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风流的乾隆皇帝也有爱情的话,那他的第一任皇后孝贤皇后富察氏,也许就是他的至爱。
乾隆十三年(1748年)三月,富察氏死在了东巡的路上,时年37岁。乾隆对这位皇后感情极为深厚,在皇后去世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乾隆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对皇后的思念,对嫡子的哀悼(富察氏的两个儿子永琏和永琮均早夭),使他变得暴躁不安,喜怒无常。
结果,由于皇后的丧葬事件,引起了一大批官员的贬责甚至赐死,许多人成为了皇帝不幸爱情的牺牲品,有的还成为了孝贤皇后的殉葬人。
清朝有制度规定:国丧期间,文武百官百日之内不得剃发。乾隆以前,这一制度并未得到很好的执行。比如雍正皇帝去世时,许多官员没有遵照习惯,丧期内即已剃发,朝廷得知后也没有追究任何责任。
然后富察氏去世以后,乾隆重申了这一道禁令,并宣布要严格执行,他在上谕中说道:“本朝制度,国丧期间,百日内不得剃发。如有私自违反这一祖制,立即处斩。”,就像当年大清入关的时候,凡不剃发一律处斩一样,并将这一制度载入《大清会典》、《大清律例》。
这一制度的突然实行,使许多官员惊慌失措,一时纷纷触犯法网,沦为了狱囚。其原因在于:当时很多人对这条纪律并不十分清楚,往往都是在孝贤皇后去世的二十七日服除后剃发,而乾隆皇帝在皇后去世三个月后才发布了这条禁令,不少人接到了上谕以后,吓得面无人色。
奉天锦州知府金文淳、山东沂州营都司姜兴汉在百日之内向上司请求剃发,上司不谙成例,竟然同意了,结果被追究,金文淳、姜兴汉均被提交刑部,乾隆盛怒之下,欲将二人正法。只是后来发现剃发的大有人在,像盛京、杭州、宁夏、四川的驻防满洲兵丁很多剃了发,这才饶恕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不单是剃发,在办理皇后的丧事中,乾隆更是鸡蛋里挑骨头,他对各官员一举一动严密监视,略有失误,就视为不敬,严加惩处。
有一日,乾隆在翻看孝贤皇后册封文书的时候,偶然发现,册封文书在译成满文时,将“皇妣”误译成了“先太后”,他便断定这是有人别有用心所造成的严重事件。乾隆认为翰林院掌院学士阿克敦因刚被免去协办大学士,心怀不满,故有误译之事,指责他“大不敬”,革职交刑部议罪。
刑部官员接到这个烫手山芋后,加重了处分,拟绞监候。不料乾隆认为这是互相包庇,故意宽纵,将暑理刑部尚书盛安、尚书汪有敦、侍郎勒尔森、钱陈群、兆惠、魏定国等六部堂官全部革职留任;而对误译册文负有直接责任的吏部侍郎德通,学士塞尔登均被革职。
两个月以后,这场风波又刮到了工部、礼部和光禄寺。乾隆对定谥号的相关事宜,对诸大臣百般挑剔,很多官员遭了忌讳,不是降职就是议罪。
不但京城的官员受到乾隆的刁难,就连外省官员也不能幸免,皇后去世以后,外省的官员请奏赴京叩拜皇后梓宫,这本来是礼节性的客套话,因为各地的官员手上都有活,不可能都去京城参加丧礼。
没成想乾隆当真了,对于那些奏清而又没来参加丧礼的官员十分不满,尤其是满族官员,更是加倍斥责。乾隆说他们“沐恩深重”,遇皇后大事,却都“漠不关心”。结果,各省满族的督抚、将军、提督、都统、总兵,凡是没有奏清赴京的一律降二级留用,有的还被削夺了军功。
不过最倒霉的还是乾隆的皇子,这些皇子都是乾隆其他妃嫔所生,他们在乾隆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及永琏和永琮。现在嫡子早亡,皇后去世,乾隆心中自是有一种不平衡的感觉。
终于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成为了他发泄不满的对象。永璜当时二十一岁,因为孝贤皇后不是他生母,所以丧葬期间,他没有任何哀伤的表示。乾隆斥责他“昏庸”、“大不孝”,“于孝道礼仪,未克尽处甚多”,永璜被公开训斥,他的师傅们也受到牵连,其中大学士来保,被罚俸禄三年,其他人各罚俸一年。
三阿哥永璋当时十四岁,在孝贤皇后举丧期间,“于人子之道毫不能尽”,也受到乾隆的斥责。乾隆甚至还说:“永璜、永璋二人,今后绝不能继承皇位,如果二人自不量力,心怀异志,以后必会导致兄弟之间互相残杀。”
乾隆的这一番震怒,完全葬送了二位皇子的前程。其实,加二位阿哥不孝之名,实在有些冤枉,至于说他们会造成兄弟残杀,更是无中生有、随意猜测。在举丧期间,他们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却遭到乾隆一顿痛骂,断绝了他们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经过此番打击,已经二十多岁的永璜对人生前途完全绝望,一年以后便郁郁而终,年仅二十二岁;永璋也整日惶惶不安、提心吊胆,惟恐被斥有非分之想被遭诛戮,十二年后,他离开了这个令人恐惧的世界,年仅二十六岁。
因孝贤皇后的丧葬引起的政治风波,震动极大,大臣们被斥、或降革、或罚俸、或赐死,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大案。
乾隆的这一系列做法,一方面反映了他失去贤后而产生的不正常心态,另一方面也结束了乾隆初年标榜的宽大政治,从此以后,乾隆前期的宽仁为政的和煦春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变化无常的阵阵寒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