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田乐狭间的战胜,使得全日本的武将都对信长刮目相看。
而且他对於战後的处理,有如快刀斩乱麻似的乾净俐落,使得家中所有人打从心底对他起了敬畏之心。
看来,再也没有人怀疑信长的实力了。说他是笨蛋,那实在是大错特错。他的深谋远虑,独具一格,压倒群芳,是所有的兵法学中所学不到的。
「——看来他真是军神投胎。」
「——他心裏在想什么,实在是令人猜不透。」
「——说的也是,当他用大刀刺著治部大辅的首级时,我就觉得他是一个残暴者。但是,这也是为了要避免鸣海城的一战。」
「——是的,他先让领民看,再慎重其事地请了僧侣将首级送到冈部元信的手中。如此一来,元信就会没有抗战的意思,而且他也会很有面子地回到骏府。」
「——对呀!而且话又说回来,除了义元的身体之外,其他的那些战死者也都被葬在桶狭间本村的高德院,还由殿下亲自供养呢!而且当他听到松平元康平安地回到冈崎城之後,他又是如此地高兴。看来这一切都如他所愿……不!可以说是一切事情都照他的意愿在进行,他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物呀!」
就在这种气氛当中,接下来要采取何种行动呢?是否要进攻美浓,这使得上上下下弥漫一片紧张的气氛。就在这个时刻,他说:「我决定到熊野去朝圣。」
当他这么说时,大家又呆然地互看了一眼。
如果是在以前,那么重臣们一定会给他别的意见。他们或许会说:
「——刚刚讨伐义元结束,这时周围尚有敌人,我们要一气呵成地攻下,这是古来武将的心得,岂可在此时进行类似於游山玩水的拜拜行为呢?如果织田的上总因此而骄傲,那么将来会後悔的。」
以往,林佐渡守一定会这么进言,但是这一回他什么话也不说。这或许可以证明他再也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好!又要到熊野去拜拜,看来殿下又想采取什么非常的手段了。」
「那是当然,殿下所想的事情向来都是与众不同的,他有著如平清盛一般的智慧,或许他是想让熊野的大众成为我方的人呢!」
「也许是吧!不管如何,在他离开时,我们要坚守自己的岗位。」
「对了,他到底要带多少兵前往呢?」
在这些流言满天飞的初秋某日,信长将大家集合在大客厅间。
「好!今天,也就是现在,我要到熊野去了。」他这么说著。
「今天……」
「是呀!我已在热田准备好船只,从热田到桑名,再从那边上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到伊势,再到鸟羽的海边去,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构想。怎么样?你们是否已经了解我为何要去熊野拜拜了吗?」
当然没有人明白,而他也没有期待他们能了解自己的心意。这时,彼此对看地沉默在那裏。
「哈哈哈……看来你们都不明白。熊野是纪伊的国,对不对?」
「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呀!」森三左衞门如此回答。
「纪伊国的熊野有三所神社,从以前就有所谓的三熊野之称,熊野坐神社、熊野速玉神社、熊野那智神社……这些地方我都要去参拜。」
「噢!对了,三左,那地方你不是很熟吗?提到熊野的参拜,坐神社是本宫,速玉神社是新宫,那智是夫须美社。根据本地的说法,夫须美神社有十一面的千手观音,新官有药师如来,本宫有阿弥陀佛。」
「啊……是!」
「那么我为何要去那裏参拜,你明白吗?」
「不知道,您不说,我们那会知道呢?」林佐渡十分慎重地问道。
「难道你不明白吗?爷,关於熊野的灵验,你不知道吗?如果我去那裏参拜,或许我的愿望会实现。」
「嗄……」
「我曾调查过古代历史,白河上皇十度幸游此地,鸟羽上皇二十一度,後白河上皇三十四度,後鸟羽上皇二十八度,再加上我们的祖先平家,也有虔诚的信仰,清盛、重盛的信仰,也都是根基於此。所以清盛取了天下之后,即建了熊野权现做为守护。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也想展开第一次的熊野参拜。」
大家听了都呆在一边。
到今天为止,信长的眼里根本没有神佛的存在。在田乐狭间出阵的途中,他也突然在热田神宫献上愿文,现在又急转直下地成为一个信仰家,这么一来,令大家感到有点儿担心。
(不!不可能有这种事,这一定是殿下在开玩笑,这种事情不是以往的殿下所会做的事情……)
「哈哈……看来你们都已经明白了,那么在我外出的这段期间,你们要好好地守著自己的岗位。」
「殿下!」这时的柴田权六有点担心地说道:「您轻易地说要前往,但是在这危险的战国道路上,您要多带些人去。」
「人数啊……噢!对!对!这个我还没有对你们说。前田又左、蜂谷兵库。」
「是!」
「池田胜三郎、金森五郎八。」
「是!」
「还有猴子,猴子在哪?」
「猴子在这裏!」
「除了猴子之外,还有一人,小六!蜂须贺村的小六,你能一同前往吗?」
这时候,坐在最後面的蜂须贺小六,以严肃的表情说:「是!我在这裏,我愿意一同前往。」
他跪伏於地说著。
「好!那么你从手下中挑选二十名强手跟随我,因为我要随身携带一些行李,在山路中时常会有野武士或山贼出现,你的手下与他们是同类,如果将他们带在身边,会比较安全,以山贼来对付山贼,以野武士来对付野武士吧!」
「殿下!」权六又著急地喊叫出来。「这么看来,您就带著这些人要外出旅行吗?」
「是的!是不是人太多了?」
「不是!您是堂堂尾张一国的大将……」
「等一下,权六,尾张一国的大将前往参拜,也不需要带著大批人马,否则会贻笑大方的,到熊野权现只是去参拜而已。」
「但是……」
「没有什么好但是的了!我信长一人可以抵千人,还有胜三郎、又左、兵库、五郎八与小六,他们五人可以当七人来使用,这些人我都嫌太多了,若不是带著行李前往,我也不会带那么多人的。」
信长三言两语就把权六给压制住了。
「好!那么大家就快到金藏去,我要带些黄金行李,不!也不要装太多,只要装八箱在马上就够了。」
「什么?黄金八箱?」
这又令大家大为惊愕。
如果一头装三十贯,那么八头可装二百四十贯,这可说是织田家所有的财产了。
「银、钱不适合旅行,我们乾脆把它打造成了永乐钱,这样比较好带,其他再带钱一箱、银一箱,如此就可以了。」
这时,没有人敢再发言了。因为他们知道无论说什么,信长也不会接纳的。带著这大笔的黄金,难道是要捐献给熊野权现的吗!?……不!他绝对不会那么笨!大家又如此地想著。
总之,他在想什么,是没有人会明白的。
在没有人明白的同时,信长又有另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告诉大家:
「对於城下所有的人,我希望在出发时,能够让他们见识一番,我会从这一头走到街上,然後我的马疾风会跟随在後,猴子,你就把疾风栓在後面跟著我来。」
「是的!」
「还有又左、胜三郎、小六和我,都要带著这个绑有布的刀鞘。」
出了大玄关之後,信长取出一条镀有金边的细长红白巾,在其前面绑有一个像是小车子的奇怪玩具。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首先跑来问的是又左。
「现在你就会明白了,起初我也是不懂。将这个布卷在刀鞘上,然後就这样地用刀柄架著车子,当大刀落下後,你看,就是这样啊!这么一来,车子就会自己走了,就在它这么转的同时,刀也入了刀鞘内。哈哈哈……很有趣吧?大家看到这种情形,一定会问这到底是谁发明的,如此一来,织田上总的名字就会在熊野不陉而走了。」
「噢!原来如此,难道你们就这样地出城门?」
「是呀!就是要让城下所有的人看到我们这美丽的姿态呀。胜三郎、小六、五郎八,快点亮出你们美丽的刀鞘吧!」
看的人都不禁吓了一跳,难道要如此绑著行走不成?做这种事,实在是令大家感到有些害羞。
然而,信长本身却很快地卷著,看来他是很得意的样子,於是大家只好依他的意思来行事。
「好吧!我们就这般地走出城外,注意,要抬头挺胸,这对我们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当我发布取出的命令时,大家才取出来。好吧!准备出发了。」
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他所持的大刀,奸像是五月娃娃的菖蒲大刀,其後跟有车子,看来有如一群马戏班子似的。由山贼和野武士的这些手下守著驮著黄金的马,这种组合,真不加道信长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当他们走出大手门来到城裏的时候,更是让人目瞪口呆。
在大人的眼中看来,认为这信长一定又是发疯了,大家都神色紧张地拚命咽苦口水看著他,但是孩子们却是欣喜若狂。
不被世故所污染的孩子们,和大人相比之下,他们有如天衣无缝的天才,也唯有天才才能够了解天才。
「哇!好棒哟!你们看,我们的大将将刀用布卷起来拖著车子走!」
「不,那不是拖著车子走,而是利用车子来载他们的大刀。」
「这么一来,刀就不会那么重,而他们也不会那么累了。」
「好呀!以後我们也要这么玩。」
孩子们高兴地来到了他们的前面。
「不要笑,大家要抬头挺胸地走著。」
就这般的,信长风风光光地走出热田的街道。
阳光普照,他们渐渐地远离清洲城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