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大地》9
却见“七剑神君”燕南松挥手喝阻道:“仇兄与卢兄,今夜我看不必追赶了!”
双雁已飞身上马,问言一怔,“飞雁”勒缰道:“燕兄,鲁大哥死得不明不白,我若不拿住这竖子,实难消心头之恨!”
“七剑神君”叹道:“贤昆仲悲痛之情,老朽岂有不知之理,但如此夜色,二位未必能追得上,依我之见,那竖子行踪已然明白,还怕他逃上天去么?”
“白雁”问道:“燕见可是另有佳策?”
“七剑神君”颔首道:“此去天南,至少有三月行程,仇兄与卢兄明天可立刻驰函武林同道好友,请他们注意竖子行止,予以拦截。至于老朽,也立刻修书一封,请二位派人星夜疾驰,送往南海少林下院,面交主持文殊大师,请他出面,只要能扼住往南通要道,谅那竖子插翅难飞,终必落网!”
双雁听了这番话,觉得双管齐下,布成天罗地网,的确比此刻盲目瞎追要牢靠得多,不由齐齐颔首同意。
七剑神君微微一笑,倏转目向刚才发暗器方向一棵树顶,扬声道:“刚才是那位朋友施放暗器?”
夜空寂寂,哪里还有人回答。
“白雁”卢立义道:“隔这么多时间,恐怕早已溜了!”
“七剑神君”摇头道:“不会。老朽自见暗器,就一直注意树上动静,刚才若非关心贤昆仲胜败,早已动身搜了,现在搜也不晚。”
此言一落,双雁立刻掠身而起,向大树上扑去!“咦!”只听得“白雁”一声惊呼,身影已自树顶秃枝上飞掠而回。
“七敛神君”一惊,问道:“卢兄,什么事?”
“白雁”手执一片白纸,递上道:“燕兄请看!”
“七剑神君”接过,目注纸片念道:“要拿罗家子,请抵天王寺。”
“飞雁”这时也掠身落地,闻言一呆,道:“燕见可知那天王寺在何处么?”
“七剑神君”道:“老朽曾游南海,知道这座荒刹,乃在白云山麓,离少林下院不过百里之遥。”
“自雁”道:“这么看来,纸上所言,确是可信。”
“七剑神君”皱眉沉思道:“施放暗器于先,留纸泄机于后,此人是友是敌,当真令人猜测不透。”
其实,三环先生行事,天下有谁能猜测得透。
行行复行行。
罗成终于到达了粤南,三千里路行程,三月时光,在他并不感到辛苦,可是他丰腴的面颊已经削瘦,一身衣服更脏得像丐帮子弟,满脸风尘之色,虽掩不住本来的面目英俊,却已不复是往昔一般衣采鲜明,气度飘逸的浊世佳公子。
只因为三个月来,他犹如惊弓之鸟,唯恐再碰到意外变故,或有人阻拦,所以专拣荒村小道行走,有时日伏夜行,渴饮泉水,饥餐干粮,累宿荒林,过的生活,犹如野兽一般,与往昔一比,何异天壤。
从人人崇奉的世家之后堕落到变成人人欲缉拿的凶恶之徒,境遇变迁之激烈,若要活下去,必须具有超人的勇气。罗成虽然受得住这份磨练,然而他的心情是可以想像的。
他肩上的剑创已愈,然心头的剑伤仍在。连串变故的刺激,母疾之忧急,使得他的个性整个改变过来了,往昔是雍容大度,轻易不见怒容。然而现在,他却性烈如火,脸上不时透出悲怒的杀气,只是他自己对这种潜移默迁的变化,无从发觉罢了。
不过愈接近粤南,他的心情也愈宽舒一些,天下没有走不完的路,天下也没有做不成的事,当他远远望见白云山黛绿峦影时,他终于舒松了一口气,因为目的地终于到了。
走到白云山麓,已是夜色朦胧,接近戌时。
“今夜好好休息,明天按地图而行,大约午后就可以到天星宫了。”
罗成心中想着,目光四下打量,却见远处丛林露出飞檐一角,仿佛有座寺院。
转向身体,走到近前,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座无人看管,墙倾半记,荒草漫径的半毁古刹。只是没有门扇的门框上还挂着一块发黑的横匾,隐约可以看清“天王寺”三个大字。
这种地方,对罗成来说,确是难得碰上的大好栖身之处,他欣然步上青石阶,跨入门槛,经过长草没陉的院落,直冲黑沉沉的大殿。
就在他人刚进入大殿,殿中倏亮起一点烛火。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座荒野古刹中,竟然有人,心头骤吃一惊,凝神望去,烛火是摆在神桌上的一盏油灯,桌旁却席地坐着一位双眉皆白,黄衣袈裟的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