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67
江老爹轻笑一声,道:“我刚才对镜自照,不觉痴想起来,若果世间果有这等驻颜之术,岂不美妙,你看我像不像四旬上下的落魄士人?”
江忠口中喷喷有声,连声夸赞,忽然笑道:“啊呀,若果那些人误会你老是赵恒那酸丁,岂不有趣?”
江老爹一面掩门,一面道:“我也想到这一点,若果这次非出手不可,就让这酸丁美一下也无不可,想那赵恒为人的确不错,而且也算得上是武林中奇杰之士,你看,我把折扇也带上了,必要时就使出他成名江湖的五行夺魄扇,我想那酸丁断无闻风而不来此地之理,届时教他疑心本身师门又出了个杰出师兄弟。”
这位年逾八旬的老人,似是恢复童心,想到可笑处,居然仰天打起哈哈,反倒是江忠嘘了一声,道:“老爷你得赶紧出门,别教孙少爷们瞧见。”
江老爹刷地打开折扇,轻轻扇着,飘飘走将出去。
且说白龙李延之果然因被孙伯南龙碧玉逃去,因而大为震怒,把整条江都封锁起来,只要是少年男女,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江上云施施然过江,雇了一艘船,放乎中流,披襟当风,回想起捉弄那风媚绝代的郑珠梯之事,不觉大笑不已。
那艘船忽然不动,他回头一望,只见那船尾的橹公,却蹲在船边。
他耸耸肩头,想道:“今日的怪事真是多,连这个摇船的也不好好地摇橹,却一直蹲在船舷边,敢情他是发疯了?”
那橹公问道:“客官你贵姓?”
江上云眉头一皱,却顺口道:“我姓江,你怎样啦?”
那橹公道:“你姓江?”
那橹公眼睛也大了,追问道:“可是南江的传人?”
江上云大吃一惊,暗想区区一个船夫,怎会懂得武林中“南江”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霍地站起来,朗朗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至此已无疑问,那橹公更不犹豫扑通一声,跳入江中。
船上只剩下江上云直在发愣,第一这船夫怎会问他是否南江传人,第二何以一听自己答话,便跳下江去。
他若不是怕弄显头发衣服,直想跳下江中,把那船夫擒住问个清楚。
他哺南道:“此人一定发疯了?”
一边走到船尾,拾橹而摇。
刚刚“款乃”数声,船行不及两丈之远,突听水面上传起了一声极为尖锐的哨子声。
这声音宛如水面上的涟漪,在江上一飘散开去,霎时远处又传来两下同样的尖哨声。
江上云不禁愣然寻思道:“这哨声有长有短,直如暗号,想这水面谁有这么广大严密的罗网?除了洞庭李家之外,更无别人……”
回目一瞥,只见那橹公正分波破浪,向回路泅去,眼珠一转,立刻摇橹搬舵,疾追那船夫。
过了不久,猛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哨声,已近在十余立左右,只见一艘快船,冲破而至。
那船首站着三个大汉,上身赤裸,下面也仅有一条短裤,可是腰间却结着一条宽阔的皮带,带上挂着匕首斧凿之为,那三人这时一齐敏捷之极地跃入江中,倏忽已不见了影踪。
江上云怒骂一声:“无耻东西。”
又猛然转舵向着那艘快船,著然一振腕,整只小船如箭激射过去,船底也几乎离开水面。
那艘快艇共有四个水手,船尾还有一人把舵,这个舵手这时面上失色,吆喝一声,顷刻间已出去数丈之远。
江上云暗想道:“这干人使用无耻手段,要沉我这艘船,好在水底擒捉于我,我有心追赶他们,却又不及他们快,可是赶紧想个计较不可……”
眼光四扫,只见那个掌舵正俯身把手插在水中,当下明白那人乃是以水底声之法,命令水中三人进退。
须知水中传声的范围甚广,法子也极简单,只须预约定暗号,然后用两个石头之类,放在水中敲击,声音能够传出老远。
江上云生长南方水浪,如何不识这个玩意儿?这时双目圆睁,赛似铜铃,细察水底动静。
过了片刻,江面上水声乱响,那三个落江的汉子都冒出水面,似是找寻目标,然后又沉入江底。
他急急忙忙摇开两丈许,稍过了片刻,那三人又分头冒出水面,似乎老是搜索不到。
江上云虽是智计过人,但到底阅历太少,竟没有注意到十余丈外那艘快船,掌舵的老是插手水中,一直指挥着。
要是那三名汉子稍为受过训练,也能从传声上追到他小船踪迹,现在却老是冒出水面寻觅,这情形不是缓兵之计是什么?
突然尖哨之声打左方传来,声音一长一短,特别地高亢有力,一听而知吹哨之人,内功造诣甚佳。
转瞬间两艘快艇破浪而至,其中一艘中间坐着那橹公。
江上云大为愤懑,怒声喝道:“来者可有龙白李延之?”
但见一艇有人冷应一声,道:“李某在此,你是南江门下?”
江上云怒气一起,便不思索其故,脾皖作态道:“莫非你想见识南江绝技?”
白龙李延之虽见这少年并非孙伯南,但他这时志在寻出南江隐居之所,以便兴师问罪。
当下一挥手,江上云幕觉船身一摇,急忙打个千斤坠,那船登时稳如泰山,动也不动。
水底之人出尽气力,依然摇不动那小船丝毫,便改用凿船之法,乒乒乓乓连响数声,几支水往从船上冒起。
江上云料不到白龙李延之真干,居然不择手段。
不禁怒骂一声,急忙收拾一下身上,外衣和鞋脱掉,眼见那船直沉下去,当下一跃入江。
白龙李延之情知南江名倾天下,虽然不擅水战,但手下之人决非对手,只好亲自下江。
约摸一盏条工夫,李延之路出水面,肋下挟着一人,正是傲视当世的江上云,此时全身瘫软。
原来已被李延之点了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