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在一个寒冷漆黑的夜里,潘恰格尼一家寄宿学校,一群十二岁的小姑娘挤在宿舍下铺的一张床上,一个随身听在她们的手中传来传去。她们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一首叫《爸爸说我一定会有出息》的歌,这是几周前刚上映的电影《冷暖人间》的主题曲。姑娘们都在兴奋地谈论男主角的名字——阿米尔·汗。
这些小姑娘中,只有一个完全没听说过《冷暖人间》,随身听很快传到了她的手里。一个热心姑娘跟着歌曲的播放,为她把歌词一句一句地复述了出来。歌词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清晰,就这样,那个姑娘——也就是我,迷上了阿米尔·汗。
二十二年后,也就是2011年的今天,我在班加罗尔的家里,敲打着《阿米尔·汗:我行我素》的书稿。我那还不到六岁的小侄子,在我的电脑旁不停地转悠。小家伙是从小看好莱坞和南印度电影长大的,当他瞧见屏幕上阿米尔·汗的照片,就立刻叫道:“摇摆!摇摆!”——他想起了《地球上的星星》中的尼克老师。
当年,阿米尔抱着吉他唱着:“爸爸说我一定会有出息。”多年之后,我们看到了他惊人的变化——从深受少女喜爱的奶油小生,转型为演绎大师,他的名字与印度电影界众多里程碑之作紧密相连。他听从自己的内心,用自己的方式制作影片,成了印度电影业最有影响力的人。2000年之后,他选择参与或制作的电影,更是为印度电影业开创了新潮流。他的电影,涉及印度的男女老少方方面面,他的故事令人赞叹,值得被传颂。
基于这些原因,我写了这本回顾阿米尔演艺生涯的书,写作期间,我的足迹遍布班加罗尔、孟买、浦那、乌蒂、金奈和德里。作为一个没有印地语电影背景,也不在印度电影中心孟买工作的作家,我竟选择了阿米尔这样一个低调的明星作为我的主题。所以,不可避免地,我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决心来完成这项任务。
在一些朋友和同行记者的带领下,再加上其他机缘,我和书中所提到的导演们见了面。感谢高新科技,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了。一次让我难以忘怀的采访,是通过脸书等社交网络进行的。
我非常走运,第一次采访会面非常顺利。我开了很久的车,来到南印度美丽的山城古努尔,拜访电影导演曼苏尔·汗,就是他,在二十二年前用《冷暖人间》把阿米尔送上了明星之路。
曼苏尔在搬到古努尔的自家农场之前,完成了最后三部电影,之后便离开了孟买喧嚣的电影圈。在我们的交谈中,他说:“我通常不会接受这种采访的,这次是为了阿米尔。”
从古努尔壮丽的美景中离开后,我忽然置身于喧嚣的大都市孟买。许多独立电影人在孟买城郊的小公寓楼里创作,在那里,有时会诞生出震惊海内外的作品。因此,要见他们,我需要挨个儿联系他们的工作室。
自然,我的访谈工作不可能一帆风顺。有时候,我打很多次电话,但是没有回应;有时候,提前多次确认的会面被迫临时取消。这项工作的挑战之处不在于和每个独立的工作室保持联系,而在于平衡我在IT行业的本职工作和这次的写作计划。
有些采访可以通过邮件和电话完成。有一次,我利用堵车时间完成了采访。我把车停在路边,打开手机扬声器,利用录音机录下了电话采访。关上车窗,勉强过滤掉了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总之,难以置信的科技发展,大大克服了距离上的障碍。
不管是否准时接受采访,每个导演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观点。虽然是一个出生在电影世家的影人,曼苏尔·汗却总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印度电影,不被陈词滥调所扰。英德拉·库马尔回忆了制作《讲心不讲金》和《真爱无敌》的过程,讲述他和阿米尔的故事,他毫不掩饰他的快乐,态度也让他的影片成为优秀的喜剧片。阿蒂特亚·巴塔查亚热衷于分析,本能地倾向理性思考——《灰飞烟灭》就是一场通向人类心灵阴暗处的旅程。在谈到《印度拉贾》时,达梅什·达山展望了将印度电影带向世界的宏愿。拉凯什·奥姆普拉卡西·梅赫拉则在《芭萨提的颜色》中表达了绝不盲从的精神。穆鲁加达斯的谦逊很让人感动,尽管他拍出了当时最成功的一部宝莱坞电影《未知死亡》。拉吉库马尔·希拉尼,则有着与《三傻大闹宝莱坞》中的人物一样的机智和幽默。
有些人以阿米尔的好朋友的身份为他发声,也有人表达了各自的观点,他们对印度多部里程碑之作看法不一。这些采访,让我得以对阿米尔的“演员进化史”有了近距离观察。
有一次,我联系了导演马赫什·巴特,想采访有关《爱在旅途》和《情牵一线》的制作,我告诉他,这本书是通过阿米尔不同时期的电影,来回顾阿米尔的“进化史”,马赫什·巴特则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你预设了他的进化,他如果没有这所谓的进化史,这本书不就写不成了吗?”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通过对他的采访发现,他既不是以阿米尔的朋友身份,也不是以敌人身份,而只是发表了自己的独立看法。正因如此,他对阿米尔冷静客观的评价才显得尤为可信:“阿米尔是个非常勇敢的演员。”
综上所述,《阿米尔·汗:我行我素》是对阿米尔·汗不可思议的电影之路的完整记录。
克里斯蒂娜·丹尼尔斯
2012年于班加罗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