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剑红楼》117
第十七章 江面遇险
密云不雨。江浪翻腾。
空气沉闷得使人欲窒息。
本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怎会这样?
那是卜星楼等人的感觉。
他们或坐或立,呆在宽敞而华丽堂皇的大官舱里。
三艘“满江红”大船,正疾驶中流,横波而渡,由快而慢,又由慢而快,斜驶向大江对面。
那是扬州。
可是,他们由琉璃气窗中向四面扫视一下,早已看到上游与下游都有不少船只在江面逡巡着。
明眼人一看,便知决不是客船,也不是粮船,更非一钓双网的打鱼船。
而是一种特制的“浪里钻”和“大龙冲”。
“浪里钻”很小,顾名思义,当然是贴波如飞,破浪甚速的水面轻舟。
“大龙冲”很大,船身狭长,形似端阳竞渡的龙舟,却有二层舱,乃上好坚木做成,船头及两舷还裹了铁叶,最扎眼的,还是嵌在船头两边,状如龙角的两支尖锐无比,重达二百多斤的大铁锚。
这有什么用?
它是专为漕河水军,检查商船,严防走私及便于水战之用,当船上人认为有必要时,两舷八支铁桨齐动,船向前冲,如怒箭离弦,力道奇猛。
不论何种船只,被它船头冲着,不是巨响大震之下,船身被那两支大铁锚撞破,就是马上滚翻沉没。
所以,它是船中的“老虎”,不吃人也够吓人,貌相甚凶,任何船只,只要一看到它出现水面,就只有停住恭候。
现在,既非“漕运皇粮”或押解漕银时候,它没有出现江面的必要,居然上游有二只,下游有三只,俨然如临大敌模样。
卜星楼略一计算,除了五艘“大龙冲”外,另加上十条“浪里钻”,大小共十五只之多,声势不小。
上游的正顺水而下。
下游的正逆水而上。
都是向三艘“满江红”逼近,好比两只老虎钳,把三艘“满江红”夹在中间。
又像是护卫,簇拥着“满江红”驶向扬州。
“妙手伯温”郑思明面不改色,向施豪打着哈哈道:“狗肉和尚,你的身价不小呀,人家为了你和两个小秃,如此兴师动众,如加上控制丹徒那面的鹰犬,恐怕钦差大臣,也没有这种威风八面呢。”
“无影神拳”施豪笑骂:“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就是老头子的排场,也不过如此,施某何幸,觉得不负此大好光头。”
卜星楼和石飞红、杨小真因不精水性,在江浪滔滔中,都难免有点本能的紧张。
加之她俩中了“鬼手毒爪”吕子君的掌风寒毒,虽然毒气已消除,身心仍感到虚软。
他和她俩,一想到将面临不可忖度的发展,如在水面船上动手,确实有点心虚胆怯。
一听到郑施二人还有闲心,开玩笑,虽说好整以暇,难得从容,卜星楼和二女却有笑不出来之感。
只听郑思明叫道:“人家以这种大排场来迎接我们,怎好意思不以本来面目相见?我正嫌头大而重,身胖脚轻,还是轻松一点好。”
说着,举手在自己颈后耳边摸掬下几下,解下了一层人皮面具。
显出了一层肉色的软革面具。
再剥下,足足有寸半多厚,红通通,胖笃笃,因制作极精巧,配合面型,天工十足的一个大胖子。
石杨二女已睁开星眸,看清楚了郑思明的本来面目。
却是白净面皮,方正的脸,完全是一个中年儒士本色。
接着,郑思明又松开外衣,拍拍自己的大肚子,道:“好胀,真难过,不知女人怀胎是什么味道?”
二女不禁脸红耳赤,一笑低头。
郑思明横胸,松腰,捧肚子,胡搞一通,叹了一口气:“你们可知道我这一肚子的什么?”
卜星楼笑道:“一肚子的锦囊妙计,加上十万甲兵。”
郑思明托着肚子笑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怜一肚子的青菜,喏……我总算要‘临盆’啦!”双手一兜之间,卸下了一大团的东西,连肩带背加上胸腰,骤然间,由胖变瘦,由肉球变成竹竿。
只听在船尾掌舵的莫大荣低声道:“来了,看样子是姓叶的亲自压阵啦……”
只听水声震耳,两只“浪里钻”由上流如飞一般贴浪掠到。
三艘“满江红”,第一艘是三位如夫人和十二个捕快扮成的轿夫及丫头,掌舵的是“鬼手毒爪”吕子君。
第二艘舱中则尽是那班假扮戈什哈的大内高手,都被点了穴道,由川中二鬼指挥。
郑思明等集中在第三艘上。
坐在舱里的是“黑心狐”刘清水和“索命灵官”庄大仁,“青面虎”何彪,加上原来守在船上的三个高手,一律被制下哑穴和“左右肩井”,只能干瞪眼。
这是郑思明的一手安排。
他不把自己人手分置在三船,而集中在一处,也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因为,他们仍是原来装束,只要被人近前一看,便可看出陌生面孔与岔眼之处。
何况又是在青天白日,如何能瞒得过?
那两条“浪里钻”并排到了第三艘“满江红”船尾后,共是四人,都是黑衣劲装大汉。
一个破锣般的喉咙响起:“上头请二位副座答话。”
莫大荣哼了一声:“吕副座在头号,刘副座在中号……”
第一艘“满江红”上已扬起吕子君的沉着声音:“本座在此,还有什么事?”
有两只浪里钻倏地向左右分开,贴着船舷,向第一号“满江红”驶去。
破锣声音又起:“‘上头’已看到讯号,先恭喜吕副座成功了,上头问点了在几号?”
吕子君冷声道:“好说,有功是大家的,也是叶领班老大之威风……”
破锣喉咙大声道:“是么,都是托皇上恩赐。”
吕子君道:“老大好像……有点不放心?”
破锣喉咙笑道:“‘上头’因‘点子’很硬,关心兄弟中或有……嗨嗨……”
吕子君噢了一声:“不错!兄弟中有三个披了红(见血),两个有点‘小彩’(外伤)!”
破锣声音哦道:“果然扎手,还好,如不严重,小弟就回报上去,请披红带彩的哥儿们,忍着点儿,等下多喝几杯庆功酒。”
原来,上下五条“大龙冲”已逐渐缓了势子,距离“满江红”尚有三四十丈远近,那大汉说罢,笑了一声,便掉转尖尖的小船头,要转回上流去。
吕子君咳了一声:“慢着!”
那大汉扭头问:“副座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