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全部史料给我,我就能把整个历史还原出来。
——艾克顿爵士
当我们步入历史学的殿堂时,一不小心就会被浩如烟海的各种史料所淹没。
通俗地讲,史料就是人类过去生活中的一切遗留品和痕迹。历史上的任何东西都能成为史学研究中的史料。史料分为文物、遗址、文字和口述史料等几大类。文物是人类生活中一切用品的遗存(包括生活用品、生产工具、武器、艺术品等);遗址则是人类活动和居住的地点遗迹(如原址、村落、城镇、墓葬、宫殿、庙宇等);文字史料指一切书面文字材料(如书籍、档案、文件、报刊、信札、日记、契约、铭文等);口述史料是一代又一代人口耳相传的对历史人物或事件或习俗的传述。
史料是历史学家进行历史研究的最基本的原材料,没有史料就不可能有历史研究,正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德国历史学家兰克说:“与浪漫的虚构相比,历史证据美丽得多,有趣得多。”有价值的史料在历史学家的眼中异常珍贵,各种历史研究的流派、观点尽管复杂多样,但研究史料、尊重史料是其相同的基本点,也只有在此基础之上才有相互对话的可能。
在今天的生活中,我们每天每时所用的物品和不断生产、不断创造出来的东西,都有可能会成为未来历史学家研究我们的史料。古往今来的史料的数量之多、类别之丰富自不必说。任何人想要掌握全部人类过去的史料当然是不可能的,而只能尽量地熟悉和掌握他所研究的那个问题的有关史料。
有了史料,并不等于我们就可以成为历史学家,就像档案馆的管理员并不会自动成为历史学家一样。那些古物、手稿、账簿等都是沉默不语的,任何史料都不会自动成为有用的证据,只有历史学家恰当地向它提问并反复研究,史料才能活起来。
如何拼出历史?
历史学家首先碰到的问题是:潜在的史料的范围和数量是未知的、无限的,因而在收集史料的时候,他是否有足够的敏锐目光,是否下了足够的工夫和耐心,是否有充裕的时间和有利的条件等,都直接关系到他收集的史料是否充分、丰富。另外,还有很多人为设置的障碍在阻挠历史学家接触史料、研究史料,这样就需要历史学家拥有追求真理、弄清真相的道德勇气。
接着是对史料的真伪、意义、价值进行鉴别、整理,然后才能决定如何向它们提出问题和决定用它们来证明或解决什么问题。
由于史料具有丰富和复杂的特性,因此对史料的收集、整理、编辑、使用等方法形成了一门独立的学科,这就是史料学。各方面的专家运用专门的技术手段研究史料,例如考古学、语言学、版本学、古钱币学等,都从不同的领域和角度研究史料。历史学家一方面要亲自收集、研究史料,另一方面也要经常依赖史料专家提供的研究成果。
收集史料是一项很艰苦的工作,有时还要凭借偶然的机遇才会有收获。如果能收集到前人所未曾注意过或使用过的原始史料,如某些秘密档案、私人日记等,就会对研究工作产生重大影响。然而,历史上的各种档案、文件、出版物等浩如烟海,从国家到民间团体到私人的各种收藏、整理、借阅的情况千差万别,客观上使收集和研究工作常常变得很困难。
另一方面,国家或某些团体会对许多史料严加控制,特别是对历史上的一些敏感问题的档案材料严密封锁,造成人为的障碍。我们可以想象,从古代到今天,各种人物所遗留下来的文件、书信等由于种种原因至今仍被封锁。军队参谋部的电文,国家元首的密谈记录,银行的账本档案,主教们的病历,企业的环境污染测试记录,等等,它们由于涉及种种利益关系而被长期封锁,而且可能会永远沉默以至化为灰烬。在现代文明国家,这种来自国家权力的档案封锁的情况总的来看是越来越少了,但有些国家仍严格地控制着档案。
于是,历史学家有时要凭借机遇才能发现被封锁的史料。比如,一场突然而来的动乱,人们冲破了往日层层紧锁的铁门,这时主人们已经仓皇出逃,所有的秘密档案得以暴露于天日。又比如,某种现实的情势使一些史料从深宅大院流向社会。例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英国贵族地主迅速走向破产,他们往往会把家族收藏的历代家族档案出售给各郡的档案馆,从而使历史学家得以阅读它们。研究贵族史的历史学家很庆幸有这种机遇。
所有的史料都在历史的风雨中经受磨难。无数珍贵的史料曾经存在过,但又永远地消失了。古罗马时期,有多少政府的文件连同书籍、手稿等由于蛮族入侵而毁于一旦。除了人为的战争、动乱以外,蛀虫、老鼠、潮湿的空气、意外的火灾等,这一切都是史料的无情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