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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侠传④》第一八五回 月夜挟飞仙万里惊波明远镜 山雷攻异魅千峰回雪荡妖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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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猿精虽是异类,剑术却极高深。劫后精魂,尤知奋勉。更精于玄功变化,飞行绝迹,一举千里。道人追没多远,便被他变化隐形遁去,不见踪迹。当时不知是何方精怪,既已漏网,只得任之。猿精得了毛公坛下埋藏的宝物,回到摩霄峰,犹恐对头寻上门来,忙使禁法,将洞用幻形封锁。然后走入内洞,越看那几件宝物越眼熟,直似自己以前常见之物;回忆平生,又绝未见过:心中好生奇怪。取一钩一剑把玩了片时,想不出是何缘故。再取那铁匣一看,外有灵符封锁,连用诸法,俱破解不开。试取钩就匣缝一划,一片金光闪过,匣忽自裂,竟是几片铁。里面还有一个尺许长、四寸来宽的木匣,匣上面有刀刻成的字迹,朱文篆引,古色古香。

  匣盖一抽便开,里面现出一本绢书,书面上写着“内景元宗”,下署“绿毛山人刘根著”,共十一字,不禁心里一动。翻开细看,书中尽是道家吐纳参修的密旨妙谛。照此勤习,足可升仙证果,于己功行,大是有益,心中大喜,越看越爱。翻到后面,又发现绿毛山人的留言。大意说山人自从汉朝得道,隐居洞庭,身侧自有苍白二猿相随服役。在林屋内洞,一住百年,悟彻玄门妙道。著有《丹书》四册,《仙》上中下三卷,《内景元宗》一卷。前二书另有遇合,独这《内景元宗》乃异类修行捷径。

  当时曾经推算未来,苍猿根行较厚,山人未成道以前,便为天竺无心禅师借去守洞,从禅师苦炼多年,本可修成正果,因犯贪嗔杀戒,重堕轮回,历多灾劫,最后重投猿身,仍入道教。届时在三英门下,极知奋勉,定有成就。白猿根钝,随日最久,因为求进太急,走火入魔,毁了戒体,转投人身,连历三劫。山人两次度化,俱以嗔妄败道。三次转劫,山人业已仙去,算出他后来也和苍猿一样,重转猿身,苦修多年,还须经过一次兵解,始能成道。那白猿说的便是猿精。山人因念白猿献果服役之劳,特为异日之地,将此书用铁匣埋在当初镇妖法坛之下,上有镇坛符一道,神碑一座;书外并附山人御魔的宝钩、仙剑和玉简三样法宝。命以钩、简将来转赐苍猿,剑和此书赐与猿精,如法修为,便成正果。

  猿精先见书匣外表均似常见之物,苦忆不起。及一翻阅,又似未见之书。看完默运灵机,静参前生之事,方始恍然大悟,自己竟是刘真人门下老猿。回忆所历诸劫,与仙师相待厚恩,好生悲伤感泣,望空拜倒,通诚拜谢了一阵。嗣一寻思:“此苍猿不知今在何处?且不说他。此书乃升仙要道,异类学它,最为容易。自己没有一个帮手,炼时宝气上腾,易招同类之忌,不特山精野魅齐来攘夺,难于防范,并且自身魔头也难禁制。”

  想来想去,只有把以前玉符收回,借以防魔,才可无患。重又勾动前事,无奈不知林寒住居何处,无法下手。每日将书藏带身旁,到处寻访。

  隔了一些时,仍觅不到林寒踪迹,末后想出一计。明知魂招不来,但初行法时,却能查出生魂来路方向。只须不嫌费事,隔一二月,忽然来它一次,照这方向跟寻,早晚总能寻到。当下不嫌徒劳无功,耐心施为。果然第一次行法,林寒骤出不意,几为所乘。所幸防御有术,一发觉猿精又在弄鬼,忙即坐禅行法,摄住心神,不使摇动。可是猿精已从感应中查出方向,不等林寒破他,先收了法,跟踪寻去。林寒防了些日,更无动静,以为猿精想突然乘隙暗算,无功即止,不会再来,才放了心。过不几天,猿精又施故伎。似这样三次过去,猿精觉出敌人相隔尚远。

  第四次特意循踪飞出老远,赶到雪山左近,才始行法。猿精因感应方向未变,料定人在雪山深处潜藏。同时林寒也料出他施展暗算,必有诡计,防备更严,镇日都在坐禅。但猿精感应积极,直难摇动。幸而林寒用芬陀大师传授破他法术,才得略知端倪。猿精因此却几乎吃了小亏。知对方不甚好惹,恐被警觉,未敢造次,便不再行法拘魂,每日在雪山一带御空搜寻,日夜不止。

  雪山幅员广阔,峰岭起伏,万山环匝,洞壑甚多,林寒又是潜修不出,自然难于找到,连寻了月余,仍无线索。中间有两次俱打林寒所居峰顶上飞过,因为奇景所蔽,由上下望,只是一座小小孤峰,顶上凹地如盆,碧草青青,甚是繁茂,当是一个干涸了的池塘,与雁荡绝顶雁湖相似。万不料下面奇景之中别有洞天,对头就藏在其内,当面错过。猿精第一次飞过时,林寒正在洞内用功,不知敌人已经寻到临近,渐涉户庭。第二次猿精飞过,林寒因多日未觉猿精为祟,照近来惯例,业已逾期,恐又乘隙暗算,防范更严。他那金刚坐禅之法虽是初学,功候没有杨瑾精微深奥,只可防身,不能谛听远处,近处有敌却能警觉。这日做完功课,正好到了每次猿精拘魂作祟之时。刚开始运用玄功,坐那金刚禅法,神仪内莹,心正空灵,忽听峰顶有隐隐破空之声飞过。当时耳熟,默一凝思静虑,竟是猿精寻到,不禁吃了一惊。暗忖:“妖猿业已寻到门上,自己佛法不深,决非坐禅所能抵御,须预为之计。”

  知那拘魂禁制之法非设坛不可,对敌之时不能施为,连忙起身,将所有法宝、飞剑俱带身旁,准备先挡一阵,不胜再作计较。等飞身出洞,仰面一看,猿精已经飞过,似未发觉池底有人。还不放心,忙隐身形飞上顶峰,四下观察,瞥见以前在上方山初见猿精所见的一溜红光,似火蛇一般,在遥天阴云中闪了几闪隐去,迅疾异常。林寒看出猿精多年修为,道行法力俱比以前还要精进:况且恩师遗训和芬陀大师之言,均经明示,非其敌手,益发不敢轻敌。

  正寻思间,火光电射,去而复转。才在天际密云浓雾里发现,晃眼工夫,便已临头。林寒因来势急骤,虽然隐了身形,犹恐被他窥破,忙往池中一伏,隐身树梢密叶之中朝上谛视。见别后猿精已迥非吴下阿蒙,不特曩年所闻飞行时的厉声不再听到,仅有些微破空声息,并且光赤如火,纯而不杂,电驶星流,神行无迹。再加上玄功变化,妙用无穷,如何抵挡其锋?这时猿精已将全雪山的峰峦洞穴寻觅殆遍。先只盘空下瞩,继恐遗漏,所到之处,稍有可疑,便要下落搜查,已经搜寻了好几天。先时二次飞过,并不觉得峰顶上有什可疑之处。过后想起峰腰上半截积雪不多,却有密云丛聚,以为敌人使用白云封洞之计,想瞒过他的目光,特地飞回细查。

  猿精也颇仔细,因那云封之处离峰顶甚近,自身落在峰顶注视下面,却用玄功变化,分出一个化身,前往云中搜索,以备万一敌人厉害,既可以从上面乘机暗算,如其不支欲逃,也可两下夹攻,不令遁走。猿精立的地方,正当峰角最高之处,林寒看得极清。见他老远朝峰顶飞来,到后先在空中环峰绕了两匝,落到峰顶。刚在疑虑,以为难免一场苦斗。继见他目注下面,好似别有所为,仍未发觉自己,才略放了点心。一会工夫,便听峰腰那边怪声大作,猿精手掐太乙秘诀,口中喃喃,目注下面,并不飞落。林寒上次向芬陀大师求援,归见峰腰白云聚而不散,也觉有异。

  彼时急于防御猿精禁制,未及详查,由此在洞参修,一直未出。看出猿精颇似为了腰峰白云而来,心想:“自己藏身之处虽秘,猿精既然在此留连,必己看出形迹,或略有耳闻。看他近来屡次为祟,一发即止,分明借去寻踪,处心积虑,不得不止,焉知不是误把峰腰白云当作自己洞府?少时他在那里寻不到自己,难免仍要仔细搜索,早晚必被他发觉。万一被他寻到,就说能免于祸,池底洞府也定必遭殃,岂非可惜?反正也要前去求助于芬陀大师,转不如隐身在旁,一探他的动静。不被他看破行藏便罢,如被看破,当时不敌,也可引他追往龙象庵去,自投罗网,由大师下手除他,免得毁伤了自己的洞府。”

  当下改了主意,便乘猿精背向自己,全神贯注下面之际,飞出池面,由峰顶隐身飞落。飞时见猿精似有所觉,回头因不见人迹,下面又正斗得吃紧,只略看了两眼,又复回过身去。林寒见猿精已炼得形神两固,除一双火眼外,身相与人一般无二,苍颜鹤发,道气盎然。休说异类精魂,便是寻常左道旁门中,也没见有这等仙风道骨。知他修炼功深,灵警异常,只得轻轻缓缓,绕向侧面,隐入峰凹僻静之处,再向外一窥探,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一会儿工夫,峰腰白云连同积冰浮雪,俱被猿精用法术去尽,现出一个大圆洞。全峰本是上下壁立的,只有向阳这一面形势陡斜。近洞一带,更是一个斜坡。洞甚深黑,仅有两点茶杯大小的碧绿光华和一道红光,在洞里频频闪动。

  斜坡上满是石笋、冰凌,高下大小不等,离洞十丈左右。冰凌上站着一个道人,生相打扮,俱与猿精一般无二。手指洞内,仿佛那红光是道人放出,与那点碧光已在相斗神气。林寒落下时,明明见猿精在上指挥运用飞剑,下面又有这一个化身,并且还能照样行法,与敌相持,可见玄功变化,已臻妙境。益发不敢丝毫大意,随时准备,稍有不妙,便即遁走。

  待了一会,猿精那道红光,倏地从洞内掣了出来,由洞口内喷出一团极浓厚的白气。接着两点碧光飞射处,冲出一个丈许大小的怪物,通身雪羽箭立,身子生得与刺猬一般无二,只前半截大不相同。一条鸡颈,粗如人臂,长有三尺,能伸能缩。一颗三角形的怪头,大如五斗栲栳。尖头上竖着一个红逾朱砂的冠子,高约尺许,衬着雪白的全身,更觉鲜艳非常。滴溜滚圆的一双碧眼,精光远射,竟达一二十丈以外。面黑如漆,两耳却是红的,如鲜菌一般,紧贴额旁。凹鼻朝天,下面是血盆也似一张阔口。两排疏落的利齿,森森若锯。三角头下边两角,便是它的两腮,微一鼓起,收翕之间,便有一团白气喷出,聚而不散,朝猿精的化身打去。一击不中,张口一吸,又收了回去,二次再喷,比前还要加大一倍。自从出现,便箕踞在洞口之处,将口中白气喷个不休。猿精先好似有些怕它,将剑收了回来。遇见那团白气打来,不是疾升高空,便是纵遁光往斜刺里避去。等白气收回,又往前进,一味引逗,毫不抵御。怪物只守着洞口,时喷时收,也不迫赶。喷到后来,白气越喷越大。怪物屡喷不中,也似激怒,口中嗷嗷怪叫。猿精化身,也以恶声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