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177
梅刚的功力较哑婆婆要逊一筹,为他打通经脉,也应少耗些功力,若自己此刻还剩二成功力,当然不算一回事。
可现在自身功力已不足,若全倾给他,岂不是又要象在阴风洞那样虚空?
正思忖间,忽觉有人向自己手上抓来,他武功通玄,想也不想,反手拿住了那人手腕。
这才看清是哑婆婆。
哑婆婆满脸是笑,毫无恶意,嘴唇食动着,显然是有话说。
可他们谁也听不明白。
万家愁觉出她不断地甩着手,见她脸上毫无恶意,松开了手。
哑婆婆这一次不再伸手抓他,只是伸出手来比划着,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将两手在胸前握合。
万家愁明白了,她是想以将功力反输给他。
他笑着摇摇头。
他得婆罗战主数十年军茶利神功,内功修为,世上已无人可比。
眼下虽只有不足二成功力,但比起哑婆婆来,还是要高出许多。
这情景就如同一海一井,井高一丈,却远远不及海高一厘。
见哑婆婆焦急万状,不忍拂她好意,伸出手去,与她掌掌相握。
二人劳官相对,哑婆婆忙催内力,却觉如泥牛入海。
她武功修为自也不浅,明知自己劳而无功,长叹一声,袖手作罢。忽然身形一飘,挥掌向梅刚头顶劈去!
返魂叟大叫一声,急去抢救,他虽近在飓尺,却还是慢了一步。
哑婆婆的手掌擦他指尖越过,劈向梅刚。
可她被人拿住了手腕,掌力斜逸,竟将后窗掀飞。
转眼一瞧,甚是惊愕。
万家愁原地未动,右臂部长出数尺,拿住了她。
反指一转,点了她的穴道。
哑婆婆身不能动,嘴唇拼命龛动,焦急万状。
返魂叟明白她的心态,道:“万公子千万不要误会,哑婆婆此举,实是为依着想。”
万家愁点了点头。
他岂能不明白哑婆婆的心志?
她为不让他损耗功力,想了结梅刚,其心虽是为他着想,可手段之毒辣,仍让人盆然。
梅刚突然开口道:“万公子,在下区区性命已然保住,已是不幸之中万幸,万公子不必为我再耗费功力了。”
万家愁不悦,道:“梅大哥,你这是什么话?”
梅刚道:“实话。万公子,实不相瞒,在未见到你之前,在下对自己这点武功,甚为自负,可自从见了你之后,方知自己原是井底之蛙。和万公子相比,我这点微末武功,有与没有,都无足轻重啦。以公子万金之躯,舍武林宗师之力,来恢复我这无足轻重的三脚猫功夫,实在大不上算。我已决意退出江湖,这武功,有没有都不打紧啦。”
万家愁道:“梅兄休要灰心。武功高低,全在机缘,但一生苦修,岂能轻易让它毁于一旦?纵梅兄自暴自弃,我也不许。”
梅刚道:“万公子……”
万家愁不再说话,伸手搭在他的百会穴上,将内力源源地输入进去。
梅刚有心想抗拒,可却觉自己全身都罩在万家愁强劲的气团之中,想躲躲不开,想封穴闭气.都在所不能。万家愁的强劲功力冲入,浑身经脉都不由自主地大开,不多时,便觉直气融融,通体舒泰。
知道再运功抵制只会给万家愁增加困难,于事无补,便不再抗拒,闭目合眼,听其自然。
功德圆满之时,顿觉精力旺盛,非昔日可比,正要开言相谢,忽听得厉无双尖叫一声。
“咚”的一声,万家愁灯尽油干,砰然倒地。
返魂叟忙扑过去,只见万家愁双目紧闭,面如死灰。
梅刚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伏在他身上,号陶痛哭道:“万公子,你这是为何?似我这等小人物,怎值你如此舍命相救?我,我若不死,如何能报公子大恩!”
他本是一刚直之人,嘴里说着,挥掌便向自己头顶拍下。
返魂叟和厉无双同时出手,阻住了他。
厉无双喝道:“梅大哥,什么时候,你还在这里添乱!”
梅刚一怔,幡然醒悟,虽不再做自杀妄想,眼中泪水却仅徊不断,零乱沾襟。
厉无双此刻也再顾不得男女忌讳,抱起万家愁的头,返魂叟抱起他的腿,将其抬到床上。
哑婆婆在那里满眼焦急,嘴唇翁动,可人们都忙着照顾万家愁,哪里顾得上看她一眼?
厉无双问道:“返魂叟,可还有办法么?”
返魂史长叹了一口气,道:“难!若是邝真真在此,或许还……”他看了一眼厉无双,不再说下去了。
厉无双自是明白他的语意,在冥天宫时,返魂叟如何指点邝真真为万家愁疗伤她无不明厂,可此时若让自己如邝真真那样,如何使得?
转目一瞧,看见了哑婆婆,对返敢妄指指她。
返魂叟摇头道:“咳,万分子乃纯阳之身,须得纯阴之气相助,哑婆婆不仅年事已高,且生过一子,当不得这一个纯字啦。”
厉无双默默无语。
忽听得梅刚高声叫道:“万公子,万公子!”
万家愁的情况更糟,本来唇边还有一丝血色,此刻也已经退尽,一片惨白。
厉无双紧咬双唇.轻声道:“我救。”
返魂叟大愕,回头看着她。
厉无双腮红过脸,但仍坚定地点了点头。
返魂叟喜出望外,忙喝道:“梅刚,快扛哑婆婆出去,咱们在门外护功,无论是谁,不准向院中迈进一步.更不许向窗内张望一眼!”
梅刚乃习武之人,方才听他们说话,心中已明白几分,此刻听了返魂叟的吩咐。更是心明如镜,二话不说,扛起哑婆婆便走。
返魂叟抬手示意,与历无双一起将另一张床抬过来,挡住了里面的床,帐子一放,挡得严严实实,在外面再休想窥得一点情形。
他一边替万家愁脱着衣服,一边低声道:“每日三餐,我按时送到门口.你自己当心,不要操之过急,在他有知觉以前,别加任何举动,若无本身内力接引,你贸然施功给他,有害无益。”
厉无双点点头。
返魂叟出去,掩上了房门。
厉无双心跳如鼓,双手颤抖,连自己的衣扣都解不开了。
转目一望,万家愁的脸上已显微黄,心下大惊,用力一扯,挽断纽绊,迅疾脱去全身衣服,如白兔般钻入裳中,将那冰冷的男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
仍是这七天时间,门外的人却觉得象七年那样漫长。
七天七夜,他们都守在门外,睡觉也只是靠在墙边打一个嗑睡,行动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
可他们的心,都在屋里系着。
返魂叟每日按时把饭送到门口,晚上按时把便桶提出去,他是医生,医生在许多事上可以少些避讳,所以大家顺理成章地让他办这件事,并不是不想替换他,只是怕惊怒了里面的厉无双,影响他们练功。
在第四天,历无双就传出讯息,每日让送两人的饭菜。外面的人因此得知为家愁已然苏醒,多少放下了一点悬着的心。
可万家愁的功力倒底恢复得如何了,他们却一点也不知情,里面也没传出任何信息。
外面四人都是武林高手,耳音极灵,可他们就是屏息静气,也听不到里面的任何一点声音。
在这其间,阮云台曾来过客栈,他是来接哑婆婆的,二人用哑语交谈了半天,众人都不知他们说的什么,不过从哑婆婆那激动的情绪里看出她不想离开。
阮云台独自走了,此后再没人到客栈来打扰,而且客栈里再没有来过一个客人。
他们不知道,是阮云台花钱包下了这家客栈,而且在外面布置了许多官兵守卫,襄阳城方才出了白莲教的事,百姓们余悸末消,见这家客栈门前戒备森严,别说前来吃饭投宿,就是走路也要远远地绕开。
他们也不知道,就在离这家客栈一街之隔的另一家客栈里,阮莹莹独自包下了二楼的一层房间,每日里坐在窗前向这边张望。
他们只关心一件事,就是那紧闭着房门里的人。
房门终于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