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轮侠影》二二
跟着天门翻出二六配二板,只得两点,适才下风那大点子尚且吃通,何况这样小点?断定两门十九已是包吃。虽然下门注重,有此两门,赔也有限,心已宽了一半。正暗替下门叫逼十,那姓胡的成心怄他,头张先翻斧头出来,手摸着另一个牌面,且不翻出,口中却说:“二六已现,这多点子定是人九无疑,适才下门天九,上门地九,庄家对幺五算是两点,天家对么六算是四点,庄家名虽吃通,照点算实是通赔,单双牌九逢大打,这次庄家非赔我这人王九不可。”
姓胡的打着富商的幌子,架子很大,人又装得土头土脑,在党中专做下手,大量输钱,少章最看他不顺眼,只为钱多,赌得爽利,输时候多,误认是个好户头,满心想赢他的钱,特意专约了来。偏生这晚姓胡的手风大转,上来独占一门,人都嫌他不往下门放注,他认独门赌,哪知这伙人做就活局,姓胡的以前屡输大钱,俱是输给同党,有心逗人眼热,好去上套,井非真输。少章因他下注最大,推庄又赢,自己所输的钱多半被他赢去,已满心的不愤气。又见别门的牌俱已翻出,独他翻牌最慢,每次专说庄家不爱听的话,不禁有气道:“老胡,不管你牌多大,倒是亮出来呀。就算你那一张也是个斧头,如今才推第二条,至尊、人牌、长三、梅花、四六都一张未现,管斧头的对子还多着呢。天地牌也只各见一张,要是人九,管头更多,有什希罕?反正大家都要亮牌来比才定输赢不是?只管磨蹭有什意思?莫非牌不亮出就包赢么?”
姓胡的冷笑道:“我无论输赢多少向来不在乎,就是爱摸牌,嫌我漫时,现在两门的点都小,庄家牌还未亮,我情愿放这人王九大点不要,请庄家与别位做输赢,好在下门只我一人的注,这牌也不用翻,算退席好了。”
说时,那张未亮的牌仍用大中二指捏住,来回乱拓未放。
少章已然瞥见一头果然露红,暗忖上门天门准吃无疑,下门如真人九却不在小,大约庄家输多赢少,桌上只他一人注重,如将他不算,就赢这两门的两千来块岂不稳当得多?只不知到底那张是人牌不是?微一迟疑,便留了神。未容答话,恰值姓胡的往侧一吐痰,无心中手略向外,所捏的牌正好露出,虽只一瞬之间,少章已瞥见另一头的黑点,哪是什么人牌,分明是张四六,与桌上亮出来的斧头相配,成了大头一,在点子中算是最小,庄家遇上这类点子几于包赢,少章自是心花怒放,已然发现,侥幸话未答应,如何还肯放松,心中一定,假意问道:“胡先生,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
姓胡的照样说了,少章冷笑道:“自来赌尖不赌赖,注已下定,如今三门翻出了两门,怎你一人不算起来?你看你是九点,便你是对至尊,我宁认输,也无不算之理。你如嫌我不应催你,等我推完这庄,你再来推,莫说笑话,请亮牌吧。”
姓胡的冷笑道:“我一则见周县长输得多了,这回大概只能赢那两家,决赢不了我,又性急直催,扫了我的兴致,好在我牌是个九点,你牌还未看,这样和了哪里也讲得过去。实告你说,我连日身体不好,早就想回去睡了,只为我是大赢家,你又那等说法,不好意思走,豁出了两三千块赢到手的钱不要好早走一步。既是一定要算,那也无妨,但我事先言明,你这条如输,五千元的庄也差不多了,下剩千把块钱也没法叫人下注,只好让别位陪你再玩一会。如吃通呢,有这两条差不多翻本,千把元上下谁也输得起,就此哈哈一散,有兴致后日再来,岂不是好?省得输赢稍大,就没完没了。”
少章听他语带讥刺,虽然有气,下门的钱已然赢定,又知姓胡的一掷万金,向无吝色,性情又不好,恐再争执,散了摊子无法转败为胜,心想只牌一亮,输激上火,不愁你不来,便不去计较,强笑答道:“不管怎样,你倒是把这牌翻出来再说呀。”
别人也在旁附和直催。姓胡的答道:“这牌合一千三四一张,输赢总得摸几下,就这么一翻两瞪眼,向来不干。”
嘴里一面唠叨,慢条斯理,二次把两张牌叠在一起,反面朝上,口念道:“底下这张,我摸是张人牌,可是还得看看。”
说时,将上面那张斧头略推了推,露出红色。姓胡的又道:“我说是人牌,你们看,露红不是?”
红九已出来,没有逼十,只一露红就包赢,要是三四、二四、么五固然也赢,但那个容易摸出来,这张非人牌不可。这时围着桌子六七个人目光都射在姓胡的手上,后面一些下人也各把眼睛睁圆,脖子伸长,向前注视,除姓胡的一人自言自语外,更无别的声息。少章心已十拿九稳,由他去说,静等对方翻出四六再说,也不再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