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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燕惊龙》一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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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若兰突感脸上一热,轻轻一叹道:“为救他性命,我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之嫌了!”

  赵小蝶突然瞪大了两只圆亮的星目,脸上神情十分奇异地问道:“姊姊,心里很喜欢他是吗?”

  朱若兰被问得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后面,暗道:要命!怎么能这么问法。她心里虽感羞涩,但又不得不当面承认,点点头,道:“嗯!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本替自己解说一番,但一时间,却想不起适当的措词,只答得一句,就无法再接下去。

  赵小蝶忽然闭上眼睛,缓缓跪下双膝,两手合十,口中喃喃祈祷了一阵,起身睁眼,笑道:“好啦!我已经对娘说了!我肯替他疗伤,完全是为着姊姊,我心里半点也不喜欢他。”

  朱若兰想到翠姨一生所受师父折磨,也难怪她在临死之际,会留下这等偏激遗训,淡淡一笑,道:“难道那《归元秘笈》下册中另载有疗伤的办法吗?”

  赵小蝶道:“那疗伤要诀,包罗在‘大般若玄功’之中,纵然知道疗救之法,但如无‘大般若玄功’基础,也是无法下手。”

  朱若兰看她在片刻之间,对归元秘笈上各种武功要决,似是陡然全部悟解一般,说来头头是道,孰不知她刚才用心在索想那疗伤法门之时,已把烂熟于胸中的《归元秘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上面记载的各种法门窍诀,她早已深印脑际,暗与神会,此刻,再用心一想,自然能融会贯通,朱若兰一身武功,虽然也是《归元秘笈》所记载,但她都是经师父授受而得。赵海萍只精熟上中两卷的记载武学,至于那下册所载的佛、道两家合壁而修的‘大般若玄功’,因为行文博大深奥,字字含蕴玄机,非亲身修为,极难了然。

  两人面对面呆站了一阵,赵小蝶忽然拉起披肩蓝纱一角,蒙在脸上,笑道:“兰姊姊你站在那里想什么心事?”

  朱若兰啊了一声,目光移到赵小蝶脸上,她虽用蓝纱蒙面,但那薄如蝉翼的蓝纱,如何能挡得住朱若兰的视线,只见她一张粉白的嫩脸,忽然间红晕如霞,眉目间似笑非笑,鼻尖上汗水直滴,神情极是特异,不觉一怔,道:“你怎么啦?”

  赵小蝶轻轻娇喘了两声,勉强一笑道:“我──我心里有些害怕!”

  朱若兰奇道:“你怕什么?”

  赵小蝶道:“我想起了要救那姓杨的男人,心里就怕。”

  朱若兰笑道:“救人乃大善之事,有什么好怕的?”

  赵小蝶道:“姊姊你不知道,他的护阳元气,早已耗消而尽,要想救他,必得用我‘大般若玄功’把本身真气,传入他体内脉穴──那──那要三日夜以上时间──”

  朱若兰忽有所悟,回头望了梦寰一眼,忍不住星目热泪,夺眶而出,深深对赵小蝶福了一福,道:“妹妹,请看在姊姊份上,你就委曲一下,救救他吧。”

  赵小蝶举手撤下蒙面蓝纱,道:“唉!妈妈早已对我说过,不管姊姊要我做什么为难之事,我都得依你。”

  朱若兰轻声一叹,转身走到梦寰身边,轻轻在沈霞琳“命门穴”上,拍了一掌。

  只见沈霞琳娇躯一颤动,睁开了眼睛,望着朱若兰道:“黛姊姊,咱们要走啦?唉!早把他安置好,你也可以早些去给他报仇了──”

  朱若兰微微一笑,接道:“不要傻想啦!他已经有救了。”

  沈霞琳眼睛一亮,霍然跳起,偎入朱若兰怀中,道:“啊!姊姊的本领真大,人死了,你还有救活的办法。”

  朱若兰缓缓推开霞琳,伏身抱起梦寰,道:“我那里有这样大的本领,是那位赵妹妹想的办法。”

  沈霞琳听得微微一呆,缓步走到赵小蝶身边,她本想说几句感谢之言,但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叫得一声:“姊姊你真好──”就无法再接下去。

  朱若兰抱着梦寰,当先带路,赵小蝶、沈霞琳手牵手随在身后,四个白衣美婢依序紧追在赵小蝶后面,彭秀苇却和几人距了三四丈远,而且还不时回头张望。

  要知彭秀苇,昔年乃是横行江湖女盗,见闻极为广博,她对那灵鹤玄玉陡间冲霄飞去一事,觉着十分可疑,只是一时间想不出原因何在,心中虽然动了疑虑,但却不便妄作测论,只好闷在心中。

  朱若兰居住的石室,就在耸云岩下,穿过一片草坪,已可见敞开的石门。

  赵小蝶看那石洞在百丈以上山壁之间,很担心自己无能攀登,那知微一用力提步,身子已飘空而起,走来全不费力。

  朱若兰把梦寰放在自己住的一间石室之内,笑对赵小蝶道:“妹妹,他已经气绝多时,如果再拖延时间,只怕救治不易,你如有需我相助之处,尽管出口吩咐。”

  赵小蝶微现羞怯之态,答道:“倒不烦姊姊相助,只是有一件事,得求姊姊答应。”

  朱若兰笑道:“你说吧,不管什么为难之事,姊姊也会答应。”

  赵小蝶叹道:“我要在这石室之内,伴他三日夜之久,而且疗伤之时,还有很多疑难之事,不过为了姊姊,我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所以我想请姊姊留在这静室之内,陪我三天,以全见证,如果他伤势将好之时,心中动了邪念,那我就一刀把他刺死,姊姊不许怨我,也不许阻拦于我,你要答应,我就替他疗伤,要是不答应,我──就只好不管了。”

  朱若兰沉忖一阵,道:“心动邪念之说,漫无限制,再说他大伤将愈之际,理性或较脆弱,只要他没有侵犯妹妹的举动,那就不必深究,就姊姊所知,他确实是一个拘谨守礼之人。”

  赵小蝶双目神凝,神色十分庄重地说道:“如果他有侵犯我的举动呢?”

  朱若兰叹道:“那你杀了他吧。”

  赵小蝶探手入怀,摸出一把寒光耀眼的匕首,道:“姊姊,如果我杀他之时,你千万不要出手相救,因为那时我恐难自制。”

  朱若兰看她满脸坚毅之色,不禁大感骇异,两人虽只相处半宵,可是朱若兰已看出她是个生性温婉柔和之人,而且一片天真纯洁,极和霞琳相似,那知在这前后不过一刻工夫,她却完全判若两人,这种性格上的突然转变,实使人无法捉摸。

  她目光缓缓由赵小蝶脸上,移注那四个白衣小婢身上,想从四人神情上,观察出一点迹象,那知四婢个个瞪着眼睛,满脸惊奇之色,似乎从未见过赵小蝶这等庄肃之态,饶是朱若兰聪明绝伦。他无法想得出赵小蝶何以会在短短一刻工夫之中,性格大变。

  要知赵小蝶和沈霞琳,是两个生性大不相同之人。沈霞琳娇稚纯洁,胸无城府;赵小蝶却是颖慧无比,聪明异常之人,只因久居那深山大泽之中,不知人世间各种事端,是以对人对事,毫无成见,看上去和霞琳生性为人,颇为近似,其实两人性格却迥然不同。

  朱若兰沉忖良久,答道:“如果他真有侵犯妹妹之处,任凭你处置于他,姊姊绝不插手。”

  赵小蝶绽唇一笑,缓走到洞口,吩咐那四个白衣小婢,道:“我和姊姊在这石室内,替那姓杨的男人疗伤,在三昼夜内不能分心,不管有什么重大之事,都不许惊动我!”

  说完,正待回身闭门,忽见朱若兰一晃肩,抢到门口笑道:“妹妹且慢闭门,姊姊去备些食用之物来。”说着话,人已向后面奔去。

  这石洞本是昔年天机真人修身之处,深达数丈,共分五室,最后一室,被翠蝶改作厨房之用。

  她刚奔到厨下,瞥见神鹰陈葆和伺侍自己的老宫女松芸,双双躺在地上。仔细一查,原来两人都被点了晕穴。等了一盏茶之久,两人清醒过来,忽地挺身坐起,呆望了朱若兰一阵,一齐跪拜下去。

  原来两人被点穴道过久,全身血脉不活,骤然醒来,只觉眼花缭乱,半晌工夫,才认出是公主回山。

  陈葆一面叩见主人,一面说道:“前两日,赵老爷子不知由那里带了一个身披蓝纱的美貌少女回来,老奴──”

  朱若兰摇摇手,接道:“我知道了,你们快点准备些食用之物,送到前面,款待几位远道来客,不许有怠慢之处。”说完,又奔回前洞。

  她又嘱咐了三手罗和霞琳几句,才退回自己卧室。

  不大工夫,陈葆和松芸手捧菜饭而来,两人骤然看到了这多人,不禁微感一怔,但瞬即恢复了镇静,摆好菜饭,恭请几人入席。

  这时彭秀苇和霞琳都已感到饥饿,也不客气,立时就坐下吃喝起来。

  朱若兰拿了很多面饼菜果,放在自己卧室,闭上石门、笑对赵小蝶,道:“妹妹,你要不要先食用一点东西,再替她疗伤?”

  赵小蝶道:“我心里不安得很,吃不下东西,姊姊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