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五十五
太虚道长伸出手制止蓝云说话,道:“蓝道友,自己人吵吵架、斗斗嘴是可以,若是真的为此结仇,就不应该了,你说对不对?”
蓝云哈哈一笑,道:“道长说的对极了,老夫不会计较这件小事的。”
太虚道人道:“好,我们现在开始查问阿贵进入本现的目的……”
他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玄真,你把他叫醒。”
玄真应了一声,走到云床边,凝目注视着仰卧的李金贵,沉声道:“阿贵,醒来!”
李金贵从进丹房以后,一直都是清醒的,屋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明白,只是不敢睁开眼睛,等到玄真叫唤他时,他正准备装作从酣睡中醒来,倏地记起了玄真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拍三下巴掌,叫你醒过来,你就会醒过来。”
他一想到这里,不禁犹疑了一下,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玄真的确在催眠他的时候说过的话,一时之间,反倒不敢睁眼。
太虚道长讶的道:“玄真,怎么啦,这孩子……”
玄真道人笑了笑,道:“不久之前,两位姑娘曾很怀疑地问贫道,说是不相信阿贵已被催眠……”
话声稍顿,道:“因为贫道在施术之时,曾吩咐过,要拍三下巴掌,唤他醒来,如今没有拍这三下,当然他不会就此醒过来……”
太白双妖此时已坐回椅上,听得玄真之言,刘翠娥不禁惊叹地道:“道长,你这种催眠之术,真是举世无双,小妹佩服得很。”
玄真道人说道:“举世无双可不敢当,家师当年的修为更是深厚,能凭借一颗弹珠,一只铜铃,便能催人入眠,还让被催眠者做出各种吩咐的动作,则更是惊人。”
刘翠娥哦了声道:“道长,请你为我们表演看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玄真道人犹疑了一下,道;“这个……”
太虚道人知道玄真的道行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忙道:“刘姑娘,此刻不是演练催眠术的时机,而且受术人在受到刺激时,很可能会变成精神错乱……”
刘翠娥讶道:“哦!有这种事?”
太虚道人微笑道:“贫道便亲眼看到有人被家师兄催眠后,暗示是一只狗,结果他醒来后,还以为自己是狗,不但有时发出狗叫声,并且还爬在地上吃屎……”
室内响起一片惊叹之声,刘翠娥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虚道人是替玄真解围,眼见这句话还收到使气氛变成轻松之效,不由颇为得意,面颊抽动了一下,吩咐道:“玄真,你把他叫醒过来。”
玄真道人感激地望了太虚一眼,凝神注视着李金贵,拍了三下巴掌,道:“阿贵,醒来!”
李金贵“啊”了一声,装作大梦刚醒的样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首先看到的便是太虚道人那副骇人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道:“我……我……”
玄真道人扶着李金贵的肩膀,道:“阿贵,你不要害怕,这位是本观主的师叔太虚老道长。”
李金贵道:“我……我要奶奶,我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要回家……”
太虚道长沉声道:“阿贵,你别害怕,贫道这就让他们带你的奶奶进来。”
李金贵的目光在室内扫过,落在玄月道人的身上。
玄月道人微微一笑,道:“阿贵,你别怕,太虚老道长最是疼爱晚辈,你只要听话,等下有你的好处!”
李金贵见到郑君武还在这儿,一想到“师门”的神通广大,心中大定,朝太虚道长叩首道:“小的李金贵拜见老仙长,愿老仙长永享仙福……”
太虚道长伸手虚虚向李金贵―招,微笑道:“孩子,你过来坐在贫道旁边。”
李金贵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托起,向太虚道长身边移了过去,不由敬畏地望着太虚道长暗忖道:“这位老道长的法力很高,看来跟我师父差不多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金贵就那么一句话,便使太虚道长对他的印象完全改观,面上的神色极为愉快,伸手摸了李金贵的头,柔声道:“孩子,贫道与你是一见投缘,无论你是何来历,贫道绝不会为难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咦了一声,伸手在李金贵脑后抚摸了几下,把李金贵弄得全身发痒,却又不敢妄动。
太虚道人睁开三角眼,露出冷厉的神芒,疑望着玄真,沉声道:“玄真,枉你在本门这么多年,竟然有眼无珠,将栋梁之材,用来作毛厕,真是该死!”他说到后来,声色俱厉,玄真不禁面色一变,嗫嗫地道:“徒侄我……”
太虚道人狠狠地瞪了玄真一眼,望向太白双妖,道:“两位姑娘的确不凡,竟能发现这孩子脑后长有仙骨、而生出替令师收徒之心,不过……此子既是本观的人……”
刘翠娥尖声道:“老道长,你莫非要反悔了?”
太虚道人目中神光毕露,沉声道:“其实令师的武功法门别走蹊径,与众不同,就算将此子收归门下,也不会让他有什么成就,又何必……”
刘翠娥站了起来,道:“不,老道长你刚才亲口答应的,何况……”
阴山麻衣客唯恐刘翠娥得罪了太虚道长,连忙拉住她,插嘴道:“老道长,你方才说此子资质平庸,为何此刻又因为他脑后的一块头骨,而说他是栋梁之材?”
太虚道人道:“此事极其简单解释,并无什么奥秘可言,就与美玉混杂在乱石之中,谁都能认出美玉之不同于石块。”
他伸手抚着李金贵的头,话声稍稍一顿,继续道:“据本门之秘籍所载,身具仙骨之人,一生遇合离奇,处处逢凶化吉,机缘一至,自有仙人接引,入我门中,昔年张道陵祖师便是脑后长有仙骨……”
此言一出,玄真、玄法齐都发出一声惊叹,那易容为玄月道人的郑君武正听得入神之际,也赶跟着惊呼道:“啊!无量寿佛!”
真个是一经品题,身价百倍,李金贵原是个不甚起眼的乡下孩子,经过太虚道长将之与张天师相提并论,顿时在室内所有人的眼里变成不同凡响了。
丹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李金贵的身上,使他窘得忙把脸孔垂下,瑟缩着身子,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太虚道人轻叹口气,道:“只可惜此子脑后的这块仙骨,长的部位稍偏,主一生情孽缠连,非到中年之后,才生慕道之心,不过……”
他正说到此处,云床边的墙上发出“卡”地一声轻响,一道暗门敞了开来,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来。
那白发老妪步履踉跄,昏黄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一下,颤声道:“阿贵,我的阿贵呢?”
太虚道长一拍李金贵的肩膀,低声道:“阿贵,你的奶奶来了。”
李金贵抬起头来,只见那个老妪一脸皱纹,秃眉如扫,两眼几乎眯成一线,虽然看不清她的右手两指是否残缺,却已与白金凤跟他提到的“奶奶”的特征不符。
他脱口道:“老仙长,她不是我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