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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的学习与思维教学:让教学对学生可见,让学习对教师可见》第一章 思维模式是什么?思维模式如何影响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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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她的卷子——她是个聪明的学生!”

开学第一个月,在一个三年级的班上,我正探访学生,了解他们先前有没有学习过关于大脑的相关知识。这所学校的学生贫困率达70%,大部分学生的英语并非他们的母语。当我围着课桌转悠,观察到一名学生将我刚刚听到的那句话抄写下来:“看看她的卷子——她是个聪明的学生!”这个骄傲的宣告来自他的一个同学。我向这位学生确认他和其他同学都很认真地完成了此项作业,他表示赞同,但又再次跟我说他的这位同学答卷最好。

我在这个课堂发现的,是固定型思维模式运作的一个深刻例子——一个八岁的小孩相信他的同学是“聪明的”,而且不管他付出多少努力,她的卷子总是更好。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小孩没有看到自己也可以是“聪明的”或完成班上“最好的答卷”之一。我当教育工作者和咨询师期间经常遇见这样的思维定式。这也是本书写作的目的——帮助更多教师、行政人员、父母以及学生(类似这个事件中的学生)意识到,他们可以改变自己对于课业成功与智力的思维定式。

什么是成长型思维模式和固定型思维模式?

相信智力可以锻造及发展并不是一个新概念。然而,关于大人和小孩的智力可以改变并成长的想法在近几年愈加流行,这要归功于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卡罗尔·德韦克博士以及她于2006年出版的专著:《思维方式:新的成功心理学》。该书描述了各界成功人士——诸如运动员亚历克斯·罗德里格斯和约翰·麦肯罗,总裁格斯特纳·刘和肯·莱伊,教师玛瓦·柯林斯和雷夫·艾斯奎斯等——如何看待“成长型思维模式”和“固定型思维模式”这两个概念。德韦克的研究及关于固定型和成长型思维模式的理论的发展也促成了对学生学习及智力的思考方式的一个重要转变。

德韦克所描述的一个信念体系宣称智力是一种可锻造的品质,而且智力会发展,即一种成长型思维模式。带着成长型思维模式的学习者相信他们能够学习任何东西。可能得奋力争取,也可能会遭遇一些失败,但他们相信通过努力及毅力能够获得成功。带着成长型思维模式的个体将重心放在学习上,而不是看起来聪明。带着成长型思维模式的教育工作者相信只要付出努力且学习勤奋,所有学生都能证明自己的显著成长,因此所有学生都应该得到挑战的机会。对这个信念的一点补充是,高效能的教师利用指导工具区分学习者的需求并做出回应,培养学习者的批判性思维过程,如此这般,将获得使学生学习达到最佳效果的秘诀。

德韦克也介绍了关于智力的另一个信念体系,即智力是天生的,智力的层次不能被改变——这就是固定型思维模式。带着固定型思维模式的人可能真的相信他的智力、技能及才华先天注定。这个信念在连续性的两端都存在问题。对于那些天资聪颖或者认为自己不够聪明的学生,这变成了自我应验的预言。因为后者不相信自己能够成功,所以经常放弃或者不付出努力。对于那些学习水平高的学生,他们可能被“看起来聪明”所吞噬。他们可能在学校学习的时候没有真正付出努力,但却经常因为好成绩及过硬的技能而受到表扬。常见的情况是一个带着固定型思维模式的高水平学习者将开始避开她可能失败的情形,她有可能变成“风险抗拒型”。德韦克(2006)在她的书里举了网球明星约翰·麦肯罗的例子,指出带着固定型思维模式的人经常取得高成就,然而当他或她没能完成某项任务时总归咎于外在力量。

稍稍想一下你自己的思维方式。思维方式是指一套个人信念或一种思考的方式,影响着你的行为及对自己和他人的态度。教育工作者的思维方式直接影响学生对自己的感受,也影响着学生作为学习者如何看待自己。学生的思维方式直接影响他或她如何面对学业上的挑战。一个带着成长型思维模式的学生即使遇到阻碍也会坚持。一个带着固定型思维模式的学生可能轻易放弃或不能专注于学习过程。

固定型思维模式或成长型思维模式也会直接影响家庭激励。对于小孩如何看待自己,家长也有重大的影响,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家长经常通过特定的镜头看待自己的孩子:“约瑟夫天生就懂数学”,“多梅尼克总能够提出好问题”,“凯瑟琳懂得如何解读一部文学作品”。这些都是固定型思维模式的例子,尽管都是一些积极的评述。这些评述描述了这些孩子“是”谁,而不是讲述他们所付出的努力。教育工作者可以想想某些场合,当你听到家长这样描述他/她的孩子,往往会发现家长将孩子的弱点合理化:“她跟我一样;我的数学也不好”或者“我能理解他为何阅读不在行;我从来都不喜欢阅读。”(第六章将会探讨如何帮助家长接受成长型思维模式的观点和资源。)

转变思维方式

消除智力是固定不变的这一想法可能是个挑战,但有了恰当的思维基础,经过教育引导,思维方式可以一点点转变。期待思维方式立即转变并不现实;毕竟,一些教育工作者已带着固定型思维模式走过了大半生。即使一些人自称思维方式已经转变,他/她也得自觉地努力维持这个信念。

固定型思维模式带有弹性,它也会不断反弹。例如,一个具有双重特殊性的孩子(一个有天赋却有学习障碍的孩子)打电话和他母亲分享自己的大学课程表,他母亲碰巧是一位教育工作者。这位家长若干年前思维方式有了“转变”,而且自豪地告诉我她为了在家里营造成长型思维模式的文化所做的一切。她儿子的课程表包括早上8点的课程,而课程名称包括宏观经济学、国际经济学、会计学、媒体分析学、管理学。母亲注意到,掩藏在自己思维深处的固定型思维模式令她想尖叫:“你疯了吗?你这是安排自己走上失败之路!”但她没有这么做,她对儿子说:“听起来是一个很有挑战的课程表,但我知道如果坚持努力,你能够把握好的。”相信所有的孩子付出努力、坚持不懈、受到激励都能成功,这是成长型思维模式的核心思想。

基于大脑的研究

对于智力的想法有如此的转变,其中一个原因是现有科技对大脑的构成及功能的探知。最近的大脑研究否定了出生后智力便固定不变的观念。正式与非正式研究证明有了恰当的刺激因素,大脑是能够发展的。关于神经科学的其他近期研究强调了神经可塑性的概念。神经可塑性是指大脑在人的一生中的变化、适应及“改变”的能力。任何见证中风患者康复的人都等于近距离观察了神经的可塑性。在中风的病例中,大多数病人的大脑几乎都是即刻开始改变,这样的病人再次学会说话及活动。(然而,中风病人在治疗过程中需要付出艰苦的努力才能再次获得失去的能力。)神经可塑性通过两种方式达成:创造新的联接,消除不经常使用的联接。

理解和相信神经可塑性是形成成长型思维模式这一信念的重要一环。马尔科姆·格拉德维尔,《局外人:成功的故事》一书的作者将神经可塑性的理念与学业成功联系起来,他探讨了一些学生在学业上处于不利位置只是因为他们在暑期没有机会和他们的同学在同一水平上学习。他分享了以下想法:

结果是暑期对贫困的孩子相当不利。有钱人家的孩子在暑期得到很多帮助。他们的家里有书和其他提升知识水平的事物;他们去夏令营,享受其他活动。但一个经济拮据的家庭没法这么做。为了改善这个情况,社会首先得提供这些。学年期间,贫困家庭的孩子实际上比有钱人家的孩子学得快。然后他们的学习在暑期被搁置了。

这是神经可塑性消除或削弱关联的一个例子——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暑期没法提供学业项目的家庭,神经可塑性的关联没能得以使用,而那些在暑期得到学业项目机会的孩子能够保证他们的学习。

我们现在知道了关于大脑神经学各个方面的更多知识,这不仅帮助我们了解学习、指导和动机,还告诉我们处理学习、指导和动机的方式,它直接影响了教师对学生的潜能与成就的信念与期待。正是当教育工作者和学生(以及他们的父母)了解大脑和它所有的潜能,并见证大脑对学习的影响,思维方式才开始转变(见第八章关于如何教学生了解大脑的讨论。)

智力以及对智力的测量

你的智商可能增加吗?密歇根大学与博恩大学合作进行了一项研究以验证智商增长的可能性。 2008年进行的这项研究,要求参加者持续玩一个电脑记忆的游戏,其中涉及记忆视觉图案。每次出现一个不同的图案,参加者从他们的耳机听到字母表中的一个字母。当屏幕上出现的视觉图案,或当他们在耳机里听到的字母有重复的时候,他们得做出回应。重复的图案或字母间隔的时间越长,游戏变得越困难。研究者发现,当参加者通过训练将游戏做得越来越好,智商类型的测试分数就提高了。

这项研究以及其他类似研究有助于理解智力可塑性——成长型思维模式的一个关键因素以及许多教育工作者努力理解的一个概念。从总体上说,教育工作者在认知科学方面没有太多学术背景。最近我问了若干组教育工作者:“认知能力测试和智商测试测量的都是什么?”大家回答这个问题时无一例外都有所犹疑;等待了足够多的思考时间之后,他们给出的一些答案颇为相似:测量的是“学生的能力”,“他们有多聪明”以及“他们固有的能力”。比起他们的回答,更令人惊讶的是,我观察到许多教师和行政人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很多时候教育工作者处于这样的情形:他们得到一个学生的数据,这个数据经常包括有天赋和才能的学生在筛选过程中、特殊教育筛选过程中以及/或者智商测试中所得到的认知成绩。而这么多的教育工作者对这些评估实际上测量的是什么竟然一无所知?

认知能力测试测量的是已经发展的能力。因此,如果一个学生从未有机会发展自己的推理过程,这些评估出来的结论就不重要了。爱荷华大学的教育心理学教授、认知能力测试(CogAT)的共创者大卫·罗曼表明,能力通过校内外的经历得到发展。当家长和教育工作者检验这些“智力”成绩时,可能对孩子做出假设,而持有的信念可能正好限制了孩子的潜能。

潜能和努力的作用

潜能——多么好的一个词。所有的一切皆有可能。然而,“潜能”一词的惯常用法令我感到不舒服。想想这句话:“他没有努力发挥全部的潜能”或“我们将帮助你的孩子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潜能是如何变成“充分”的?它是可以在一张汇报卡上清点的么?潜能从未能够“充分”;它从未完结,我们的可能性是无限的。当一个人成长时,学习与经历变得更加复杂且有挑战性,成长持续进行,潜能从未触底,因为它不可能触底。或许许多人认为迈克尔·菲尔普斯在2008年获得第十枚奥运金牌时实现了他“充分”的潜能——他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继续打破原先的成绩,又获得了八枚金牌。智力、才能、技术以及,没错,甚至运动能力都能够发展,相信这一点激发了这些无止境的可能性。

我们的潜能与生俱来。然而,我们可能在一个或多个具体的领域拥有内在的强项或能力。这些强项能够在许多方面展现。强项可以在体力上、创造力上、学术上、感知上展现——可能性是无止境的。每个孩子都有强项,而且有些孩子与他们的同伴相比生来就具有更多的具体强项。对于那些带有突出的具体强项的孩子或那些被认为有“天赋”的孩子,他们的强项应该得到进一步的发展。然而,其他孩子有潜能齐头并进或者甚至超越那些有内在能力的孩子,考虑到这一点也很重要。

想一想,有那么一次你花了更长的时间学习一项新技能。可能是学习某项要求身体力量协调的技能、学习弹奏乐器,学习使用新科技或者学习新的指导策略。接着,一旦你学会了这项新技能,它就变成了你的强项。可能不少人多年前就学会了这项技能,但你事实上还是超越了他们。作为一个成年人,你有动力、动机以及毅力下决心:达到这个目标对你而言是重要的。没人剥夺你学习的机会,没人跟你说对你而言“太难”,没人跟你说你“不适合这个群体”,没人设置障碍来妨碍你学习。

不过,我们的教育体系时常体现了以上提及的所有反面做法。我们的学校架构消除机会,传达的期待值低下,过早让学生离开挑战性的环境。如此束缚学生的潜能是有很多原因的,一个主要的障碍是我们以完成事情的速度来评判成人和学生。

我们的社会变得重视节奏。节奏越快越好。如果我们没能在两分钟内拿到中杯、无咖啡因、脱脂的热焦糖拿铁,我们就会气恼。如果我们的网速不够快,我们就会发牢骚或频繁愤怒地点击鼠标。我们前面的司机如果没有按我们期望的速度行驶,我们就会按喇叭或者大声埋怨。如果一位教育工作者在教室或学校描述一个聪明的孩子,我们可能听到他说这个孩子“快”,而说那些在阅读小组垫底的孩子“慢”。

我们得往后退一步,呼吸一下,然后意识到并非学生如何快就意味着掌握了学习,重要的是他们付出的坚持与努力。

为何思维方式在学校很重要

本书的主要目标是,开发方法推动学校就成长型思维模式达成共识落地生根。整所学校的职员——行政人员、教师和后勤以及家长都必须真正相信所有的学生都能成功。与此同时,学生们也得接受这个信念体系。回忆一下,本章开头的插曲——那个小男孩相信他的同学是最聪明的,但他有没有相信自己也能够成功?并没有,甚至当我鼓励他也没用。假如他切实相信所有的孩子都有潜能获得成功,你能够设想他的态度可能有所不同吗?

一切都与信念和期待有关。让孩子和大人都欢迎这个信念体系的一个非常有助益的方式是,学习大脑及其所有的可能性——这样能够对大脑有更多的了解。神经科学在过去几年发展迅猛,我们和学生对于大脑的学习对学生的努力和动机有着巨大的影响。

卡罗尔·德韦克对纽约市一所中学学习数学的学生进行了一项研究。当学生相信他们的智力是可锻造的并且了解了他们的大脑之后,他们表现出积极的进步。各项研究表明,许多学生入读中学时带着这样的想法,即我们与生俱来拥有一个特定的、一成不变的智力水平或一种固定型思维模式。在我的研究过程中也发现了类似的想法:华盛顿一所郊区学校正在改变学生的思维方式,但学生的反馈和采访表明,超过60%的学生升6年级时相信他们生来就带有具体的学业优势和弱点,而且他们对此无法改变。看到这个数据,我问自己,学生们是什么时候持有这种想法的?

这促使我进行自己的研究。我开始在幼儿园的班级里收集数据。秋季学期,我调查了幼儿园学生对智力的想法。我调查的两个班级——一个班级都是来自不同背景、家境贫困的学生,另一个班级主要是中产阶级家庭的学生——100%的孩子证明了成长型思维模式。他们来上幼儿园,认为自己能够学习并且取得成功。他们兴高采烈、充满希望,准备好汲取社会和学业上的知识!

手头上有这么乐观的数据,我转换到一年级的课堂,再次调查学生对智力的想法。在这个案例中,只有10%的学生展示了固定型思维模式。这些一年级学生大部分和幼儿园学生一样积极,只有少数几个例外,认为有些同学生来就比其他人聪明,而且认为我们真的没法让自己变得更聪明。接着是二年级。在二年级的课堂里,我发现18%的学生展示了固定型思维模式。你发现一个规律了吗?每升一个年级,会有更多的学生相信智力是个固定的特性:他们赞同这样的观点,即“有些人聪明,有些人不聪明”。但或许最令人惊讶的是二年级和三年级之间的巨大差异。我调查了三年级学生,有42%的学生持有固定型思维模式!表1展示了这些调研情况。

这些数据响亮而又清晰地传达了一个信息:我们得尽早与教育工作者和孩子们一起合作,让他们能够维持这样的信念体系,即所有的学生都能成功。我们的孩子在幼儿园开学的第一天走进教室准备学习,以一个五岁孩子能够激发的所有乐观相信自己。我们必须在他们升学的不同过程中启发并维持这样的思维方式。那么我们如何做到这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