿蓝褂的和穿古铜长袍的都向白玉霜乞援。
何文秀暗暗觉得奇怪,要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才向田护卫抬了抬手,示意他且慢动手。
这时那面情冷峻的青衣庵主冷笑一声道:
“你们想走么?”
穿蓝褂的诡笑道:
“在下是带白少侠去看他义弟、义妹的。”
青衣底主冷漠的道:
“什么人也不准离开此屋,除非由他们先把唐庄主的令媛交出来。”
白玉霜道:“唐庄主令媛,由在下完全负责……”
青衣庵主一向刚愎自负,冷冷的扫了白玉霜一眼,微哂道:“小辈,你算什么?”
白玉霜傲然一笑道:
“在下初出江湖,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在下也并未把狂妄自大,徒有虚名之辈放在眼里。”
青衣庵主听得勃然大怒,喝道:
“无知小辈,你说谁是狂妄自大,徒有虚名之辈?”
白玉霜负手昂首,淡然一笑,徐徐说道:
“就像你这种三姑六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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