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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龙》一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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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淑贞陡然伏在黄志英怀中,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一面低声诉道:“你待我好,我心中的愧咎和痛苦愈深,我不能再来了,我要跪在师父面前,要她老人家一剑一剑的把我剁死,我心中苦极了!”

  黄志英心情激动,热泪夺眶而出,左手拂着童淑贞散乱的秀发,心下涌集了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但觉怀中玉人哭声愈来愈是凄绝,直若啼血杜鹃,声声如扣着了他的心弦,不自禁把她的娇躯,紧紧抱住──

  十余年来,日夜萦绕他心头的玉人,一旦投在怀抱,不禁惊喜欲绝,忘记了他右肩极重的伤势,不自觉一举右臂,但感伤处一阵急疼,神志突然清醒。

  抬头望天,星光渐稀,他知道该让她走了,再延误时刻,对她大是不利,推开童淑贞,霍然挺身而起,道:“师妹,不要哭啦,天已五更过后,你,你该走了!”

  童淑贞抹去泪痕,忽然变得一脸坚决,说道:“我不走,我要去见师父。”黄志英凄凉一笑道:“三师叔纵然爱护你,但她也救不了你,难道你甘愿受派规制裁吗?”

  童淑贞道:“我既做错了事,死也无憾!”

  黄志英默然垂头,沉吟良久,突然抬起头,笑道:“天地间这样辽阔,你为什么一定要死在三清宫中──”

  童淑贞只听得心里冒上来一股寒意,暗自忖道:不错,我纵然拼受派规制裁,但在行刑之前,要召集同门,自白罪状,死虽不怕,但那自白罪状,却是羞于出口。

  黄志英见她沉思不语,又道:“天快亮了,小兄也不便再在此久留。”说完转身缓步而去。

  童淑贞知他话中含意,是催促自己快走,不禁感激万分,想起过去,对他百般冷漠,更是惭愧之极,哭喊一声:“大师兄──”纵身追去。

  黄志英回头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童淑贞道:“你待我如此情重,我──我──”

  黄志英仰天大笑,道:“这一生我已经够了,你快些走吧!”

  童淑贞看他右肩伤处,又被鲜血浸出,无限温柔的倚偎怀中,带着满脸泪痕,笑道:“大师兄,你再让我替你包扎一下伤势,好吗?”

  黄志英点点头,嘴角间微现出满足的笑意,两道眼神凝视着童淑贞,只见她美丽的脸上,流露出无限的温柔,无限的凄苦,又撕下身上的一块道袍,很细心地替他包扎好右肩。

  黄志英轻轻叹息一声,道:“师妹,我虽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却常听师父谈起江湖上的风险,你自己要多保重了,什么事都要小心谨慎。”

  童淑贞眼中泪水,如同断线珍珠般,滚下粉腮,轻咬着樱唇,答道:“我都记下了。”

  黄志英抬望着东方天际,道:“天已快大亮了,你走吧!把你身上的道袍脱去,免得引人注意。”说罢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童淑贞呆呆地站着,直待黄志英转过一个山脚不见,她才转身上路。

  她茫然地奔行在崎岖的山道上,万千心事,纷至沓来,回想着悲怆坎坷的孤苦身世,和眼下四顾茫茫的飘零际遇,不禁肠转百折,心伤十回──

  世界虽这样广大,但她却感到存身无处。

  §第二十回 畸形恋情

  且说黄志英转过了一个山脚后,隐住身子,回头探望,只见童淑贞缓缓转身而去,一个凄凉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他虽然想尽了方法,劝童淑贞走,但她真的走了,他却又感到怅惘若失,呆在那儿半晌工夫,才清醒过来,急奔三清宫而去。

  他刚到观外,瞥见人影闪动,四个背剑道人,冲出观门。

  那些道人看到了黄志英后,立即一齐合掌躬身道:“大师兄回来的正好,我们正要出去找你。”

  黄志英心头一跳,道:“师父呢?”

  最左侧的一个道人,答道:“师父现在后殿,等待大师兄回话。”

  黄志英啊了一声,急步向观中奔去。

  穿过了几层殿院,到了后殿,那四个道人,也鱼贯随在他身后入殿。

  这是一座雄伟的建筑,雕梁画栋,朱瓦粉墙,八只儿臂粗细的巨烛,只照得全殿通明。

  只见玉灵子穿着一袭青色宽大的道袍,坐在大殿中间,身后站着两个眉目清秀,年约十四岁的道童,四个道装男子守护两侧,靠右边一张松木椅子上,坐着三师叔慧真子。

  黄志英急抢两步,拜伏地上,道:“弟子黄志英,叩见师父。”

  玉灵子转脸望了慧真子一眼,问道:“你童师妹那里去了?”

  黄志英吓得打了一个冷颤,道:“童师妹替弟子包扎好创伤后,就和弟子分手不知那里去了?”

  玉灵子微微一笑,道:“你胆子很大,我问你,我们昆仑派欺师灭祖的罪名,应该受什么条律制裁?”

  黄志英惊出一身冷汗,答道:“欺师灭祖,在我们派规条律之中,应处死罪。”

  玉灵子蓦然一变脸色,双目中神光闪动,冷冷问道:“你身为首座弟子,应知本门戒律森严,老实讲,你童师妹那里去了?”

  黄志英道:“弟子──弟子实在不知她去向何处?”

  玉灵子素知他不说谎言,一时间倒无话可说,沉思一阵,又问道:“你当真不知道吗?”

  黄志英道:“弟子当真不知。”

  慧真子接口道:“二师兄也不要一味追问英儿,逆徒既敢把人私自隐藏长春谷内石室,必已早有预谋,只可惜我对她十余年教养心血,完全白费了──”言下无限凄然。

  玉灵子叹息一声,道:“以贞儿生性,和她平日做人做事观察,这件事殊出人意料之外,你也不必为此自责,眼下尚有很多疑窦,待查清楚后,再作处置。”

  慧真子霍然起身,道:“掌门师兄所作各种论断,和我的推想相同,目前只差把叛徒捉到,按派规明正典刑,我料她在这一个时辰之内,决走不出去,我这就动身追她回来。”

  玉灵子道:“只是不知她去的方向,追回恐非容易!”

  慧真子道:“叛徒罪证既确,就是踏遍天涯,我也得把她斩死剑下!”

  玉灵子起身离座,回头吩咐身后两个道童,说:“把你大师兄暂押入观后石牢之内,未得我令谕,不准他擅离一步。”

  两个道童答应一声,押着黄志英离了大殿。

  慧真子道:“他右肩伤势不轻,你得先替他敷了药,再送押石牢不迟。”

  玉灵子道:“他松、鹤二个师弟,自会给他疗伤,用不着我们费心,我们先一道追擒叛徒。”

  慧真子道:“大师兄行踪尚未探出,又出这个麻烦,那陶玉武功不弱,当心他来三清宫中取闹,二师兄不宜离开,追擒贞儿,我一人力量足够了。”

  玉灵子叹道:“小兄无德,致使历代祖师蒙羞,但事情既已出来,急也不在一时,眼下两件大事,追查大师兄的行踪,似较重要,我和你分头追赶贞儿,定以百里为限,不管追到与否,均应返回观中,待寻到大师兄后,我们再仗剑江湖,追访叛徒下落。”

  慧真子点点头,当先出了大殿,玉灵子又吩咐四个站侯两侧的弟子几句,才追出来。

  两人出了三清宫,天色已经大亮,慧真子向东南追去,玉灵子向东北追赶,这两条路都是童淑贞最可能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