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大地》95
最主要的是,他心中一直把她当作未成年的小破烂,第一面那付脏兮兮的模样,使他感觉不出性别上的差异,然而现在,他惊奇地发觉她已是一个年龄不算小的大姑娘,并且容貌并不比燕玉姬与尚香芸差。这一惊觉,使他感到如此肌肤相亲,太超越了男女之间的常轨!可是,她痛苦中所作的要求,自己又能拒绝吗?
正自胡思乱想,骆秋枫蹙眉抖声道:“大哥,你怎么啦?”罗成脸色一红,忙道:“没……没有什么,我替你按摩一下!”骆秋枫嘴角展现出甜蜜的笑意,轻轻道:“大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怜惜我,并不是看得起我,但我现在才知道这是我心理作怪!”罗成微笑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看不起你的理由,好歹你也是一帮之主!”骆秋枫娇嗔道:“大哥,你又取笑我了,咱们这个帮,只是一群小破烂穷凑合,既不懂武功,又不会打架、怎可与大哥相提并论!”罗成正色道:“人穷志不穷,你怎知道来日破衣帮之名,不能宣扬江湖?自然,武功是重要的。但你一样可以苦练。”骆秋枫道:“现在我的脑子里,并没有去想这些。”“那你在想什么?”“我在想大哥你有没有成亲?”罗成皱眉道:“你想这些事做什么?”骆秋枫幽幽道:“人在痛苦中,任何事都会去想的。”罗成摇摇头。“大哥,你不愿意告诉我?”“我是说还没有成亲。”“那大哥有没有女人?”“什么女人?”“嗯!我……是说感情很好的……叫……红什么知交……”罗成微微一笑道:“是红粉知己,对吗?”“对对,我没念过书,大哥别笑我,就是红粉知己,你有吗?”罗成点点头。骆秋枫含羞道:“那么大哥,我也做你的红粉知己好不好?”罗成心中又震颤起来,望着她那天真的祈求而又憔悴的目光,不禁暗暗一叹道:“我们现在不就是知己了吗?”“大哥,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罗成苦笑道:“自然答应了。”“大哥,那么我只求你二件事!”“莫说二件,就是二十件,二百件事,我也答应为你办到。”“第一件事,那些小兄弟你要好好照顾他们,别让他们再流浪。”“你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了。”“多谢大哥。“将心比心,换了你也会这么做的。”“第二件事我……我……”“江湖儿女,不必吞吞吐吐,你尽管说出,再艰难的事我也会替你办到。”“那么我求你,我死了后,你以你亡妻的名义,给我立一块碑!”罗成心头怦然,讷讷道:“别去乱想,你不会死的。”“大哥,我是说万一死了,你要这样做!”罗成心潮又激动起伏起来。只见骆秋枫轻轻一叹道:“听说女子的身子除了丈夫以外,不能给别人看,但大哥……”她羞涩地顿了一眼,接下去道:“不过我并不难过,反而有点高兴,不论大哥喜不喜欢我,我只求一个名义,死了也能心安理得!”这是何等痴心,何等真挚的感情!罗成心弦一阵阵地震动着,脱口道:“我答应你!”“大哥,你真好。”骆秋枫缓缓地阖上眼睛,透出无限疲倦的神色,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安祥无比。罗成这才缩回手轻轻道:“你话说得太多了,好好休息一下,我也感到疲乏,需要调息片刻。”骆秋枫默然点点头。于是罗成就在床边鼎炉旁盘膝席地而坐。
纸窗上已变成一片灰白,显示黑夜已在娓娓交谈中悄悄逝去,天已经亮了。一日二夜,罗成丝毫没有阖过眼,现在他确实感到倦意侵袭,需要好好地休息一番。
可是眼帘刚阖,许许多多事情,许许多多的人影,纷纷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像走马灯一样,彼来此杳,循环不已!
尤其眼前的危境,骆秋枫的生死,使他悬念心头,无论怎样也排除不去。
但他终究是凡人,终究不是铁打的身体,想着,终于靠着鼎脚沉沉睡去。
紧闭的门户倏然有一响动,一种警惕的本能,使罗成自沉睡中惊醒,只见一名黑衣大汉端着一盘菜与饭,自外跨入屋中。窗外的天色又是一片漆黑。原来一天已悄无声息地溜逝过去。
那黑衣大汉把晚膳往地上一放,一言不发,转身阖上门户离开。
罗成的确饿了,他见盘中四菜一汤,红烧鸡、炒三鲜、香菇白菜、炖鱼翅、外加笋尖鸡汤,茶肴的确丰盛。他走过去端着走到床边,盛了一碗饭,含笑道:“你不能起来,我来喂你?”
一夜之隔,骆秒枫的脸色又萎黄了许多,双乳间的火焰仍然燃烧着,这火焰似乎在煎熬着她的青春与精髓。
只见她摇了摇头。
罗成怜惜地道:“无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纵然立刻要死,也该填饱肚子,做个饱死鬼!”
骆秋枫含情脉脉地道:“好,我吃一点点。”
罗成俯身喂了她一口饭,还夹了一块鸡肉,倒了一点鸡汤。
骆秋枫吃了这些后,摇摇头。
罗成怔怔道:“既然吃了为什么不多吃一点!”
骆秋枫没有作声,罗成劝道:“人是铁,饭是钢,无论如何,你该听话,多吃一些,来!”
骆篓枫无力地一叹道:“我实在一点也吃不下去,只是为了你,我不能不吃二口!”罗成一怔道:“为了我。”骆秋枫道:“我怕他们在菜饭中下毒,反正我快要死了,所以我先试试,免得大哥上当,不过现在你可以安心进食了。”
罗成大为激动,激动得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还能说什么呢,感激已是多余。他不能再勉强她进食,自己默默地填饱肚子。
放下饭碗,他复席地打起禅来。
他的精神已经恢复过来,不需要再休息,但他不能不静心好好地想一想!”
眼见她的生命只剩下二天,难道就这么束手无策,等着她死吗?
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纵然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得救她离开,可是用什么办法除掉她胸上的毒火呢?除不掉那盏练魂心灯,就无法把她搬出去,要除去“心灯”除了答应金环门的条件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想着想着,漫漫长夜就这般的消逝过去。
由于太劳心神,罗成本来清澄的神思,渐渐紊乱起来,紊乱中他倏想起怀中那只荷包,心中不由一动,开始有主意。
他不知行不行得通,不过这已经是唯一可能做到的办法了。
第二天傍晚,当大汉端着晚餐进来时,罗成倏然欺近伸手一掌劈去。
那大汉想不到罗成会起杀机,毫无防范之下,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重手,一声闷哼,连人带盘倒飞出门外,嘭的一声,仰天翻倒院中,当场气绝身亡。
罗成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身上衣衫,慢慢吞吞地向屋外走去。
刚到门口,倏见人影一闪,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已挡在门外。罗成早已预料到,脚轻轻一垫力,人已退回五步。
只见那副门主举步跨入门槛,沉声道:“二天来,本座遵守诺言,并末打扰你思虑,你何以竟对一个下人猝出杀手!”
罗成故作怨恨已极的样子,厉声道:“骆姑娘命在顷刻,我又无法答应你的条件,故而决定替骆姑娘报仇,杀一个是一个!”
副门主道:“这么说你是不想救这位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