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哈罗德,埃丽卡给他什么感觉,他可能会告诉你,他感觉仿佛有某种外来的无法抗拒的力量主宰了他的生命。
现在他终于理解了异教徒为何会将爱视为一位神祇。这种感觉的确就像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进入了他的思想,并将之彻底重组,从而让他上升到了某种更高的领域。
匪夷所思的是,如果你看到哈罗德处于这种迷恋状态时的大脑,你并不会发现有什么独立的有魔力的兴奋点。海伦·费舍尔对热恋中的人的大脑活动所进行的研究揭示,实际上,大脑中某些看似平淡无奇的区域在人体验到强烈浪漫的感觉时最为活跃,包括尾状核和腹侧背盖区等区域。尾状核可以帮助我们完成单调的工作,它能够保留肌肉记忆,因此我们才会记得如何打字或者骑自行车。它整合了大量的信息,包括童年记忆在内。
但尾状核和腹侧背盖区也是大脑“犒赏系统”的一部分。它们能够产生功效强大的化学物质,比如能够引起专注、探索性的渴望和强烈欲望的多巴胺;由多巴胺衍生出能够刺激人产生高兴、精力充沛、失眠和食欲不振等感觉的去甲肾上腺素,以及能够引发性冲动和兴奋情绪的天然安非他命类物质苯乙胺等。
费舍尔在她的《我们为何相爱》(Why We Love)一书中写道:“尾状核帮助我们侦测并识别犒赏内容,区别对待不同的犒赏,选择特定的犒赏,预测和预期某种犒赏的发生。它会让我们产生获取某种犒赏的动机,并打算采取特定的行动去获取该种犒赏。此外,尾状核还跟注意和学习的行动有联系。”
换句话说,爱并非与日常生活无关。它是欲望大家庭的一分子。纽约大学石溪分校学者亚瑟·亚伦(Arthur Aron)提出,根据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仪对大脑进行扫描的结果,初次陷入热恋中的人的大脑在某些方面与正在吸食可卡因的人的大脑相似。神经科学专家亚克·潘克塞普(Jaak Panksepp)认为,鸦片成瘾模拟的是爱人彼此相处时的感受。在这两种情况下,人们的生活都会受到欲望的主导。随着抑制作用的消除,人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变得让人沉迷其中。
亚伦认为爱并不是一种类似幸福或悲伤的情感。爱是一种动机状态,它能够引发各种情感,从极度愉悦到痛苦不堪。恋爱中的人拥有最迫切的野心,尽力想要达成某种目标。恋爱中的人处于需求状态。
到现在为止,哈罗德还没有明显的野心,但他已经为某种深切而强大的力量所左右了。在《会饮篇》(The Symposium)中,柏拉图将爱情描述为把被分成两半的一个人重新结合为整体的尝试。确实如此,哈罗德的爱使他感到不完整。甚至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就算是痛苦地和埃丽卡在一起也比他一个人幸福地生活要好很多。即使不做别的任何事情,他也要将他们之间的藩篱拆除,让他们的灵魂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