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蝶之翼》黑羽蝶之翼(92)
她忍不住蹲下,蜷缩在体育场入口处,哀声哭泣起来。
狗仔迅速地跟了上来,聚成一个半圆,将她包围。他们一边飞快地按着镜头,一边七嘴八舌地追问着。
“Candy,你要去哪里?”
“你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幻想出来的吗?你有没有准备去看精神医生?”
“Candy,你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会让整个国家蒙羞吗?”
“……”
她低着头,躲避着狂轰滥炸的闪光灯,却躲无可躲。只得蜷缩在花台角落。泥土沾染了她的礼服,显得那么污秽。
此刻,她整个人都暴露在媒体的围攻下。这本是她见惯不惊、游刃有余的战场。但此刻,她完全没有了天台上镇静、从容;甚至也没有了初出道时的叛逆、愤怒。
而是只剩下无尽的惶恐。
她哭泣着抱住自己,喃喃说:“走开……”
这些人却没有放过她,依旧用最难堪的问题,对她轮番轰炸。
他们步步紧逼。一双双躲在镜头后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同情,而是复仇的快意。
这些年,他们受够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女孩。她对他们竖中指,泼咖啡,恶作剧。因为她当红,没有人敢招惹她。风头过后,他们还得低三下四地跟在她身后,彻夜不眠地蹲守在她家门口。这些记者们都念过大学,个个认为自己才华横溢,却不得不靠偷拍她的裙底为生,挣取可怜的稿费。
而这个婊子,却只用露露面,就能大把大把地赚着钞票。
也该到了她倒霉的时候了。
镜头后面,是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体育场三楼的贵宾休息室里,厚厚的帘幕垂下,隔绝了所有目光。八万人的喧嚣在此终结,室内沉寂得可怕。
杨逸之静静地站在亚当斯大公面前。
亚当斯沉默良久:“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杨逸之沉吟着,他是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无论亚当斯说下达什么命令,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完成。但这次,他脸上却泛起了犹豫之色,终于摇了摇头:“不,公爵大人,我不能接受这个任务。”
他的声音很轻,却也无比坚决。
这是他第一次,违逆他的命令。
亚当斯却没有生气,只是一声轻叹:“你一定以为,我做出这个决定,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自私、冷酷无情、毫无良知。”
杨逸之没有回答。他不敢这样想,但也无法为亚当斯辩解。
亚当斯的笑容有一些苦涩:“她说得不错。五年前,她的人生就被我毁掉了。我给了她那顶虚幻的后冠,却在同时,也把她推入了最污秽的染缸――是我毁掉了她。
他轻轻靠近窗户,将厚厚的帷幕挑起一线,久久眺望着,终于沉声道:“我不能再错第二次。”
杨逸之仍然迟疑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亚当斯没有回答,而是微微沉手,将遥控器按下。
休息室对面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体育场入口处的监控画面:
一群狗仔在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挡住了体育场外炽烈的灯光。Candy被围在当中,困在令人窒息的阴影下,无法挣脱。
无论周围的人问什么,用什么样的话攻击她,她似乎都听不见了,只是颤抖着声音,反反复复只说着一句话:“Please go away(走开……求你们了)。”
“求你们了……”她哀伤地哭泣着。
倔犟、尊严、执着此刻都灰飞烟灭,此刻的她,不再是舞台女王,掌控一切,颠倒众生。而是中世纪油画中被判处极刑的巫女,蜷缩在民众的石块与唾弃下,悲伤求告。
却没有人怜悯,没有人在意。
她抬头的那一瞬间,那双湖绿色的眸子完全失去了神光,仿佛两颗蒙尘的珠子,空洞地望着镜头。
杨逸之甚至有一种错觉,她在祈求。
不是祈求不可知的救赎,而是祈求有人能终结这一切。
仿佛久病垂死的孩子,呆呆望着窗外最深的黑暗,只盼解脱的到来。
亚当斯关上遥控器,将目光转向别处:“你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已低沉到极致,必须顿了顿,才能说下去:
“她是一位Queen,不能这样活在这个世上。”
吐出最后一个字后,他注视着黑暗深处,久久沉默了。
那一刻,杨逸之看到他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悲凉。
围观的狗仔们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冷冷看着跪倒在地的Candy,目光中有些鄙视,也有些遗憾。再问什么问题都没有用,这个女人已经彻头彻尾的疯了。
她完蛋了,毫无悬念。
没有希望,没有尊严。踩在她身上,甚至连报复的快感都没有。
当他们散开一线时,场外的灯光终于透入狭窄的入口区,Candy突然有了力气,冲出人群飞奔而去。但,这时已没有几个人再跟上去。毕竟,选秀还在进行,新科冠军比一个过气的疯女人有价值多了。
更衣室里,苏妲坐在镜子之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却已陷入了沉思。
卓王孙走了进来,站在她身后:“你想表演什么,开始吧。”
苏妲从镜子里看着他。不论什么时候,卓王孙脸上都挂着一丝不耐烦,似乎只有在秋璇面前,他才会稍微克制一点,其余的任何人都只能承受他的傲慢。
苏妲:“大公子,我能否问个问题,你为什么选上我呢?”
卓王孙:“选上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