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4
“哑婆婆好说了,方某浪得虚名,还不是在江湖上混一口饭吃而已……”
李氏兄弟面面相顾,一点也不明白这位总镖头怎的目说自话起来?
尤其蹊跷的是把那老太太称为哑婆婆,从语气中听起来,好像是那老妪亲自告诉他的。
但又未曾见那老妪吐出过一言半语,只听方行又道:“哑婆婆请便,方某一定等到您回来。”
哑婆婆一转身,迅快奔去,晃眼隐没在弯路的那一端。
李健威忍不住低声道:“总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咱们当真等她回来?”
李雄威接口道:“自然当真等她回来,你没听总座亲回答应人家么?”
他跟着向方行道:“总座,那哑婆婆能说话么?怎的在下听不见呢?”
方行回过头来,但双眉紧皱,显然心中有着难解的问题。
不过他还是回答李健威的疑问,放低声音,道:“我们用的是哑巴的唇语,你们大概也听说过这等无声之言……”
李氏兄弟恍然地哦了一声,但心中对这位总镖头更感佩服。
只因哑巴的唇话这名词虽是听说过,却全无所知。
而方行精通此道,运用自如,可见得他学识见闻之广博,当真远非一般武林人物可及。
方行沉吟道:“我早先见她挑石手法,似无恶意,灵机一触,想到可能前面有事,所以她不让行人通过,这原是江湖常见之事,不足为奇,但是……
李氏兄弟久走江湖,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李健威也不禁皱眉道:“对,假如这是某方面之人戏弄咱们的手法,这个筋斗可栽不起,可是您又亲口答应过人家,实是不便食言啊!”
方行点点头,低声道:“我只怕她根本不哑,而是三江会的高手。”
李雄威虎目一睁,杀气满面,但口中的声音却有如耳语一般轻细:“我过去探探?”
眼见方行颔首,便立刻提高嗓子,厉声道:“方老总,我这挥人就是心里不服气,非过去瞧瞧不可,你老别拦我…-・”
话声中大步奔去。
方行故意,叫道:“雄威兄不可,雄威兄不可……”
李雄威霎时已奔回弯路转角,目光一掠,隐约看见十支外的湖边好像有人影晃动。
但见这时他已没有机会多看,原来一阵强风劲力已堪压上他身子。
他猛一哈腰,横移数尺,同时之间,光声电掣,原来他已拔刀在手,奔然挥劈。
他闪避、拔刀、挥劈等动作一气呵成,出手精确而又气势雄浑,如若单看他粗矿楞猛的外表,实在万难料想得到。
一阵震耳的金铁交鸣声过处,李雄威连退五六步,闪目看时,哑婆婆拄杖屹立,面上泛起既忿怒又讶异的神色。
他情知对方忿怒的是自己食言闯关。
讶异的是居然能挡住她风雷迸发的这一拐。
事实上他自家的心情波动更剧,只因那哑婆婆这一拐,竟已震得他虎口发酸,手臂微麻。
此是他出道十余年以来未曾有之事。
哑婆婆用左手指指天,又指指自己心窝,呸地吐一口唾沫。
李雄威心中一阵难受,只因她这些动作,明明白白说他食言毁诺,无人共奔,这等鄙视斥责的表情,比之千言万语叫骂,还要锋利可怕得多。
只见她缓慢吃力地提拐杖,似乎那根黑拐突然变得十分沉重。
李雄威尽力把羞愧难受之感迅即丢开,深深吸一口气,全身真力提聚于长刀上。
他深知哑婆婆在盛怒下,这一击之威,必定十分难当,是以非用全力应付不可。
那哑婆婆好一会才提起了拐杖,齐胸横举。
然后突然挥扫而出,迅快得如电掣云飞,却不带一点风声。
李雄威本已预筹了几种消卸闪避的应付手法,谁知此刻但觉全无用处,只来得及坚刀硬架,方能自保。
当下一招“砥柱中流”,长刀直竖,左手疾探,握住右腕。
那哑婆婆的黑拐“当”一声扫中长刀,只见李雄威全身上下纹风不动,那柄长刀连晃也不晃。
可是整个人却随拐飞起,落在八九尺外,姿势丝毫未变。
说时迟,那时快,哑婆婆黑拐一挥,第二次扫在长刀上。
李华威又如上一次老样子,原式震退了七八尺。
原来哑婆婆如影随形般跟上出手,根本也不容对方有变化招式的机会。
他们就这样两记硬碰之后,都已移到弯路转角的这一边。
老大李健威掣刀在手,拐身欲扑上援助二弟。
方行一伸手搭住他肩头,道:“不要急……”
李健威但觉这只手掌重如山岳,全身动弹不得,分明硬是把他扣住不放,不禁急怒交集。
原来他和方行所站之处,目光被树木阻隔,瞧不见李雄威和哑婆婆交手的情形,但他们在远处,反而听到哑婆婆挥拐的隐隐雷声,以及阵阵凌厉森寒的拐气。
以他想来,远处之人尚且感到敌拐如此威校四射,在近处首当其冲的兄弟自然危殆万分,这教他如何能够不急?
可是方行竟不放他出手助战,居心何在?
李雄威虽是不由自主地震退了那么远,但屹立如山,姿势不变。
他左手握住右腕,双手之力尽聚刀上,等于刀身合一,是以敌拐之势虽是劲厉无匹,但只能把他整个人扫离原地,却无法使他的长刀摇晃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