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秀抵达安土城时,信长正与来自滨松城的德川家康重臣酒井忠次、大久保忠世进行密谈。
于是,光秀首先来到表妹浓姬的面前,藉机打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一向颇有男儿气概的浓姬,脸上却有苍白的表情。
“日向先生!这下子该怎么办哪?”她一副不胜烦恼的样子:“如果不赶快想出一个好方法,那么德姬的夫婿就难逃切腹自杀的命运了。”
“德姬的夫婿。你是指德川家的长子信康?”
“正是!根据我们所得到的消息,信康的生母筑山夫人已经成为开田胜赖的内应了。”
“什么?此事当真?”
“是的,这是由和德姬一起到德川家的侍女们所传回来的报告,我想应该不会有错才对!更何况,她们还有证据哩!不!不仅如此,所说连我的女婿信康也已经隐约知道,并且打算附和母亲自由式山夫人的做法。这件事情他已经和德姬商量过了。”
德姬即信忠的姐姐,是浓姬所认养的女儿,嫁到德川家的时候,才只有九岁哩!
眼见夫婿心意已决,德姬只好与婆婆自由式山夫人和信康同进退,成为开田家的内应。
“那么,今天来的那两位德川家的重臣,就是在讨论这件事喽?”
“是的。家康先生已经得知此事,并表示绝对不宽恕这种行为。所以,他特地召集全部重臣赶到滨松,研议该如何处置他们,大人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在昨晚连夜派人展开调查了。”
“难道这真是事实”
光秀侧着头思考,却听到黉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纵使女婿毫不知情,但是他的母亲与敌人私通的事情,却是千真万确!”
“家康先生的夫人怎会”
“就是啊!我想你也知道,家康先生的夫人筑山夫人就是今川义元公的侄女。据说,自从今川家灭亡之后,她就一直和家康先生处得不好,夫妇间已经很久没有交谈了。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使得她积怨日深,以致成为武田家的内应吧?但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救我的女婿啊!万一女婿被杀,那么公主岂不是太不幸了吗?”
“等一下!刚才你说信康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不对?”
“是的。信康似乎并不清楚这件事情,但是他也不能对自己的母亲见死不救啊!”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待会儿我拜谒大人的时候,会找个机会把事情问清楚,要是家康夫人通敌的证据确定,那么我们也无能为力了。眼前唯一能救信康的办法,就是请大人姑念他年轻气盛,行动未免鲁莽不经考虑。此外还要让大人明白,信康是个不比其你逊色的勇将,而且极获世人好评,一旦失去了这样一位人才,不仅是德川家的损失,同时也是我们织田家的损失。如此一来,大人必定会原谅他的。”
客殿内的密谈仍然继续着。
当德川家的两位重臣带着东西出来时,已经过了正午。
光秀与他们擦身而过,来到了信长的面前。
“光秀!村重的事已经太迟了。”
“大人,你也听说这件事了?”
“要是连这都不知道,那我还能办什么事呢?有关你到胜龙寺城会见松井康之,了解即使赶赴有冈城也无济于事,因而无功而返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关于这件事,我也深感遗憾!但是,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了,所以特地来到安土城,等待大人的裁夺。”
“光秀!”
“在!”
“世间传说是因为我的脾气过于暴躁,迫使荒木父子不得不与我为敌?”
“呃,是有这样的传言。”
“哈哈哈,看来你也如此认为喽?事实上并非我本性如此,而是要想治理这乱世,就非得这么做不可啊!如今你看,正因为我信长待人太过于宽容,所以村重才敢爬到我的头顶上。”
“事情不是这样的,村重父子现在正在茨木城哩!”
“你不必再说了。无论如何,他存心谋叛总是事实,因此我必须展示实力给其他的人瞧瞧,让他们不敢再心存侥幸。这一次,我决定亲自出马杀了村重父子,让他们知道反叛我信长的后果,我一定要这么做。”
“大人!我认为,这不是明智的做法。当此时刻,你更应该表现出宽大的胸襟,这是收拢人心的最好机会啊!”
“住口!你的女儿都已经被人休了回来,难道你一点也不感到生气吗?村重这家伙居然敢公然背叛我,向高规城的高山右近称臣,又联合茨木城的中川清秀来对抗我,你说,我还能饶了他吗?”
说到这里,信长的脸上又出现了方才与德川家的两位重臣酒井、大久保变话时,那种揉合了气愤、激昂的表情;
“光秀!讲温情也要看时机啊!你要知道,光靠温情是治不了这个乱世的。你看德川家不就是因为我的温情主义作崇,才导致这种尴尬的场面吗?”
“德川家也。。。。。。”
“是啊!就是因为我太疼爱这个女婿,以致造成今日这种结果。大家都说他是右府先生的女婿,致使重臣们都对他心存顾忌。结果呢?却反而使信康变得任性、一意孤行,任何人的自豪感都不听。你看,就是因为他令那些重臣们感到困扰,所以他们才会到我这里来诉苦啊!”
光秀似乎吃了一惊,“关于这件事情,文教我也听到夫人略微提起,但是,与武田家私通的事情,只是筑山夫人个人的行为。”
“阿浓这女人,话可真多啊!竟然连这件事也跟你说了。”
“是的。但无论如何,她总是为了德叟的幸福着想啊。”
“不!德姬公主的幸福算不了什么,我信长平定天下的宗旨,才是大事。”
“但是不论怎么说,这世上只有筑山夫人和信康才能带给公主幸福啊!”
“我认为这根本不是问题,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由于德姬一直未能生男,因此她的婆婆便为信康置了偏房,使得公主醋性大发,嫉妒得很呢!所以我说,这些事情都是不足取的。”
信长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他们私通武田家的举动,已经引起了重臣们的反感,因此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你说不可原谅,是否意味着你已经下达处分的命令呢?”
“正是!目前的情势,已经不容许我再优柔寡断了。对于这些会形成障碍的毒瘤,我必须一个个把它们切除干净,而现在正是行动的时刻。”
“那么,可否请问一下,你到底下了怎样的处分令呢?为了我光秀的未来着想,能不能请你据实相告?”
“什么?为了你的未来着想?”
“是的。”
“你别想骗我了。阿浓一心想要解救信康,深恐一旦信康被杀,公主会过度哀伤。哈哈哈,阿浓所说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光秀直率地说:“是的,正如你所知道的,夫人十分关心公主的安危。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对信康采取何种处分?”
这时信长的、双眼突然闪着亮光,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说:
“什么?你要德川先生的长子。。。。。。”
“不要再说了。信康固然是家康的长子,但也是我的女婿啊!然而,这个女婿只夫仗着岳你的威势,率性而为,不肯与生臣们合作,致使家中的秩序大乱;你说,如果我再护着他,不是反而害了德川家吗?我知道我的处分措施,一定会招致家康的怨态,但是我却不得不这么做!这件事只是一个起头,从今以后我将更加严厉、小心,否则怎能为我统一下下的大业奠立基础呢?”
光秀的背脊陡地升起一股寒意。
在信长的话里,似乎不单指对付敌人而已。正是如此,这使得光秀的神经一瞬间崩紧了。
(他真是一个残酷暴戾、毫无人性的人啊!竟然完全不顾子女的幸福。)
“那么请问,关于切腹这件事情”
“你认为太过严厉了,对不对?好了,你不必再说了!胆敢仗着我信长的威势四处横行,搞得家中秩序大乱的人,怎能再姑息下去呢?我绝对不让这种事情再度发生,一定要严加惩治才行。”
“但是你也知道,信康是个不比其父逊色的勇将啊!”
“哈哈哈,不比其父逊色,你说这话就错了,光秀!世人不也称信忠是名勇将吗?但是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种赞语罢了。你想,信忠能和我相提并论吗?同样地,当然信康也无法和家康相比。所以对这件事情,你尽管放心吧!虽然我处置了信康,却以使家中的其他人团结一致,你知道这对现今的日本有多大的帮助吗?”
“那么,无论如何你都要这么做喽?”
“我已经下了切腹的命令。”
“那么,信康之母筑山夫人呢?”
“我信长一向不喜欢指挥别人的妻子,对于这个明知对方是敌人,却执意与之私通的女人,当然是由家康自己去处理了。”
“嗄?你是说你不会批示处分筑山夫的方法,却对与私通武田家一事毫不知情的信康做了如此严厉的处分?”
“是的。看来你这光头的看法,是和我相反的喽!换作是你,一定会下令处置筑山夫人,尽力帮助女婿信康,对不对?”
“是,是的!”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信长能平定天下,而你却不能啊!你明白了吗?光秀!”说完之后,信长再度抬头望着天花板:“我要让村重父子再次贪图我的严厉作风。村重!你等着吧!我信长一定要教你尝尝我的厉害!”
光秀只是茫然地站在一旁,似乎一点也不了解信长的话中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