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6》沧海6(13)
万归藏见他一脸惫懒,暗自好笑,冷冷道:“所谓论道,既是动嘴,也是动手。”
“不对不对。”谷缜双手乱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这个‘论’字左边分明是个‘言’字,小子读书不多,却知道‘言’字下面一张嘴,乃是动嘴说话的意思。要是动手嘛,就该写成左手右仑,那是一个抡字。老头子不妨翻书,经史子集中可有‘抡道’一词,抡道抡道,莫非先要将人抡在空中,再说道理?”
谷缜本想独身前来,施妙妙执意跟随,本是满心忧虑,这时见他在强敌环伺之中,仍是嬉皮笑脸,胡扯乱道,不觉嘴角上翘,微露笑意,仙碧更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知万归藏竟不恼怒,点头道:“也好,依你所言,先不动手,你要论什么道理?”
谷缜道:“徒儿一直有些好奇,想论一论老头子你的功夫到底多高?”
万归藏笑了笑,淡然道:“这个容易,你有本事逼得老夫使出全力,自然就知道了。”
谷缜啧啧道:“这等本事我可没有?但当今世上可有如此人物?”万归藏目光一闪,冷冷道:“不巧得很,老夫还没遇上过。”
“照啊。”谷缜大拇指一跷,“当今没有,以前有没有呢?”
万归藏皱起眉头打量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谷缜笑道:“老头子你那么聪明,怎会听不明白?今人之中没有你的敌手,那么古人之中呢?西昆仑呢?梁思禽呢?”
众人闻言,均是错愕,宁不空厉声道:“城主当心,这小子分明信口开河,拖延时辰,这其中必有诡计。”
万归藏摆了摆手,笑道:“宁师弟少安毋躁,这一问很有意思。说起来,这个疑问也在老夫心中藏了多年,两位祖师都是万某仰慕的人物,只可惜光阴似箭,有去无回,万某雄心再大,也无法与古人争衡。”
“那却不然。”谷缜微微一笑。
“这话怎讲?”万归藏目光电闪:“难不成你能叫这两位祖师起死回生,来与万某较量?”
“哪里哪里!”谷缜哈哈大笑,“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两位前辈去世多年,若论比武,自有不能,若论别的,却是不然。”
众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万归藏亦是莞尔,悠然道:“论什么?论道么?”
谷缜拍手大笑:“不错,不错,正是论道。不论武道,而是论的智慧之道。”
仇石越听越觉别扭,忍不住冷哼一声,高叫道:“什么智慧之道,我看是胡说八道。”
万归藏却如无闻,蹙眉沉吟,半晌说道:“若论智慧,西昆仑算学通神,古今独步,万某纵然于算学小有涉猎,也不敢班门弄斧;思禽祖师驱逐鞑虏,光复华夏,建立帝之下都,才思功业,彪炳千古,我与他生不同时,无法竞驰逐鹿,争夺天下;不过若论商道聚敛,权衡世间财富,料想二位祖师也未必及得上万某。我三人于智慧之道取舍不同,难以相比啊。”
谷缜笑道:“常言道:死诸葛走生仲达。诸葛孔明辅佐后主,六出祁山,曾无寸功,思禽先生襄助洪武,驱逐鞑掳,平定天下,孔明再世,也有不及,老头子你若害怕,那也不算丢脸。”
万归藏薇薇笑道:“这话有趣,思禽祖师固然有才胜诸葛,我万归藏若不和他斗智,岂非连司马懿都不如?小家伙,老夫从不受激将,你也不要拐弯抹角,吞吞吐吐,把你肚子里的弯曲全都倒出来吧。”
“老头子英明。”谷缜笑道,“思禽先生虽然故去,却留下一个难题,就如当年天机十算,曾经难住西昆仑祖师,思禽先生的八图之谜,也困扰了历代西城弟子。老头子你若能解开这个谜题,岂不是胜过了思禽祖师?”
他绕了老大一个弯子,终于点到正题,温黛心中咯哒一下,若有所悟,忽觉仙太奴手心淌汗,将自己的手握的更紧。
“八图合一,天下无敌?”万归藏冷冷道,“那个东西我知道,大而无当,往而不返,纵然厉害,却是无用处。”
谷缜笑道,“知道归知道,你能找的到吗?”
万归藏摇摇头道:“祖师遗训,八图不能合一。”
谷缜道,“八图不能合一,城主就能用武力夺取吗?”
万归藏目光一寒,冷冷道:“小子,你若赶着投胎,老夫立马就能成全你。”
谷缜哈哈笑道:“老头子息怒,我开个玩笑罢了。”忽地探入袖,挚出一幅绢帛,呼地抖开,上面字迹数寸见方,八图谜语,清晰可见,谷缜嘻嘻一笑,一字字道,“西城八图,已经合一,万归藏,咱们赌一赌如何?”
万归藏眼神微变,一招手,谷缜顿觉大力扯动,绢帛脱手,一阵风飘出,被万归藏紧紧攥住。
谷缜一伸手,变戏法般又从袖里扯出一幅绢帛,笑道:“老头子,还多得很呢,东岛弟子人手一幅,即便你神通盖世,想要全都夺去,怕也有些难处。”
众人恍然大悟,无怪谷缜敢于孤身前来,原来是将八图秘语书写数千份,交给东岛弟子,即便自身遇害,这八图秘语也会流传出去,万归藏想不应对也不成了。
万归藏也猜到谷缜的心思,自忖灭口不得,只得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怎地?”
谷缜笑道:“我计算过了,思禽先生去后,东岛西城,论道灭神十三次,比的都是神通,论的都是武道,一次还好,两百多年都是如此,岂不乏味?,今日论道灭神,大伙儿何不论论别的。”
万归藏举起绢帛,冷冷道:“就论这个?”
谷缜道:“是啊,咱们就以这西城八图为题目,论一论智慧之道,看谁能破解八图之谜,找到那件东西。”
万归藏打量谷缜一眼,冷冷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谷缜笑道:“你拍了么?”
万归藏道:“老夫怕你?”
谷缜道:“是啊,你怕的很,一怕我智谋胜你一筹,先坡这八图之谜;二怕破不了八图之谜,愧对西城祖师;三怕我东岛三千弟子按图索骥,得到西昆仑的神器。”
万归藏默默听着,目光闪烁不定,过了时许,忽然笑起来:“我本不必理会你这激将法,但你没有白跟我一场,除了你这小子,这世上怕也没人了然老夫的心思。”
谷缜笑道:“是啊。老头子你有三般爱好,一是好奇,遇上不解之事,总要弄个明白;二是好胜,处处都要压人一头;三是好赌,这是商人天性,手段再高,也难免俗。”
万归藏道:“这么说,我非要和你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