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前的牛羊牲畜都已经撤下去了,重新换上了各色糕点和瓜果,此时的她好像看到了那些可恶的糕点正伸出一只只罪恶的手来勾引着她向前,不怀好意的敲敲她的肚皮,这不争气的肚皮居然又咕咕响了起来。
刘玉瑶抿着嘴左右看了一圈,自顾自的嘀咕道:“这可不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们的不肖子孙!是他联合焦嬷嬷把我骗到这里来的,我吃你们点东西,你们应该不生气吧。”
将包袱搁在地上,她盘了双腿坐在供桌前,先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你们一定也不忍心我就这么被活活饿死吧?所以,我吃了,你们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告诉我一声。”
殿内一片安静,刘玉瑶咧嘴一笑,仰头看着青烟缭绕中的一排排牌位说道:“就知道还是你们好!比皇后好!比弄影好!比焦嬷嬷好!比太子好上一万倍!”
她直接拿起一块糖糕塞进嘴里,一阵狼吞虎咽,因为吃的太急了,又连打几个干嗝才将糖糕咽了下去。
赶紧剥了个橘子,用橘子里的汁水润润喉,再一次抓起一把云片糕,酥软甜香,入口即化,简直是人间美味。
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盘子里头的糕点就被她吃了个干净,心满意足的她一边啃苹果一边冲牌位指指点点道:“还真以为这天家子嗣皇子龙孙都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比如行走间脚下生花,但凡出现就天现七彩祥云,周身散发金光!多带劲!也许你们当年是这样的,但现在你们的子孙却不是这样了!皇上也还好,起码还挺威严,就是这个太子!俗!俗不可耐!简直就是俗人一个!一点也不像你们的子孙,你们托梦给他,可得好好训训他!”
‘咔嚓’,又咬了一口清脆的苹果,身后却传来‘吱呀’一声,刘玉瑶只觉得背脊一寒,浑身僵住,动也不敢动了。
谁?难道是消失的太子终于来了?
不对啊,她分明听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而这长安殿太庙之内,除了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还有那无根的太监之外,谁也不能进来的啊。
不对,还有人可以进来,确切的说,那应该不叫人了……
“我说祖宗,我不就说了几句太子的坏话吗,你们就这么护短了……?”
她的语气轻颤,看了看手上的苹果,又赶紧放下,双手合十,哭丧着个脸道“祖宗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胡乱说了,至于这些吃了的东西,我明天一定亲自做了送过来,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身后的脚步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继续向她的方向行来,这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好像没有在地上踩实一样。
刘玉瑶背脊生寒,牙齿打颤,突然计上心头,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猛的站起身来向后一转。
‘噗――’的一声,一口舌尖血被她吐了出来。
血雾散去,她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颤抖道:“殿下,殿下,您没事吧殿下?”
殿下?刘玉瑶霎时睁开眼睛向前看去,顿时愣住了。
只见她这一口舌尖血不偏不倚正好吐在了当今皇太子李彻的脸上,此时的李彻脸色发黑,鲜血发红,总而言之,好像开了个染坊一样,逗趣不算,还极为滑稽。
“哈哈哈!是你啊!”刘玉瑶被他滑稽的表情逗笑了,刚要捧腹大笑就被男人一把攥住了手腕,疼的她连笑声都戛然而止。
李彻攥紧她的手腕,恶狠狠看向她道:“好玩是吗?很好玩?你一次次装傻充愣本太子可不是瞎子!现在居然还敢在长安殿放肆!”
李彻身边头发花白的太监急声道:“太子殿下,您,您息怒啊,娘娘也不是故意的,您可别弄疼了娘娘。”
没想到一个老太监都知道怜香惜玉,他李彻却什么都不懂。
“你放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有鬼呢,所以才吐了一口舌尖血,我要是故意的完全可以回头打你一拳,何劳苦连舌头都咬破了呢!”
她说着还吐出丁香小舌给男人看,被咬破的舌尖还在向外流血,疼的她表情抽搐。
李彻并未松手,看看她,又看看狼藉一片的供桌,剑眉一竖:“你好大的胆子!”
刘玉瑶这一下显得有些理屈词穷了,奈何自己还被人抓在手心,说什么都晚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吃都吃了,再吐出来,祖宗更生气,你要是不高兴就杀了我吧,我这个人要什么没什么,也就小命还值点银子。”
“你这条烂命白送给本太子都不要!”李彻说完,猛的将她的手甩开。
刘玉瑶揉着手腕,小心拿眼睇他“谁说的,我这条命可值钱了,丞相府还有一箱子黄金等着我去拿呢。”
李彻面色隐隐含怒,“若非我见过刘玉瑶本人,就不禁要怀疑他刘升找了一个冒牌货来糊弄本太子!”
刘玉瑶心底咯噔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面前这个人可信吗?既然刘丞相和弄影三番五次的不准她离宫,那如果她把自己是冒牌的事情告诉太子,他会不会大发慈悲放她离开皇宫这个牢笼?
尚未开口,就听李彻又继续说道:“堂堂相府千金,大家闺秀,上的了墙头不算,还胆大包天敢吃祭品,而且居然知道用舌尖血这种歪门邪道!要是哪天本太子真的发现你是假的……”
“如何?!”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说出真相的下场。
男人抬起一只手,在她眼前缓缓收紧五指,指节发出咔嚓的脆响。
刘玉瑶摸摸自己尚还健在的脖子,小心翼翼瞥他一眼,点头道:“好,太子殿下……果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嗯!刚正不阿!正大光明!”
李彻冲她一声冷哼“话都不会说一句!”
“早上的时候老奴远远看到过太子妃一眼,”那头发花白的老太监笑容可掬道:“远远这么一瞅,太子妃娘娘果真是风姿卓越的绝代佳人,现在看来,娘娘却又是机敏可人的,说起话来也快言快语,倒像极了当年的皇后娘娘。”
当年的皇后娘娘?太子的亲娘,贞元皇后?
去看太子脸色,果不其然,又多了一分阴郁,可怜的孩子,死了亲娘,还被老爹罚跪太庙。
说起罚跪太庙……
刘玉瑶惊骇,指着他道:“你不是应该被罚跪太庙吗!刚才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你躲到哪里去了?!还是说你故意和焦嬷嬷合起伙来骗我的?!”
“本太子偷懒去了,怎么,要去告诉你的皇后姑母?去吧,不送。”
太子说完就冷哼一声,撩起袍子往柔软的蒲团上一坐,也懒的理她。
“怎么会呢,”老太监笑呵呵道:“既然你们已经成亲了,太子妃娘娘才是与殿下同气连枝的人,怎么会在外头胡说呢。”
刘玉瑶也点头道:“就是,李彻,你当姑奶奶是什么人?是那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吗!说起来你刚才到底去哪了?怎么我没听到开大门的声音你就出现了?”
李彻一抬手,也从供桌上拿起一个苹果道:“既然你这么好奇,本太子就满足你的好奇心,这长安殿有扇暗门,在暗门的后面,本太子和几位朝廷命官在密谋篡位之事,原封不动的给皇后报去吧。”
“你密谋篡位?你都已经是太子了,着什么急啊,皇位早晚是你的?你干嘛还要篡位?”
“这皇位没到手之前永远都会有变数,你看看,我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哪一个指不定就把我给杀了,夺太子之位也不在话下啊!”
刘玉瑶见他说的一脸悲戚,自己也不禁担忧起来“真的啊?那你也太可怜了,爹不疼,又没娘,兄弟还对你这么坏,看上去比我还要可怜啊。”
“哦?你有什么可怜的?生在相府,养在深闺,一朝出嫁,也是嫁给了本太子,你知道全国上下多少女人羡慕不来。”
刘玉瑶柳眉一挑,拉了个蒲团往他身边一坐道:“你也太自恋了吧,难道全国上下那么多女人都想来和太监拜堂?和,和不认识的人入洞房吗!”
太子见她话说到最后已经着急的涨红了脸,不禁多了几分兴趣,中指挑起面前这张笑脸,深看她一眼道:“你怎知和你入洞房的人你不认得?”
刘玉瑶一把将他的手打开,见他脸上略带薄怒,赶紧又缩了半截身子道:“不管是和谁,过去的就过去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
“你想的倒美,谁说这事没发生过?本太子不会碰一个并非完璧的太子妃。”
“谁要你碰了!我是说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不记你的仇,也不用你道歉了!”
太子冷哼一声,不满的咕哝道:“本太子本来就没打算道歉。”
“你!”
本来站在一旁的老太监见这小夫妻俩斗嘴,场面却分外温馨,笑呵呵的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啊,您可以走的安心了,太子殿下所娶的这位娘子真是和您当年的性格像极了,以后殿下一定和她琴瑟和鸣……”
伸手在墙上摸了一道安格,一扇暗门移开,老太监步履蹒跚的走了进去。
刘玉瑶一惊一乍道:“还真有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