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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晴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双手反握在身后,开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等我能够清楚地思考时,我想到那天晚上范奈克也许是故意把我骗进那间卧室里,因为他知道我们会被人发现。”
“如此一来,当露西死时,背叛和自杀的谣言就会掩盖了真相吗?听起来有点牵强,伊晴。”
“但你不能否认那并非完全不合道理。范奈克非常精明,他不会愿意让人怀疑露西的死可能是谋杀。这也就是说他必须提供一个貌似真实的理由作为她自杀的动机。”
“你为什么到那间卧室去跟范奈克见面?”麦修问。
“我没有打算跟他见面。我到那里去是因为我收到一张紧急的字条要我去那间卧室。”“字条是谁写给你的?”
“露西。至少是我当时以为是。现在我相信字条是范奈克写的,但签上露西的名字。当我走进那间卧室时,发现他在里面,他——”伊晴突然住口,脸红得像火烧。
“他怎么样?”
她清清喉咙。“如果你非知道不可,他衣冠不整。我到达时,他已经脱掉了衬衫和靴子,正在脱他的裤子。”
麦修小心翼翼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原来如此。”
“范奈克看到我时,装得跟我一样吃惊。我立刻转身要离开房间,但亚泰和他的朋友就在那一该经过房门外的走廊,看到范奈克和我在房间里。”
“然后立刻冲到他们的俱乐部里告诉他们的朋友范奈克诱奸你?”麦修挖苦地问。
“亚泰才不会做那种事。”伊晴瞪他一眼。“他是地道的绅士,但他的朋友就没有那么谨慎了。亚泰当然是努力保护我的名誉。”
“那当然。”
伊晴审视他一眼,不确定他是否又在嘲弄她。她决定置之不理。“但流言不胫而走,尤其是露西死后。”
“告诉我,伊晴,你有没有向雷亚泰解释当时的情况?”
伊晴停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的街景。“亚泰被他以为他看到的事弄得心烦意乱,我还来不及说明实情,他就匆匆离去了。后来就没有机会向他解释了。”
“原来如此。那么雷亚泰没有向范奈克挑战了?”
伊晴脸红了。“当然没有。决斗是不可能的,我绝不会准许那种事发生。”
麦修一言不发。
“就算真有决斗,也是于事无补。”伊晴平静地说。“就像我父母说的,上流社会只在乎表面而不关心真相。这就是为什么范奈克杀了露西时,能够轻易欺骗上流社会。他使露西的死从表面上看来像自杀,人们就信以为真。”
麦修迟颖片刻。“也许我们该换个比较有建设性的话题了。”
“当然可以。“伊晴如释重负地在窗前转身,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沙发前坐下。蕾秋在客厅门口出现,她惊讶地望着麦修。“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们有客人,我真的得跟我们的管家好好谈一谈,她没有通知我有人来。”
“伊晴和我正在讨论她的计划。”麦修起身向蕾秋致意。
“原来如此。”蕾秋快速走进客厅把手伸麦修。“伊晴的这人计划使我异常忧虑。”
“很高兴知道有人跟我有同感。”麦修瞄伊晴一眼。“我们这些缺乏顽强神经的人必须团结起来。”
伊晴责备地瞪他们两人一眼。“不会有事的,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
“但愿如此。”麦修坐回椅子上。“但我正好另外有个问题。”
伊晴蹙眉。“什么问题?”
“昨天晚上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出现在我家门口。她说她无处可去,非来跟我住不可。”伊晴眨眨眼。“我不知道你有妹妹。”
麦修面无表情。“家母去世后家父再婚,翠欣是他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女儿。实不相瞒,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跟一伴护一起来到,但那个女人无法留下来”“翠欣多大年纪?”伊晴问。
“十九岁。”
“正值参加社交季的年纪。”蕾秋说。
“我该如何安排她参加社交季?”麦修咕哝。“把未婚少女送入社交界需要漂亮的衣裳、合适的请柬、年长的女伴,天知道还需要什么。”
“放心吧,爵爷。”伊晴说。“蕾秋姑姑是社交事务专家,把翠欣交给她就行了。”
蕾秋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睁大。
麦修的目光从伊晴移向蕾秋又转回伊晴,他的如释重负显而易见。“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
“别说傻话了。”伊晴望向蕾秋。“怎么样,姑姑?你愿意引导一位未婚少女度过社交季吗?”
“那会很有趣。”蕾秋兴高采烈地说。“我最想做的事莫过于订购大量漂亮衣裳而把帐单寄给别人。”
喜欢控制局势的女人的确不简单,三天后麦修在走进他的俱乐部时心想。伊晴在转瞬间接管了翠欣的问题。如果运气好,他在这一季就可以把妹妹嫁掉而履行了对父亲的承诺。
他就是在这家俱乐部对父亲许下那个承诺的,麦修一边回想着,一边把帽子和手套交给年迈的门房。两年前汤姆在咖啡厅缠上他。也许那时他已有预感来日无多,麦修心想。
“我有话跟你说。”汤姆迳自在麦修对面坐下。
“好的,先生。”麦修在父亲说话时向来很谨慎地维持淡漠有礼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很担心未来。”
“我们谁不是呢?就我而言,我发现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我注意到了,该死!你不负责的态度不值得赞扬。从你大学毕业后就不断地制造丑闻。”汤姆把手肘搁在扶手上,手指搭成尖塔状,显然是在努力压抑怒气。“但那不是我今天要跟你谈的事。我想为翠欣预作安排。以免万一我和她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时,她的生活成问题。”
“我相信那种事通常是律师在处理。”
“我已经解决财务方面的问题,翠欣将根据我的遗嘱得到优厚的生活费。但她母亲和我担心的是她的幸福。”
“啊,是的,幸福。”
汤姆皱眉。“那不是事先可以安排的事。”
“我注意到了,先生。”
汤姆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万一雪乐和我出了什么事,翠欣将去雪乐娘家亲戚那里住。”
“那又怎么样?”
汤姆直视他的眼睛。“万一那项安排出了任何差错,我希望你答应我你会照顾翠欣。”麦修浑身一僵。“你要我做什么?”
“尽你的责任。”汤姆疲倦地闭一下眼睛,等他睁开眼睛,目光又炯炯有神。“天知道,你长大成人后一直故意漠视身为我继承人的责任,但你休想逃避这个责任。翠欣是你妹妹,万一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必须负起照顾她的责任。听懂没有?我要你发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信守那种誓言。““你开设赌声使家族蒙羞,后来又远渡重洋去寻找古萨玛,一直不肯结婚给我生个孙子来继承爵位。甚至有人怀疑卢乔治的死跟你有关。另外还有谣言说你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在决斗中杀了人。“汤姆握拳垂击椅子扶手。”但人人都说你从不违背诺言,我要你承诺这件事。“麦修注视父亲片刻。“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一定很为难,你一定很爱翠欣。““她和她母亲是我生命中的阳光。““而你每次看到我都只能看到跟我母亲结婚所带给你的阴暗。“麦修轻声说。汤姆僵住了,他的目光移向麦修头顶的那撮银发。“上帝为证,我每次看到你都看到我的继承人儿子。”
麦修冷笑。“那一定令你很不愉快。”
“你的所作所为只有雪上加霜。“汤姆的怒气化为凄凉的疲惫。”在我们父子失和这么多年后,你不会相信这个的,但我真的很后悔在你小时候没有多花一些时间在你身上。也许我原本可以使用权你变得比较有责任感的。“麦修不说话。汤姆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你保证会在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时照顾翠欣吗?““是的。“麦修拿起他先前在看的报纸。汤姆皱眉。“你只有这句话可说吗?““翠欣的事我已经答应你了。”麦修瞄向他。“你对我还有别的要求吗,先生?”
“没有了。”汤姆沉重地缓缓起身。“我对你别无所求。”他停顿一下。“不,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先生?”
“你到底有没有结婚的打算?难道你真的要用使家族绝后来报复我吗?”
“我为什么要那样来报复你,先生?”
“该死!我们都知道你把你母亲的不幸福都归咎于我。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知道凡事都有两面。如果你处于我的地位,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那样。““那么我一定行非常小心,千万不要重蹈你的复辙。”麦修轻声说。“再见,先生。”
汤姆犹豫着没有立刻离开,好象还有话要说。当他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时,他转身开始走开。
麦修目送他离去,心中暗惊父亲看来如此苍老。想获得父亲赞许的希望在压抑多年后突然浮现。
“先生?”
汤姆转过身来。“什么事?”
麦修迟疑了一下。“我打算在最近尽我对爵位的义务,我会努力不让家族在我这一代绝后。”
汤姆的脸上浮现欣慰,甚至是感激的表情。“谢谢你,我很后悔我……算了,那已经不重要了。”
“你后悔什么,先生?”
“后悔我没有给你第一次远征萨玛所需的经费。”汤姆停顿一下。“我知道那次冒险行动对你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麦修知道那天在这家俱乐部里,父亲和他可以说是尽释前嫌,言归于好了。他关上回忆的门,走进俱乐部的咖啡厅里。
他朝一、两个相识点头为礼,拿起一份“泰晤士报”坐到壁炉前一张松软的大椅子里。看报只是幌子,他其实只是想不受打扰地思考。过去几天里,他有条不紊地平静生活搞得乱七八糟。
他视而不见地凝视着报纸的头版,思索着伊晴对她的名誉如何遭范奈克破坏的廉洁。
接着他强迫自己回想目睹伊晴在雷亚泰怀里时,心中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他不是嫉妒,麦修告诉自己,他只是不爽而已。在那种情况下,他绝对有权利不爽。
伊晴、范奈克和雷亚泰。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令麦修感到前所未有的烦恼。该死!他心想,也许我真的变得神经过敏起来了。
他强迫自己想像伊晴和衣冠不整的范奈克,及心烦意乱的雷亚泰在一间卧室里的情景。他提醒自己伊晴的父母都是不从习俗、特立独行的人。他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中握紧成拳头,把报纸的边缘捏成一团。
“柯契斯,我看见你几分钟前进来。”
麦修缓缓放下报纸,抬头望向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我们认识吗?”
“贝宇格。”年轻人脸色紧绷,眼神挑衅地一亮。“贝阿瑟的儿子。”
“原来如此。你显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也许我们可以结束这声寒暄了。我想把报纸看完。”麦修举高一下手中的“泰晤士报”。
“早知道你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先生。我就不会加入了。”“别让我妨碍你退出这家俱乐部。”
“可恶!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麦修不情愿地把报纸对折好,从容不迫地打量宇格因气愤而胀红的脸,宇格是个体格强健、长相也忠厚诚恳的年轻人。烫过的褐色短发、花俏的领结和贴身的外套说明他是讲究流行的人。但他褐眸里的炽烈眼神不同于时下许多年轻贵族子弟伪装出的诗人热情,他的眼神是真挚的。
“我相信你说过你叫贝宇格。”麦修咕哝。
“贝阿瑟的儿子。”
“你已经提过了。”
“你害死了我父亲,柯契斯。就跟你拿枪射穿他的脑袋一样。”咖啡厅里突然一片死寂。“我的印象是令尊结束他自己的生命。”
“你竟敢说这种话!”宇格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头,脸孔因愤怒而扭曲。“十年前他在你开设的赌场里输得倾家荡产才举枪自尽。”
“我记得的情形跟你说的似乎有出入。”
宇格不理会他。“我当时只有十四岁。年纪太小,无法为他报仇。但总有一天我会报杀父之仇的,柯契斯。你总有一天得为你对我家造成的伤害付出代价。”
宇格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咖啡厅里的其他人都埋首在报纸中,但麦修知道他们全都斫到宇格的控诉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的下场。
他凝视着壁炉,在火焰中看到贝阿瑟的鬼魂。
“贝宇格最近才抵达伦敦。”范奈克在麦修的椅子背后懒洋洋地说。“一个远亲死了,留给他一些钱。我们年轻时有这么情绪化吗?还是新诗对这一代年轻人的影响使他们变得这么戏剧化?”
“就我而言,我不记得自己有那么年轻过,仅有的零星记忆也不具鼓舞作用。”
“我对我年轻时的回忆跟你差不多。”范奈克绕过椅子,来到壁炉前面。“我不得不警告你,柯契斯。贝宇格对你心存怨恨,可能会很危险。听说他在上拳击课和练习打靶。据说他的枪法很不错。”
“贝宇格的枪法如何跟我无关,我目前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原来如此。”范奈克假装烤火取暖。“那些更重要的事会不会跟史小姐和某一件萨玛古物有关?”
麦修看范奈克一眼。“你从哪里得来那个念头的?我目前无意购买古物,我有别的计划。我恐怕得在这一季给自己找个妻子。”
“我很清楚你不久前继承了爵位,柯契斯。你有你的义务要尽,就像我一样。““听说你也在物色妻子——”范示克哼一声。“我的第一任妻子不愿费心替我生个继承人。她只关心宴会、舞会和衣服。你我私下说话,她在床上冷冰冰地像条死鱼。为了我的爵衔才嫁给我,我竟然笨得让那种事发生。”
“你令我吃惊,范奈克,我没有想到你会被漂亮的脸蛋迷住。”
“你没有见过露西。”范奈克停顿一下,“她真的是个大美国微软公司人,但名下连一毛钱也没有。我跟她结婚什么都没得到。只有把自己的生活搞得痛苦不堪。相信我,我绝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说的也是。”
范奈克斜视他一眼。“我们原本在谈你,柯契斯。”
“是吗?”
“你无法说服我相信你真的视史小姐为合适的妻子人选。”
“你为什么觉得难以置信。”
“得了,柯契斯。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范奈克说。“史小姐已经二十五岁了,年纪嫌大了点,不是吗?很难把她想像成娇羞的新娘。”
“就个人而言,我比较喜欢成熟一点的女人。”麦修翻着报纸说。“跟她们谈话比较有趣。”
范奈克蹙眉。“虽然她的年纪在你眼中是美德,但是谣传她缺乏另一种美德。要知道,人们都叫她‘孟浪伊晴‘。”麦修放下报纸直视范奈克。“任何在我面前那样叫她的人最好都要有在枪口下结束讨论的心理准备。”范奈克瑟缩一下。“拜托,柯契斯,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真的打算向史伊晴求婚。如果你在追求她,原因一定另外有它。而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麦修站起来。“你爱相信什么是你的事,范奈克。”他似笑非笑地说。“但我奉劝你说话小心。”翠欣不安地打量书店内部。“你真的确定我哥哥有会反对我买书?”“把柯契斯交给我。”伊晴坚定地说。“如果他有异议,我会应付他。但我怀疑他会。一、两本书的花费跟你的治装费比起来有如九牛一毛。我敢说他根本不会注意到。”翠欣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我就知道你姑姑在裁缝师那里太过分了。那么多衣裳、那么贵的衣料。柯契斯发现我们花了多少钱时会大发雷霆的。”“别说傻话了,必要时我会向他说明。”伊晴露出安抚的笑容。“好了,你自己去逛逛吧。我想要问问盖里森的新书还有没有。等我们逛完书店时,蕾秋姑姑跟侯太太应该聊完了。她会在马车里等我们。”翠欣仍然一脸怀疑,但她听话地移到附近的书架前开始浏览书名。伊晴转身走向柜台。店员在忙着招呼另一位顾客,于是她一边等,一边随手翻阅着摆在附近桌上的几本书。店门上的铃铛在她背后叮当作响时,她心不在焉地回头看看是谁进来了。看到范奈克站在门口时,伊晴顿时浑身冰凉。这是在苏夫人舞会后她第一次遇到他。他在书店出现可能是巧合,她告诉自己。但更可能是他终于上钩了。也该是时候了,她心想。“史小姐。”范奈克勤克一脸油滑笑容地走向柜台。“多么令人愉快的巧合。咱们有三年不见了,是不是?”“差不多。”“你在找特定的某本书吗?”范奈克客套地问。伊晴摆出她希望是平静的笑容。“我想找些关于萨玛古物的书。”“那当然。我上点也不意外你重拾对古萨玛的兴趣,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个课题委热衷。”范奈克帮作轻松地靠在柜台上,作掩饰得极差的热切注视着她。“谣传你最近继承了一笔很有趣的遗产。”“我很幸运。除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外,叔叔还把他收藏的古物都留给了我,其中不乏一些有趣的东西。”范奈克迅速往四下瞧瞧,然后朝伊晴挨近些。“其中包括一些地图,那张地图标明一件极其贵重的萨玛古物的位置。”“消息传得真快。”伊晴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动,范奈克的挨近使她浑身不舒服。“那么传闻是真的人?”范奈克一脸急切地望着她。”你相信这张地图能带领你找到萨玛女王玉玺吗?”伊晴耸耸肩。“很有可能,但它目前对我几乎没有什么用处。我没有钱组织远征队去找寻玉玺,但我希望我的财务困境很快就会得到解决。”“你指的是柯契斯,对不对?”“他很她心,愿意表示兴趣。”“可恶!果然给我料中了。”范奈克抓住柜台边缘。“我早晨就怀疑他缠着你是为了这个原因,全伦敦的人都在谈这件事。”“真的吗?”“他想得到你的地图。柯契斯为了找到玉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大家都知道他是萨玛古物的大收藏家。”伊晴说。范奈克低下头,把音量压低。”我知道你为了三年前那件不幸的事而对我心存芥蒂。但是我向你保证,我跟你一样是受害者。”“那件事有个地方一直让我想不透,先生。你怎么会在那间卧室里?”“实不相瞒,我在等人。一位迷人的寡妇,她的名字我不便告诉你,理由你也知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闯进来。那是个可怕的误会。”“那个误会害可怜的露西送掉了性命。”范奈克一脸迷惑。”露西?”“你记得她吧,爵爷?她是你的妻子。”“别说傻话了。”范奈克将手指伸进脖子和领结之间。“我当然记得她。但是她已经去世三年多了,活着的人还是得把日子过下去。”“的确。”伊晴握紧手中的书。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让愤怒淹没理智。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叮咛自己。范奈克皱起眉头。“你跟露西是朋友,史小姐。你想必注意到她的脾气很不稳定吧?她会为一点点小事而抑郁沮丧。你千万别为她的死而自责。”伊晴倒抽口气。我责怪的是你,而不是我自己。她心想。但事实真是那样吗?她突然纳闷起来。她想要惩罚范奈克的动机有没有可能起源于她对那件事的内疚?她不寒而怵。“沉湎往事没有意义。”范奈克说。“你我因你与我妻子的友谊而认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觉得我有责任劝告你。”伊晴愣了一下,“劝告?”“我不得不警告你不要跟柯契斯建立任何关系。”他果然上钩了。伊博给他一个冷淡的笑容。“但是我决心找到玉玺,柯契斯能够资助远征队。””跟柯契斯合伙无异引狼入室。”“你夸大其词了。先生。”“我告诉你的是实话。”范奈克大声说。“那个人被称为‘冷血柯契斯‘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他同意资助远征队去找寻玉玺,原因只会是他想在寻获玉玺时把它战友为己有。”“我相信我跟他可以商量出双方都满意的方法。”“呸!可怜的卢乔治无疑也是那样想的。我们大家都知道他的遭遇。”“是吗?”“他再也没有从古萨玛回来,有些人认为柯契斯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压根儿不相信那种无聊的困言困语。柯契斯是十足的绅士,卢乔治的死跟他毫无关系。”伊晴说。“绅士?柯契斯?”范奈克睁大眼睛,接着恍然大悟地眯起。“我的天啊!你该不是让他说服你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了吧,史小姐?你不可能那么天真,在你这个年纪不可能。”范奈克用不着对麦修爱上她的可能性表现得这么难以置信,伊晴心想。“我和柯契斯的关系不劳外人过问。”“请别见怪,但身为老朋友,我不得不警告你,柯契斯为了染指藏宝图,也许会企图引诱你。”“一派胡言。我痛恨那种话。”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该不是认为柯跟斯那种身份地位的男人,曾真心诚意地向你这种年纪和名声的女人求婚吧?”伊晴两手插腰开始用鞋尖轻点顾。“老实说,先生。我对婚姻的兴趣远不及找到能够资助远征队的人。目前为止,除了柯契斯爵爷外,我看不到别的选择。我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他有那个经济能力组织远征队,而且只有他有兴趣。”“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筹措远征队的经费。”范奈克忙道。“那些方法比跟柯契斯打交道安全多了。”伊晴噘起嘴唇。“你真的那样想吗?我曾经考虑过筹组财团,但我没有那方面的知识和人脉。”范奈克眨眨眼,兴奋使他眼睛发亮。“筹组财团对我来说就像小孩子的游戏,史小姐。我在那方面有丰富的经验。”“真的吗?真有趣。”天啊!难道她得一路引导他往陷井里跳吗?伊晴暗忖。她故意看看别在长毛大衣上的表。“时候不早了,失陪了,先生。我赶时间,我姑姑在等我。”范奈克皱眉。“我想我们今晚还会见面吧?”“也许吧。我们收到许多请柬,我还没有决定要参加哪些。”伊晴淡淡一笑,从柜台边走开。“再见,先生。”“晚上见。”范奈克点个头,一脸坚决地转身走向门口。“史小姐?”翠欣拿着一本书走向伊晴。“我选好了。”“太好了。”伊晴看着店门在范奈克身后关上,她瞄向窗外。“我好像看到蕾秋姑姑上了马车,我们走吧。我们得送你回家好让你能打开习的东西。你今晚要穿的衣服会在五点送到,在衣服送到前还有许多事要做。”“你真的认为衣服能够及时赶出来吗?”翠欣问。“我们给裁缝师父的时间那么短。”伊晴咧嘴而笑。“蕾秋姑姑答应多给穆夫人一大笔钱。放心吧。衣服会准时送到的。”翠欣看来不但不放心,反而更担心了。“你真的确定我哥哥在得知我们今天花了多少钱时,不会大发雷霆吗?”“你好像非常担心柯契斯对你的花费抱持什么态度。你为什么认为他会生气?”“因为他恨我。”翠欣小声说。伊晴瞠目而视“不可能。”“真的,史小姐。他恨我,因为我是他父亲第二任妻子生的女儿。”“没那回事。”“妈妈告诉我我有个哥时,把事情都说给我听了。她说我绝不可以对柯契斯有所期盼。她说他很危险,说他冷酷无情。””一派胡言。看在老天的份上,翠欣,那实在太荒谬了。”“妈妈告诉我他不到二十四岁就行到‘冷血柯契斯‘的称号。”“我向你保证,柯契斯是恶毒流言的受害者。”翠欣绞着手绢。“两年前爸爸告诉我,如果他和妈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如果我在舅舅家住得不快乐,那么我一定要来制造柯契斯。爸爸说柯契斯答应了他会照顾我。”“那么他一定会照顾你。”“爸爸说麦修只有一个长处,那就是他以信守诺言出名。”“对极了。”但是我知道他不愿意有我在他家里,史小姐。他会找借口摆脱我。收到衣服帐单时,他很可能会认为养我太贵了。到时我要去哪里?我不敢回舅舅家。我最后一定会沦落到工厂做工,甚至有可能被迫沦落街头卖身。““我认为事情不会变成那样。“伊晴嘀咕。“噢,史小姐,我好想念爸爸妈妈。”翠欣哭丧着脸说。屿涌上伊晴心头。她失去心爱的父母时,跟翠欣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她还清楚地记得父母双亡后,她所感到的孤苦伶仃和寂寞迷惘,除了露西外,几乎没有其他人给她安慰。蕾秋姑姑不能常来看她,因为姑姑必须照顾卧病的丈夫。塞文叔叔把所有的精神和时间都投注在他的丧葬兴趣上。是的,伊晴心想,她很清楚翠欣的感受。不顾书店内其他顾客投来不以为然的眼光,伊晴伸出手臂环住翠欣的肩膀,给她一个迅速而温暖的拥抱。“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翠欣,你不再是孤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