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默林寺是策默呼图克图(活佛)的驻锡寺。这个“拉萨四大林”之一的寺院很有些历史。周围更深的小巷子里,住着无数的人家,每一扇窗户背后都有传说。北京中路19号院紧依着策墨林寺的后面,是一个并不古老的典型藏式四合大院,中间有一个天井,天井中是个大水池,大院的人们在这里洗菜、洗衣服,聊天欢笑。站在这个大院的四楼走廊上,脚边就是策默林寺红色的墙,寺院的屋顶一览无余,右侧的不远处,布达拉宫正随着时间变化着不同的光彩。午后,院子四楼的一间屋子里坐满了人。1981年,勉唐派的唐卡大师丹巴绕旦先生在这里创办了唐卡学校。
唐卡是流行于藏区的一种宗教卷轴画,通常绘在麻、棉、帛、丝材料上,是藏族绘画中与壁画同等重要的绘画型制,是可以移动携带的神像。唐卡最统一的传说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在一次神示后,用自己的鼻血绘制了班达拉姆画像,这就是第一幅唐卡,后来这幅唐卡由果竹西活佛藏入班达拉姆神像腹内。而据专家考证,唐卡的发展基本上与汉唐至宋元时期中原汉地卷轴画的发展进程相适应。在蕃汉交往密切的敦煌,沿着佛教绘画的轨迹,由吐蕃旗幡画演变而形成的。唐卡是正是汉地幡画与印度布画的联姻产生了唐卡。唐卡自产生之日起就被广泛用于寺院悬挂、密修观想,更被广泛用于佛事活动、老百姓的婚丧嫁娶。可以说唐卡是了解西藏文化的百科全书。
在漫长的历史中,唐卡大师们自然也将唐卡艺术演化到极致,曾经形成了各种流派。公元17世纪中叶,格鲁派与觉囊、嘎举等教派战争不断,最后,年轻的五世达赖喇嘛洛桑嘉措扩大了格鲁派的势力范围,建立了政教合一的甘丹颇章政权。洛桑嘉措博学多才,酷爱艺术,勉唐派作为格鲁派首肯的宫廷画派,成了为宗教服务的绘画样式的唯一选择,尤其是以曲英嘉措活佛领导绘制的扎什轮布寺和布达拉宫作品为起点,新勉唐派时代开始了。
1966年左右,唐卡和所有的艺术一样进入沉寂期。尽管旅游和收藏热适时地挽救了唐卡,作为现代勉唐派最重要的代表画家,绕旦先生依然有强烈的责任感,以前唐卡都是家族相传,绕旦先生从小就开始画唐卡,作为西藏大学的教授,他在大学课堂上首开唐卡课,先生写的《西藏绘画》一书是对西藏绘画史的完整总结。
“我不要他们的钱,他们如果学会了画唐卡,以后能养活自己就行了,我现在什么也不缺。”透过绕旦先生二楼画室的窗子,刚好可以看到学校的后窗户,绕旦先生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学校的灯光——“要放学了,每天7点放学。”老人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唐卡与学生身上。
27年间,学校已经毕业了50多个学生,每个学生的毕业证由绕旦先生盖章承认——“我的学校不属于任何组织,我盖章了就是承认了这个学生的能力,社会也就认可我的学生。”他把学生分为三个等级——优秀的、平常的和合格的。因为画唐卡需要一定的因缘,也就是天赋,更需要用虔诚的心境让作品充满灵性,所以唐卡画师的灵气通常起决定的因素。绕旦先生说并不是每个学生都是最优秀的。有的学生在这里一学就是7年,依然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唐卡画师。
来自山南地区琼结县的达瓦已经学习了5年唐卡绘画,在这里通常要学习5年以上才能毕业,最快的也需要3年,从最初打底稿开始,到最后可以设色及各种唐卡需要的技艺。绕旦先生还带着几位研究生,有男有女,有藏族人也有汉族人。“外国的留学生也有,韩国的,日本的,只要他们有兴趣来学。我曾经参加过世界藏学大会,很多人对藏文化有兴趣,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学习有什么不好。”但是在唐卡艺术的历史中,从来就没有出现女性艺术家,在拉萨也几乎没有藏族的女孩子学习唐卡。
傍晚他通常坐在北京中路19号院的长廊上,看着教室,边喝着啤酒,边看着孩子们在策默林寺和自己家的铁门之间的走廊上奔跑,策默林寺的后墙上斜着长出了几棵茂盛的草,大院三楼的直直的走廊外面一辆自行车吊在那,从四楼看下去,草与自行车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距离,空间就这么大,虽然老城区之外有宽阔的街道,在新城的街道之外便是大山大水的大气派。
拉萨还有很多不同的唐卡学校,从小学画的孩子也许并不明白他们传承的是什么,对于艺术而言,真谙其中之妙的总是少数,而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