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五早上,如果国际商业信贷银行的迈阿密支行照常营业,如果它不是因为要进行特别的查帐而一直关闭到下午两点钟,凶杀组的艾迪。卢科中尉就会如愿以偿,取出三万元现金,在科勒尔。盖布尔斯的杰里特种汽车商店里,花九千块钱买一辆装配齐整的福特公司于一九七五年生产的油箱容量为三千的野马牌小汽车,加上油,沿着美国一号公路向北行驶,好在第二天及时赶回纽约市,和南希共进早午餐。
这是一辆他梦寐以求的汽车,是电影“布利特”中史蒂夫。麦昆驾驶的车子。卢科一直暗自把自己看作是史蒂夫。麦昆式的人物,这一点甚至连南希也不知道。
昨夜他乘美国航空公司的班机从纽约来到这里,租了一辆不起眼的道奇骄车,住进了椰林路一家普通的旅馆。旅馆的顶楼是一家吵杂的夜总会。这里大多数人都说西班牙语。
天气又潮又热。卢科穿着一条轻便的亚麻裤、鹿皮靴,上身穿一件衬衫,警徽绑在右脚踝上,史密斯-韦森点三八短管手枪装在枪套里,绑在左脚踝上。他开车赶到贝尔肖,这里的酒吧和小餐馆一间接着一间,街头音乐和戏剧表演随处可见。在水滨的伯金酒吧里,酒吧经理,一位来自纽约、长得很漂亮的离婚女子,对卢科一见如故,从他们好几百种啤酒中向卢科介绍了两、三种。
当她听说卢科想要买一辆气派但又不太昂贵的汽车时,她告诉他最好到杰里特种汽车商店去看一看,接着就介绍他和正坐在酒柜旁的杰里互相认识。
杰里听艾迪。卢科想买辆大野马车,便把他带到店里,打开门,非常得意地向他展示三辆装配得漂漂亮亮的汽车,其中两辆带有折叠式帆布软顶蓬,另一辆是双门箱式小轿车。卢科看中了那辆双门箱式小车,说他打算付现金。这话要是在比较保守的美国其他地区说起,准会让人觉得惊讶,但在迈阿密,没有谁会对此大惊小怪。卢科说他明天上午十点半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过现在,他却在银行那装有钢板的镀铬玻璃大门上发现了一个告示:“下午两点开门。”
在此之前,八点五十分,卢科已经结帐退了旅馆。他没有睡好,顶楼上的迪斯可舞厅吵得他无法人眠。现在,他有时间消磨了。
他耸了耸肩,悠闲自得地开着车,驶出了商业区,茫然地到处乱走。不知不觉,他发现自己正驶向一排收费亭,后面是壮观的通向基比斯坎的混凝土堤道,堤道缓缓上升,划一条弧线向远处延伸。
收音机里正播送着音乐,阳光也格外地灿烂,艾迪。卢科心中暗想,管他的,他付了钱,沿着提道继续向前,便到了基比斯坎。这是佛罗里达礁群中的第一礁,它一直向南部伸展,把佛罗里达海峡和墨西哥湾分隔开来。
在右边,他看到一个游艇港口和一排低矮的蓝色木屋,上面布满了灰尘,其中有一间酒吧,就在几条停泊着的渔船旁边。卢科一打方向盘,向右转了个弯,停在了屋后的院子里,从旁边的一块大招牌上,可以知道这里叫“海滩上的星期天”。这里正是几个星期前戴维使丁和约翰与乔妮慷萨丁一块儿吃晚饭的地方。
他顺着停泊在那里的大功率远洋渔船向前走,船上有几名水手正在清扫船只,为一天的捕捞做准备。在酒吧前的几级台阶上,一只身躯高大、呆头呆脑的灰色苍鹭正好奇地看着一位身体柔软、皮肤晒得黑里透红的女招待,替一对轻声说笑着的年轻人端上咖啡和鸡蛋大饼。卢科走进酒吧,在酒柜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您好吗?”女招待边说边朝他笑了笑。她大约有十八、九岁。
“很好,我想来一大杯纯咖啡,还有烤面包之类的东西。”尽管离中午还早,太阳早已是火辣辣的,晒在他身上热烘烘的,因为他就坐在阳台边上。
“我们有鸡蛋饼,您想来点吗?艾咪正做着鸡蛋饼呢。我想她可能只会做鸡蛋饼,但她做的确实很好吃……”她大笑着,转过身去,一头金发飘散开来。一瞬间,她那充满活力的年轻的笑脸,和照片中站在罗马某个广场上的姓名不详者简直一模一样。
艾迪。卢科的血液突然变得冰凉。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鸡蛋饼也可以。但当她轻快地走进厨房后——那里传来咯咯的笑声和友好的交谈声——他的思绪却突然回到了中央火车站那间洗手间里,抓着那个流浪儿的手腕,抹去她脸上呕吐的脏物,知道又一个吸毒过量的孩子无可救药了。
现在他又开始以某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对待这乱七八糟的一切了。不错,是该接受那位哥伦比亚人的臭钱,做一个毒品管制局的秘密特工。是的,是该为自己买一辆跑车,谁也不能责怪你不会享受生活……
享受生活。艾迪。卢科感到心中一阵内疚。因为他一直都在享受生活。这次迈阿密之行,其实就是一次愉快的休假,可以避开第十四分局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前天发生了三件和毒品有关的命案。最小的死者才九岁。最大的十四岁。
还有那个死去的少女。她的身份已经查明:西奥班。皮尔逊。爱尔兰法官尤金。帕特里克。皮尔逊的女儿。
但是唐。马瑟要卢科保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能让尤金。
皮尔逊知道他女儿正躺在贝尔维医院停尸间里的一块停尸板上。一旦他知道女儿死去的消息,将会妨碍到某些“正在进行的活动”。
说实在的,警察队伍中没有人比艾迪。卢科中尉更忠于职守的了。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有些事情往往是需要守口如瓶的。
但是,他也知道,在爱尔兰的某个地方,那位法官,还有他的妻子,一定正在忧心如焚地寻找着女儿的下落,为失踪的女儿祷告着。一想到这些,卢科的心里就充满了矛盾。
管它呢!卢科下定决心,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那位漂亮的女招待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他要的咖啡和一套白色的杯碟,问道:“这里有公用电话吗?”
“当然有。”她咧嘴笑着,以友好的目光看着他。“从饭店里还穿过,过了那边的门口就可以看见公用电话了。”
“谢谢。”
“你需要些铜板吗?”
“不用。”一位好探员是从来不缺少打电话用的铜板的。
艾迪。卢料花了二十七分钟的时间才找到尤金。皮尔逊法官的电话号码。那位年轻的女招待把他的咖啡从外面的酒吧里端过来。电话公司的查号台都帮不了他什么忙。曼哈顿南区的普拉萨警局的总机接线员花了十一分钟的时间告诉这位凶杀组的警察,皮尔逊的电话号码由于安全方面的原因,在都柏林的查号电脑里查不到。
最后,卢科给第十四分局一位有三个亲戚在爱尔兰加尔达警察局工作的爱尔兰探员打电话。他解释了打电话的目的,便回到酒吧,去享受他点的那么多的鸡蛋饼和械糖浆。
十分钟后,一个电话打到了酒吧里,女招待就让他在酒吧里接了电话。他记下了尤金。皮尔逊在都柏林的家里的电话号码。
这位凶杀组的中尉谢谢那位女招待,付了钱,留下五块钱的小费。他走到大厅里的一个公用电话旁,旁边有一个专卖海滩装和巴拿马帽的柜台。要往都柏林打越洋电话,他手里的硬币是不够用的,而卢科也不想使用他的信用卡,那样假如有人想变的话,会认出他就是打电话的人。
于是他向那个小时装店走去,问那位身材肥胖、性情随和的古巴妇女,他是否可以用一下她的电话。答应付给她五十美元作为酬谢——加上不管多少的电话费用。
得到同意后,卢科技进了那间充当“办公室”的狭窄的隔间里,坐在几箱海滩衫上面,拨通了在都柏林的尤金。皮尔逊家的号码。尽管都柏林比东部标准时间早五小时,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钟左右,但这天是星期六,他猜想法官应该是在家的。
电话里的回声古怪又有趣,使人想起过去电影频道上那些机伶可爱的爱尔兰人的形象。
电话响了十四下,里面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四七一五……”她的声音轻柔而富有节奏感。
“嗯,早安,或者我应该说午安,我可以——”
“你是哪位?”
“我可以和尤金。皮尔逊法官说句吗?”
“你是哪位……?”
老天,我该说些什么?卢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在美国打电话,要谈一件私事。”
短暂的停顿。线路清晰得让人发寒。一点杂音也没有。
“是和那个研讨会有关的吗?”
“哦,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和他谈一会儿?”
“现在已太晚了。您是……?”
“强生。杰。强生。”
“他将在两点半飞往迈阿密。他是昨天离开的,你知道,要飞行很长时间的。”
“是为了……研讨会?”
“是要参加在佛罗里达举行的一个法律研讨会。接着他还要办一些私事。”
“是某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吧,我想。”他不愧是一个非常认真的职业探员,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是我们的女儿,说实在的。他要去和我们的女儿见面,然后他们一起回来……”
去接我们的女儿?卢科的头脑发呆了。也许他们不只有一个女儿。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并非如此。
“喂?”梅莱特。皮尔逊的声音问道。
“我要,呢,谢谢,皮尔逊夫人,谢谢你。”这位纽约市的警察面无表情地放下话筒,心里面一阵难受。他付了电话费,又多给了五十美元,就出去了,走到炎热的阳光里。在某个地方,一套昂贵的音响里正在播放鲍勃。马利的歌曲“没有女人不哭泣艾迪一科倚在那辆租来的道奇车上,站了好长时间。那只苍鹭正在码头边上威风凛凛地迈着僵硬可笑的步伐,检阅着那些正在装着鱼饵的渔船。汗水从卢科的背上淌了下来。自从那天春节攻势被认为结束之后,他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需要喝点什么。这时,假如他车里有一瓶波劳威士忌酒的话,他肯定会痛快地喝上几口。
好极了,他暗自想着,我从四千多里之外,从迈阿密,这个我到现在为止只来过四次的城市,给那女孩的父亲打电话,结果却怎样呢?那家伙,那个可敬的,那个索未谋面的可敬的家伙,法官,可敬的法官,却要在几个小时后招飞机到达迈阿密。
为什么?
要参加一个法律研讨会?
算了吧,你想骗谁?
要办一些私事?去接他们的女儿,他太太说的。至少他是这样告诉他太太的。为什么法官相信他女儿会在这里?这是他们几个月之前就安排好的吗?
爸爸,我要在美国到处吸点毒品。在某月某日,到迈阿密来接我吧?没这回事。绝对没这回事。
不可能,集团组织都发疯了,你看贝维尔医院,里卡多。桑托斯,还有他们用来收买卢科,要他停止调查的那五百万美元。他们为了某种目的需要对这个女孩子的父亲,这位两点半就要到达迈阿密的尤金。皮尔逊法官,采取手段。
不管法官和他太太说些什么理由,在卢科看来,皮尔逊毫无疑问正在飞往迈阿密的路上,要交给集团组织他们所需要的什么东西。或者他也许已经交给他们了,而且还相信他此行是来接回她女儿的。要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必麻烦地再订一张回程的机票。
太阳热烘烘地烤在卢科身上,两颊上汗水直流。他突然想到自己在这个特别的游戏里可以得到两个,不,是三个方面的支持。
毫无疑问,他刚刚获得的消息,在调查贝尔维医院的命案中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作为主要的执法调查的警官,他必须继续追踪下去。不错,这是第一条要走的路。
他还是毒品管制局的一位宣誓过的特工,是唐。马瑟的手下。所以他还有义务要把案情的发展随时报告给后知道。这一点毫无问题。
此外,他还是负责原先姓名不详者案子的凶杀组警官。他可以随时对这个案子进行调查,不论从哪里开始。在这方面纽约警察局总是对其警官大力支持的。
艾迪一科坐进道奇车里,往迈阿密国际机场驶去。从基比斯坎到那里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他把车停在停车场,走进有空调设备的候机室。
他拿起公用电话,用信用卡给唐。马瑟在长岛的家里打电话。他从未见过面的马瑟太太说唐正在打高尔夫球,要到四点钟左右才会回家。她问是谁打来的电话,卢科说他叫吉诺。卢凯斯,从迈阿密打来的,还说他会再打来。吉诺一凯斯,是马瑟为了这项工作所给他取的化名。
听到他在毒品管制局的上司不在家,这位高大的探员多少松了口气。这下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行动了,可以作为一个正直的凶杀组警察,以合法的理由去迎接尤金。皮尔逊法官下飞机了。但是在他内心深处,却十分看重毒品管制局所能够对他及时提供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他觉得如果没有这些支持和帮助,他会遗憾不已的。
接着他给第十四分局打电话,告诉他们他正在迈阿密调查一个案子。他没有提到姓名不详者或者贝尔维医院,因为,正如丹尼。莫洛伊上尉所说,在和集团组织有关的事情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信任的,即使是在凶杀组里。
然而锡德。默瑟警官,该分局的探长,那个星期六却没有问什么问题。艾迪。卢科是一个中尉,一个值得信赖的警官,这一点增加了他的分量。如果他决定去迈阿密办一个案子,肯定没问题。这次通话立即给记录了下来。
卢科放下电话,心里觉得安心一点了,不喜欢自己像个夜晚的小偷似的偷偷摸摸地来到迈阿密。现在他至少有了一个宣称自己到迈阿密的理由。他必须要有一个理由,因为他现在需要一份班机乘客名单,来找出皮尔逊法官会在哪一班来自欧洲的班机上。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别人高抬贵手,多多帮忙,需要向别人多说好话,因为戴德郡的警察局,对于在他们地区的陌生人向来不客气。
一点五十分,纽约警察局的卢科中尉,正站在移民大厅里的移民管治办公室里,等待着从巴黎飞来的法国航空公司的AF108次班机,这次班机因戴高乐机场上出现炸弹引起恐慌而
延误了起飞。
戴德郡警察局凶杀组的乔伊。博洛警官,两年前曾在纽约市参加过一个训练课程,艾迪和南希夫妇俩曾带着他到处游逛,使他在纽约的那段日子过得格外开心。此外卢科还违反规定带博洛参加过几次反帮派行动。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友情,对于一个孤独的默默无闻的外地警察来说,是最渴望得到的,就像一个婴儿渴望温暖的乳汁一样。
“那家伙长得什么样?”博洛问道。
艾迪。卢科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没关系……”这位迈阿密的警察转向移民局的高级职员问道,“在他出示证件时我们可以检查他的身份吗?”他是指出示护照时。
“当然可以。”这位职员回答道,他们坐下来等候。
卢科借这个机会给南希打电话,告诉她他可能来不及赶回去吃星期天的早午餐了。
在哈里。福特的可靠性发生问题之后,秘鲁金融家阿尔曼多。托雷斯书哈达先生再度进入哥伦比亚就显得有点不够谨慎了,因为哈里能够认出托雷斯就是英国情报局高级官员,第三等圣迈克和圣乔治勋位爵士,戴维。阿布斯诺特。贾丁。
贾丁对这件事情觉得有点苦恼。阿尔曼多。托雷斯这个身份,对他来说,一直是一帆风顺的。谁也不能肯定福特是否已经失去理智。也许他只是想存个几百万块钱准备应付将来的苦日子。众所周知,秘密特工人员有时会为自己的将来着想,而做出一些不合法的事情。事实上,有些非常优秀(而且极可靠)的秘密特工都干过这种事情,但他们干这种事时都遵守了龙尼。萨波多所说的第十一条戒律,他们都不曾被发现过,至少在他们替政府服务期间没有被发现过。(有一次,女王陛下政府,通过秘密
情报局,用降落伞把几十万南非共和国的法定金币空投到阿拉伯湾某个沙漠上,用以收买交战中的各部落首领和王子。该地区的那位秘密行动特工成功地贿赂了阿拉伯的一些酋长。就在几年后,他购买了一艘豪华出租帆船,在地中海做生意,除了到希腊和黎巴嫩一些城市的海底下去渡潜水假期外,还走私枪支和许多的印度大麻。)
但是阿利斯泰尔。里德之死,还有对于帕布罗。思维加多情况的隐瞒,这些情况他肯定是知道的,比如恩维加多从那次突击中逃脱之后的下落——这些因素表明,他正开始置身于一个陡峭光滑的斜坡上,即将成为一个叛徒,或者至少是一个危险的特工。
因此戴维。贾丁不得不使用另一个费尽心思才建立起来的掩饰身份来到哥伦比亚。在机场通过哥伦比亚秘密警察的检查站时,他并没有使用这个身份,只出示了他的英国外交官的护照就轻易通过了,他这张护照上的身份是国外及联邦事务办公室财务科的乔治。帕特逊,到哥伦比亚来审查大使馆帐目的。
帕特逊是他通过移民局和安全系统进入哥伦比亚所常用的化名。这位值班的秘密警察笑容满面地欢迎他重返哥伦比亚。
进入候机室后,一位大使馆工作人员前来迎接他。这个人不是哥伦比亚秘密情报局局长或是他的助理,而是大使馆的秘书,另外还有一位司机兼保缥。
三个人坐大使馆的车子离开机场,这是一部本田轿车,不大显眼。在乔治。帕特逊用外交证件的保护下又回到机场飞离哥伦比亚之前,没有人会再注意到他的。这种秘密行动,用间谍术语来说,叫做灰色行动,是和黑色行动相对而言的。这种行动在友好的、或者至少不太有敌意的环境下进行,是最聪明的办法。
等到本田车开到波哥大北部的英国大使馆时,车里仍然还是三个人,但这三个人中没有一个是戴维。贾丁。
途中,这位秘密情报局的特工已经脱去了显示他外交官身
份的条纹衬衫,换上了一件圆领毛衣,取下了他的领带,脱去了光亮的黑皮鞋,换上一双磨损了但却很舒适的橡胶底皮靴。他们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偷偷掉了包。他穿过马路走向一辆正等在那里的摩托车,骑机车的那个人把引擎加速,他坐上后座,车子便飞奔而去,带他到一个去和泽维尔。拉蒙上校见面的约会地点。拉蒙上校拥有一切必备的证件以及米格尔。埃里达代麦斯先生所需要的衣服。戈麦斯先生是一位玻利维亚的私人安全顾问。在波哥大到处都有这种人。
他们会合的地点是波哥大城北靠近单一中心的一间公寓里。这间公寓是拉蒙向他以前的情妇借来的,她后来变成一个事业做得非常成功的夜总会的店东,现在已经搬到一位年轻英俊的作家那里和他同居了,这位作家年纪比她小十二岁,父亲是一位来自瓜塔维达的陶艺业百万富翁。这个女人是个现实主义者,她还保留着自己的那间公寓。拉蒙用甜言蜜语从她那里骗来了一把钥匙,说他需要借个地方和他那些漂亮的情人们幽会,并答应会把房间保持得干净整洁,万元一失。
“这么说来,老兄,”拉蒙慷慨地倒了两杯苏格兰威士忌,又递给贾丁一瓶天然泉水,用英语说道,“你那位年轻的英雄正在给我们惹麻烦……”戴维。贾丁喜欢泽维尔。拉蒙这种人,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管他当时在替什么机构工作,他都马上摇身一变,成为这个机构忠实可靠的成员,而且根本不觉得会脸红不好意思。因此,当他说卡洛斯。纳尔逊正在为“我们”惹麻烦时,那就意味着他拉蒙已经心安理得地调整为秘密情报局特工的身份。他的举止风度,粗壮的身躯,和他的部分印第安人的相貌特征(拉蒙具有梯尔拉丹特罗人和托利马人的血统,并混合有卡斯蒂利亚人血统,这要追溯到好几百年前),以及他那半张半闭的鳄鱼眼睛,都让贾丁想起龙尼。萨波多。这两个人都有着永远不变的正直,令人胆怯心寒的冷酷,和一生都在秘密工作最激烈的
时候从事该工作的经验。这一切,使他觉得很高兴,还好他们两个人是站在同一阵线。
“我计设了一个小小的测验,”贾丁用西班牙语回答道。“这个计划需要另外一个年轻人的帮助,他具卡洛斯的一切技艺,我们应该去把他接过来,你和我,在今天晚些时候。我们能把他带到这儿来吗?”
“他在波哥大吗?”
“我们会在他离开机场的时候和他见面。他的飞机七点到。
我待会儿再告诉你他的名字,泽维尔。“
拉蒙点点头。他已经习惯了贾丁的谨慎。事实上,在给年轻的警官们授课时,他常常引用贾丁的职业技巧,很巧妙地掩饰技巧的来源。
“这次测验,你需要我做些什么……?”他紧盯着这位英国人,问道——这位英国人,这是他通常谈到贾丁时的称呼。以他习惯的简洁字眼。
贾丁说明他打算怎样把卡洛斯。纳尔逊从他那些集团组织的朋友们的身边引开,以及这次极其精确高明又非常自然的测验。
“上帝,”拉蒙赞许地点点头。“你应该去做一个阴谋家,米格尔俟里达。”
戴维。贾丁冷冷一笑,“我本来就是……”他答道。
艾迪。卢科站在那位移民局的高级特工的身边,看着搭乘喷射机,因时差而觉得非常疲倦的乘客们,从AF108班机下来,排在弯弯曲曲的队伍后面,耐心地移向前,接着离开,然后又再排队准备通过那十二道的移民局检查站。
法国航空公司的乘客们和从拿梭飞来的一个班机的乘客们混杂在一起,穿得花花绿绿的牙买加黑人教派的教徒和脸色鲜红的游客,又和一班刚刚从德国抵达坐得满久的乘客穿插着,其
中有一群参加某个会议的团体,正在被三名办事俐落得近乎粗暴的日尔曼血统的妇女引导着、喝叱着。
“当他出示自己的护照和移民表格的时候,电脑会告诉我们的。”移民局特工杰克。拉波因特说。“这需要花一些时间……”
“我们可以广播寻找他,”乔伊。博洛建议道,“你说他要来参加什么法律讨论会,我们可以广播找一位来参加会议的皮尔逊先生。”
“呢,呕,”卢科说,“我不想引起他的警觉。”他相信,集团组织中肯定会有人在候机室里等着这位尤金。皮尔逊先生。
于是他们就坐下来,做些探员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做的事情:耐心地等待艾迪。卢科察看着那一排排弯弯曲曲的队伍,心想不知道他的直觉会不会告诉他,在这三百多位乘客中哪一位才是他要找的那个姓名不详者的父亲……
萨班尼塔是一个从集团组织的慷慨援助中获益匪浅的城市。市郊有一幢占地很广的别墅。帕布罗。恩维多加和他最亲近的党徒们这时就正坐在这幢别墅的屋顶阳台上。
阳台上有一些里面种植着灌木和小树的很大的赤土陶盆。
几把坚固的有扶手的木椅,是西班牙殖民地时期的样式。一个黄蓝相间的遮日篷,搭在房顶的书房旁,给人遮挡阳光。
那个自称叫雷斯特雷波的人正坐在一张桌子旁,操作着一台笔记型电脑,来了解集团组织行政部门的最新状况。
恩维加多站在阳台的一角,正在和一个人专心交谈着。这个人,哈里认出是胡安。隆多西奥。罗德里格斯,集团组织里加利派系中的一位资深成员,是希尔韦托。罗德里格斯。奥雷于尔拉的部下。
整个一九八八年以及在此之前,恩维加多一直怀疑加利集团很明显,不断地想要在暗中杀掉他。教父用暗杀这个字眼。
他曾委托雷斯特雷波安排他和罗德里格斯。奥雷于尔拉家族谈判,来缓和双方的紧张关系,使他能够有效地解除和哥伦比亚政府越积越多的仇恨。
雷斯特雷波回来,告诉他加利派系一口否认有谋害他的意图,但他又警告恩维加多,集团组织中其他的团体,意调加利集团和波哥大集团,在走私古柯硷的问题上,正毫无疑问地对麦德林集团产生敌意,这是因为帕布罗。恩维加多逐步升级的暴力行为,对他们这一行在各个方面都带来了不必要的压力。
接着,雷斯特雷波建议,帕布罗先生最好答应和加维利亚总统麦德林事务顾问的代表、八十四岁的牧师秘密见面,同时再摆出某些类似政客们的姿态,比如说禁止谋杀官阶上尉以上的警官,或者是巡回法庭的法官等等……
现在,这些秘密谈判有可能会使帕布罗。恩维加多向政府当局低头让步,以便换取政府废除他们恨之入骨的和美国签定的引渡条约,以及答应路易斯。雷斯特雷波所提议的一切条件。由于集团组织他的首脑人物——他们本身也是引渡和判处长期徒刑的目标——他们发现,只要在哥伦比亚的监狱里混个两、三年,这个主意相当富有诱惑力。因为出狱之后,他们的犯罪记录就一笔勾销,他们又可以自由自在地重操旧业了,而且不会再像目前这样和当权的政府处于开战的状态。
生活中残酷的事实就是,雷斯特雷波跟哈里说,从现实政治的角度来说,古柯硷工业简直就是哥伦比亚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为什么在为了反对引渡条约而和政府进行的谈判中,集团组织甚至提出要出钱来替哥伦比亚偿还国债,竟然还徒劳无功?
没有哪一个第三世界的国家会对这种天然财富无动于衷,而且,只要那些外国佬,不管是美洲的还是欧洲的,一直愿意在这个嗜好上花掉好几亿的钞票,古柯硷就永远为一种一本万利。
在街上就可以买得到的商品。
“上帝不容许这种日子的来临,”哈里走进凉篷里,身边跟着迪亚卜格,“要是那些外国佬有点常识把那玩意儿合法化……”
“千万别开这种玩笑。”雷斯特雷波盯着电脑,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在屋顶的那一端,他们注意到,帕布罗正在向那座高耸的山脊打着手势。这天的光线格外清晰,整座山看起来几乎就是悬在城市的上空。
“他正在指给隆多西奥看那边正在建造的他的监狱。”雷斯特雷波说。身体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
哈里。福特全身发冷。“什么?”他说,“什么?”
“你会明白的。”雷斯特雷波站起身,走进书房里,回头向哈里招手,示意他进来,在书房里,他打开一台冰箱,取出一壶冰镇凉茶和两个玻璃杯。他倒满茶水,递给了哈里一杯。
“谢谢。”哈里。福特警惕起来。雷斯特雷波今天可是一反常态,他平常是不拿任何东西给别人的,连一杯冰镇凉茶也不行。
“坐下。
哈里在一张舒适的皮椅上坐下。这个书房布置得相当高雅,木制书架上摆满了书,深色的木地板擦得闪闪发光,高级的印度地毯,结实坚固的木头和皮革家具。他本能地觉得这是雷斯特雷波的房子,但是……他无法想像这位集团组织的顾问,会让帕布罗。恩维加多靠近距离他真正的住宅的周围一里的范围之内。不管他真正的住宅是在哪里。
“卡洛斯。纳尔逊。”雷斯特雷波很舒适地躺在一张巨大的沙发上,从杯子的上方打量着哈里。“我有一件需要谨慎处理的事情想交给你去做。”
“假如我能办到的话,一定没问题。”哈里。福特客气地回答。
“噢,那可是你的拿手好戏……”
哈里看着雷斯特雷波,但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有个人很快就要到达波哥大。他将会住进拉枫丹旅馆。
我相信你对那里的环境布置一定相当熟悉。“
“是的。”不知怎么的,哈里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事。
“他带着可以开启某些卡匣的密码,那些卡匣是属于集团组织的。我要你——你会说英语吗?我以前就该问这个问题的,但是作为斯潘塞。珀西的朋友——”
“我当然会说英语。路易斯,别绕弯抹角了……”
“对不起,”雷斯特雷波把头一倾。“你去拿那个密码,他会把它交给你,叫缪里洛把那些密码拿回来交给我。”
“到时候你会在什么地方?”
“附近。”
“哪么等你……证实他给你的是正确的密码后呢?“哈里。福特看得出下一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雷斯特雷波笑了笑,“你不必要知道得太多,卡洛斯。缓里洛会和你联系的。”
“我应该付给他……?”
哈里等待着雷斯特雷波的回答。
“你把他杀掉。”
整个山谷,在帕布罗定做的可能在将来会是关他的监狱的阴影下,似乎变得一片沉寂。
“就在拉枫丹旅馆里?”
“当然不是。如果这是一件简单的暗杀事件,博比。森森或者缓里洛就有办法处理了。你一定要确定让他的尸体永远消失。而且还要检查旅馆房间以及他也许会留下的证据,证明他曾经到过哥伦比亚的任何地方。”
“这个人是谁?”
从外面房顶的阳台上,传来了帕布罗。恩维加多和那个从加利集团来的人的笑声。迪亚卜洛躺在哈里的脚下,抬起头来,很
想知道他从前的主人,杰瑟斯伽西亚,是否就在外面,结果空欢喜一场。它垂下耳朵,把头搁在哈里。福特的左脚上,发出低沉厌烦的咕喀声。
“他叫尤金。皮尔逊。是爱尔兰的一位法官,爱尔兰共和军派的一名高级干部。我们曾经和他们做过一些小生意。”
“路易斯。雷斯特雷波。‘储里。福特放下玻璃杯。”要对付爱尔兰共和军,即使是集团组织也要再三斟酌…。二。“
“你怕他们吗?”雷斯特雷波的眼睛紧盯着福特的脸。
“说实在的,我根本不在乎他们。但他们可能会破坏你们在欧洲的买卖……”
路易斯。雷斯特雷波。奥索里奥微微一笑。他喝了一口冰镇凉菜,脸上仍然笑容满面。“放心吧,卡洛斯,”他用英语说道,“是爱尔兰共和军想要他的命……”
法国航空公司飞机上的最后一名旅客,通过了移民局的检查站。班机旅客名单上只有三个名字没有任何记录。
艾迪。卢科盯着电脑萤幕,然后又透过装有镜子和用板条封住的玻璃窗,看着那一排移民局检查站。
“三个名字……”他说。
“大概转机了。”杰克。拉波因特说。
“你说什么?”卢科转过身来,来势汹汹地盯着这位移民局的特工。
“杰克是说,他们直接搭上另一班飞机飞离美国,这样他们就不必通过移民局的检查。”博洛说。“噢……”艾迪。卢科的手无力地垂下了,就像一位正在打斗的拳击手却突然被人拦住。
“你想要我核对一下吗?”拉波因特已经在敲打电脑终端机上的某些按键了。
卢科看到博洛正在以询问的眼神凝视着他。“我真是个大
傻瓜。我相信他正要来到迈阿密,因为这是他亲自告诉他妻子的。“
“天啊,现在有八班飞机正在待命,准备降落……”这位移民局的职员又敲打另外一组的按键。
“有任何正飞往哥伦比亚的班机吗?”卢科问。他的头脑突然清醒起来。
“让我看看……有的。哥伦比亚国家航空公司AV班机八点半飞往波哥大。慢着……”三个人一起盯着萤幕,荧幕上一阵变幻之后,告诉他们八点半的AV班机目前就要起飞。
拉波因特又输入了一个指令,一个问题。谁在飞机上……?
于是萤幕上出现了机客名单。
他们认真观察,鸦雀无声。
“十八排,C座。”博洛读道。
“尤金。皮尔逊。他妈的这下子可好了?”艾迪。卢科指尖按着办公桌认真地思考。
“太不走运了,老兄。”博格看着那位移民局的特工,然后自己耸耸肩。他的意思似乎是,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
“尽管说吧,中尉,”拉波因特说道。“谁也不知道,也许哪天我会被调到纽约去呢!”
卢科苦笑了一下。“今天这里还没有任何飞往哥伦比亚的飞机吗?”
电脑再度成为三个人注意的焦点。美国航空公司有一班四点十分的飞机,当地时间七点四十飞抵波哥大。哥伦比亚比迈阿密晚一个小时。
拉波因特拿起电话,为艾迪。卢科订了一个座位。他放下电话。“要是我,我绝对不会选择波哥大来度过周末的夜晚,不过如果你想去的话,还有一个位子。”
三个人握握手,博洛和卢科立刻就离开了移民局办公室。
他们向海关人员亮一亮警徽,便穿过海关,走进迈阿密国际机场。他们直接走到美国航空公司售票处,卢科买了一张去波哥大的往返机票,划了座位。他选了一个靠走道的座位,而不是选靠窗户的座位。
“朋友,你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你打算做些什么?躺下来休息还是喝点酒?”
艾迪。卢科说他想开车去市区领些钱。
“不必那么麻烦,老兄,这里就有一家银行嘛……”
“不。”卢科说,他必须要到市区的一家特定的银行去。他自己会开车去的,他说,并感谢博洛所做的一切。
“不必客气,伙计……”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要再麻烦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尽管说吧。”
卢科把自己的枪交给博格保管。
“你的警徽怎么办?在南美洲伙的警徽帮不了你什么忙。
外国佬的警徽嘛。“
艾迪。卢科说他想随身带着凶杀组中尉的警徽。于是他们就分手了,临别时博洛叮咛卢科——平安回来——这句话虽然是开玩笑,不过倒是肺腑之言。
从迈阿密商业区的国际商业信贷银行领出三万美元简直轻而易举。艾迪。卢科印象非常深刻,但他突然想到,这种钱,说不定黑手党的帮主们和古柯硷贩子们,每个星期要领取两三次呢!
他把自己租来的汽车停在下停车场。当美国航空公司飞往波哥大的331班机,一架大型的DC-10型客机,升到海湾上空倾斜地转了个弯时,卢科已经睡着了,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找到皮尔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不过他知道自己好像别无选择。自从那天早晨他发现那个死去的女孩子之后,每一件事情,都在引导着他走向这一刻,像古代的某个战神一样,驾着马车,在天空中奔驰,驶向波哥大,驶向他探索的终点——不知这个终点是福是祸。
这就是他的命运,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某种不可改变的必然,他觉得腹部一阵冰凉,他咽了口吐沫,把手背上的寒意和加快的心跳,都当作是流行性感冒的预兆。在纽约市流行性感冒太多了。纽约,他多么渴望回到那里,回到第十四分局,回到南希的身边。
想到南希,他笑了笑,几秒钟之后就进入了梦乡。
比尔。詹金斯,西八区指挥部官员,正在和龙尼。萨波曼一起在周末值班,因为戴维。贾丁在星期五下午曾经从希思罗机场打了一通电话到办公室。碰巧,凯特。霍华德正在希瑟外面的办公室里,便接了电话,当时希瑟正在档案柜里寻找和人事处有关的某些行政备忘录。
凯特曾经和贾丁开玩笑,说他那么早就开溜了,但她很快就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急迫,便把头探出门外,往走廊里喊住萨波多。当时萨波多正要下班,因为星期五是诗人节。
听到贾丁在希思罗机场,正要登上一架直达波哥大的英国航空公司的班机,龙尼。萨波多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全神贯注地听着,一边点头一边在纸上记着什么。那张纸是希瑟刚刚打得非常整齐的一封内部文件,一封要交给史蒂文。麦克雷爵士的有关下个年度的财政预算的文件。
“好的,戴维,”他嘴里不停地说着,“是的。是的。好的……
是的。别担心。比尔。詹金斯………当然。“
正当比尔。詹金斯低着头,左手提着手提箱,走向安全门,准备去渡周末假期时,凯特已经倚在门口,伸出一只手臂,拉住了他的高尔夫运动夹克的一只袖子。
突然被凯特拦住,他转身看着她。她还是拉住他的袖子。
“什么事?”
凯特把头往萨波多的方向一摆,萨波多正在听那里听着电话,嘴里不停地说着“是的”、“好的”,一边在纸上记着什么。
“那可是我打好的文件正本……”希瑟向凯特抱怨道。
这时龙尼。萨波多挂上了电话,又把门关上。
“好吧。比尔,你和我一直值班到星期二。希瑟,你这个周末可以来上班吗?”
“我想可以吧!”希瑟说。这位匈牙利人的要求,和她顶头上司的要求感觉不一样,每当她的上司要她干点什么,她都盼望着会有什么隐密的事情发生,因而会感到特别兴奋。
“凯特,”萨波多说,“这关系到‘包裹’和‘行李’。你和别人一样了解他们,你愿意留下来吗?”
“好的。‘不知不觉地,凯特也耳德目染,逐渐成为”科里达行动“的一部分了。
龙尼。萨波多仔细地看着那张被他涂得乱七八糟有关预算的文件,费力地辩认着自己弯弯曲曲的文字,接着继续说道:“我们必须立刻和委内瑞拉的‘行李’联系上。但愿他现在没有驾船出去航海或带着某个女孩子渡周末。”
“我来做这件事情,‘唐金斯说。他走到电话前,”有什么指示?“
“尽快赶到波哥大。我们在城北不是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呢………,”詹金斯皱了皱眉头,“没错。”
“好吧!戴维叫他最晚要在明天下午之前赶到那儿。身份要绝对保密。我们走吧!”萨波多搓搓手,大步走到贾了里面的办公室,搬了一把椅子,在一张空着的办公桌旁坐了下来。
“你来哥伦比亚有什么目的?”这位身材修长,皮肤生病发黄的移民局职员鼻下蓄着一道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黑胡须,非常惹眼,浅灰色的西装里面穿着一件笔挺的白衬衫。西装翻领上别着哥伦比亚秘密警察的警徽。艾迪。卢科看得出,在他的灰色衣服里面,腹部的右部佩着一把左轮手枪,装在枪套里,枪柄向外。
是个左撇子。这些细节卢科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是这种入微的观察力才能使他活下来,活到现在。
“观光。”卢科回答道,一边看着前面的海关检查处,好像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纯属多余。
这位左撇子移民局职员仔细看着卢科的护照,核对着每一页,一边在电脑萤幕上输入一些东西,卢科看不到他输人的是什么。最后他终于在护照上面盖了个印,交还给他。
“欢迎您到波哥大。”他嘴里咕哝了一声,把注意力转到了后面的那一位。
外面天已经黑了,已经越出候机室里武装土兵和警察们保
护的安全范围之内。
卢科穿过等待着亲戚、家人和同事的人群们,向计程车走去。他没有坐那两辆没有装无线电天线的汽车,因为他在迈阿密机场买的那本有关哥伦比亚的手册上,在“给旅客的忠告”那一章里,说这种车子和拥有警方发的执照,上面装有收发两用无线电,可以随时和计程车公司的管制室联系的车子,相比之下,较不安全。
这辆暗红色的飞雅特轿车有两条天线,一条是用来和外界通话。另一条用来接收商业无线电广播,这时正在播送一场脚踏车比赛。脚踏车比赛在哥伦比亚非常流行,这是他从第-一①分局里那个多嘴的告密者口中听到的。
司机的年纪在二十九到四十之间。他拥有典型的南美洲人的那种圆脸和一对笑眯眯的眼睛。浓密的黑发,高高的颧骨。
他咧嘴一笑,露出里面掉了一颗牙齿,在两颗门牙的左边。
“你好,先生。”他下了车,伸手去提卢科那破旧的旅行袋。
“你知道杜布拉莽加旅馆吗?”卢科用英语问道。他曾经从迈阿密打了一通电话,订了一个房间。
“当然知道,”司机改用英语答道。“没问题。”他把旅行袋放在行李厢里,卢科坐到了后面的座位上,用力把门关上。
车子里面一股香烟、机油和薄荷油的味道。在“给旅客的忠告”那一章中完全没有提到哥伦比亚人偏好薄荷油的事情。脚踏车比赛的解说还是那么简洁、那么急促。那位身材粗壮匀称。
高约五尺七的司机,坐到方向盘后面,发动了汽车。
当飞雅特驶离机场范围,卢科看到一辆破旧的卡车,漆得蓝一块、绿一块、黄一块的,停在一个交叉路口,卡车司机拿着一个手摇曲柄钻在后轮那儿用力地拧着,后面的轮胎被扔在地上。
“喂,笨蛋,”计程车司机在路边停了下来,喊道。“怎么了?”
这些都是用西班牙语说的。两人一阵大笑。
卡车司机比较年轻一点。他直起腰,向后仰了仰,活动一下酸疼的腰身。“我需要一个新轮胎,这个轮胎是从另一辆该死的卡车上拆下来的……”他看起来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让我搭个便车怎么样?只到修车厂就行。怎么样?”
司机耸了耸肩。他转过身来,看着卢科。“先生,他是我内弟。
你介不介意让他搭一下车?就几个街区的距离。他的卡车坏了。“
卢科耸了耸肩。一个人难免会胡思乱想。“当然可以,”卢科说,“走吧。”他是用英语说的。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他会说西班牙语。如果这是一个陷饼,他们想抢劫他怎么办?那么他们就选错对象了。纽约凶杀组的警察可不是好惹的。
但是卡车司机上车时却咧嘴笑了笑。“非常感谢,先生。”他含混不清地说,面带微笑,感激不尽的样子,他那棕色的哥伦比亚人的大眼睛看着卢科漫不经心的目光。
计程车又启动了,加入了拥挤的车流中,收音机里还在播放着对脚踏车比赛的解说。
卢科想搅清楚车里的收发两用无线电在那里,但是坐在前面的两个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挪一挪身子,好像是要坐得更舒服一点。这下子他看清楚了,虽然车顶装有天线,但车子里却绝对没有什么两用无线电。
上当了。
不过,集团组织绝对不可能安排好他搭这辆特定的计程车的,因此,如果会出差错的话,那也一定只是一件单纯的企图抢劫案而已。这两个小流氓如果想要轻举妄动的话,非得让他们大吃一惊不可。想到这里,卢科露出笑容。真是见鬼,他想,为什么生活不能简单而又美好呢?
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马尔科姆。斯特朗。他正在加拉加斯附近的一个牧场上,和一位委内瑞拉的纯种马经纪人兼驯马师在一起骑马,悄悄地为自己制造一个掩饰身份,好来执行他的任务。几个月前,他还在西班牙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个名叫爱德华多。卡贝萨斯。维加的人,一个职业赌棍,马球世界选手,另外还有职业杀手的嫌疑。
目前他正住在一位富有的委内瑞拉银行老板的家里,这个银行老板是他的“姊夫”,其实他们俩都是英国情报机构长期的。
可靠的栋梁。
加拉加斯大使馆的英国秘密情报局工作人员和一位以医生为掩饰身份的间谍,取得了联系。这位间谍开车赶到牧场,编了一个爱德华多。卡贝萨斯的姊姊生病的故事,便带着这位有点不知所措的秘密特工驶向加拉加斯。
斯特朗以前也认识这位医生,但不知道他的身份。上了车之后,医生又让他吃了一惊,说他是秘密情报局的人,来传达一个命令,要他和世纪大楼取得联系,准备好,明天下午以前抵达波哥大。这份命令,写在一封密码信里,信的内容只有斯特朗能够看懂,医生是看不懂的。
星期天早上,龙尼。萨波多和比尔。詹金斯正轮流值班,守着“科里达行动”办公室。
萨波多正在一张舒适的椅子里打瞌睡,周末值班职员打电话过来,说主要通讯组刚刚收到从哥伦比亚的安蒂奥基亚省打来的最高机密的密码,只有“科里达行动”的负责人才能阅读。
萨波多派希瑟去拿那通还没翻译成普通文件的密码,西八区值班的密码翻译员埃里克很快把磁片插进电脑,破译程式嗡嗡了一阵之后,便启动印表机,题示器上要求操作者输入密码,以便使印表机开始工作。
埃里克输入密码,荧幕上出现了密码内容,印表机里咯咯吱吱地出来一张A4的纸张。
每一张纸出来,埃克里都看也不看他递给萨波多。
哈里发来的秘电破译后的内容如下:包裹。萨班尼塔。○九○一一四。
接到济慈命令面见一位——尤金。皮尔逊——完毕——法官。都柏林上诉法庭。地点波哥大。时间星期天一二○○。尤金。皮尔逊为爱共激进派高级官员,欲和集团组织联络。
济慈。迈纳“即雷斯特雷波‘偷包裹从尤金。皮尔逊索取爱共激进派操团组织欧洲行动之密码并核对。核对后逗点包裹干掉尤金。皮尔逊引号不在哥伦比亚留有任何痕迹引号华。
请求指挥处紧急指示。包裹可否将尤金。皮尔逊送至波哥大公司问号。包裹将于星期天波哥大当地时间○六○○我的当地时间七四四五双向联络。
七四四五。意思是说该电文就此结束,是福特在无人强迫的情况下发出的。
比尔。詹金斯从餐厅里出来。萨波多把电文递给他。他读了三遍,然后又交回来。“瞧,这才是我所说的重大的情报。我们知道皮尔逊这家伙和兄弟们在一起吗?”
波哥大那些在阴沟里长大的孩子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朋友。
他们有教会的慈善机关和年纪比他们大的流浪汉们。前者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给他们栖身之处,后者则教会他们在危险的街道和巷子里生存的艺术。那里还有一群年轻人学习这种传统艺术和技巧。这些人大多来自生活优裕的中产阶级家庭。然而,他们已经记不清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出入这些废弃的建筑工地、下水道以及市区废地的,又是什么时候赢得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信任,给他们吃的、穿的,试图想把他们从阴沟中引导出来,走入他们自己花钱建立的家里。他们雇用了三名保姆,这些保姆以前也是在沟渠里长大的孩儿,像有些小动物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做希望。
那个星期天的早晨,这群年轻人中有三个没有去做早晨的弥撒,而是带了一些面包、香肠、几瓶干净的水、巧克力、水果……还有香烟就出去了。
很快,他们周围就围了一群准备分赃的牙齿锋利的小孩子,他们穿着破烂不堪的脏衣服,围着他们,吵吵嚷嚷地都想多要多一点,三位援助贫病者的善人一边笑着,一边叫孩子们静下来,向他们保证巧克力和香烟一定会平均分配。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一个孩子向他的同伴看了一眼。从他们那种低着头或看着一边的躲躲闪闪的样子,可以看出他们显然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这些客人们。
“什么事?”玛丽亚。德吕瓦,一位拥有哥伦比亚史前艺术专业硕士学位的二十三岁的漂亮女孩问道。孩子们当中的三位老大,小声啼啼咕咕地交换了一下意见,他们讲的话只能隐隐约约听出是西班牙语。最后,其中一人拉了她的衣袖。
尽管这三位年轻人有点害怕,但在年轻人勇气的鼓舞下,这种勇气是不好的,他们跟着孩子们进入了一条主要的下水道,在跌跌撞撞地走了十分钟令人作呕的路程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三条下水道的交汇处,这里是一个已经挖好地基但又被废弃了的建筑工地。
这个人头部中弹,好像是,因为他的头发上、肩膀上满是血污,不过血液正在凝固,已经不再流血。他的衬衫被撕烂,在他有力的腹部和腰侧有几道被某种刀子砍过的伤口。显示出这个人腰部原来束着钱包,结果被人从腰间割断抢走了。他的裤子口袋向外翻着,一只鞋子不见了。他长得不像是西班牙或印第安人,而像是欧洲人。附近还有一串迈阿密阿维丝公司的钥匙,半截飞机票平躺在一汪雨水中。
这是一个令人难受却又司空见惯的场面,在波哥大。
玛丽亚跪了下来,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一只手放在那人的脖子上。想到这个世界的光明还没有照亮她热爱的哥伦比亚,她不禁感到一阵凄凉和空虚。
在拉蒙以前的情妇的波哥大公寓里,戴维。贾丁正在和泽维尔。拉蒙一起吃早餐,史蒂夫。埃宁安,英国大使馆秘密情报局的一位初级特工,送来了一份哈里。福特所发出的密码影印本。
“我必须在这里等待你的答复,埃里达先生。”他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说道。他的西班牙语有点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哥伦比亚人的口音。
“是吗?”贾丁说。他还没刮胡子。埃宁安注意到,这位传奇性(对于他来说)的地区指挥官的右颊上方和右眼有点受伤。那个伤疤还很明显。
“泽维尔,请你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好吗?”贾丁打开了信封。
“当然可以。我还要去办公室一趟。你准备好之后我就会在那里了。”拉蒙站起身,走到门口,拿起自己的夹克。他的办公室在金融区的一个现代化的街区里,离这座公寓驱车大概有十
分钟的路程。
戴维。贾丁听到了电梯的嗡嗡声,知道这位哥伦比亚秘密警察的前任上校已经到了底楼。他迅速破译了密电,苦苦思索一段很长的时间。因为,这才像以前的哈里。福特。精准及时的情报。
差一点就令人大吃一惊。假如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贾丁惊讶的话。这位尤金。皮尔逊法官,最近刚刚被人认出,他就是那位因为服用过量的毒品而在纽约丧生的少女的父亲,现在他本人又是路易斯。雷斯特雷波澳索里奥——也就是说波哥大麦德林集团组织——可能要追杀的对象。
这件事情本身并不令人惊讶,因为这个人相信他们挟持了他的女儿,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西恩?肖娜?难道他正在为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执行任务?而且注定要被谋杀………伪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对集团组织来说这么重要,非要费尽周折,把皮尔逊这位资深的、秘密的,在组织中毋庸置疑有一定影响力的爱尔兰共和军官员,从都柏林骗到波哥大来加以谋杀,他们在都柏林只要买几瓶黑啤酒就可以将他谋杀掉,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
一种可能,只有一种可能。和集团组织其他的计谋一样,都一定和大量的钱财有关。从那位寄给他电脑磁片的匿名告密者那里,贾丁了解到格加小组所有的古柯硷连系管道和行动计划。
告密者一直强调治加是一个叛逆派性质的派系,这一点对于贾了来说没什么了不起。他知道激进派用海洛英和大麻,再加上卖淫和敲诈,收入要比美国的那些悠闲舒适的恐怖份子贩毒者所赚的几十万美元多出十倍。
但是皮尔逊的角色却是神秘的。他一定是某种中介人,某种高级密使。也许他们操持他女儿只是为了让他严守规则或服从命令,因为一个法官,从职业的性质上来说,是不会太热衷于和毒品打交道的。这一点贾丁看得出来。但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杀死他?而且还不留痕迹?
戴维。贵了对这些事情的专业化的考虑,就像是一位顶尖的医疗顾问,一边看着X光照片和验血报告,一边看着笔记和病人的征候。擅长勾心斗角的恐怖分子,秘密的毒品交易,两者之间的国际联系,运用权谋的计划,以及互相以谋杀来做人情,这一切都是他特别有经验且非常了解的事情。
因此,他认为尤金。皮尔逊可能代表着激进派中比较有责任感的一派,他们反对洛加小组接受哥伦比亚将毒品销往整个欧洲的行动。
而反对派,更愤世嫉俗的——在他们自己看来,也许是更现实的——一派,却强迫皮尔逊受到拖累,成为某个中间人或什么的;而他的女儿在要被骗到哥伦比亚的途中,却在纽约市溜到街上,因为服用过量不纯的古柯硷而死在一间肮脏的厕所里。
多么荒唐。
命运转盘的轮回,却要贾丁亲手安排渗透到他们内部的特工来执行这一谋杀任务。
哼,真是见鬼。贾丁想。
他转向那位年轻的秘密情报局特工,埃宁安。
“告诉伦敦”地说,“我们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但是我们已经知道‘包裹’要到这里,来到波哥大。我和他的见面必须,我再强调一遍必须,要在他和皮尔逊见面之前进行。你能记住吗?”
埃宁安看起来非常伤心。贾丁是他心目中真正的英雄。而这位英雄却怀疑他是否能完成这么一个小小的任务。他凝视着这位长官的眼睛,一字不差地重复着他交待的事情,包括停顿的地方也都完全一样。
贾丁笑了。“对不起,史蒂夫。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行动。
如果你不是最优秀的干部的话,也不会让你站在这儿了。“
就这一句话,使史蒂夫。埃宁安整天乐不可支。这种事情对贾丁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这位年轻人笑容满面,耸耸肩,“还有别的事吗,米格尔?”
这小子脸皮还真厚,贾丁想。他喜欢这个年轻人。‘既在没有。“他说。埃宁安离开之后,戴维。贾丁坐下来,跟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特工指挥官和谋略家一样,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伸了个懒腰,向浴室走去,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倒进去一些沐浴精,不知是房主还是泽维尔。拉蒙放在那儿的。
他懒洋洋地躺在浴缸里,全身放松,呼吸着沐浴精的芳香,感觉那种芳香浸透到每一个毛孔之中。戴维。贾丁轻轻地说了句阿基米德在洗澡时说过的名言,“我发现了……”
因为,如果顺着他关于皮尔逊、古柯硷和爱尔兰共和军激进派的思路,那个把揭发洛加小组的情报主动寄到贾丁家里、寄到他的公寓和俱乐部的人,未必然(未必然在贾丁的说法意思是很可能)是尤金。皮尔逊法官。
因此,技术小组在对那张从都柏林寄来的信笺上作的法医检验的报告上,已经看出点什么?那是供应给爱尔兰法律部门使用的一批信笺当中的一张,类似这样的事情……
那个星期天早上,当拉蒙来到办公室时,他的电话答录机上已经录下了好几通电话。由此可见他的往来多么广泛,和线民确实众多。
其中一个电话是爱德华多桑托斯区加拉加斯大街和一号大道交叉处的圣母医院里的一名护士打来的。一位遭到抢劫和枪击的男人被送到医院。他躺在一台生命维持机器,嘴里曾经说过一些含混不清带有美国口音的英语。他的身体两侧和腹部都有伤痕,好像本来有一条装钱的皮带被割断抢走了。脚踝上的伤痕显示出他的左脚踝上曾经绑着一个枪套,和某种东西。
是警徽,拉蒙想。一定是个警察。因为护士说这位壮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便告诉弗兰切丝卡,他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如果那个英国人打电话过来,就跟他说拉蒙会在波哥大商业区的圣母医院里。
拉蒙为了两个原因而去医院,第一因为他很好奇,如果这个受伤的人是美国政府的某种特工,比如说毒品管制局或中央情报局,那么他便有机会和美国大使馆联系。另一个原因是,戴维。贾丁在和另一名秘密情报局特工讨论事情时,却请他离开,显然是对他不够信任,不让他听,伤了他的自尊。在整个哥伦比亚,没有人比他泽维尔。拉蒙更值得信赖的了,他对这一个事实感到相当自豪。
因此,这位哥伦比亚秘密警察部队前任上校到医院去的目的,就是要提醒贾丁,拉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必整天跟在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后面任凭差遣。
拉蒙在走廊里走着,经过开放的病房,看到护士和担忧的医生忙着治疗受伤的人们。他点点头和一两个工作人员和病人简短地打着招呼。拉蒙把结交各种类型的人物看成是自己工作的一部分。
他走到急诊室,被带到了一间加护病房,病房前面脏兮兮的,一个印第安人的家庭,全家人正在看着医生缝合他们的父亲肩上的一个很深的伤口。
病房里,三个护士围着病人,正摘熟地把躺在轮床上那个赤身裸体的男子身上的各种管子除去。他的头部包着绷带和纱布,身体两侧和腹部的伤口都已经缝合。
“嗯,这个家伙倒被照顾得很周到,”拉蒙站在门口,声音沙哑地说道。“但愿下次我被推进来的时候,身边也有那么一大群漂亮的护士小姐围着。”
“你应该向上帝祷告,你不用来到这里,”其中一名护士回答道,“这个病人就要送到太平间了……”
哈里。福特轻而易举地就溜开,去和英国秘密情报局派到波哥大和他接头的那个管他是谁的人秘密见面了。他首先和缨里洛以及博比。森森一起到拉枫丹旅馆,他们认出了尤金。皮尔逊。
皮尔逊正在一家餐馆里吃早餐,餐馆旁边是地面铺设考究的庭院,庭院两边是高耸的红砖扶墙,一幅中世纪的景观。
他告诉这两位集团组织的士兵,严密监视着法官,注意他是否有打电话或者和任何人说话,是否在看着什么人。他在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回来。接着他走到自己的车前,这是一辆外表很难形容的箱型汽车,是专为集团组织制造的,上面装有装甲钢板,防弹窗,加硬的悬架和一个加速马力的引擎。
哈里凝视四周,查看着这一个地区。除了一两个明显的保
全人员和一位旅客的两个保镖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坐上这辆丰田汽车,驶过锻铁制造的安全门,向秘密见面的地点驶去。天气很凉,风刮得呼呼叫,一大片一大片乌云从空中飞过。
拉蒙独自一人站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凝视着那具尸体。在这个镶着白色瓷砖的房间里,通过装有橡胶边的两个回旋门,传来了医院生活里那种忙忙碌碌的声音,更加加重了这里冰凉的死亡的孤寂。
这位受害者是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机场警察曾对他说过“欢迎您到波哥大”。这样的谋杀案每天往往有十到十二件。不过这个死者一定是某种执法官员。拉蒙不需要法医检验,他从这位壮汉的脸上就可看出这一点。可怜的家伙。还有一把阿维丝租车公司的钥匙。他会去查看阿维丝公司是否曾经把车子出租给死者。没有人想过应该提起那张机票,那张机票现在已该成为那个五条阴沟汇合处的泥潭的一部分了。
那个身材娇小向他密告这个意外事件的护士从门口探进头来,“上校,有人要找你。”
拉蒙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是谁,戴维。贾丁已经轻轻地从护士身边挤进来,向站在停尸台旁边,尸体另一头的那个哥伦比亚人露出歉意的笑容。拉蒙点点头。那位护土离开了。
贾丁大概没有注意到这具尸体。“我刚才在那边没有对你无礼的意思。”
拉蒙耸了耸肩,“别提了。”
“释维尔,我需要赶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干什么?”
“见面。我们的另外一个人,主要人物……”贾丁故意用“我们的”这个字眼。他猜想他这位特工的自尊已经受到了伤害。
拉蒙耸了耸肩,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笑了。“当然可以。”
贾丁很快地把他所需要的东西悄悄地告诉他,根本不理停尸台上那个毫无生命的物体。他需要一个可以秘密见面的安全地方,需要一个人来放哨,防止有人跟踪或监视。他还需要一把私人武器。拉蒙知道这位英国优喜欢九毫米的乌兹手枪,配有三个二十发的弹匣,要全部装满子弹。
“当然。没问题。”
最后这个英国人向艾迪。卢科的尸体扫了一眼,很内行地用眼睛估量着缝合伤口的大小,“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只是个姓名不详者,”拉蒙回答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漫步走出太平间,朝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