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虹惊疑不止,左思右想,想不出秦白川怎会来到此地,而且黑纱覆面,一副行踪诡秘、任务特殊的样子。
他看得到人,听不着语声,不禁大感焦急,转面望去,华云双目微眯,眉端紧皱,神情之间,一脸迷惑之色。
华天虹按捺不住,悄声间道:“那位老丈是靖州秦白川,你认识么?”
华云点了点头,表示认识。
华天虹道:“他们讲些什么?”
华云低声说道:“秦老儿似是投靠了神旗帮的毒诸葛姚策,奉他之命到此,姚策似乎在勾结外援,什么‘出其不意’、‘取而代之,,但不知是相约合击风云会,抑或是阴谋颠覆神旗帮。”
华天虹暗暗想道:目下的江湖,真是波橘云诡;秦白川怎会投靠姚策,风云会与神旗帮相约共灭通天教,却又同床异梦,各自怀着鬼胎,通天教反而从中作祟,收起渔人之利来。
忽见秦白川重又覆好蒙面黑纱,与夭辰子对答了几句,起身退出,那形态狠琐的瘦小男子随在身后,两名红衣道懂依;日在前领路。
华云老成持重,不愿华天虹涉险,等到秦白川走过之后,立即附耳说道:“小官人,这观内高手如云,咱们的目的在找那位玉鼎夫人,犯不着四处乱闯,冒那被擒受辱的危险。”
华天虹想到自己一身所系,觉得也该力求慎重,当下说道:“咱们先查秦白川的事,明日再打听玉鼎夫人的居处。”
华云大喜过望,循着来路,当先朝观外退去。
两人由侧面溜出观外,转向院内奔去,跑到围墙的转角处,探首一望,见秦白川与那形态狠琐的男子业已上马,朝临安方面绝尘而去。
华天虹暗暗想道:此刻就追,只怕泄露了形踪。
华云也是一般心意,两人捺定心神,待得蹄声去远,那两名红衣道憧回进了观门,始才动身追赶。
两人的脚程何等快捷,纵是千里良驹,短短的距离,依旧能够赶上。
迫了一程,耳中闻得前面的马蹄声响,华天虹精神一振,双足贯劲,迸力追去。
忽听华云道:“咱们是抢夺书信,或是连人一齐擒下?”
华天虹沉吟半晌,道:“待我先问几句,试探一下他的心意。”
华云微微一笑,道:“小官人与他那闺女很要好么?”
华天虹脸色一红,道:“碗凤姐姐对我很好,秦大哥也是好人,秦白川原是一条铁挣挣的汉子,不知怎么弄的,竟然成了姚策的私党。”
华云道:“此一时,彼一时,眼下是黑道人物的天下,趋炎附势,也是人之常情。”
他是历尽沧桑之人,言语之间,尽是感慨之词。
但听华天虹道:“事情尚未弄清楚,咱们不可骤下断言。”
华云暗想:小官人必是爱那姑娘,否则何必偏袒她的老子。
转念下,一本正经道:“秦老儿果真变了节,小官人就别与他那女儿来往了,也不要理会白啸天的女儿。”
华天虹微微一笑。忽见城墙在望,急忙煞住脚步,道:“等一忽,瞧他们是否进城?”
但见秦白川与那形态狠琐的男子马头一转,两骑马并辔飞驰,投北而去。
华天虹正欲动身,忽见城上飞下三条人影,朝秦白川马后追去!
等了一忽,华天虹主仆二人正要拔步追赶,城墙脚下倏地窜出一条人影,快如一缕飞烟,尾随在那三人之后追下。
华天虹摇了摇头,待那最后一人奔出百余丈远,始才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追蹑在后。
但听华云口中唠叨道:“年头当真变了,随处都是茫无头绪、莫名其妙的事。”
华天虹道:“黑道人物分成三派,加上咱们这批散兵游勇,阵线已不明朗,再加心怀异志,吃里扒外之人,头绪当然更纷乱了。”
华云道:“如果咱们抓住了姚策的把柄,是否加以揭发?”
华天虹想了一想,笑道:“倘若当真抓住了什么把柄,姚策就不该叫‘毒诸葛,了/忽然叹息一声,道:“你没有耐性,我的心思不够细密,往后都得改正,否则成不了大事。”
忽听前面的蹄声一乱,随即响起怒马长嘶之声!
华天虹暗暗一惊,凝目望去,前面那条人影如风驰电掣,闪得一闪,霎时失了踪影。
华云耸然动容,道:“咱们遇到了一流高手。”
华夭虹低声道:“瞧一瞧再讲。”
两人绕向左侧,暗暗潜行过去,隐藏在一株矮树之后,只见秦白川与那形态狠琐之人俱已下马,对面立着三个黑衣老者,同是劲装疾服,身携兵刃。
华天虹游目四顾,寻找另外一人的藏身之处,望了半晌未曾找到,忽听秦白川怒声道:
“你们迫赶老朽有何贵干,光棍眼中不揉沙子,有事划出道来。”
只听居中那个黑衣老者冷冷一哼,道:“蒙面走道,犯江湖大忌,你家老爷要替你相一相面,开一开光。”
秦白川哈哈一笑,道:“你自称老爷,该是神旗帮的贼胚了!”
那黑衣老者嘿嘿一阵冷笑,道:“老匹夫,你倒是个行家,三位老爷都是神旗帮的上座护法,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你家老爷代劳?”
只听秦白川晒然不屑的道:“老夫多年未屠狗了,你若嫌命太长,不妨过来试试。”
但听一声暴喝,左侧那黑衣老者欺身上步,猛一探臂,直向秦白川脸上抓去!
秦白川鼻中一哼,左足微退半步,举掌一抡,霍地砸了过去!
先头答话那老者道:“原来练的金沙掌,功力倒还不错。”
说话中,场中二人已对拆了四招,掌风猎猎,两人都是练的外门硬功夫。
华天虹暗暗忖道:“秦白川奉毒诸葛姚策的密令办事,又与神旗帮的人动手,那未办的该是姚策的私事了?”
忽听华云低声道:“秦白川的功夫也精进了。”
华天虹微微一笑,道:“人寿几何,谁能虚度。”
说话中,只见秦白川欺身进搏,一连攻出八九招,那黑衣老者招架不及,迫得挥手一”
掌,硬挡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秦白川的金沙掌练得登峰造极,无可再进,黑衣老者哪里承受得起,两人都是硬功夫,双掌一接,黑衣老者顿时闷哼一声,身子被震出一丈多远,右臂的骨节全已错裂,半身麻木,不知疼痛!
但听先头讲话的黑衣老者怒喝一声,左手一扬,一个金光闪亮,疾转如电的轮子,陡向秦白川当面飞去!
秦白川久历阵战,一听风声疾劲,顿知不易硬抢,猛一挫步,斜斜窜了出去。
但见金光耀眼,前后左右,俱有金轮飞来!
秦白川沉声一哼,双肩一晃,霍地脱出了四个金轮的合击,抡手一掌,猛然向那发出金轮的老者拍去!
华天虹暗暗喝采,忖道:离开靖州之后,他一定得过高人的传授。
只听华云悄声道:“秦白川缺少一套上乘掌法,否则的话,早已脱颖而出,列名武林高手了。”
华天虹心有同感,点了点头,但见那使五行金轮的老者右手一挥,掌中倏地多了一柄精芒闪闪的软剑,两只手使六件兵器,与秦白川的金沙掌激战起来!
华云说道:“这老头名叫钟朝岳,乃是武林一绝,据说他左手的轮子是无师自通,自己苦练而成。”
华天虹双眉一耸道:“在曹州时,我见过他拼斗玉鼎夫人的雪狸,未得名师指点之人,武功练到这等境界,也就不容易了。”
华云道:“秦白川——”
华天虹截口道:“北滨会上,是他带出爹爹的遗体,他是咱们华家的恩人,你别对他失了礼数。”
华云闻言一怔,道:“我是恨他志行不坚。”
华天虹道:“事情犹未明白,仅凭三言两语,岂可骤下论断。”
忽听那钟朝岳沉声一喝,左手电掣,五只金轮星旋电转,朝向秦白川前胸后背袭去,右手软剑一挺,奴然一剑刺去!
这五只金轮合围,金光刺目,锐啸震耳,声势夺人,右手软剑后发先到,锋锐狠辣,出敌意表,其威力之强猛,实非等闲身手之人所能对付。
秦白川临危不乱,眼看前后左右皆是耀眼精芒,双肩一晃,霍地又遁了出来,百忙中抡手一掌,猛击钟朝岳的腰际!
华天虹见他二度施展这种身法,心头恍然顿悟,忖道:难怪他艺业大进,原来果有奇遇,得高人的传授。
转念之下,朝华云低声问道:“他这身法颇为玄奥,你可知道来历?”
华云摇头道:“驰名武林的身法步法中,没有这种摇肩晃臂的模样。”
华天虹目凝神光,朝那形态狠琐的男子望去,道:“那瘦小的蒙面人样子倒很古怪——”
言犹未了,神旗帮另外那个黑衣老者见钟朝岳久战不胜,倏地一撩衣襟,抽出一根蓝光闪闪的喂毒短锨,一声不响,猛地朝秦白川身后扑去。
但听当的一响,那黑衣老者刚刚扑近秦白川背后,身形陡地一顿,手中的喂毒短撅忽然掉在地上。
秦白川身形一旋,大喝一声,一掌兜胸击去!这乃是瞬眼间的事,钟朝岳未及转念,左手电掣,五行金轮疾向秦白川袭去!
他这奇门兵器较暗器犹为快捷,秦白川一掌犹未击实,金芒闪掣,啸声震耳,五只金轮已到,迫得撤招收势,急急往一侧闪去。
展眼间,秦白川与钟朝岳重又激斗起来,那黑衣老者拾起喂毒短撅,瞧瞧那形态狠琐的男子,转眼东张西望,满脸迷恫于栖
华天虹与华云面面相觑,两人的目光何等犀利,未见那形态狠琐的男子有任何动作,但见四丈之内别无他人,因之断定黑衣老者兵器脱手,必是那形态狠琐之人弄鬼,只是未曾看出他使的什么手法。
钟朝岳亦是老江湖,一瞧势头不对,顿时萌出退志,缅铁软剑护住周身要害,道:“好朋友!钟某今日见到了高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继续领教。”五行金轮一紧,即待撤招遁走。
但听秦白川震声一阵狂笑,道:“相好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你就别走啦!”
说话中,身法突然一变,只见他飘忽如电,在纵横飞舞的五行金轮中穿梭来去,两只金沙掌如狂风暴雨,向钟朝岳猛袭不已!
刹时,钟朝岳迫落下风,五行金轮施展不开,反成累赘,全凭右手缅铁软剑挡住秦白川的攻势!
另外那个黑衣老者一瞧钟朝岳落败在即,呵不得满腹疑虑,短撅一挥,二度扑了上去,先前受伤的老者左手挺住一块铁牌,亦随同扑了过去!
但听那形态狠琐的男子尖声骂道:“好不要脸的魔息子!”说话中,挺身撞了过去!
霎时,呼喊哼喝之声迭起,秦白川一掌击在钟朝岳左肩头上,打得钟朝岳连人带兵刃摔出了一丈开外,他这金沙掌碎石开碑,钟朝岳捱了一记,肩骨已是应手而碎,另外那两黑衣老者却怪,兵器尚在手内,人却躺在地上,满头冒汗,口中呻吟不绝!
那钟朝岳倒很硬朗,腰干一挺,忍痛稳住身形,收起缅铁软剑,也不去拾散落地上的金轮,举脚走到两个倒地未起的同伴身旁,察看二人的情形,对一旁的秦白川和瘦小男子视若未睹,望也不望一眼。
秦白川冷冷哼了一声,目光一转,朝那形态狼琐的男子望去,那人似是低声讲了两句,秦白微微一愕,随即转过身来,纵身叫道:“是哪几位朋友,再不露面,休怪老朽失陪了。”
华天虹暗道:这人好厉害,未见他掉头回顾,就知身后追蹑的人数。
只见斜对面数十丈外,一株老树之后转出一人。那人走中数步,忽然移目朝这面望来。
华云脱口咒骂道:“王八羔子!都比咱们精明。”
华天虹微微一笑,知道隐藏不住,索性现出身形,举步走了过去。
华云突然赶上一步,低声道:“小官人留神,那老家伙。撇燕山一怪,是风云会四大靠山之一。”
华天虹浓眉一耸,转眼望去,见那燕山一怪是个双目深陷,五岳朝天,脸色焦黄,貌相奇丑的老者,那燕山一怪包着双眼,也是一边行走,一面打量华天虹主仆两人。
三人走到场中,秦白川与那形态狠琐的男子瞥见华天虹腰问的铁剑,目光之内,顿时露出异色,钟朝岳见华天虹忽然在此出现,神情也是一怔,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华天虹脸上。
适在此时,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隐隐传来,众人齐感一惊,纷纷转眼望去。
只见人影幢幢,齐向此地奔来,展眼之下,场中多了十二人,其中半数道装背剑,当先一人,正是通天教的天辰子,另外一半俗家打扮,年纪全在四旬以上,两伙人并肩驰来,到得场中,却又径渭分明,站成了两起。
钟朝岳一望来人,顿时精神大振,疾步走到一个黄袍老者身前,抱拳躬身道:“堂主来得正好。”
但见那黄袍老者将手一摆,道:“我知道了。”打了一个手势,立即奔出二人,将那倒地未起的两人抱出了场外。
华云以练气成丝,传音入密之法朝天虹道:“这老儿姓侯名稼轩,绰号‘翻天手’,是神旗帮‘天灵堂’的堂主,江湖声望不在毒诸葛姚策之下。”
华天虹移目望去,见那翻天手侯稼轩挺胸凸肚,长髯过腹,粗眉巨目,双眼神光烟烟,威棱慑人,心中暗暗忖道:此人气概不凡,既是“天灵堂”的堂主,武功凉必了得!
只见那翻天手侯稼轩目光一闪,横扫众人一眼,倏地迈出两步,冷冷说道:“是哪一位仁兄,兄弟们备蒙爱护,侯稼轩这厢道谢了。”
秦白川嘿嘿一笑,道:“老朽一时性起,伤了这几位老爷,侯堂主多多包涵。”
翻天手侯稼轩双目一翻,朝秦白川上下打量一眼,冷冰冰一吼道:“阁下蒙面见人,侯某大概不必请教了。”
秦白川漠然说道:“老朽是无名小淬,你请教也是多余。”只听钟朝岳怒声道:“老匹夫使的金沙掌,瞧那样儿,该是靖州姓秦的。”
翻天手侯稼轩双眉一挑道:“秦白川能有多大的气候,你三人都不是他的敌手?”
要知秦白川交游广阔,豪侠尚义,是个颇为出名的人物,但他武功平平,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华天虹静立一旁,耳听三人对答,心头愈来愈是糊涂,那天辰子刚刚与秦白川见过面,并且交给秦白川一封书,如今和翻天手侯稼轩同路赶来,又装作与秦白川素未谋面的样子,那燕山一怪是当世几个绝顶高手之一,身份武功应在侯稼轩与天辰子之上,三人该是旧识,却又不打招呼,燕山一怪也没有要发作的样子。
只听钟朝岳道:“禀堂主,正点子周湾腰驼背的瘦家伙,这老儿仅是一个幌子。”
翻天手侯稼轩猛一转面,双目中暴射出两道寒电,盯住那形态狼琐、黑纱蒙面之人,冷笑道:“原来都是真人不露相,姓侯的倒是看走眼了。
那形态狠琐之人轻轻嗤了一声,道:“废话!”
翻天手筷稼轩勃然大怒,欺身一掌,道:“侯某掂一掂你的斤两再说。”
品琐的男子毫无所惧,足下不丁不八,右掌一竖,就势推了过去。
但听“噗”的一响,两人的身子同是一震,长袍似波浪起伏,猛地一阵鼓动?
忽听那迄未开口的天辰子敞声道:“老侯,今日遇上扎手货,倒要看看你的翻天手了。”
翻天手侯稼轩冷冷一笑,道:“老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你别枉费心机了。”
天辰子哈哈一笑,道:“老侯好涵养,请过一边啦!”
翻天手侯稼轩沉声一哼,朝那形态狠琐的男子冷冷说道:“兄弟们栽得不冤,这笔账稍停就算。”退后两步,双眼望天,闭口不语。
但见天辰子身形一转,竖掌当胸,道:“老施主不在燕山纳福,远下江南,不知有何事故?”
燕山一怪双眼一翻,笑:“老杂毛,你是找死,江南又不是通天教的私产,老夫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你管老夫干嘛?”
天辰子淡淡一笑,道:“眼下是多事之秋,‘江湖三大,尚未分出敌友,今日老施主落了单,说个好可来可去,说得不好。”
燕山一怪瞪眼道:“你敢怎样?”
天辰子呵呵一笑,道:“这个么,说得不好,贫道就与老侯合一次伙,将老施主留在此处,嘿嘿!风云会少了老施主一人,那可好办多了。”
燕山一怪哈哈大笑,道:“老杂毛,老夫懒得多费手脚,你滚到一边,待老夫与华元晋的儿子讲话。”
天辰子一听他的目的在华天虹身上,顿时退后半步,不再讲话。
华天虹暗暗咒道:这批老邪精,讲斤论两,欺软怕硬,没有一个像是练武之人。
要知一帮一会一教之间,彼此间可敌可友,毫无道义可言,只要能够消灭旁人的力量,任何狗屁倒灶的事都做得出来,因之非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首先上阵,耗费实力,华天虹是少年英雄,当然看不惯这种作风。
只听燕山一怪扬声道:“华天虹,你可认识老夫?”
华天虹淡然说道:“尊驾该是燕山一怪吧,如何称呼,在下却不得而知。”
燕山一怪捻须一笑,道:“就是燕山一怪,再无旁的称呼了。”面庞一转,道:“你叫华云?”
华云双眼一翻,道:“亏你还识得我。”
燕山一怪道:“老家伙,你倒硬朗得很。”回顾华天虹道:“眼前大局紧急,到处杀机密布,任玄见你不辞而行,放心不下,请托老夫找你回去。”
华天虹道:“多谢了,瞧罢热闹就走。”
燕山一怪未曾料到他如此爽快,呵呵一笑,道:“孺子可教。”转面叫道:“手痒的赶紧下场,瞧罢热闹,老夫也要走了。”
翻天手侯稼轩目光一转,打众人脸上横扫而过,倏地将手一指,喝道:“拿了!”
只听齐声暴喝,风声嗅唆,翻天手侯稼轩身后奔出八人,齐向秦白川及那形态狠琐之人扑去!
瞬眼间,场中展开了一场火辣辣的混战!
此时一战,场面之激烈,远非先头可比,神旗帮上场的八人,全是“天机堂”中的“上座护法”,这八人的武功,个个都在钟朝岳之上,虽是兵刃徒手不一,进攻退守却极有法度,以长补短,此遮彼架,一眼就能看出,这八人相处颇久,群殴有素,联起手来,威力倍增。
但见那形态狠琐之人大展神威,双掌翻飞,力敌四面八方潮涌而到、连环不息的攻势,双掌展动之间,劲风虎虎,虽在各种混乱嘈杂的声响中,他那掌风始终清晰不乱,一招一阵风响,立在场外观战之人,俱都听得清清楚楚,秦白川随同应敌,几乎没有插手余地。
华天虹看了一忽,心头恍然大悟,忖道:原来秦白川新练的武功,都是此人的传授。
这局面十分微妙,神旗帮的人先上,翻天手侯稼轩在一旁督战,燕山一怪及通天教的道人窥伺在旁,意向皆难猜测,那形态狠琐之人纵然神勇,伺机逃遁或有希望?力战到底,实难讨得好处,何况尚有秦白川一个累赘,如果战到力竭精疲之时,那就只有束手待毙了。
秦白川是华家的恩人,又是秦碗凤的父亲,虽然出了“一元观”所见的疑窦,华天虹亦不能眼看他身陷危境而不顾,但知眼前之人背景复杂,若不抓住要领,势必成为众矢之的,受到三方面的围攻。
他心念一转,忽然转面叫道:“天辰道长,如果东西落到侯堂主手内,一切大计就成泡影了!”
天辰子闻言一怔,未及答话,燕山一怪已自双眉一耸,道:“华天虹,什么东西,关系这般重大?”
华天虹故作神秘,道:“在下不敢多言,以免招致杀身之祸,你问天辰道长便了。”
燕山一怪大声叫道:“老杂毛!快快讲,是什么宝贝?”
天辰子暗暗付道:这小子!如此机密,怎么有他的份?
转念下,哈哈干笑一声,道:“华天虹,你乳臭未干,竟敢装神弄鬼,兴风作浪,难道是欺天下无人么?”
华天虹目光闪动,笑道:“通天教才欺天下无人,你道任玄与白啸夭都是傻瓜么?”
燕山一怪双眼一翻,道:“好杂毛,回头与你算账!”身形一闪,倏地朝秦白川扑了过去,叫道:“老头儿,若是那柄金剑,赶紧交还老夫!”
语声甫出,手指已快触及秦白川的身子!
但听那形态狠琐之人阴沉沉一哼,数然一掌,猛朝燕山一怪胁下拍去!
这一掌玄奥无匹,强猛之极,出手便到,凌厉慑人!
只见燕山一怪身形一斜,霍地飘开数尺,五指如钩,摹地向秦白川攫去!
积世老怪果然精明,虽见那形态狼琐之人武功高强,却是坚信东西在秦白川身上,一意先将他抓到手内。
忽听锐啸刺耳,一股凌厉的劲风由身后袭到!
燕山一怪听风声,指不像指,掌不像掌,顿知是翻天手侯稼轩偷袭过来!
身躯一侧,暴闪一步,旋身一掌,反击过去!
翻天手侯稼轩一言不发,变招换式,一招“仙索缚龙”,欺身袭了过去!
他一攻向燕山一怪,原来围攻秦白川和那形态狠琐男子的人,未待令下,立时撤出了三个,转身即向燕山一怪攻去!
秦白川这面压力大减,转眼之间,攻守易势,秦白川如疯虎出押,暴喝连声,猛攻不已!
华天虹暗暗想道:如此混战,吉凶难卜,但若先了结燕山一怪,咱们这面就进可以战,退可以守了。
心念一转,移目朝天辰子望去,四目相接,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彼此会心,打了同样的主意。
天辰子老好巨滑,眼珠一转,敞声笑道:
“华天虹你好无志气,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还呆着不动,华元肯泉下有知,要骂你这懦弱不孝之人了!”
华天虹闻言一震,明知天辰子含有挑激之意,却不能眼看着杀父仇人不理,当下抽出铁剑,厉声道:“燕山一怪!天辰子的话你可曾听到?”
燕山一怪暗暗心惊,他虽不惧华天虹,却知华云的武功较之自己并不多逊,只是众目昭彰之下,不好意思赖账,念头一转,顿时双掌迸发,回环劈击,接连挥出六掌!
盖世魔头,果有超人的绝艺,几掌挥出,翻天手侯稼轩等全都立足不住,一个个脚步连移,退后了一丈开外。
华天虹手横铁剑,冷然卓立,道:“你不用慌张,我主仆二人杀不了你燕山一怪,我杀父之仇就暂且放下了。”
说话中,秦白川等全都停下手来,神旗帮的人俱都退立在侯稼轩身侧,一个个目光的的,齐齐盯在华天虹与燕山一怪身上。
燕山一怪震声一阵狂笑,道:“北滨会上,六大高手围攻华元肴一人,老夫正是其中之一,你主仆二人齐上,那是绝对公道的事。”
但听华云嘶声道:“小官人,老奴要独自扑杀此撩!”
华天虹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是报仇雪恨,不是比武争强,你沉下气来。”
他年纪虽轻,却有一股凛然难犯的威仪,脸色一沉,华云焉敢违拗?当下扎起衣襟,提起一口真气在周身运行一匝,飘身向前,立在燕山一怪正面六七尺处,宁神蓄势,静以待敌!
但见华天虹缓缓走上几步,右手握定剑柄,左手三指挟住剑尖,凝立如山,静静说道:
“燕山一怪,今日一战,你自料胜负如何?”
此时星月无光,万籁俱寂,阵阵晚风拂过,吹得众人的衣袂猎猎作响,平原之上,但见暗影幢幢,时当炎夏,却有一股深秋的肃杀之意。
通天教与神旗帮的上下人等,谁不是出生入死,久经阵战之人,此时为华天虹那庄严肃穆,沉重抑郁的气概感染,全都肃容静立,大气也不敢出!——
文学殿堂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