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十
燕造奇双目微微一眯,肩头一晃,左剑右盾已掣到手中,场中众人,竟然无人看清他到底是怎么掣出来的。赤炭书生银牙一咬,身形微微一晃,手中的炭团已飞出,只见一溜紫光挟着一股热浪直扑燕造奇的顶门。他使出的这一招叫“包公献瓜”,不知有多少武林的高手,死在赤炭之下,甚至尸体在瞬间竟被烧化。
燕造奇右手微翻,金盾闪出了一片金光,径直向赤炭迎去。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炭团早被震飞到天外。他顺势用招“赤羽行庭”,右手长剑亦同时击出,一招“云间骑碧”,两招并进,直捣赤炭书生的空虚之处。动作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如果燕造奇想在这一刹那问重创对方的话,赤炭书生武功再高,也绝难躲得开了。但是,燕造奇却陡然收盾垂剑,眼睁睁地将这眨眼即逝的机会放过。
赤炭书生骤然将身形撤回,望着燕造奇,脸上不禁泛上了一片红色;但好胜之心使得他难以罢手,但闻他一声怒吼,身形倏然拔起丈余,悬空一个翻转,竟然施展出了闻名江湖的天山三友的绝招“气似奔雷”,凌空抛出两团赤炭,向燕造奇袭去。
但见那两团炽热的炭团拖着两线青烟,闪出了两道耀目的光华,带着无比的劲力只奔燕造奇的面门。这是赤炭书生最后的绝招,遇上者,九死一生。
燕造奇对赤炭书生本来已经有了好感,但是如今见他竟然不顾一切,以如此凌厉的招式攻来,在这奇猛无比的招式攻击之下,燕造奇只得出招还击。燕造奇怒喝一声,身形一弹,施展开了“飞蹑峭崖壁”的绝顶身法,平地横起,运起了“三昧神功”,手中的剑盾闪出一派寒光金影,向赤炭书生冲去。
黑衣帮帮主南飞云见赤炭书生毫不示弱,竟然施展出了天山三友所创的无比凌厉的招式“气势奔雷”,不禁大吃一惊,暗自忖道:“赤炭书生必然是天山三友的弟子,怪不得武功如此惊人。”他与天山三友曾有一面之缘,而且他也知道天山三友十分难惹,正欲出声喝止,燕造奇已侠逾闪电地将身形弹起,迎了上去。
但闻一声清脆的金石交鸣之声突起,两条人影一合骤分,昂然对立地站在场中。而场中所有的人均一个个暴瞪着双眼,呆若木鸡地愣住了。
但见赤炭书生两手空空的,怔怔地站着,而燕造奇右手擎着剑盾,左手中拿着的却是赤炭书生的两颗热气升腾的炭团。
场中所有的人,就连赤炭书生一齐算上,没有一个人知道赤炭书生的炭团怎么会跑到了燕造奇手中,而他那两手全然没有被灼伤。
燕造奇迈上了两步,向赤炭书生一抱拳说道:“赤炭书生武功果然不凡,今日承蒙相让在下一招,他日必当图报,这些炭团……”
赤炭书生双目一瞪,怨声喝道:“玉尺书生,你少假惺惺的!我技不如人,今日甘败下风,这些炭团就留在你身边,作为信物,日后我自会找你索回,再一决高下。”说完了又深深地看了燕造奇一眼,转身带着河西五龙飞快地去了。
燕造奇望着似飞而去的赤炭书生,再看了看手中精黑冒着热气的炭团,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南飞云已走到了燕造奇的旁边,向他问道:“原来你不是我义兄千面神行客,请问……”
燕造奇“哦”了一声,接口说着:“千面神行客是我的师兄,他如今一切甚好,帮主勿念。此次再下给贵帮帮来了不少麻烦,真是……”
南飞云似乎略为惊奇地愣了一下,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千面神行客的师弟,那咱们更不是外人了,何必还这么客气!”就在这时,一阵叱喝声由前面传来,南飞云不禁转过头去,皱着眉头向声音来处望了望。
燕造奇一看黑衣帮帮主南飞云的神色,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他望着南飞云说道:“前面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了结,咱们不妨过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了。”南飞云略微点了点头,与站在身后的副帮主及四大护法一打招呼,跟燕造奇并肩而去。
一行人来到前庭,但见地上躺着四个黑衣帮帮伙与两个神州剑客的朋友,神州剑客与另外两个使剑的朋友,却仍然在与三个堂主缠斗着,还有两个堂主与一群黑衣人立于一旁,身上似乎已挂上了彩。
燕造奇依稀记得,那个正在打斗中的两个剑客,正是十年前与神州剑客一起围攻他师兄千面神行客中的同伙。不由得掣剑在手,就要出招。
神州剑客本来就已经屈于劣势,如今又见来了一批黑衣帮主力和一个戴着银丝面具的少年,心中暗想,赤炭书生必然已经败北而去。自己又何必恋战?但见他猛然出剑,将跟他斗在一处的堂主逼退了一步,口中叫道:“风紧,扯活!”身形已飞快地窜起,不顾一切地往翠屏居外逃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两个黑色的人影飞快地自翠屏居外奔入。很显然,必然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那两个正在打斗的堂主惊疑问,手下略微一缓,竟然让两个对手乘着这瞬间的空隙,跟着神州剑客飞窜而去。
那两个黑衣人满脸汗水,喘息略定,向南飞云躬身说道:“禀告帮主,不知为什么,游龙剑季英已于今夜三更过后,四更不到之时,连夜单人匹马地赶奔开封,现在已闯过了本帮的两道卡子,并且还有不少的江湖朋友跟了下去,特此赶回报告,请帮主定夺。”
在场的黑衣人与燕造奇均不禁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游龙剑季英会在今天突然起镖。尤其是燕造奇,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季英居然没有带着他的女儿,在这么多江湖高手窥视之下,单人匹马带着紫玉佛直奔开封。
在众人惊异中,黑衣帮帮主南飞云向燕造奇看了一眼,燕造奇心中正在暗暗地发急,他也看了南飞云一眼后,说道:“看情形贵帮似乎有十分重大的事情要办,正好我也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他日有缘咱们再会了。”
说时已向南飞云一抱拳,不待南飞云还礼答话,他一晃身形,闪电般地落在了屋檐之上,一连两个起落,出了翠屏居,向开封方面奔去。
月影横斜,寒星闪烁,四更已过。这天色灰茫的清晨,通往开封的大道上,没有车马,更没有行人,只有一个年约三十的汉子,飞快地奔行着。
他正是刚刚离开了黑衣帮的翠屏居,易装而行的燕造奇。
转眼间,他已奔出了数十里地。倏地,他猛然顿住了飞驰的身形,缓缓地向路旁一棵树下走去。
树下仰卧着一个身着黄色长衫的尸体,双目暴瞪着,嘴角上,鼻孔间,挂着一丝瘀血,嘴大大地张着,青白的嘴唇间,露出两排半黄的牙齿,显得那么狰狞可怖。
身边几滩瘀血,在空气中散放着冲鼻的腥气。
燕造奇暗自忖道,这不是火龙真君的徒弟吗?看样子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喷血而死,那么毫无疑问,火龙真君已经走到我前面了。但是他的徒弟又是死于何人之手呢?
燕造奇下意识地用脚尖一挑,那血迹斑斑的尸体,硬生生的翻了一个身。
燕造奇不禁一惊,浑身微微一颤,那身着黄色衣衫的尸体背上,十分醒目地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一阵微带寒意的晨风呼呼地吹过,掀起了死者的黄色长衫的衣角,卷起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更令人毛骨悚然。
燕造奇暗暗地叫道:“血手印!血手印终于出现了!”他不知道内心是惊还是喜,但却是十分激动的。他不再犹豫,迈过了那惨厉的尸体,飞快地向前奔去。
奔行中,微风之声幻化成那他永远难以忘怀的酷笑声,微含泪水的眼中,又呈现出他父亲凄惨的死状,是那么清晰,好象就在昨天。
是悲痛、是喜悦?汹涌的心潮在他的心底翻腾着,澎湃着,他疯狂地奔跑着,内心却凄厉地咆哮着:“报仇!我要报仇!”
不知不觉问,又奔出了数十里地,在一个三岔口上,燕造奇骤然把身形顿住。路中洒满了鲜血,七横八竖地躺着六、七具尸体,有身着黑衣的黑衣帮人,有身着黄衣衫的火龙真君门下的弟子,还有其他一些江湖人士,每具尸体的背上,均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忽然,燕造奇眼中掠过了一丝警觉之光,身形晃动间;已飞快藏身在路旁的一块巨石之后。一会儿,官道之上又急奔而至几个夜行打扮的汉子,他们惊疑地向路上的横尸打量了一阵,又急急顺着大道而去。
燕造奇暗自忖道,游龙剑季英既然如此突然地连夜带着紫玉佛赶奔洛阳,还不是为他四周这些虎视眈眈的江湖人物所逼,难道他就不会抄近路,走小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