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斯的某个助理走过来，把埃丽卡和哈罗德带进一辆大篷车，埃丽卡坐在中间的座位上，哈罗德坐在后排。格雷斯表现得非常冷静，仿佛他刚参加的是一场沉闷的季度财务报告会。他跟身边的一个助理交流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接受了一家广播电台的3分钟电话采访，随后把注意力转移到坐在他身旁的埃丽卡身上。
“首先我想提出我的邀请，”格雷斯说，“我手下有精通政治的人和擅长出谋划策的人，但是我手下没有能够让整个竞选团队运转起来的一流人物。这是我希望你做的事情——担任我竞选团队的首席运营官，在我赢得大选入主白宫以后继续在这个职位上协助我。”
如果没有准备好接受他的邀请，埃丽卡是不会上车的。她当然接受了这个职位。
“太棒了！现在你被任命为首席运营官了。我想为二位介绍一下你们将要踏入的领域。哈罗德，我尤其想要告诉你，因为我读过你的著作，我觉得你会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片奇特的崭新领域。
“我首先要说，参与这项事业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诉苦。我们选择它，它会给予我们快乐和奖赏。然而，只有赢得了竞选，你才能服务大众。要想赢得竞选，你必须把自己变成一个特殊的物种。你必须做一些你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做的事情。你必须把你的自尊搁置一旁，乞求金钱和优待。你必须不停地讲话。走进一间教室就开始讲话，参加一场集会就开始讲话，与支持者见面就开始讲话。我把这叫做‘重度话痨症’——讲话讲到逼疯自己。
“要讲什么？你要无休止地谈论你自己。我的每次演讲都是在说自己。我参加的每个会议都是关于我自己的，每篇摊在我面前的文章都是描述我的。当有一天他们也开始写你的时候，这些都会在你身上发生。
“与此同时，这也是一项团队活动。孤掌难鸣，这意味着你有时必须克制个人的想法和说辞，去谈论、去相信那些对本党和团队有益的事情。你必须跟那些你不太喜欢的人成为同仇敌忾的战友，如果你给自己一分钟时间思考这件事，或许就会对他们产生反感。你不能离你所属的党派和你所服务的人民太远。你不能过早就提出正确意见，或者动不动就表现得很有意见。你必须支持那些你其实反对的事情，有时还要反对那些你其实认为是正确的事情。你必须假装出一副只要成功当选，你就能控制一切、改变一切的模样。你必须假装你们的团队神话是真的。你必须假装别的团队都是彻底邪恶的，会毁掉整个美国。任何不符合这些规则的言论都会被视为影响党内团结的威胁，并且事实上的确有这样的威胁。
“你生活在厚厚的茧里。我曾读过一篇很棒的文章，写的是一只虱子的生活。这只虱子只能对三种刺激物做出反应：皮肤、温度和毛发。这三样东西构成了虱子的整个‘客观环境’。对任何单个的生物而言，‘客观环境’就是指跟它有关的周围环境。当你身处竞选活动中时，你的客观环境就开始逐渐收缩，并且变得疯狂。你会被要求疯狂地关注一些突然出现的毫无头绪的事情。到了第二天，你又要彻底忘掉这些事情。你会发现自己上网观察22岁年轻人的博客动态，观看他们录制分享的竞选活动视频——这帮年轻人之前从未关注过竞选，不具备历史常识，也不具备敏锐而持续的注意力。因为他们在场，你永远也不能随口说出任何未经充分准备的看法。你永远也不能当众尝试表达突如其来的念头。
“所有这些都威胁着你坦诚面对自己、清晰看待世界、遵循为人真诚的底线。然而我们忍受着这出荒诞剧，因为别的任何生活方式都没法带来如此重要的影响。当你跟我一起进入白宫的时候，你会比过去任何时候更忙，每个决定都会是至关重要的。一旦我们入主白宫，我们就再也不用如此过分地迎合公众的喜好了。我们将能够领导和教育公众。到那时候，你绝对不会想要抽出时间去做别的事情，而且你肯定也抽不出时间。
“一旦我们入主白宫，我们就不会计划打出一垒打，我们要打出全垒打。我拒绝做一个怯懦的总统，我要成为一个伟大的总统。我有天赋，我对政治领域的了解比这个国家里其他任何人都要深远广博。我拥有超越其他任何政界人士的出色的政治胆略。我的态度是，‘我来主导这场比赛，把球给我’。”
那些不受格雷斯的魅力影响，在远处观察他的人们，听到这一小段演讲或许会产生复杂的感受，但是埃丽卡和哈罗德却深深为他的魅力所吸引。在那一刻，他们觉得这是他们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感人至深的一次演讲。他们觉得这展现了他杰出的自我意识、惊人的智慧和卓尔不凡的责任感。他们几分钟前才开始参与他的事业，而现在他们已经陷入了对这场事业突如其来的热爱之中，特别是埃丽卡，这项事业在接下来的8年里让她殚精竭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