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十一月初,在以《三四郎》闻名遐迩的东大校园池畔,伫立着一个青年,他满怀眷恋地眺望四周的景色。
额头上突而高,双眼像黑曜石般的澄澈,浓眉虽显得有些无力,却蕴藏着一股纤细敏感的力量,在男人之中,是个罕见的美男子。他的脸上洋溢着特有的气质和智慧的光芒,弥补了俊男最为人诟病的虚有其表。
这个青年名叫神津恭介。从第一高中到东大医学系,都和松下研三先后进入同一学校,是个稀有的英才。
对于神津恭介的才能,在他前后进入第一高中就学的人当中,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从创校五十年以来,在送出校门、贡献社会的无数人才之中,他是特别值得夸耀的天才之一。
他在十九岁时,就精通英、德、法、俄、希腊、拉丁等六种语言。在第一高中就读时所写的论文——《整数论》,曾刊载在德国的学术杂志上,而原先被奉为金科玉律的“克仑瓦特定理”,被彻底推翻,后来改称“神津定理”,赞赏推崇的敬辞,远从德国的学会传来。
第一高等学校教授、理学博士神津恭介先生
写着这样尊称受信人的一封厚重的书信送达学校时,会令所有的教授感到惭愧汗颜、大惊失色。
这个被认为是世界大学者、大教授的青年,当然要升到理学系的数学专业或物理专业进修,但是他心中似乎另有期望,执意进入医学系、专攻法医学。
“真是神津之前无神津,神津之后也无神津;空前绝後,无人可比。”
众人更加激赏他过人的才干与知识。
假如在过去的时代,他毫无疑问地会留在大学当博士、助教、教授,一步步地追求辉煌卓越。然而时代潮流激烈的变迁,对天才而言也不例外。他被征召为军医,步上由中国到南方遥远的征旅之途。
当年怀着一去不返的心踏上征途。如今得以再见母校的一草一木,使得神津恭介更添感慨。他不厌其烦地环顾四周,不久步上坡道,向医学系主楼慢慢走来。
正巧,在校内留连的松下研三坐在银杏大树下,回过头来,仿佛看见幽灵似的,脸色发青僵硬地呆住,两三分钟以后——
“神津先生!”
他带着欢呼的叫声,往恭介那边跑去。
“松下君!”
恭介薄薄的唇上浮出微笑,乍看就像面颊上浮着梨涡浅笑的女人。
“神津先生,你能回来真好……能够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值得恭喜……”
“不算很平安。拘留的那段时间,身体搞坏了,半死不活的……回到京都,就体力不支倒下了。一直到最近都是猫在京都的医院里。”
“那真是难受的一件事。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有所作为。分别以来……”
“足足有四年了。北平分手那次,是最后一次见面……”
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不得已在战场上阔别,连书信的往返都非常不容易,只能各自求生。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记忆匣里,根本就追述不完。
原先郁郁不乐的研三,意外地邂逅老学友,心情也逐渐转为开朗。突然研三的心闪过一丝灵感,就像一线曙光穿透浓密不开的云层一般。
对了。如果是天才神津恭介,他可没有不可能三个字。相信对于这件悬而未决的案子——纹身杀人案,也可以巧妙的解决。
燃起希望之情的研三心跳加速,立即就提出请求。
“神津先生,你才刚回来,我就马上提出问题,实在很抱歉,但是实在想借助你一臂之力。”
“到底是什么事?”
“我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卷入一件谋杀案。由于犯了非常严重的错误,使得调查的线索完全中断,我哥哥为了这件案子一直很伤神,神津先生,是不是可以请你帮忙呢?”
“太见外了。”恭介先生微笑着说,“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但是一定尽力去做。你不要一个人烦恼过度,把事情前后经过告诉我吧!”
恭介的一番话,听得研三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振奋不少,于是坐到池旁,从竞艳会那天初识绢枝到常太郎被杀害的经过详实地述说了一遍。恭介合着双眼,静静地听他说。他没有表情的脸孔,令研三以为他睡着了。
“我早就这样想,你对于观察事物、搜集分析资料,的确相当有才华。但是关于资料的组合、下正确判断的综合力则是另一个问题。关于综合力,我决不落人后。”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够含蓄,但是恭介充满自信的话,确实句句都有事实证明。研三不得不默默地点点头。
“确实,那个一步步进行他的魔鬼计划的人是个天才,连我都不得不承认。所以这次的案子如果不出奇制胜,是无法解决的。这个凶手手法疯狂,如果我们的头脑转得不够快,不能比他略胜一筹,我看永远只有在矛盾和错误的迷宫里兜圈子了。除非有偶然的机会,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但是由我来办,绝对不让他逍遥法外。”
“神津先生,那你有解决案子的自信咯?”
“当然有。”
“什么时候可以解决?”
“最慢一个礼拜,可以完全摆平,让你哥哥逮捕真凶。”
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白面书生,居然敢夸下海口,研三对他过分的自信,表情木然。
“你已经看出事情的真相了吗?”
好不容易从嘴里吐出了这句话。恭介脸上照样泛着谜样的微笑说:“不,我现在要逐一地检讨各种假设。从中挑出没有矛盾的推论,配合实际的资料,再来确认。等研判出事情的真相以及凶手的真面目,最后再给犯人施加心理压力,让他自取灭亡。现在要做的,就只有这些。”
“在你看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对于平凡的我们来说,却比登天还难。那……那个假设,你已经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个假设简直是太妙了。我只要一提出来,大家一定会捧腹大笑,但是谁也想不到。”
“但……”
“另一方面,这也是个非常惊人的假设。早川先生提出非欧几里德几何学,确实是很有道理的。我们首先要放弃平行线不可能交叉的定理,因为非欧几里德的问题,只用欧几里德几何学是无法解开的。”
“但是……”
“黑和白相克相生……不愧是早川博士。他切中问题的要害。这件案子巧妙地运用了底片冲洗后黑白反转的理论,黑的变白,白的变黑。你们中了凶手设的圈套,竟然把黑的当做白的。”
“你是指照片的底片?”
“那个也有……不过,这只是凶手布下的一只棋子而已,不要拘泥地把每一个线索都当做真正的资料,我已经看出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了。”
“知道了。用科学的论点来看,假设都需要事实证明。这件案子有什么可以作为见证的材料?”
“常太郎一眼就看穿命案的真相,第一个关键在纹身的照片。第二个关键,在于各嫌疑者的心理分析。第一件命案,包括在警视厅的搜查组名单内的嫌犯有五人。其中,最上竹藏已死,臼井在第三件命案发生前被捕。这两个人都可以排除嫌疑之外。剩下的是早川博士、最上久、稻泽义雄,如果这三人其中之一是凶手,只要仔细分析他们三人的心理,就可以找出真凶。但是整个案子却隐藏了一个未知数X。应该要再加上一个未知数才完全。当然,未知数X并没有露出表象,不过自然有方法可以诱它出来……”
“你是说X是个女人?”
“是的,三减二等于一。”
“我懂你的意思了。自雷也三兄妹灭去大蛇丸及自雷也等于纲手公主,对吗?”
恭介不答半句地微笑着。隔一会见又说:“你为什么没有在前面两次杀人及最后一次杀人的案子当中,看出根本不同的性质呢?不止是你,连担任搜查的人,也没有发现到,真奇怪。”
“哪里有破绽?”
“说起来根本的差异是……你讲过,最上久把犯罪譬喻作下棋的残局。可是,我却把它比喻为刚开始下棋,如此才能够说明事态的真相。犯罪并不是像艺术创作,而是要有对手才能分出胜负。我不是指搜查当局和凶手之间的一较长短,而是凶手和命运一决死战。对方把所有的可能都计算在内,所以不管使出什么招术,都一一反攻。当凶手残暴地连杀两个人,认为大功告成,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没想到命运之神却轻笑地在棋盘上动了一子。这子是凶手看漏的棋子,就是自雷也。起初凶手并不警觉这只棋子的意义有多重大,一直观察,仔细地思考这一子的影响,最后才警觉这一子棋可怕的力量。就算不会输棋,但是想逃走,也脱不了身。如果让他继续活着……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棋子从棋盘上弄走,这就是凶手杀害自雷也的经过。”
“哦——”
恭介鲜活地描述案子的真相,用短短的譬喻,就点出了凶手的原形。研三听得呆若木鸡,一时不能言语。
“所以最后一次杀人有漏洞。他还是妄想用欺瞒的手段来掩饰罪行,但是和起初杀害两人的情形比较起来,就显得毫无计划。尤其前两次作案,凶手居然毫发无伤、逍遥法外,所以他必定志得意满、自以为是。对我们来说,这是个可以乘胜追击的弱点。”
“这个漏洞具体的说是什么?”
“这个杀人如麻的凶手,已经露出马脚了,就是那个在手腕附近扎上绷带的女人……”
恭介一句一句,越来越尖锐的剖析,就好像钻子一般一步步钻进案件的核心。
“这件案子,我想到一点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凶手布置的计划虽然巧妙,事实上,一点都不想隐藏他自己的罪行。第一次杀人,就在绢枝家,虽然是情非得已,但是藏匿分尸的躯体,死者的脸部却没有一点伤痕。把浴室弄成密室,阻挠有人发现尸体,却又故意不关灯,附近的人哪里不会察觉异样,无论你们去还是没去,都会被人发现的。暂且不提这个。不过居然半夜的时候发现尸体,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可是,凶手可能预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发现尸体……所以才让电灯亮着,引人注意也不一定。”
“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是满足一下有偷窥狂的人吧!”
恭介微笑又继续讲。
“这个想法,可以由后两次杀人看出端倪。第二件命案的现场,你知道,数天后这栋房屋会被拆掉。所以凶手故意选这个地方。第三件命案,凶手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剥下有刺青的皮肤,但是却让死者的脸孔完好无缺,如果把死者的脸孔毁了,也许死者的身份就无法认出来,案子就很难查了。”
恭介稍沈默了一下,反问研三:“你知道吗?凶手为什么这么大胆,竟敢暴露罪行?”
“不知道。你是不是认为他是个犯罪暴露狂?”
“不是那种毛病,凶手的确是个划时代的名演员。他要求达到的效果,连一分一厘都有磅秤秤过,然后才开始行动。如果以爱出风头的心理来看,这么做更好。”
“……”
“你知道什么是老千的手法吗?想骗人的把戏,不会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应该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实的,只有最后一句是假话。这是一种外交哲学。人们被九十九分真实的力量压倒,所以连最后那句假话也就误以为真的了。这是心理学的公式,凶手事实上只是暴露了一些没有太大危害的东西,借此隐瞒非隐藏不可的秘密。”
对于十分了解这个在第一高中时代,就被称为“推理机械”之名的神津恭介的研三,如今听他说的一字一句,仍然惊异不已。
随即向教室的教授、助教招呼了一声的恭介,就这样被研三拖着带到家里来。
恭介定睛地注视信封里的六张照片。一丝笑意闪过唇边,却一言不发。然后细看过研三整理的备忘录,就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用整齐宛如印刷的字体写下——
注三、第三件命案,死者只有刺青的皮肤被剥。第一件命案,死者被切块,胴体有刺青的部分整个消失,究竟其中的差异在哪里?
“你看漏了相当重要的一点,我把它写在这里。”
虽然已经完全看透,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不到最后关头,绝不透露,这是神津恭介以前就有的怪癣。
平日松下课长公务繁忙,根本不会准时下班,正巧只有这天,在晚饭回到家门。研三离开座位,告诉哥哥有关恭介的事,英一郎非常高兴地听弟弟介绍。
“哦——这样啊,就读第二高中时代就发表了世界性的论文了?那时候已经有调查犯罪的经验,真不简单……哦!对了!你提过一次,就是钟台事件的名侦探先生。”
口气虽然略带戏谑,但是目光却很认真。
“研三,给我介绍一下。如果真的破案,我这个搜查课长松下英一郎一定脱帽表示敬意。”
他轻松地站起来。平常从不向人低头的课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一大让步。也由于松下课长的宽大,使得如此错综复杂的纹身杀人案得以理出头绪,连带往后发生的几件怪事,也获得解决的动机及开端。
恭介的态度,令松下课长非常有好感。他起身告辞,但被盛情地挽留,于是三人共进晚餐。恭介丰富而渊博的知识,使得话题精采有趣,无时无刻不令人为他敏锐的知性而倾倒,松下英一郎完全被他折服。恭介坚决地表示,从今天开始一个礼拜,一定指出真凶,说完就告辞而去。
松下英一郎吐了一口烟说道:“研三,你的这个朋友很好。这个年龄能够有这种才能及自信——实在是不得了的人物。学问方面,我虽然一窍不通。但是十年、廿年才出一个杰出的天才。如果进行的顺利,这个案子应该可以了了。”
第三者听到这些赞词,也许会认为有点保守,但是在熟知哥哥性格的研三听来,却比什么都令人兴奋的话。
翌日,神津恭介依照约定的时间前来,连一分一秒都不差,要开始进行他搜查工作的第一步。身穿着灰色的西装及同颜色的大衣,头戴灰色呢帽,深邃的目光在半掩的帽檐下炯炯发光,他潇洒地站在荻窪车站,神色如年轻的英国绅士一般。
早到十五分钟的研三,走过来轻轻地招手,两人并肩而走。恭介预定的第一站,是到最上的办公室拜访,和稻泽义雄见面。
最上久的办公室马上找到了。面朝马路的一栋木造的两层楼建筑物,玻璃门上镶着金色的字,写着:
土木建筑承包业最上久
“是这里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
两人小声地交谈,而后进入办公室。这时,四五个看起来面露凶光的男人,正围着火炉在说话。其中一人——稻泽义雄一见到他们,像装了弹簧的玩偶般跳了起来。
“稻泽先生,好久不见。有点事想来请教。”
稻泽义雄脸色一会见红、一会儿青,好像火鸡换了好几种颜色,显得有些狼狈。他的声音像喉咙梗着什么似的,说道:“啊!刑警先生。在这里不方便说话,请到里面坐吧!”
他率先站起,带两个人往里面的房间走去。研三不得不强忍着笑跟在后面走。那次在竞艳会上经人介绍和稻泽认识,后来案发,稻泽被他哥哥的威风吓住,竟误以为他是刑警。
“在这里谁都听不到了。”
进到最内侧的这房间,遂请两人坐下。
“又发生什么事了?这次是谁?”
他担心地问。
“不是,这次没有案子发生。如果天天有那么多人被杀,我们也消受不了。是这样的,这位是竹藏的老朋友,最近刚从爪哇回来,听到这件不幸的事,想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所以陪他来这里。”
“我叫神津恭介,曾经受过最上先生的照顾,这次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真是遗憾。”
恭介依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词,表情郑重地打招呼说道。稻泽一听他们的来意,顿然心上放下了一块压得他不能喘息的巨石,安心地回答:“这样吗?老板虽然是做这一行生意,但是从不树敌,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想都想不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方便的话,请你把当时的经过,详细地说一遍给我听。”
稻泽答应了请求,抓抓头,说起当时的经过,和他以前所供的内容一样,丝毫没有差别。
恭介面带同情的神色接着说道:“这么说起来,你的境遇也很惨。不过,照你说,绢枝也并不是对你无意吧!太可惜了。”
“哎!谢谢你。只要绢枝如果还活着的话……”
稻泽用舌头舐了舐唇笑着说道。看得研三心里不免轻斥他这个不学乖的男人。
恭介忍住唇端溢出的苦笑说:“我想,绢枝小姐一定是个相当多情的女人。过去她和其他男人之间难道没有发生过问题吗?”
“不,没有那回事。有一段时间,大家都传闻她与最上久之间关系不正常,不过,那只是风声而已。老板非常照顾他弟弟,阿久应该不至于有那个胆量去冒险才对。”
“这么说,你做了相当危险的事情啰?”
“不,都一大把年纪了……实在很惭愧。”
“那么,现在公司方面怎么办呢?”
“阿久先生,一点年轻人的干劲都没有。不过再怎么说,我们老板也只有这么个宝贝弟弟,我们都劝过他,但是他说这种粗重的工作,和他的个性不合,所以就把财产让给别人,解散公司。现在正在料理剩下的杂务……说实在,自从我做了那件不太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实在不应该再来这里。不过,在这种情形下,我不来,事情就没办法了。只好厚着脸皮来这里收拾残局。”
“其实,你也用不着那么自责。自古以来,食色性也。哦!听说你最近迷上跳舞?”
“你是知道的。我吃这行饭,交际应酬总是免不了的……”
“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稻泽被人猜中心思,觉得很不好意思地笑了。随即恭介又巧妙地引开话题,继续说道:“那你没有其他的嗜好吗?”
“没……有。真惭愧。活到这一把年纪,居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遣……”
“不过,对赛马怎么样?”
“是啊,赛马。”
“不错,自己千挑万选才买的马票,一旦中了大奖,那种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真的啊!我在一九三八年赌的那匹中山马,得了一次大奖,我还记得当时的奖金有五百多块,数目不少哎!不过一高兴,喝酒都花光了。那次是很少中奖的一次。”
“哦?那样吗?”
恭介的口气,好像失去兴趣似的,只再闲谈了一会儿,两人就起身告辞,走出办公大楼。
“神津先生,你看我这个假设怎么样……他因为好赌,侵占公款,可是无法弥补,只好杀人灭口……至于绢枝,则是因为得不到手,由爱生恨,所以才下此毒手……”
“哪有这回事!”
神津恭介笑着不理会他的推论。
“像这种缺乏想像力,又胆小如鼠的人,那有犯案手法这么巧妙的本事。”
“但是,他看起来很好赌。”
“好赌是没错,不过倒不是个投机的家伙。赌马的条件错综复杂,没办法完全用智力控制的赌博,他哪里敢饮?就算把自己的智慧和意志发挥到最高点,也只能预测九分九厘比赛的结果,最后一厘千变万化,完全操在命运的手中,要有这种胆识的人,才称得上真正的老千,他还没那个资格。”
“不过,他没有确实的不在场证明。”
“你这句话有问题。他连杀人的动机都没有。就算他真的盗用公款,光是这个理由就要杀人吗?第一,他如果是真凶,那么所有可疑的情形,都会变成不利于他的证据,符合他杀人的种种条件。而且他的确有充分的时间、空间可以利用。如果凶手会把指纹留在浴室的手把外面,那么,内手把一定也有指纹留下来。这么一个到处走动,留下指纹,而且东西忘了拿走,留到隔天早上再来拿的三流角色,根本不必轮到我,警视厅早就查出来了。”
研三听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一瞧,已经走到车站附近了。
“接着要到哪里?”
“嗯!我打过电话给早川先生,他要我们今天晚上再去。最上久家有没有电话?”
“有。要我去打电话吗?”
“算了。我们不打电话,来个突袭。去以前,先吃个午饭吧!为了答谢昨天的盛意,今天我请客。”
“我想起第一高中时代,那次在饭厅的事。”
“你还是饭桶。”
就读第一高中时,研三被叫做超级大吃客,如今回想起来,忍不住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