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大唐忍者秘史 » 大唐忍者秘史全文在线阅读

《大唐忍者秘史》第四十回 落花纷纷逐流水,归凤翩翩避彩云

关灯直达底部

目焱打开院门,花粉在门外见光波翼也站在院中,便叫了声“师父”,并不说话,显然是当着光波翼之面不好开口。却听目焱说道:“但说无妨。”

花粉这才说道:“东、西、南三道来了不少高手进山,好像是为哥哥来的。”

光波翼本欲回避,此时闻听花粉所说,立即上前说道:“前辈,他们定是担心晚辈在山中出事,故而前来寻我,请前辈看在晚辈面上,千万莫要同他们动手,还是由晚辈出面令他们退出去最好,以免双方有所损伤。”

目焱略一沉吟道:“也好,不过你不能就似这般出去,会引起他们疑心,日后你便无法在三道中走动了。”

光波翼问道:“依前辈之见……”

目焱反问道:“翼儿,你的轻身功夫如何?”

光波翼回道:“还说得过去。”

目焱又问:“可踏水吗?”

光波翼点了点头。

目焱微微一笑,遂向光波翼与花粉二人交代一番,末了说道:“只可惜咱们相聚短短两日,便要离别。不过既要成就大事,也只好割舍一些私情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递与光波翼道:“这里有两枚信符,日后你若遇到急难之事,便焚化一符,我会立即派人去接应你。”

光波翼有心推辞不要,抬眼见到目焱眼中流出那股深切关爱之情,话到嘴边又复咽下,接过信封道:“多谢前辈。”

目焱笑了笑,说道:“翼儿,你好自珍重!”又对花粉道:“花粉,你让兰姨送送翼儿吧,我先回房了。”说罢转身走回房中,头也不回。光波翼却遽然感到,从目焱身后传来一股浓浓的气息,依依不舍地绕在自己周围,久久不散。

琴馨兰送光波翼出了山庄大门,光波翼问道:“兰姨,我初见您之时,您说我的相貌酷似母亲,难道我不像父亲吗?”

琴馨兰道:“公子的英武气概自然是像光波长老,五官却是继承了恕君夫人的美貌。”随即取出一块手帕来,说道:“公子,你看看这块帕子。”

光波翼接过手帕,展开来看,只见上面绣着一树盛开的海棠,另有一诗云:

将别海棠去,不忍看海棠。可怜爱花人,一枝留帕上。

琴馨兰道:“公子的母亲生前最爱这里的海棠,这块手帕便是她临行前送给我的,我一直珍藏在身边。今日为公子送行,便将这块手帕赠与公子吧。”

望着手中的帕子,念起母亲当年被迫与父亲分别,离开海棠山庄时的情景,光波翼不禁悲从中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琴馨兰道了声谢,又深施一礼告辞,方转身与花粉一同向谷外走去。

二人翻过几座山,眼看快到御鹤族忍者所居之处,光波翼忽然停住脚步,花粉正要开口询问,光波翼伸出手指“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出声,又前行几步,停下来侧耳倾听。

花粉知道光波翼定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她耳力不如光波翼,根本无法听到,只得在一旁看着光波翼。

光波翼调运脉气,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晰传来:“……花争百色,兼布其香。……酣然而卧,山水两忘。”分明是他进山时吟唱的那首《秦山吟》。光波翼心中奇怪,顺着声音寻去。

走出数十步远,看见一只灰鹤正在林间踱步。灰鹤见有人来,扑棱一下飞起,穿入林中。

光波翼与花粉快步跟上,不多时便看见林中走出一位俊俏姑娘,穿一身桃红色衣裙,正是鹤彩云。

鹤彩云一见光波翼与花粉,不禁一怔,随即向花粉合十施礼道:“不知姑娘到来,有失远迎。”随又瞥了一眼光波翼。

花粉道:“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正要找你。”

鹤彩云问道:“姑娘找属下何事?”

花粉背手微笑道:“鹤彩云,你向鹤祥云报信,让他来寻光波公子复仇,险些惹出大祸,你可知罪吗?”

鹤彩云淡淡一笑,回道:“姑娘消息果然灵通,不过您却只说对了一半。光波公子进山,是我告知给三哥不假,我却不知他要去寻仇,如果三哥当真惹出什么祸来,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与我何干?再说,光波公子忍术如此高明,莫说是一个鹤祥云,便是我们御鹤族的人全都加起来,恐怕也不是公子的对手,我料想三哥也不会如此愚蠢,想要以卵击石吧?所以姑娘加给我的罪名,恕属下不敢领受。”

花粉冷笑一声道:“鹤祥云这祸已经惹出来了,你还想抵赖?幸好光波公子无恙,否则师父决计不会饶过你们。你这次犯错我先记下,暂时不为难你。眼下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要好生把握。”

鹤彩云问道:“你要我怎样?”

花粉说道:“做光波公子的人质,用飞鹤送他出山。”

灰鹤飞空,光波翼与鹤彩云同坐在一只鹤背上,花粉与另外两名御鹤族忍者乘鹤远远随在后面。因鹤彩云无法令一鹤承载二人之重,光波翼只得施展轻身术,心中不禁暗自佩服目焱考虑周到。原来目焱授意光波翼乘飞鹤去见三道忍者,如此可省却许多麻烦,令三道忍者不会怀疑光波翼何以能够安然脱身,而未与北道忍者在山中缠斗。如今鹤紫云与鹤青云都不在山中,御鹤族人皆听命于鹤彩云,假装劫持鹤彩云最为恰当不过。

鹤背狭小,光波翼紧贴鹤彩云身后而坐,闻到鹤彩云身上散发出阵阵幽香,正是他在翠海小瑶池房舍中所闻过的味道,不免有些窘迫之感。忽闻鹤彩云问道:“公子,那日在剑锋上化作我三哥模样的人是你吧?”

光波翼回道:“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为了救人,情非得已。”

鹤彩云又问:“老族长现在怎样了?”

光波翼道:“他老人家归隐桃源了。”

鹤彩云道:“我们这些人对不起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不记恨我们吗?”

光波翼反问道:“你们也会自觉内疚吗?”

鹤彩云道:“当日我曾劝过大哥、二哥,可惜他们不听,害了老族长,我心里也不好受。”

光波翼冷笑一声道:“那你为何还与鹤紫云等人为伍?”

鹤彩云叹口气道:“谁让他们是我亲哥哥呢。骨肉至亲,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之事。何况我们从小被大哥带大,他就像是父亲一样,无论如何我也无法违拗他。”

光波翼冷冷说道:“你何必对我说这些,难道也怕我向你寻仇吗?”

鹤彩云道:“我与公子又无仇,怎会怕你向我寻仇?”

光波翼心道:“是啊,她又不知我已拜鹤野天为师,更不知鹤野天已死。”当下只得默不作答。

鹤彩云又问道:“公子为何要救老族长出来呢?”

光波翼道:“我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鹤彩云轻笑一声道:“公子真是侠义心肠。”见光波翼半晌不作声,又道:“公子真是一位奇人。”

光波翼问道:“此话怎讲?”

鹤彩云道:“公子身为南道长老的义子,如今三道高手都冒险进山来寻公子,目长老却要我们好生送公子出去,并要保全公子的忠名,天下似乎并没有公子的敌人,难道这还不奇怪吗?”

光波翼心道:“这女子言语竟如此犀利。”却也无话可答。

二人半晌无话,飞过一条山沟之后,鹤彩云道:“前面就要到了。”

光波翼道:“稍后要得罪姑娘,还请见谅。”

鹤彩云道:“日后公子可不要忘记小女子今日相送之谊。”

说话间,只见前面山坳中笼罩着一团浓烟,覆盖了方圆一二里之地,根本看不见浓烟中的任何东西。浓烟中则有方圆里许之地一片漆黑。

光波翼心中明白,必是漆族忍者以漆天术罩住了进山的三道忍者。烟五耕怕着了漆族忍者的道,便也施放出烟瘴,令漆族忍者也无法视物,而且这烟瘴的施放范围比那漆天术更广,漆族忍者同时也被困在烟瘴之中,双方均不敢收起忍术,便僵持在这山坳之中。

再看那山坳四周,隐约有人埋伏,光波翼知是北道忍者在伺机而动。

光波翼令鹤彩云降落在烟瘴之外,高声叫道:“光波翼在此,请大家就此罢手!”

只听一人在烟瘴中高叫:“光波兄弟,你还好吧?”

光波翼答道:“烟大哥,小弟好得很。让大家为小弟担心,着实惭愧!”

烟五耕喊道:“你没事就好!等我收拾了漆无亮这小子,咱们便一起出山。”听声音他已变换了位置,以防被漆无亮偷袭。

只听漆无亮叫道:“你想得美!这秦山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双方谁也不肯让步,都怕自己收回忍术后被对方偷袭。

不大工夫,花粉带着鹤翱与鹤亮二人乘鹤赶到,降落在距光波翼不远处,喊道:“光波翼,你快将东西还我,把鹤姑娘放了!”

光波翼笑道:“好说,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我便将东西还你。”

花粉道:“你说!”

光波翼道:“第一,你让漆无亮将忍术收了,我保证烟大哥不会偷袭他。第二,你让我们全身而退,双方都不施展一招一术,咱们彼此相安无事。”

花粉答道:“好,我答应你,你快将东西还我吧。”

光波翼笑道:“我若现在就还了你,如何保证你不会骗我?”

花粉问道:“你待怎样?”

光波翼道:“你先让我们出山,我再将东西交给鹤彩云一并带回。”

花粉喊道:“大家听着,谁也不准动手!”随又对光波翼说道:“难为我如此相信你,你居然偷我的东西,还挟持彩云姑娘!”

光波翼道:“这里毕竟是北道属地,在下不过为了自保而已,还望姑娘见谅。”

忽听漆无亮吼道:“光波翼!你堂堂男子汉,居然挟持一个姑娘家,羞也不羞!你快将彩云姑娘放了!”

光波翼右手拿住鹤彩云的右肩井,喊道:“你再不收起忍术,彩云姑娘吃的苦头便要算在你头上了。”说罢手指轻轻抓了一下鹤彩云的肩井。

鹤彩云大叫一声,身体向后瘫倒,竟一下倒进光波翼怀中。

光波翼一怔,他本是轻轻示意鹤彩云叫唤一声,做做样子而已,不想她竟然表演得如此夸张。只得轻轻托住她身体,想要将她扶起,不料鹤彩云并不站直身体,仍旧靠在光波翼怀中呻吟道:“公子,我都听你的,你何必下如此重手?”

光波翼抱着鹤彩云大窘,花粉看在眼里,却早已气得小脸涨红,狠狠地盯着鹤彩云,怒道:“漆无亮,你快将忍术给我收了!”

话音未落,烟瘴中的一团漆黑早已不见,漆无亮怒吼道:“光波翼,你还算是男子丈夫吗?竟然欺负女人!”

烟五耕见漆无亮收了忍术,便也将烟瘴收起。漆无亮迫不及待地奔了过来。鹤彩云此时早已站起身,光波翼却仍以右手扣住她肩头。

漆无亮停在二人面前五六步开外,问道:“彩云,你没事吧?”言下甚为关切。

鹤彩云道:“漆二哥,我没事,你别过来。”

光波翼心道:“原来这漆无亮喜欢鹤彩云,这可真是凑巧了。漆无亮不知我们做戏,心中必定恨极了我。”

正在此时,山坳中又跑来一人,直奔到光波翼面前叫道:“归凤!你当真没事吗?”关切之情不比漆无亮稍逊,正是沐如雪。

光波翼忙笑道:“沐姐姐,我很好,劳你挂念,小弟心中实在不安。”

沐如雪喜道:“你没事就好,我见你进山两天两夜未出,担心你出事,这才约了大家前来寻你。”

光波翼这才知道,原来沐如雪同自己道别之后一直偷偷跟着自己,看到自己进了秦山。

光波翼道:“多谢姐姐!让大家为我一人犯险,光波翼有罪,理当受罚。”

沐如雪故意嗔道:“你不是答应我,先同沙黑带商量之后再说吗?却一个人偷偷跑进山来,等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罚你!”

鹤彩云呆呆地看着沐如雪与光波翼说话,竟然忘了漆无亮还在一旁关注自己。此时忽听花粉叫道:“光波翼!咱们做个交换。”

光波翼闻言一怔,不知花粉何意,事先二人商议做戏时并未提到过这一节。

只听花粉又道:“你抓了彩云姑娘做人质,我也要留下一个人质,等你们出山之后,咱们同时在山口交换人质,这才公平。”

光波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我若不同意呢?”

花粉道:“那我就不让你们出山。”

光波翼又好气又好笑,不明白花粉为何要给自己出难题,便说道:“那好吧,我留下来做人质。”

不料花粉笑道:“光波公子忍术高明,智谋过人,只怕我们难以制服,这个人质不要也罢。”

光波翼问道:“你想怎样?”

花粉指着沐如雪道:“我要她留下来做人质。”

光波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花粉适才见沐如雪与自己说话时,态度颇为亲近,必定因此生了嫉妒之心,故而才提出要扣下沐如雪做人质,只怕却要借机给沐如雪吃些苦头。正要拒绝,却听沐如雪说道:“好,我来做你的人质,只要你能让归凤他们安然出山。”

花粉冷笑道:“归凤?这是光波公子的表字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光波翼暗自叫苦,他知道,沐如雪越是表现得关心自己,花粉便越会为难她。

只听花粉又道:“沐姑娘,沐姐姐,你过来,咱们成交。”

光波翼忙叫道:“等等!花粉姑娘,咱们换个条件,我现在便将东西还给你,代替人质如何?”

花粉见光波翼有意保护沐如雪,心中更加有气,拒绝道:“不行,我一定要扣下她做人质!”

光波翼道:“你不是说这东西比性命还要紧吗?难道还不如一个人质?”

花粉道:“这东西对我当然要紧,因此才被你偷了去,拿来要挟我。所以我也要留下一样对你而言要紧之物,这才公平。我看这位沐姐姐最为合适不过。”

沐如雪闻言俏脸绯红,心下又羞又喜。

光波翼心中暗叫:“女人的心思当真比任何忍术都难缠,如今花粉吃起醋来,若不能令她消气,只怕便会坏了大事。”当下伸手点了鹤彩云后背两处穴道,这次他却并非表演,而是当真点了鹤彩云的穴道。鹤彩云嘤咛一声,漆无亮在旁急道:“光波翼,你要怎样?”

光波翼微微一笑,对沐如雪道:“沐姐姐,你先来看好鹤姑娘。”又对漆无亮说道:“请这位漆大哥退后一些,免得沐姑娘失手伤到鹤姑娘。”沐如雪会意,以空无常对准了鹤彩云的咽喉。漆无亮怒目而视,只得无奈地后退了几步,见光波翼仍盯着自己,只好粗着气“哼”了一声,又退后几步。

光波翼见沐如雪周围已无危险,便对花粉说道:“花粉姑娘,在下也有一件要紧物什,可以用来替代人质,可否借一步说话?”

花粉心知光波翼有悄悄话要对自己说,便点头同意。漆无亮喊道:“花粉姑娘,您可千万小心,别上了这小子的当!”

二人走出数十步开外,光波翼低声问道:“花粉,你为何如此胡闹?”

花粉嘟嘴道:“那个沐姐姐是谁?哥哥为何对她如此关心?”

光波翼道:“她是东道沐族忍者,此番她约大家进山寻我,我怎能将她留下来做人质?”

花粉问道:“那她为何如此关心哥哥?”

光波翼摇头道:“因我之前无意中救过她一次,故而她这也是知恩图报、投桃报李罢了。”

花粉娇嗔道:“哥哥为何总去救那些漂亮的姐姐、妹妹的?惹得人家连性命都不顾,也要赶来寻你。”

光波翼道:“你又胡说,我既然遇上人家有难,自然要出手相救,哪管她美丑?再说,人家怎会都像你一样……”话将出口,光波翼忽觉不妥,便止住不说。

花粉却追问道:“像我怎样?”

光波翼软言说道:“花粉,不要闹了。我看那漆无亮尚蒙在鼓中,似乎颇为急恼,未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快些收场,让三道忍者尽快出山吧。”

花粉说道:“好吧,可是哥哥须得答应我,不许对那个沐姐姐好,也不许对其他的姐姐、妹妹好,只许对我一个人好。”

光波翼哭笑不得,只得故作生气道:“花粉,我与她只是朋友之谊,并非如你所想。”

花粉见光波翼面露不快,忙赔罪道:“哥哥,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我乖乖地放你们离去便是。”说罢轻轻拉了拉光波翼的手。

光波翼破颜笑道:“这才是好姑娘。咱们回去吧。”

花粉道:“哥哥适才说要拿一件要紧物什替代人质,不如将哥哥颈上带的玉坠子给我,过会儿也好在众人面前充充样子。”

光波翼略一迟疑,遂将玉坠儿摘下,交与花粉。

花粉接过玉坠儿,轻轻摩挲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又追上光波翼叮嘱道:“我看那个鹤彩云也有些心存不轨,哥哥可要离她远些。”

光波翼无奈地回瞥她一眼,花粉这才闭口不再说话。

二人回来,花粉喊道:“北道弟兄听着,让他们出山,任何人不许阻拦。”

光波翼对沐如雪说道:“沐姐姐,你同烟大哥他们先走,我随后便来。”

沐如雪道:“你不与我们一同走吗?”

光波翼道:“稍后我可以乘飞鹤走,你们先走稳妥些。”

沐如雪点点头道:“归凤,你可要千万小心。”

光波翼怕花粉听见又发醋意,忙道:“我会的,姐姐快走吧。”

沐如雪这才依依不舍地奔回山坳中去,与烟五耕等人转身出山而去。

光波翼解开鹤彩云的穴道,对花粉说道:“稍后我在山口放人。”随即拉着鹤彩云上了鹤背,腾空飞起,追赶烟五耕等人而去。花粉也与御鹤族那两人远随其后。

光波翼与花粉等人乘鹤,很快便赶上众人,便在天上缓缓盘旋而飞,以防北道中有不明就里之人突然跑出来惹出岔头。

乘鹤飞在空中,光波翼对鹤彩云说道:“适才对不住姑娘了。”

鹤彩云道:“公子好狠心,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话语虽在责怪光波翼,声音却是轻柔娇媚,丝毫听不出气恼之意。说罢将身子轻轻靠在光波翼胸口。

光波翼窘道:“姑娘,你……”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

鹤彩云道:“适才被公子点了穴道,现下浑身酸软无力,公子可是感到内疚吗?”

光波翼道:“适才在下并未使出几分力道,姑娘应当不致如此。”

鹤彩云道:“公子若不信,尽可探探我的脉气便知。”说罢向左转过头来,伸手到光波翼面前。

光波翼忙说道:“不必了。”

谁知鹤彩云不依不饶,又说道:“你来探探看。”说罢伸出右手去抓光波翼的左腕。光波翼忙将手向后撤走,口说:“不必了。”

不知鹤彩云无心还是有意,伸手抓了个空,身子竟忽然失去重心,扭着身子便向左后方滑落下去。光波翼不及多想,一把抱住鹤彩云,将她揽回怀中。

鹤彩云娇道:“公子口是心非,当真好坏。”说罢竟轻轻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光波翼胸口上,一脸陶醉娇羞的样子,煞是妩媚。

光波翼连忙将她推起,却见她浑身绵软无力,已全然放松,根本无法坐直身体,稍一松手,便又靠回到自己怀中。那鹤背原本便十分狭小,光波翼躲也躲不开,推又推不起,抱着鹤彩云手足无措,急道:“姑娘这是何意?还请姑娘自重。”

鹤彩云也不理会光波翼,轻声哼唱道:“酣然而卧,山水两忘……”竟自睡去。

光波翼明知她装睡,连唤数声“姑娘”,见她毫不理睬,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这样怀抱着她,在天上飞旋。

良久,鹤彩云喃喃说道:“天上的神仙眷属,是否便似我们这般?”

光波翼见这女子痴呓,知她不可理喻,也不睬她。

鹤彩云叹口气,又道:“可惜好梦不长,这世上多少痴女子注定要为公子伤心了。她们只怕都还不知,公子早已心有所属吧。不知她是谁家的女儿,当真是好福气。”

光波翼心中一凛,听鹤彩云此言,似乎她不但已看出花粉与沐如雪对自己情有独钟,更看出自己已有了心上人。这女子眼光果然厉害。不过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对自己这般轻薄?

只听鹤彩云又道:“我知道公子身边一定不乏出类拔萃的女子,我今生也不敢对公子有所奢望,今日有幸与公子相依相偎,我心足矣。”

光波翼道:“姑娘何必如此?”

鹤彩云忽然问道:“正月初十那夜,闯进建州城帅府的人应当也是公子吧?”

光波翼反问道:“姑娘何出此问?”

鹤彩云道:“那夜之后,鹤明与鹤欢二人便失踪了,不知此事是否与公子有所牵连?”

光波翼道:“在下不知。”

鹤彩云轻笑一声,又道:“公子此番进山,被我三哥、三嫂阻挠了一阵,我替他二人向公子赔罪了。”

光波翼念及鹤祥云已死,心下不免黯然,说道:“在下并未介意此事。”

“真的吗?”鹤彩云忽然回过头来,盯着光波翼问道。

光波翼一怔,不知鹤彩云何意,说道:“姑娘不必挂怀。前面就到山口了,请姑娘坐好,咱们准备下去吧。”

鹤彩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转回身去,喃喃说道:“这么快就到了。为何好景总难长?”

光波翼忽然感到右侧大腿一阵刺痛,他蓦地抓住鹤彩云的右手腕,见她手中赫然捏着一枚鹤顶针,针尖隐隐泛着绿光。

光波翼忙封住自己右腿的几处穴道,不令气血流动,皱眉问道:“你为何用毒针刺我?”

鹤彩云苦笑道:“公子是个怪人,我也是个怪人。我明知公子害死了三哥,心中却不恨你。我用毒针刺了公子,心中却难过得要死。你说,我与公子是不是天生一对呢?”

光波翼这才明白,原来鹤彩云早知晓鹤祥云已死,忙说道:“姑娘一定是误会了,我并未害死鹤祥云。”

鹤彩云笑道:“公子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那便是公子常常不说实话。”

光波翼叹口气道:“姑娘当真是误会在下了,我光波翼并非记仇的小人,实在是没有杀害令兄。再说,我到秦山不过两日,一直与目长老在一起,哪有机会去见令兄?姑娘若不信,可问问花粉姑娘便知。”

鹤彩云冷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记仇也未必便是小人。我看目长老颇念故人之情,对公子可谓疼爱有加,花粉姑娘更是对公子情深义重得很,莫说是杀害我三哥一人,只怕是我御鹤族被公子灭了全族,目长老与花粉姑娘也一定会袒护公子。”

光波翼道:“既然姑娘如此坚信是我杀害了令兄,那也无法。只是姑娘虽然以毒针刺了我,便不想为自己留条退路吗?”

鹤彩云柔声说道:“杀了公子,我一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何意味?我知道公子即使中了我的毒针,若想杀我也是易如反掌。我身上并未带着解药,公子也不必费心逼我索要解药。我情愿陪公子一起死。”说罢对着自己右腿也刺了一针。

光波翼摇头叹道:“你这是何苦?”忙点了她腿上穴道。

鹤彩云回头笑道:“公子,你这样没用的,我鹤彩云不会因此便放过你。”说罢又将头靠在光波翼胸前说道:“在我心中,一直都以亲情为最重,直到看见公子,听见公子歌咏,只觉得公子应当做我最亲的亲人。可惜我与公子相识太晚……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如此。公子,请不要怪我……”

光波翼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姑娘如何得知令兄的死讯呢?”

鹤彩云答道:“公子可能未曾想到,我三嫂被公子打下试情崖后,居然死里逃生,挂落在一棵树上,她只摔断了一根肋骨而已。”

光波翼心下恍然:“原来是漆北斗诬陷我,这女人竟然用苦肉计骗取鹤彩云信任。看来她不但善妒,更易于迁怒旁人,想让御鹤族与我为敌,她则在旁观望我们两虎相争,只怕她将来必定也不会放过鹤灵芝,乃至其他御鹤族人。”当下说道:“姑娘,在下并不想争辩,只是有两件事不得不说。其一,那漆北斗嫉妒成性,她闻说令兄鹤祥云与族中女子私通之事会当如何?还望姑娘好自思维。其二,待姑娘回去之后,可对漆北斗说,光波翼中了姑娘的毒针之后,向姑娘坦白,鹤祥云与人私通之事全是光波翼情急之下骗她的谎话。姑娘再对她说,正月十五那夜,姑娘早早便带着酒食去剑峰看望值夜的鹤祥云,一直与他吃酒闲聊,中途只飞回家中换了一回酒菜,光波翼便是趁此机会暗算的鹤祥云。如此一来,漆北斗自然不会再对此事生疑。”

鹤彩云问道:“公子告诉漆北斗,我三哥在剑峰与人私会?”

光波翼道:“在下前日进山,被她夫妇二人围攻,迫于无奈,才将此事讲出。”

鹤彩云森然说道:“如此说来,即使我三哥不是被公子亲手所杀,也是因公子而死!”

光波翼道:“鹤祥云毕竟是咎由自取,只是我也未曾想到,漆北斗竟然如此心胸狭隘。”

鹤彩云又问道:“我三哥已死,你为何还要让我向漆北斗隐瞒此事?”

光波翼道:“请恕在下直言,漆氏兄妹忍术高明,心机又深,御鹤族若是与之结仇,只怕凶多吉少。以漆北斗之性情,我担心鹤祥云不会是唯一被杀之人。”

鹤彩云冷言问道:“公子是在担心我御鹤族的安危吗?我御鹤族与公子素无交情,倒是有过几次过节,公子为何如此替我们着想?”

光波翼道:“保全御鹤一族,是你们老族长的心愿。”

鹤彩云略微沉默,又将头靠在光波翼胸前,轻声说道:“公子机智过人,鬼神难测。我只怕一旦轻信公子,给了公子解药,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为我三哥复仇了。”

光波翼苦笑一声道:“姑娘放心,光波翼不会向你讨取解药,只希望姑娘不要因为一念疑心,害了御鹤全族。”说罢将鹤彩云扶起,又道:“在下封闭了右腿的血脉,轻身术无法维持太久,这便向姑娘告辞了。还望姑娘保重。”话音甫落,人已从鹤背上跃下,展臂平飞,翩翩然如飞鸟滑翔。

鹤彩云在鹤背上惊呼:“公子!公子!”忙掉转鹤头,飞去营救。

花粉乘鹤始终跟在二人身后百十步远,看不清二人在鹤背上发生之事,更听不到二人说话。此时忽见鹤背上落下一人,远远认出是光波翼,不知是光波翼失足滑落,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便欲驾鹤赶上去相救。无奈那灰鹤乃由随在她身后的鹤翱控制,无法随她的心意飞翔,急得花粉一时不知所措,只顾大叫:“光波翼!”

沐如雪一路上不时抬头望望天上,见前后四只飞鹤一路盘旋尾随,心知光波翼坐在鹤背上,这才颇为放心。

此时烟五耕等人已接近山口,忽听天上传来喊声,抬眼望去,见天上掉落一人,又见一鹤俯冲着去追赶那人,又隐约听出两个女子喊叫“公子”和“光波翼”,众人皆驻足观望,沐如雪却早已拔足向光波翼掉落之处奔去。

鹤彩云眼看追上光波翼,喊道:“公子,你这是何意?”

光波翼喊道:“请姑娘速速回去服用解药,不必管我。”

鹤彩云叫道:“公子若死,彩云绝不独活!”伸手便去拉光波翼,光波翼蓦然翻一个筋斗,躲开鹤彩云,继续落下去。

鹤彩云一抓扑空,与光波翼错过,便要重新调整灰鹤飞行路线,眼看来不及再次追上光波翼了。

忽然一道碗口粗的水柱从地面激射而起,斜射向光波翼脚下,正是沐如雪情急之下施展了沐龙术。

光波翼心中本有把握自行安然落下,今见沐如雪施放水柱,便顺承其好意,落足在水柱上,踩着水柱滑下,待滑落到距地面七八丈高,又再次跃起,似一片树叶般,飘然落下。

沐如雪不知是光波翼自己跳离的鹤背,还道他是刚刚逃过了一次鬼门关,此时早奔到光波翼面前,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激动之情,紧紧抱住光波翼,半晌才道:“归凤,适才当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光波翼羞得满脸通红,刚刚摆脱了鹤彩云,现在又被沐如雪抱住,忙扶着沐如雪双肩,轻轻将她推离自己胸口道:“沐姐姐,我没事,我是自己跳下来的。”

沐如雪讶道:“为何?”

光波翼道:“我中了毒针。”

“鹤顶针?”沐如雪问道。

光波翼点了点头。

沐如雪急道:“咱们这就想办法将天上那几个人打下来,向他们索取解药。”

光波翼忙道:“不可!沐姐姐,你须暂时替我保密,先让大家安然出山要紧。稍后我自有办法解毒。”

“真的吗?”沐如雪仍旧不放心。

光波翼微笑点头道:“请姐姐放心。”

“你伤在哪里?”沐如雪又问道。

“右腿。”光波翼用手指了指针刺之处。

沐如雪忙俯身将光波翼裤子撕开,见他大腿上一片淤紫,登时心疼不已。

“我先帮你把毒吸出来。”沐如雪说着便要吸吮毒血,被光波翼一把拦住道:“不必了!我已封住了右腿的血脉,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右腿无法动弹。过一会儿自然会有人前来救我,请姐姐回去后,代我向各位兄弟说明,光波翼感激众位进山相救之恩,待光波翼解毒之后再回来当面向众位道谢。”说罢取出手帕,将大腿扎住。

“谁会来救你?”沐如雪问道。

“我救过御鹤族的老族长,他会为我解毒的。”光波翼答道。

沐如雪看着光波翼的右腿,这才知道,适才光波翼只是凭着左腿一腿之力,从水柱上滑下,并飞落在地,心中不禁好生佩服。

二人正说话间,鹤彩云、花粉等人纷纷驾鹤飞落下来,烟五耕等人也已奔了过来。大家纷纷询问光波翼发生了何事。

花粉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地翻腾得差点儿蹦出喉咙,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表现出来,强装镇静问道:“光波翼,你怎么了?”

光波翼笑道:“抱歉,让各位担心了,适才在下只顾着贪看山中景色,一不留神便栽了下来。”

花粉满心狐疑,只是光波翼既已如此说,却也无法当面细问究竟,只得又问道:“你没事吧?伤到没有?”

光波翼说道:“还好,只是扭伤了右腿,并无大碍。”看见花粉正关切地望着自己,她眼中的泪珠已蠢蠢欲出,忙又说道:“这里已近山口,咱们便在此别过,多谢姑娘遵守承诺,一路送我们到此。”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递与花粉道:“这是姑娘的东西,现在还给姑娘。”

花粉接过小盒,只想要冲上前去抱住光波翼,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勉强忍住,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香囊,递与光波翼道:“这是公子要紧之物,现在也还与公子。”

那小盒本是光波翼一早向花粉讨来做戏给众人看的,不想花粉却将光波翼的玉坠儿放入了香囊之中,不令众人看见内中之物,如此更为妥当些。光波翼心中暗自称赞花粉细心,便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鹤彩云右腿被点了穴道,也无法动弹,此时仍骑坐在鹤背上说道:“适才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光波公子,让公子伤了右腿,如今还是让我来将功赎罪,带公子回去治疗腿伤吧。”

沐如雪知道光波翼是被鹤彩云的毒针所伤,只道她不肯轻易放光波翼出山,想要置光波翼于死地,如今见她又如此说,更是气愤难当,碍于光波翼适才所嘱,只有狠狠地瞪着鹤彩云。

光波翼微微笑道:“多谢鹤姑娘美意,不敢烦劳姑娘。在下也有朋友会御鹤飞行,稍后便会来接在下。”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三四寸长的竹筒,只有大拇指粗细,竹筒的一端露出一段绳头。光波翼将竹筒对着天空,一拉绳头,只听“啾”的一声,一道蓝光升入天空,在天上分裂成三个蓝紫色光团,“嘭、嘭、嘭”地炸了开去。

“蓝信子?”鹤彩云与鹤翱、鹤亮三人异口同声叫道。

这蓝信子乃是鹤野天研制的用作传信之物,只是一直未加使用,也未将其传于族人。御鹤族忍者大都听过蓝信子之名,只有少数人见老族长试放过。今日见光波翼放出蓝信子,便知是鹤野天所赠。

光波翼随身带了这蓝信子,也是为了与御鹤族忍者打交道时,备作不时之需,如今刚好用来掩人耳目,免得被人识破自己精通御鹤术。

蓝信子升空不久,远处便飞来一只丹顶仙鹤,降落在光波翼面前。

鹤彩云等人心道:“果然是老头子来接他了。”

光波翼向沐如雪使个眼色,沐如雪见果然有飞鹤来接他,心知光波翼必然有救,便向烟五耕耳语了几句,烟五耕点点头,向光波翼道了声:“兄弟,保重。”便率着众人转身离去。沐如雪依依不舍地回望了光波翼数次,才追上众人的脚步。

光波翼坐上鹤背,向花粉等人抱拳道:“承蒙各位关照,后会有期。”说罢驾着那仙鹤腾空而起,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