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山,然后到吐鲁番。回乌市路遇马姐,告诉我这些天她带着旅行团,去巴音布鲁克草原和天鹅湖去了。
南山骑马,第一次,不由欣慰。她属马,我也属马。她爱穿红色的衣服,我爱穿白色的衣服。红马和白马,突然想到这样的一个形容,姑且就这样称呼好了。
2000-06-14
南山。这里是一片梦境一样的草原,有着茂密的森林、蔚蓝的河曲、起伏的山冈。别人纷纷钻过牧场的围栏,钻过没膝的牧草,跑到一大片野花丛里高声呼叫和拍照,在那儿随心所欲地奔跑、跌倒、翻滚。而我则安静地坐在那里,沉浸在独自的喜悦中。
依旧是温暖的阳光,积雪的峰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高山上的草甸,像刚刚换新的动物的毛皮,柔嫩得可以依稀看到草底下黝黑的泥土。鹰在低空盘旋,缓缓移动的牛群、羊群,在透明的天幕下,和放牧人一样,显得优哉游哉。
这是第一次,在真正的草原上骑马。
去新疆后,我才知道,游牧的哈萨克人是真正知马懂马的民族,他们性格热情而豪迈,如同草原之马。他们不拘我们汉族人的繁文缛节。他们的爱情理念和生活的理念中,同时赋予了对天鹅和马的钟爱,天鹅代表神圣和纯洁,马则代表自由。
在哈萨克人的传说中,一个英勇的猎人和天鹅仙子结成了夫妻,结婚那天,两人骑着两匹雪白的骏马,像白天鹅一样飞翔,互相追逐。他们是哈萨克人的始祖。后来,哈萨克男女就以驰马互相追逐的方式来促成爱情的结合,也就是“姑娘追”。
据说在“姑娘追”时,要一男一女,两人一组,骑马并辔走向指定的地点。去路上,小伙子可以向姑娘逗趣,开各种玩笑,甚至可以接吻、拥抱,按习惯,怎么嬉闹都不为过,姑娘也不会生气。到达指定地点以后,小伙子要立即纵马回返,姑娘则在后面紧追不舍,追上后便用马鞭在小伙子的头上频频挥绕,甚至可以抽打,以报复小伙子的调笑,小伙子不能还手。不过姑娘一般是不会真打的,特别是如果姑娘本来就喜欢小伙子。但如果是姑娘不喜欢的小伙子,那姑娘就会毫不客气,挥鞭狠狠抽打。很多青年男女便是这样开始了相互间的倾慕。
虽然没有能够看到“姑娘追”,但在深山中,我们看到了当地的哈萨克人所敬仰的那道“圣泉”,从崇山峻岭间突然一跃而出,变为银色的飞瀑奔泻下来,在山岩上溅起一串串珠玉般的水花,在轰鸣声中,许多当地牧民正虔诚地跪在那儿拜谒。
一个爱开玩笑的哈萨克小伙子,指着身边一位骑马的哈萨克姑娘对我说,让她来追追你吧,她有三十多匹马,还有一百多只羊,是村里最富裕最漂亮的姑娘,还问我是不是要留下来,娶她,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而她则很配合,点着头,一副认真而开心的样子。还有被称为全村最漂亮的姑娘,在圣泉下拉着我一定要和她合影,但要收五块钱的合影费,一切都那样没有拘束。
返回牧场的路上,在那位骑马的漂亮哈萨克姑娘的手语下,得知前方河畔处有更大的一片草场。于是,我骑着马,翻过一面小山坡,一路狂奔,在得得的马蹄声中,跑到了寂静无人的草原深处。
许久后,是在一片鸟叫声中,被马儿缓缓地驮回到牧民们的村庄。高天上,如水的云在缓缓流动。草原上,野花和溪水交织在一起,远处则传来牧民们悠扬的琴声。
我是马,但家乡没有草原,那里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大河,那是一条在少年言志中节节而升不断抬高的河,像柔婉的刀锋,在山川里绽放和蜿蜒,它们在夜晚里升空,发出沙沙的声响,君临大地,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呼吸起磅礴的水花。
而她,才是真正的马。是她告诉我,新疆曾是天马的故乡,有苏昭的“汗血宝马”,还有相传汉武帝所钟爱的“乌孙马”“大宛马”,勇敢而坚强,忠诚于前方,忠诚于自己的行程。也是她鼓励我要像马一样热爱生活,要以雪山和草原般开阔的胸襟去看待将来,要像胡杨树那般坚毅,要像博格达峰上盘旋的鹰,去勇敢挑战各种困难与极限。
这或许就是很多年后她还在询问不止的,我当初为什么要喜欢上她的理由。这也是我两年之后,终于放弃了南方那份原本稳定、舒适、安逸的工作,辞职北上的原因。那时,我把她和自己称为红马和白马,我想,应该允许这样的一个比喻。
舒缓细碎的风,和没过膝盖的薄雾,让我感受到了从河水和草丛里散发出的浅蓝色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