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我直接去花园赡养中心找桃乐丝,我要告诉她我很困惑,也不确定我母亲需不需要我的宽恕。到了门口,没想到竟遇到了洁德和她姐姐娜塔莉,她们正从里面出来。
“嗨!”我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劈头就问,还没细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一定跟她们的父亲有关。
“我们在帮爸爸找地方。”娜塔莉证实了我的猜测。
洁德耸耸肩。“他的断层造影扫描结果出来了,化疗似乎没有用。”
“真遗憾。”我握住她的手臂。“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母亲需要什么?”
“帮忙祈祷就好。”洁德摇摇头。“你绝对想不到我们开车载他回家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什么。他说,‘洁德,你十六岁生日那天,艾瑞卡·威廉斯喝酒了吗?’”
我低吼:“他还在提派对的事?最后你告诉他了吗?”
“我想说,我真的很想,可是就是说不出口。”她的声音很不清楚。“我看着他,说,‘没有,爸爸。’”她看看我,又看看娜塔莉。“他一直很以我们为荣,现在不能给他任何打击。”
娜塔莉用手环住她妹妹,我猜她们心里都默默接了一句:但现在他要死了。
洁德转向我,勉强笑了一下,说:“芝加哥的事如何?”
我停了一秒,才想起芝加哥。对,面试。密歇根的事情,我母亲和鲍伯都让我觉得很烦,芝加哥变得没那么重要。“我觉得还不错,星期一再告诉你。”
“你跟克萝蒂亚说你去面试了吗?”
“没有,就你而已,其他人都以为我请了几天假,怎么了?”
“我帮她化妆的时候,正好在播新闻,提到芝加哥的暴风雪,克萝蒂亚就说,‘希望汉娜没事。’”
我说:“怪了,我真的没告诉她。”
“小心点。那女的什么都知道。”
我在会客室找到桃乐丝,她坐在钢琴前弹奏《丹尼男孩》[1],我静静站着听她弹琴。我常听她唱这首歌,可是今天听了有些哽咽。似乎是一位母亲在跟儿子道别,希望他尽快回来。
无论晴空或阴霾,我都在此等待
噢,丹尼男孩,噢,丹尼男孩,我好爱你
我拍手。“真好听。”
坐在钢琴椅上的桃乐丝转过身来,表情很开心。“我最亲爱的汉娜!”
“嗨,桃乐丝。”声音哑哑的,心想我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去过密歇根后,我的情绪就一直不太稳定。“是大花罂粟喔。”我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脸颊,把花束放到她手里。这时,我想起母亲的花园,她很爱用水果的颜色比喻她的花朵。“像佐治亚州水蜜桃的颜色。”我补充说道。
她碰了碰丝绒般的花瓣。“太美了,谢谢你。坐下来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一起走到沙发旁,并肩坐下,我拨开她头上的乱发。“先告诉我,帕特里克·沙利文怎么了。”
她容光焕发。“他是真正的绅士,从小就是。”
但他偷走了你的论文,跟你出国读书的机会,我很想提醒她,最后还是放弃了。看得出来,她很开心。“你们两个旧情复燃了吗?”我开玩笑地说。“第二次是不是更赞啊?”
她拉紧了开襟衫。“别傻了,过了这么多年,他看到我只会失望而已。”
她应该是想到切除乳房的事了。我们会抗拒暴露自己,就是因为害怕会有失望的可能。我握紧她的手,说道:“才不会。”
“好吧,”她说,“你去看你母亲了吗?你给她石头了吗?”
“没,感觉不太对。”我告诉她我碰到特蕾西,还有关于鲍伯的事,跟那年夏天的回忆。“所以,我不能给她石头。”
“为什么?”
“因为我不确定,她需不需要我来原谅她。”
她直视我的双眼,仿佛能看穿我。“我没叫你原谅她,我是要你去跟你母亲和好,当初是你决定随随便便道个歉,就当完事了啊。”
她说得没错,我从不觉得原谅石有忏悔的作用,我咬住嘴唇,想到的是笃定、爱评断、黑白分明。
“桃乐丝,这整件事不只是如此而已。我从来没告诉别人,连麦可也没说,但现在我开始怀疑自己,我也不确定那年夏天发生了什么。”
“傻瓜才会从笃定中寻找慰藉。亲爱的,要学着和灰色地带共处。”
我闭上眼睛。“我觉得我不能。要是过去二十多年来我坚信的东西,其实都是谎言呢?”
她抬高了下巴。“人类有种很棒的特质,总是可以改变主意,真的。能改变,就会有无比的力量。”
让母亲忍受了这一切以后,再来改变心意吗?我用手捂住了喉咙,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如果我把我做过的事情说出来,大家都会讨厌我——就算我没做那些事,只是想想罢了。”
“胡说八道,”桃乐丝摸索着找到我的手,“费欧娜说那是拥有真我,不论真我有多么丑陋。人际关系就是要暴露出软弱,表现真实。”
“我不要真实!我不想要‘真我’。因为就算母亲能原谅我,我也原谅不了我自己。”
“汉娜,联络你母亲吧,打开心胸,学会接纳事物的丑恶。”
星期六的夜晚,在丽思卡尔顿酒店中,满是衣着无可挑剔的捐款人士们,他们前来参加全国儿童联盟的年度春季晚会。麦可穿着黑色西装礼服,看起来无懈可击,而他也不断地赞美我的红色裙装,但今天晚上我有些不自在。平时,跟麦可在一起时,我总觉得很骄傲,但今天连微笑都很勉强,只能硬挤出来,我的动作像个机器人,没有一丝情绪。
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四年来我第一次退出了晚会的筹划小组。主持过“走入光明”圣诞舞会后,我需要休息一下,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站在跳舞厅的这一头,我看着麦可施展他的浑身魅力,我知道他不喜欢在场的一些人,他却也能闲聊上几句,今晚他的每个握手、击拳及拍背,看起来都很不自然。我想摆脱这种情绪,但阴郁的乌云笼罩着我。我想到,母亲用没戴手套的手拨掉挡风玻璃上的雪,我想到开车经过时她脸上的甜美笑容,我心里浮现出饱经风霜的平衡木,听到了特蕾西说的话。这些事都不能和麦可分享,他要的女人得穿着晚礼服和细带高跟鞋,而不是穿着借来的雨靴,或是回到童年时代居住的破败木屋。事实上,我也希望自己是那个样子。我愚蠢而好奇地打开那装满毒蛇的罐子,现在要怎么把盖子盖回去呢?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阿杰,还有我们之间的轻松谈笑,这个陌生人怎么又偷偷进入我的思绪里了?或许,坐在品酒室的皮质吧台椅上,一边慢慢喝酒,一边跟阿杰聊天,真的玩得很开心。上次这样和麦可谈笑,都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抚弄着钻石蓝宝项链,看着他跟新上任的教育厅长聊天,她是单亲妈妈,去年秋天,市政府远从什里夫波特[2]将她招揽过来。她身材高挑,姿势挺直到仿佛头上顶着钦定版圣经,她浑身散发出强烈的自信,像是这辈子什么阴影都没有一样。
我穿过跳舞厅,朝他们走过去,责怪自己不该平白无故地想起阿杰。我应该要感恩,我的男朋友可是万中选一的对象啊。
“汉娜,”麦可揽住我,“这位是珍妮弗·劳森。珍妮弗,这是我的朋友汉娜。”
我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希望麦可能说清楚一些,我不只是他的朋友,不过他就是这样。他觉得“女朋友”听起来很孩子气,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比较喜欢“妻子”这个称呼。
“珍妮弗,欢迎你来新奥尔良,我常听到大家说你的好话。”
“嗯,谢谢,我看过你的节目。”她没说下去,也没给什么评论,我自然就会假设,这位珍妮弗·劳森应该不是我的粉丝。
我微笑着点点头,听两人喋喋不休地讨论新的磁石学校[3],以及市政府的教育投资计划。我静静地听着,不禁觉得这两人很相配,比我跟麦可还要适合。
“女士们,要喝点东西吗?”他问。
这时我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品了酒、喝了汤、吃了面包条,却都没付钱给阿杰!我就这么离开小密梅洛酒庄了,一分钱也没留下。我吓坏了,我这辈子从来没白吃白喝过,阿杰一定觉得我是个贪小便宜的人,要不然就是脑子有问题,我不确定哪种状况比较糟糕。不过,一想到我可以跟他联络,就忍不住开心了起来,太棒了!我有一个正当又善意的理由了,可以去找酒庄的地址、寄道歉信和支票给他。说真的,不还他钱就太丢脸了,我开始思索信要怎么写的时候,听到了麦可的声音。
“汉娜,你要饮料吧?”他挑起了眉毛。
“对。”我掩住嘴巴,想压下脸上的微笑。“如果有的话,我要2010年的密歇根梅洛红酒。”
他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从容地走向酒吧,而我确定他们绝对没有我要的那种葡萄酒。
星期天下午,家里都是面包的香味,我烤了一条樱桃杏仁面包,当作明天的午餐,也烤了二十四块迷迭香阿希亚格面包条给阿杰。
等最后一批也凉了,我用塑料袋包好面包条,放进纸袋里,再装进垫了气泡纸的快捷邮箱里,我忍不住微笑,再把我写好的信放在最上面。贴胶带的时候,我简直乐不可支。我用我的幸运钢笔仔细地写好标签:
小密梅洛酒庄
密歇根海港湾
崖景大道
星期一早晨,床边的时钟跳到清晨四点,终于能起床了,让我有些欣喜。“度假”后第一天回去上班,今天电视台的经理普莉西雅特别召开部门会议,要来讨论新的企划案,随便想也知道她要讨论什么企划案,她跟斯图尔特一定听说了我去WCHI面试,要跟我对质。
我在衣橱里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我不能否认我去芝加哥面试了,只能面对,我要让他们知道是彼得斯找上门来的,而不是我去找他们。
我选了黑色套装,白色丝质衬衫,可以让我比斯图尔特·布克还要高的三吋高跟鞋,我今天一定要看起来很有自信。我把头发紧紧夹住,以喷胶抚平,改天再展露性感吧,不然也先换个工作再说。我戴上珍珠耳环,在脖子上喷了气味最不挑逗人的卡地亚香水。最后,我决定戴上眼镜,立刻让我原本稚气的五官,变成了严肃专业人士的样子。
我是第一个到电视台的人,直接走进会议室,打开头上的日光灯。长方形的桌子和十二把软垫办公椅占去了大部分的空间。一面墙上挂了白板,另一面则有平面电视。角落的桌子上放了黑色的电话,还有一筒消毒湿纸巾、一叠塑料杯,以及去年秋天普莉西雅大手笔买下的咖啡机。这间会议室应该用来做决策,而不是用来吃东西。不过,我也不管了,尤其是现在我的工作早已岌岌可危。
我擦了擦桌子,然后将我做的一篮樱桃杏仁面包放在桌子中间,旁边放上一碗野樱桃果酱和一叠印花餐巾纸。我把从家里带来的水晶壶装满刚榨出来的葡萄柚汁,我往后站了一步审视这一切,很好,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不过,这能让普莉西雅感受到我的绝佳能力与感激之情,还是会变成一个“最后早餐”的场景呢?
第二个到的人,当然是斯图尔特,他早了十一分钟,这家伙一有机会就会讨好普莉西雅,不过,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他。
克萝蒂亚·坎贝尔跟着斯图尔特走进来,我的心一紧,她来干什么?然后就明白了,这场会议跟我在WCHI的工作机会没有关系,反而代表我目前在WNO的职位更加岌岌可危了。
克萝蒂亚来WNO两个多月了,斯图尔特一直在找机会,让我和她一起主持。他有提过凯莉跟麦可、卡西·李跟欧塔……这对获奖的双人组,收视率也很高。到目前为止,普莉西雅还不肯接纳这个提议。
他们今天要讨论这件事吗?克萝蒂亚要跟我一起主持节目吗?把装了雏菊的花瓶放在桌上时,我的手发抖了,绝对不行,跟别人一起主持,等于我变相降级了。如果WCHI那边知道了,也一定会怀疑我的能力。
我为什么要担心WCHI呢?谁知道他们要不要我呢?现在的问题更迫切了,我不能,也不要失去《汉娜·法尔秀》!
斯图尔特看到我瞪着克萝蒂亚,一脸沾沾自喜。“法尔,早啊。”
“早安。”我强迫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
“嗨,汉娜,摆得真漂亮。”克萝蒂亚瞥了斯图尔特一眼。“你没告诉我说有东西吃。”
“我喜欢带给大家惊喜。”他说。
我完蛋了。难道是她代班的这星期,收视率飙高了吗?观众喜欢她吗?我觉得脖子都僵硬了。普莉西雅来的时候,我正忙着帮斯图尔特和我未来的“敌对主持人”泡咖啡,她虽然穿着平底鞋,仍超过一米八,身上的黑色套装跟我的款式很像,她的黑发绑成垂在脖子上的发髻,也跟我很像。那么,为什么她看起来就是自信的象征,我却像是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呢?而且我跟黑框眼镜贴在一起的鼻子,也明显太大了点。
斯图尔特立刻切换到拍马屁模式。“早啊,普莉西雅,要不要帮你煮杯咖啡呢?”
她举高她的马克杯说:“已经准备好了。”她坐到主席的位置,克萝蒂亚跟斯图尔特立刻分占左右,我静静坐到斯图尔特旁边。
“今天早上,我邀克萝蒂亚一起来帮忙。”斯图尔特说,“她有很多精彩的点子,说真的,我们需要来自各方的想法。”
我目瞪口呆。“斯图尔特,这几个月我提了好多意见,你全都拒绝了。”
“法尔,你的想法没有商业思维。”
我身体前倾,越过斯图尔特,想看看普莉西雅的反应,不过,她只是忙着翻阅眼前的纸张。
“汉娜,你上个月的收视率只增加一点点,”普莉西雅说,“访问过布兰妮·布里斯[4]以后,我本来希望能反弹大一点,不过,有反弹总比没有好,这我可以接受,但为了维持收视率,我们需要一些一级棒的节目内容。”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转向克萝蒂亚。“克萝蒂亚,说说你的建议吧,听说棒得不得了。”
斯图尔特也不卖关子了,说道:“克萝蒂亚找到费欧娜·诺尔斯了,要请她来上节目。”
等等,要让费欧娜当来宾,是我想出来的!好吧,我提给另一家电视台,但还是我想的!
普莉西雅脸色一亮,就像梅西百货的游行队伍一样闪亮,她说:“不错,真的不错。”
我得开口,但我要说什么呢?我当然不能告诉普莉西雅跟斯图尔特,这个想法是我向芝加哥的电视台提议的,因为我想去那边工作。但是,我们若找了费欧娜来上节目,而WCHI也发现了,那就不是我原创的点子了,他们会认为是克萝蒂亚提出的,也会认为是我抄袭她!
克萝蒂亚挺直了身子。“四月二十四日那天,费欧娜·诺尔斯会在奥克塔维亚书店办签书会,是我在《皮卡尤恩时报》上看到的消息。”我咬紧了牙根,你当然看到了,但那则报纸是我剪的啊,你这个偷窥狂!
“我知道我们要快点行动,所以我在推特上加费欧娜为好友了,我们很合得来,也变成好朋友了。”
好朋友?嗯哼,很恰巧,我就是费欧娜的老同学,是最早收到原谅石的那三十五个人之一,接招吧你!但这也不能说出来,那份芝加哥的工作让我无计可施了。
“你们知道吗?脸书跟Instagram上有几千个人送出虚拟的原谅石。”克萝蒂亚说,“火热到不行!”她每拖长一个字,我都忍不住瑟缩一下。
普莉西雅用笔敲了敲咖啡杯。“但在晨间新闻播个三分钟真的很浪费,克萝蒂亚,我懂你的想法了。”她点点头,她的脑子总是转得比别人快。“你说得没错,汉娜的节目有一个小时,比较适合请她当来宾。”她用笔指着克萝蒂亚。“非常好。”
“呃,谢谢。”克萝蒂亚的笑容僵了一下,目光转向斯图尔特。
“其实,”斯图尔特说,“我建议这集给克萝蒂亚主持。”
给她主持?一个人?这就像恶意侵占吧?我本来还担心要一起主持呢!我看着克萝蒂亚,但她定定地看着普莉西雅,拒绝和我四目相交。
“当然,就这一次。”她说。
“我……我不觉得我可以接受。”我说。废话!我当然不接受,脑子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让仪态优雅、闪亮动人的克萝蒂亚·坎贝尔把她做了法式指甲的手,伸到他们的口袋里呢?她还剽窃我的主意!我望向普莉西雅,希冀她的支援,但她已兴奋到红光满面了!天啊,我得赶快制住这脱缰的野马!
“我知道,我没先得到大家同意,就去找费欧娜了。”克萝蒂亚说,“对不起,我算是越界了,但我真的忍不住啊,我跟她都很兴奋能请她上节目。”
那一刻,我衡量了我的选择,我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我在新奥尔良的工作。我不能让克萝蒂亚明争暗抢的,就这么夺走我的工作。
我突然灵光一闪,我要找彼得斯,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希望他能相信我。我会告诉他,我没告诉别人母亲抛弃我的事。正如我的承诺,我会把独家报道留给他们,我还有另一个可以用在这里的私人观点,对!王牌正握在我火热的小手中。
于是我脱口而出:“我有个朋友叫桃乐丝·罗素,前几天她收到了石头。”我还没好好思索整件事,就把故事告诉了他们,是帕特里克·沙利文抄袭桃乐丝的论文。“我们可以有真人实证,你们知道的,就是被点名进行这个宽恕循环的人,帕特里克跟桃乐丝都可以上节目。”
“我喜欢,”普莉西雅说,“他们两个可以先来,比费欧娜早一天,算是做个暖场吧。帕特里克可以聊这些年来的内疚,桃乐丝可以告诉我们怎么宽恕别人,大家都爱这些救赎的故事。”
斯图尔特揉揉下巴。“上下两集,一集实例,让观众期待第二集费欧娜当来宾的特别节目。”
“没错。”普莉西雅讲话的速度变快了,她一兴奋就会这样。“我们要找营销部门帮忙,叫凯尔西在社交媒体上制造话题,没时间了,桃乐丝跟帕特里克的节目下个星期三就要播出了。”
“或许可以,”斯图尔特转头看着我,“你确定这两个人可以来上节目吗?”
“绝对可以,”我一点也不确定,“只要节目由我主持就行。”
【注释】
[1] 闻名的爱尔兰民谣。
[2] Shreveport,位于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西北部城市。
[3] Magnet School,课程规模较广泛的学校,兼收各种不同背景学生、不受学区限制而得名。
[4] Brittany Brees,新奥尔良美式足球队四分卫德鲁·布里斯的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