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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忍者秘史》第六十六回 去如来沙还归土,无似有镜破显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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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波翼哈哈笑道:“沙行忍,好快的应变!”

沙楼强掩羞恼,问道:“光波翼,你是怎么上来的?”

光波翼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沙楼面容微微扭曲,哼一声道:“小子,你一向都是以诡计取胜的吗?”

光波翼哂笑道:“所谓斗勇不如斗智,忍术难道是拼蛮力的吗?若说诡计,我倒想请教沙行忍,莫非你是凭着自己的实力打败我义父的吗?”

沙楼又哼了一声道:“如果有机会,我倒真想跟坚地老儿较量较量,也让他知道我沙族忍者的真正实力。可惜,目长老不肯给我这个机会。”说罢将右手摊开,手中是一把沙子。

沙楼问道:“你能数得清我手中有多少沙粒吗?”

光波翼反问道:“怎样?”

沙楼微微一笑,将手中沙粒扬起,只见那沙粒落处,竟噗噗地化出无数个沙楼来,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崖顶和山坡。

无数个沙楼异口同声说道:“光波翼,如今你还有胜算吗?”

光波翼哂笑道:“人数虽众,只怕中看不中用。”

沙楼们也微笑道:“言之过早。”话音未落,已蜂拥而上,一同向光波翼攻了过去。

光波翼与冲在最前头的沙楼甫一交手,便知对手绝非一个样子货,身手比自己差不了太多。若是这些个沙楼一同围攻上来,自己绝对是在劫难逃,难怪这忍术取名唤作“尘沙劫”。

眨眼间光波翼已与对手过了三招,却见冲在前面的数百人众并不急于围攻光波翼,而是冲到崖畔,排成数层人墙,将崖畔封住,原来是要防备光波翼跳崖逃脱。

光波翼取出两柄空无常,急攻了两招,将对手逼退了两步。此时又有两人围攻上来。

光波翼转身刺向新来的两人,先前被光波翼逼退那人重又攻了上来,右掌向光波翼后背拍去,却见光波翼忽然回手一剑,正好迎在那人手臂上,竟齐齐地将他右手腕斩断。原来光波翼转身去刺新来那两人乃是虚招,诱斩先前那人手臂却是本意。

众人见光波翼斩断了一人手腕,悉皆面有愠色,纷纷欲攻上前来。光波翼却将空无常飞出,射向离自己最近那两人,趁那两人躲闪之际,光波翼已迅速俯身,拾起地上那只断手。

眼看众人逼近,已有数人出手袭向光波翼。光波翼并不出手抵抗,而是纵身跃起数丈之高,同时脉气充盈双掌,将掌中那只断手用力一捏,只听轻轻一声响,好似气泡破灭之声,那只断手竟被捏成了一掊细沙。

与此同时,无数名沙楼也都随着“啪”的一声轻响,纷纷化作细沙,铺满了山坡,随即又渐薄渐少,很快细沙便消失不见了。

只见沙楼站在距光波翼十余步远处,满脸惊怒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绝学忍术——尘沙劫,竟如此轻易地便被光波翼破掉。

须知这尘沙劫之术乃是极为深奥的忍术,每一粒沙土皆可化出一个人,虽是小小一掊沙土,却可化出无数人来。尽管每个化人皆由沙土所成,其本领却完全与施术者本人相同。

这尘沙劫忍术的法本中有修法前祈祷文云:

一身复现刹尘身,一一遍礼刹尘佛。于一尘中尘数佛,各处菩萨众会中。

这四句原本出自《大方广佛华严经》中,原意是说普贤菩萨具有大威神力,自身能分身无量,化现出刹尘数的身体,每一个身体又都能像普贤菩萨本人一样,礼敬刹尘数诸佛。而每一微尘之中,都有刹尘数诸佛,这些佛陀又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而是每一位佛陀都处在无量菩萨围绕的大会之中,为无量无边的菩萨大众敷衍法义。

若问这刹尘数究竟是多少数量,首先要知道这刹尘之义。刹乃是指一个佛刹土,也即是一个三千大千世界。按照佛教说法,一个太阳围绕一个小世界的中心运行,按照今时之语言,或许是指一个银河系,也许更大。而一千个这样的小世界组成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组成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组成一个大千世界。

尘则是指微尘,以今时说法,乃指物质构成之最小单位,比我们所知的原子、电子还要小不知多少倍,并非是说灰尘。

刹尘数之义即是指一个三千大千世界中的所有物质都分解成最小单位——微尘,计算这些微尘的数量总和,即是刹尘数。以现代之科学,恐怕无法计算出其具体数量。

那普贤菩萨为何有如此威神之力?竟能一身化现出刹尘数身来?所谓相由心生,这个相并非单指相貌,而是指一切可以感知到的事物,当然也包含身体在内,皆由心而生。众生起心动念不离一个小“我”,日忙夜忙都是为了“我”,死此生彼也是为了这个“我”,心念狭隘自私,便只有这一个身体。菩萨心量广大无边,慈悲救度一切众生,故而身体亦可无量无边。

尘沙劫忍术法本中引用这四句佛经中的偈子,正是要说明尘沙劫忍术之不可思议。尘沙劫术虽是以咒、法之力化沙为身,与菩萨所化之身不同,却是要施术者借此明了此心力之广大无量,通过修习此术,渐而能扩大心量,舍弃自私狭隘之心,一旦能够打破这个狭隘下劣的“我”见,便可如普贤菩萨一般具足广大慈悲之心,能够化身无量了。

尘沙劫术亦有不同阶级之成就,沙楼所修成之尘沙劫术仍属初步,那些沙化人虽有与沙楼相同之功夫,却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沙土化成的身体并不甚牢固,而且所有化人彼此息息相关,一旦其中一个部分还原成沙,则全部化人都会化为沙土。正如尘沙劫法本中所云:一沙既可成无量化人,无量化人亦不过一沙耳。一即是多,多即是一。

光波翼在清凉斋隐居之时,蓂荚常常将各家忍术精妙之处说与他听,自然也少不了为他讲说这尘沙劫术。加之蓂荚时而以寂感术探知当世忍者之忍术修为,故而光波翼在沙楼施展尘沙劫术时,便已想好对策,却故意装作对此术不甚了了,让沙楼放松警惕,并未急于围攻光波翼,让光波翼有机会斩下一个化人的手臂,并将其捏碎还成沙土,轻易便破解了尘沙劫之术。

此时天光已暗,眼看便要日落,沙楼可谓是使尽了看家本领,却并未伤到光波翼分毫,心中正演着一出“天下大乱”,忽闻东面山坡传来众人的脚步声,沙楼闻之一振,心知帮手到了,当下高声说道:“光波翼,没想到百典家的小姑娘向你泄露了这么多秘密,她是不是把所有忍术的弱点都告诉你了?”

光波翼自然也听到了脚步声,见沙楼忽然高声向自己喊话,微微一笑,说道:“你连我都打不过,适才还侈谈要与我义父交手。如今还想寻个借口遮羞吗?”边说边向崖畔走过去。

沙楼高声喊话不过是为了吸引光波翼的注意,想要拖住光波翼,如今见光波翼非但没有上当,反而出言讥讽自己,不禁恼羞成怒,破口骂道:“臭小子,老子不过让你几招,你当真便以为自己本领了得了?来来来,让你见识见识咱的真本事。”

光波翼笑道:“你还能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打输了哭着去向新主子求救罢了。”

沙楼被说到痛处,简直气炸了肺,正要发作,听见身后脚步声已近,回头看时,只见那一队持弓握弩的黑衣人已在身后数十步远处。遂转身对光波翼笑道:“小子,你的运气不会总那么好。”

光波翼暗自调息,发觉脉气已乱,心知遮族忍者必然在黑衣人队伍当中。

只听黑衣人当中有人喊道:“沙先生,请闪开些。”

沙楼依言向旁边走开五六步,将光波翼曝露于弓弩手面前。

只见有一名黑衣人举起右手,喊道:“目公子,请不要动。”说罢右手向下一挥,众弓弩手得了命令,箭矢齐发。

光波翼本已做好跳崖准备,忽听有人喊出“目公子”,又见那些箭矢竟然都朝着沙楼射去,一时不明所以。

沙楼原本也扬扬得意地看着光波翼,等着那些弓弩手为自己泄愤,忽然听到为首的黑衣人高喊“目公子”,不禁回头去看,却见千百支箭矢已如飞蝗般射向自己,将自己上下左右的去处封了个严严实实,根本无处躲避。

沙楼此刻亦被遮族忍者的禁术所制,无法施展忍术,陡见变故,仍旧下意识地向上纵身跃起,想要躲开箭矢,可惜未及离地三尺,身上便已穿透了十余支箭,被乱箭射得飞出数步开外。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几名手下奔过来察看了一番沙楼的尸首,以确认他是否已死透。

光波翼也走到近前,见沙楼身上插满了箭矢,怒目圆睁地仰倒在地,显然死不瞑目。

光波翼俯身为沙楼合上双眼,自言自语道:“沙归土,你总算重归于土了。”恰好夕阳的最后一缕余光隐去。

为首那黑衣人向光波翼施礼道:“目公子,请好自为之,属下告退。”

光波翼忙道:“请问足下是哪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道:“属下奉目长老之命,来帮公子解围。”

光波翼又问道:“沙楼不是已经投靠了你们吗?为何要杀他?”

黑衣人道:“目长老说,此人不忠,将来亦必定会对公子不利,不可留他。”

“他……目长老现在哪里?”光波翼又问道。

黑衣人又施一礼道:“请恕属下无可奉告。公子保重,属下告辞了。”说罢示意手下带上沙楼的尸首,转身而去。

光波翼望着大队黑衣人消失在夜幕中,略呆了呆,便化为白鹤飞回崖底去寻海音慧。

回到崖底,却不见海音慧身影,只有坚地的遗体尚在。光波翼暗自惟忖,海音慧重伤在身,不可能自行远走,莫非有人来过?当下施展天目术观察了一遭。

那崖底不过方圆里许之地,并未发现海音慧踪影,光波翼心中不免大为担心,又化作一只鹤儿四处巡视了两回,仍未发现半点海音慧的踪迹。

光波翼只得将坚地的遗体暂时藏于地下,又唤来一只白鹤,驾鹤向海棠山庄飞去。

到了山庄门前,目思琴已出门来迎接光波翼。光波翼讶道:“你知道我要来?”

目思琴回道:“义父刚刚吩咐我们为大哥准备晚饭,没想到大哥来得如此快。”

“他在庄中?”光波翼问道。

目思琴连忙摇头道:“不,义父是传信回来的。”

光波翼将信将疑,盯着目思琴眼睛问道:“燕儿,你实话告诉我,他究竟在不在庄中?”

目思琴避开光波翼的目光说道:“大哥,你奔波了这么久,先进来吃点东西吧。义父让你在庄中等他,他会见你的。”

光波翼听闻此言,便随着目思琴走进门来。

目思琴将光波翼引到餐厅,餐桌上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光波翼入座后,呆呆地看着饭菜出神。

目思琴叫了声“大哥”,光波翼这才回过神来。

目思琴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光波翼盯着目思琴问道:“你知道他蓄意要骗我义父上当吗?”

目思琴摇摇头,反问道:“坚地长老怎样了?大哥见到他了吗?”

光波翼低声道:“他老人家已经辞世了。”

目思琴闻言黯然说道:“我去幽兰谷时,坚地长老对我也很好。没想到会是这样,大哥,我……我对不起你。”

光波翼道:“他让你骗了我,又让我骗了义父。如果不是我,义父是不会轻易上当的。”

目思琴道:“我听义父说,坚地长老是大哥的仇人,是他害了大哥的母亲。”

“那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光波翼眉头一锁,随又问道,“他到底在哪里?何时来见我?”

目思琴道:“大哥,你别急,义父说了他会见你的。无论义父做了什么,总是为大哥好,毕竟你们是……”话到嘴边,目思琴又住了口。

光波翼淡然说道:“今晚若再见不到他,我便去破了烦恼阵的阵眼。”

目思琴闻言一怔,微微笑道:“饭菜快要凉了,大哥还是先吃饭吧。”说罢从一个大汤碗里盛了一小碗汤,放在光波翼面前。

光波翼一直无心留意桌上的饭菜,此时却见目思琴递来的竟赫然是一碗秦芽汤!

光波翼疑惑地看了看目思琴,目思琴微笑道:“大哥不是最喜欢这秦芽汤吗?快尝尝看,味道是不是还那么鲜美。”

“原来这真是秦芽汤。”光波翼方才确信自己并未看错,又问道,“这秦芽不是只有四月才有吗?如今已是七月,为何还能采到秦芽?”

目思琴笑了笑,说道:“秦山中好多美味都只在很短的时间里才有,也留不长久。前年冬天花粉让人造了一座冰窖,放了许多冰块在里面,这秦芽便是她今年四月初采来存在冰窖里的。大哥,你快吃吧,别辜负了人家一番苦心。”末后一句话,却是一语双关。

光波翼此时哪有心情理睬这话,只装作不懂,端起秦芽汤一饮而尽。

匆匆用过饭后,光波翼忽觉困倦,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目思琴见状说道:“大哥许是太过疲劳了,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光波翼强打精神,摇了摇头。

目思琴又道:“那就请大哥去书房稍坐,我为你烧壶茶来。”

目思琴引着光波翼来到书房,请他入座,便转身出去烧茶。光波翼愈觉困重,靠坐在椅子上竟不知不觉睡去。

话说俪坤依照光波翼所说,带着宝瓶在地下向东南穿行了数十里,并未寻到阵眼,便又折回,周旋往返在地下逡巡,一直奔行了一个多时辰,忽然被一股力量挡住了去路,心头一喜,知道前面便是阵眼所在,忙钻出地面,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块方圆十余丈的巨石耸立在一个山坳之中。

俪坤伸手入怀,正要取出宝瓶,突然身子一缩,接连向右侧翻滚了两个跟斗,堪堪躲过从身后射来的数枚暗器。那几枚暗器被俪坤躲开之后却又飞转回来,再次袭向俪坤。俪坤此番面对暗器,已看清来路,扬手射出两枚星镖,迎面击落了两枚暗器,另外几枚暗器则被俪坤侧身躲过。

俪坤迅速地瞄了一眼被自己击落的暗器,原来那几枚暗器都是拐角形的飞镖,如同小孩玩的“飞去来兮”相似,故而能旋转飞回。只是那暗器的两个边角与拐角处皆极锐利,暗器边缘处亦锋利如刀,一旦被它击中或擦上,伤口必定不浅。

俪坤射出星镖、侧身躲开“飞去来兮”以及瞄看那暗器都只是刹那间的事,此时更不停手,早已向身后暗器来处又射出几枚星镖,同时也转回身来面对敌手。

待俪坤转回身来,只见面前二三十步开外站着一名中年男子,劲装短靴,清瘦无须,向俪坤施礼道:“夫人好身手,可否请教尊名?”

俪坤上下打量那男子一番,说道:“小女子俪坤,不知足下是哪一位?”

那男子答道:“在下镜显真。原来是风夫人,难怪能够来到这里。”

俪坤哼笑一声道:“这里很难到的吗?”

镜显真微微笑道:“除了夫人家传的坤行术,恐怕没几个人有本事能到得了这里。不过夫人纵然到了这里,只怕也是徒劳。我劝夫人还是趁早离开,免得白白误了自己的性命,可惜了大好青春。”

俪坤回道:“徒劳不徒劳倒也难说,早闻镜中术神奇莫测,今日正好让小女子开开眼界。”说罢忽然转身向左,拔足飞奔。

镜显真不明俪坤何意,也飞身追了上去。

奔出百余步远,俪坤一个急转身,右掌平推,一块大石凭空从俪坤的掌中飞出,砸向迎面追来的镜显真。

镜显真正奔行追赶俪坤,此时已距俪坤颇近,照理说很难避开俪坤这突然一击,不料镜显真竟也忽然推出右掌,也有一块大石从掌中飞出,正好与俪坤发出的大石相碰,好似与俪坤商量好一般。只听“嘭”的一声,两块大石撞碎在空中,碎石四溅。

俪坤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镜中术?不及多想,随手又已化出一块大石从镜显真头顶砸落下去。

镜显真忙向右前方蹿出,躲开大石,俪坤却发现自己头顶也有一块大石砸落下来,也急忙闪身躲开。此时心中方确信,眼前这位镜族忍者的镜中术的确如传说中一般,可以完全模仿对手的忍术。

俪坤并不甘心,当下射出几枚星镖,这一回镜显真并未以暗器回敬俪坤,只是纵身跃在一旁,躲开星镖而已。

俪坤心道:“难道他真能模仿所有忍术吗?若果真如此,镜族忍者岂非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物?那镜族中当年为何无人去参加懿宗皇帝的选试大会?还是说他们能够模仿的忍术有限呢?可惜镜族忍者一向行踪隐秘,很少有人知晓他们的真实本领究竟如何。”

想到这里,俪坤见镜显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并未主动向自己进攻,当下决定再试他一试,立时展开坤行术,遁入地中。

刚刚在地下奔出几步,俪坤见镜显真已挡在自己面前,微笑地看着自己,不觉大吃一惊,原来连这坤行术他也能模仿!

俪坤跃出地面的同时,镜显真也跟了出来,此时却不待俪坤出手,主动上前,以空无常刺向俪坤。

俪坤也取出空无常与镜显真斗在一处。

二人你来我往,数个回合之后,俪坤发现这镜显真的拳脚功夫的确非常高明,自己很快便落在下风。

勉强支撑了几个回合,俪坤跃出圈外,趁镜显真追赶之际,挥手射出两枚星镖,同时暗中施展化石术,化出数块大石,分别向镜显真的头顶及身后袭去。

哪知镜显真并不慌张,遽然向左扑倒,随即一个侧滚翻,躲过俪坤的三处袭击,同时扬手射出几枚飞去来兮飞镖,袭向俪坤的右前身。

俪坤也同时感到头顶与身后有大石块袭来,不过此时面前有自己袭击镜显真的大石正从迎面和半空袭来,右前方又有飞镖袭来,自己已无处躲闪,只好疾速俯身下冲,遁入地下。只是她与镜显真距离本不甚远,对手飞镖又疾,入地之前右肩被一枚飞去来兮擦过,划出一道一指长的血口来。

俪坤偷袭不成,反而狼狈受伤,此时愈加确信那镜中术果然如镜子一般,并非是模仿对手的忍术,而是能将对手的忍术准确无误地返照出来,而且绝不会延迟滞后。

俪坤担心镜显真追入地下,入地后疾奔了十余步,却发现镜显真并未跟来,便住了脚步回头观望,只见地面上有两个人正缠斗在一起。

俪坤忙回到地面,见与镜显真打斗之人乃是风巽。

原来俪坤在第一次躲避镜显真“飞去来兮”之时已借着翻滚之机将宝瓶偷偷取出,放在草丛之中,其后她远远跑开正是为了引诱镜显真来追赶自己,好让藏在宝瓶中的弟兄们得以出来。

俪坤在旁叫道:“风大哥,他叫镜显真,当心他的镜中术了得,轻易不要施展忍术!”

风巽回道:“我都看到了,放心吧弟妹。”说话间,风巽与镜显真又斗了数个回合。

“好快的身手!”俪坤见镜显真的武功竟与风巽不分高下,不由得赞了一句。

风巽听到俪坤这一赞,忽然灵光闪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二人又过了几招,风巽忽然双掌推出,一股旋风呜呜地刮起,将镜显真罩在其中。

与此同时,镜显真也放出旋风,同样也将风巽罩住。二人均被旋风笼罩,在旋风中飞快地旋转起来。旋风越旋越快,渐渐将二人旋起,离开地面,越升越高。

过了许久,只听风巽喊道:“弟妹,看你的了。”话音甫落,两股旋风戛然而止,二人皆从空中落下。

旋风虽然已消失,二人旋转的惯性犹在,风巽在空中转了几周之后飘落在地面,脚步已有些不稳。镜显真却有如一个失去重心的陀螺一般,落地后踉踉跄跄,几乎要跌倒在地。

俪坤早在一旁射出数枚星镖,竟然悉数打中镜显真的要害之处,随即又蹿到镜显真身前,手起剑落,割断了镜显真的咽喉。

原来风巽听俪坤称赞镜显真好身手时,忽然想到自己因修炼旋风术,常常要身处旋风之中随之飞速旋转,那镜显真身手虽好,必定无法适应这旋风的旋转,故而施展出旋风术,拼着自己也熬过了忍耐飞速旋转的极限,这才收了忍术,示意俪坤出手对付镜显真。俪坤的丈夫风啸也与风巽有同样本领,故而两股旋风刮起之时,俪坤心中已明白了风巽的意图,早已备好了星镖与空无常,一击成功。可怜镜显真被那旋风转得头晕脑昏,落地之后早已不辨东西南北,丝毫没有招架之力,轻易便死在了俪坤的剑下。

除掉了镜显真,俪坤忙去察看风巽情形如何,她只怕风巽也被那旋风转得太久,一时无法恢复过来。

风巽却笑道:“好在平日练功不曾偷懒,眼下还吃得消,咱们快走吧。”虽如此说,毕竟在旋风中旋转太久,风巽仍是感到天旋地转,胸中呕恶,终于抵挡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俪坤忙说道:“风大哥,你还是先稍稍歇息片刻吧,不要太勉强。”

风巽轻轻晃了晃头,说道:“也好,你先赶过去与大家会合,我稍后便来。”

俪坤点点头,道:“好,大哥当心,我先过去了。”说罢沿来路飞奔而去。

风巽盘起双腿,凝神调息,坐了一会儿,看看天色渐暗,脑中已不再感到眩晕,心口的不适感也已基本退去,便站起身,准备过去与众人会合。

刚刚奔出几步,风巽忽然立住脚步,愣在那里。原来眼前这山势、路径已不是来时模样。

“莫非我当真被旋风转糊涂了不成?”风巽呆想了片刻,看看天色愈加暗了,忽然想起光波翼曾对众人说过,这烦恼阵每日清晨、正午与黄昏皆会变化,此时恰值黄昏,原来是阵势发生了变化。

风巽心道:“这阵势虽变,或许只是眼中所见景物不同,其实际的方位、地理并无两样,我但照着来时的方向走,或许便能走回到阵眼处。”想到这里,风巽便放开步子,凭着记忆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奔出好长一段山路,风巽停下脚步,心中盘算自己来时并未走了这许多路程,按理早该回到阵眼处了,莫非是自己想错了?阵势变化之后果真一切都变了?

风巽打起精神又向前奔行了一阵,仍旧没有到达阵眼,而且整个山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此时天已黑透,兄弟们究竟在哪里?风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俪坤不过比风巽早走了一步,谁知这烦恼阵的阵势恰恰就在此时变化。

俪坤沿着来路回到阵眼所处的山坳之中,却见自己的丈夫风啸与七手族的老大摧尘正围着那块巨石转悠。风啸发现妻子回来,忙迎过来问道:“夫人,你怎么样?风巽大哥呢?”边说边上下打量俪坤,忽然看见她右肩那道伤口,顿时心疼地问道:“你受伤了?”

俪坤微笑着摇摇头道:“小伤口,不打紧。镜显真已经被我们除掉了,风大哥稍后便来。啸哥,这里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其他弟兄呢?”

摧尘也走过来问候俪坤。

风啸一边撕下一条衣襟为俪坤包扎伤口,一边说道:“风巽大哥第一个从宝瓶中出来,便追你去了,大家出来以后,忽然来了好几位北道忍者,弟兄们便纷纷迎敌,如今不知都打到哪里去了。我和摧大哥留在这里破阵。”

俪坤看了一眼那块巨石,又问道:“找到破阵的法子了吗?”

风啸道:“这阵眼果然不同寻常,适才摧大哥以摧手术将这巨石击碎,不料很快便又复原。那石头被打碎时,我看见下面露出一个深坑,想必烦恼阵的阵心便是藏在那深坑之中。”

俪坤又问道:“那石头是如何复原的?”

风啸道:“巨石下面的深坑中似乎有一股很强的吸力,巨石被击碎后,那些碎石很快便被吸回到坑口处,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俪坤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能不能成。”

风啸道:“你说说看。”

俪坤道:“我想等摧大哥将巨石击碎之后,立即施展化石术,以石板将那坑口封住,或许便能阻止巨石复原。”

摧尘一直在旁听他夫妻二人说话,此时插口道:“若是用石板封住坑口,与那巨石封住坑口又有何差别?”

风啸回道:“自然不同。那巨石乃是这阵眼的机关,与那阵眼浑然一体。如果能用化石术化出的石板封住坑口,那坑口的守门人便成了咱们自己人,咱们便有可乘之机了。”

俪坤看着风啸,微笑点了点头,到底是丈夫与自己心意相通。

摧尘听罢也点头应道:“好,那咱们便试一试。”

三人走近巨石,俪坤双手结好手印,准备施展化石术,风啸站在俪坤身旁,防备不测发生。

摧尘默念咒语,脉气灌注两臂,对准巨石双掌齐推,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巨石被摧尘双掌震得裂开一条大缝,却并未被击碎。

摧尘暗吃一惊,因为适才他第一次拍击巨石时,乃是一击而碎,如今他的掌力并未减弱,说明这巨石破碎复原之后,竟比从前更加坚硬难摧了。

摧尘不敢怠慢,随即又拍出一掌,那巨石已被震裂,无法再承受这一击,顿时碎裂成数十块,飞散出去。坑口甫一露出,传出呼呼的风声,果然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坑中传来。

俪坤见状,立时化出一块巨大的石板,盖在坑口之上。

谁知石板刚刚盖住坑口,那些被摧尘击碎的石块又从各方各向飞了回来,仍旧在坑口上复合成一块巨石,只是巨石与坑口之间多了一块大石板。

三个人见状皆皱起眉头。

俪坤走上前,对着巨石呆看了一阵儿,伸手探了探那巨石,随即又蹲下身,伸手探了探自己化出的石板,却见自己的手臂竟然穿过石板,探到巨石下面,感到下面的坑中传来嗖嗖凉风。

俪坤站起身,喜道:“摧大哥,啸哥,我有办法了。只要请摧大哥再将这巨石击碎一次,我就能进入坑中去了。”

摧尘会意,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运功施术。俪坤也在一旁做好了准备。

摧尘有了上次拍击巨石的经验,此时用尽全力,双掌向巨石拍去,那巨石果然比上次更加坚硬,只裂开一道细缝而已。

摧尘紧接着拍出第二掌,巨石上又添了几道裂缝。摧尘毫不松懈,又拍出第三掌,终于将那巨石拍碎,碎石四散,却比前次散落得近了许多。

连续击出三掌,摧尘大耗脉气,不由得双腿发软,倒退了一步。

俪坤在旁早已看准时机,待那巨石碎裂飞散的瞬间,便又化出一块巨大石板,盖落在先前那块石板之上。

石板刚刚落好,四散的碎石又复飞回,聚成一块巨石,坐在两块石板之上。

俪坤忙上前查看那两块石板,每块石板皆有半尺多厚,两块摞在一起便有一尺半厚。

俪坤回头说道:“啸哥,你和摧大哥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

风啸忙道:“我与你一起去。”

俪坤正要拒绝,抬眼恰好撞上风啸的目光,二人相互凝视片刻,俪坤轻轻点了点头。

摧尘说道:“我也与你们同去。”

风啸道:“摧大哥,你留在上面,必要时也好有个照应。”

俪坤也道:“正是,过会儿风大哥和其他兄弟回来也好让他们知晓。”

摧尘闻言回道:“也好,你们两个要多加小心。”

俪坤趴在地上,向风啸招了招手,风啸也随之匍匐在地面,左手握住俪坤的右手,二人从石板侧面钻了进去。原来这阵眼处的地面与那巨石均无法以坤行术穿过,唯有这两块俪坤化出的石板却可以穿行。

穿过石板,下面是个一丈多深的大坑,二人跳到坑底,发现坑底一角有个两尺多高的洞口,传出一股凉风,想必巨石被打碎之后,坑口的吸力便来自于此。

风啸在下面原本完全无法视物,因俪坤施展了摩尼宝镜术,让他也可以看清周围境物。

二人一前一后钻进那个洞口,只走出几步远,地洞便扩为一人高的隧道,风啸刚好可以站直身体。

二人沿着隧道前行,发现那隧道乃是螺旋状右转下行。

大约在隧道中盘旋走了七八圈,忽然来到一个岔口。二人择了左边路口继续前行,却发现那隧道的地势已趋平缓,而且路径变得极为曲折,忽左忽右,时而又有回头弯路。

走不多久又到一岔口。俪坤道:“啸哥,我看这隧道八成是个迷宫,否则怎会如此曲折多岔。”

风啸道:“我也正如此想,咱们须得做些个记号,免得一会儿迷路。”说罢拿出空无常在岔口左侧壁上划出一个三角。谁知未及风啸收起空无常,那刚刚划成的三角便已隐没不见。

俪坤讶道:“原来这隧道也能自行复原,这可有些难办了。”说罢伸手试了试那隧道的墙壁,发现果然也与地上那巨石一般,无法以坤行术穿过。

风啸略加思索道:“既然咱们破坏它不得,给它加点东西总该可以吧。”说罢取出一枚星镖插在壁上。

二人在旁观察了片刻,发现并无异样,星镖依旧好端端地插在隧道壁上,这才放心地继续向左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