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魂记》73
王坤虽然功力精迸极多,今非昔比,但如果不是为人机警,一直便留意对方的左袖,像这种不声不响地发出飞针暗器,也是无法防备。
却见他趁势一抡,强风劲卷,但正因他用力过甚,以致身形反为树干带得多跨了一步,薛三娘的青芒针恰恰从他身边擦过。
薛三娘暗中颇被对方这种好运气激怒,倏然一掌劈去,左袖拂处,又是一枝青芒针暗中发出。
王坤惊天动地般大喝一声,身形随着树干转了半圈,这一下恰好又避过对方一针。王坤转了半圈,树梢的大片枝叶便变成和他的人成一直线。虎吼声中,他又连人带村向薛三娘猛冲过去。
这等打法虽不免有点笨拙,但仍有他的道理。这一冲恰好迎上薛三娘劈出来的右掌,登时大响一声,枝叶分飞。
王坤连退三步,薛三娘已借力跃起半丈高,左袖连拂,先后射出两针。
谁知王坤退了三步之后,到底站不住脚,一屁股倒坐在地上,手上的树因而向上一掀。薛三娘青芒针方脱手而出,竟已被对方的树叶枝桠卷住。
薛三娘一方面十分奇怪对方何以如此好运道,一方面极不服气,努力提住一口真气,横着飘开数尺,左袖一扬,三针齐发。
王坤颇似腿力甚强,恰好在这时像弹簧般弹起来,连人带树向前冲去,无巧不巧,又把那三针避过。
他这一冲落了空,立刻就势变化,那棵树横扫而来,声势凶猛。
圣手老农邵康眉头大皱,直到此时,他还看不出白水堡那人到底是运气好抑是武功极高,故意戏弄三娘。须知他早先在白水堡撤退出来,就是为了要截住王坤,不管怎样,先把那面和端木公子关系重大的宝琴夺到手再说。
但目下这种情势,倒不急于把王坤杀死,因为对方分明已有警觉,早一步把宝琴另行运送回堡。是以此刻擒住王坤的话,固然可以问出如何把琴转手送堡,但他们终不免要重到白水堡会会天罡手杨迅。
薛三娘十分温怒,自觉丢脸之极,连这么一个下人她也制服不了,还能在杨迅面前矜夸么?
王坤三不管疾舞手中大树,虽然不成章法,但却极擅于利用树长势猛的优点。是以砂飞石走,狂飙旋激。晃眼迫得薛三娘出了三招。
薛三娘杀心陡盛,须知她一直都着眼在活擒对方这一点上,故此青芒针出手时,不免诸多顾忌拘束。如今心思一变,可就大不相同。
王坤一对夜眼,竟把薛三娘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自己虽然一定能够避开对方的青芒针,但此刻对方眼中已露杀机,手法定然十分歹毒,若不施展真正功夫,只怕躲避不了,可是这一来岂不是露出马脚?
薛三娘冷叱一声,道:“你这可是自寻死路,看针――”说话时人又退开寻丈,左袖连扬两下,只见先是飞出三丝极是微细的青光,斜斜飞上天空,刚刚到达王坤头顶之时,另外三丝青光已如电掣星飞般衔尾追上。
王坤微微一凛,他身为当代高僧少林寺老方丈心印大师的关门弟子,见闻广博,眼力奇佳,认出对方这一下手法,乃是昔年号称暗器大宗师的妙手散花苟飞音的独创手法,称为“三花聚顶”。这前面三针所蕴的真力十分奇特,竟是沉凝郁结,看起来生似迟滞不前,但等到后三针追上时,两下一触,便即引发所蕴郁的力量,六支飞针一齐罩射下来,算定了对方所有可以逃走的方位,不论如何躲避,总逃不了一针之厄。
那妙手散花苟飞音成名极早,暗器手法为宇内一绝,任何物件到他手中,均可变为暗器,按照着这物件的体积大小和重量,随意发出。手法极为出奇,总令人防不胜防,无法捉摸。
相传武林中有两人得到他这种“三花聚顶”的独门手法,这两人一正一邪,一位是铁指青环百步勾魂端木令大侠,另一位是西极大荒山庞驼子。
目下这个针雨钗风薛三娘何以能够得传这宗绝艺?真是武林一件费解的秘密。
这些念头在王坤心中快得如电光石火般一掠而过,眼见对方后三针已经出手,不须眨眼工夫,自己非施展出全身绝艺不可!
蓦地一宗黑忽忽的东西,从左侧一块山石后面飞出来,竟比薛三娘的后三针快了一步,先卷住前面的三支青芒针。王坤虎目微闪,已看出那宗黑忽忽的东西,竟是一个麻袋,故此能够把三支青芒针完全卷着。连忙装出发现头上这个麻袋的神情,一面纵开,一面用大树疾拨。
薛三娘已不理会王坤,凝目瞧着那块山石。只见石后转出一人,竟是个鹑衣百结,手持铁棍的老化子。她冷笑一声,纵到那老化子面前。
王坤噫了一声,停手问道:“你们怎么啦?”
但没有人理会他,王坤目光扫到端木公子面上,只见他微微翘首,望着黑暗的长空,一片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这时可就真的迷糊起来,想不透这端木公子何以对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似乎不放在心上。
那老化子先开口道:“我老叫化邓云松和白水堡没有半点交情,但薛三娘你手法大毒,故此不得不伸手管闲事!”
薛三娘冷冷道:“很好,先试试你有没有管闲事的资格!”左袖一拂,人已如行云流水般从侧翼攻上,右手一尺长的碧玉钗奇快无他地疾划过去。
那老化子邓云松先被她左袖唬了一下,身形微晃,是以对方右手钗如风划到时,几乎无法躲避。眼看钗尖已堪堪沾到左臂,忙忙一塌身,转了半步,右手一肘撞将出去。薛三娘微微一闪,便已让开,手中碧玉钗快如风旋飙转,疾攻过去。邓云松连铁棍也来不及施展,单凭左手接了五招之多。薛三娘果然不愧外号中有“钗风”二字,那支碧玉钗直是比风还快,邓云松仗着一身精纯武功,数十年火候,又接了三招,已陷入危殆境地。
王坤及时出手,虎吼一声,扑将过来,人未到树先到,连邓云松也算在内,猛扫过去。
邓云松暗骂一声“混帐”,露了一手丐门绝技,倏然平平跌在地上,一阵狂风恰从面上扫过。薛三娘早已跃开丈许,回眸怒视。
圣手老农邵康低啸一声,突然纵到邓云松侧边数尺之处,先向王坤喝道:“有人为你架梁,你还不走么?”
又转面向邓云松道:“你莫仗着身为丐帮长老,以老朽看来,丐帮除了你们帮主沙一足,真个深得神乞吕兑真传之外,其余的。都是饭桶而已!”
邓云松哼了一声,道:“原来今年春间被沙帮主打跑的就是你么?”
圣手老农邵康打个哈哈道:“此话怎说?你且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手掌一摊,掌中放着一面宽约三指,长约四寸的竹牌。邓云松登时脸色一变,退了数步,却向邵康行了一礼。王坤心思聪敏,猛可醒悟邵康掌中的竹牌,乃是丐帮帮主的令符,凡是丐帮中人,见了此符,都得听命任由差遣。假如邵康命那丐帮长老邓云松擒捉自己,那么要不要动手拼命?是以此时必须立刻逃走,忙忙转身疾奔。
刚刚走了丈许,却听一声如驾凤的笑声,划空而来。王坤真气一沉,立时钉在地上,扭头而看。敢情他的好奇心竟然战胜一切,心想这是什么人,功力如此之高,单凭这远传十数里的笑声和身法,已经足以挤身武林前数位高人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