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寓言《探险者》中,两位探险者对林中空地是否有人照料很感兴趣,但是并不真正“上心”、“在意”或“关切”,因为那同他们的切身生活没有什么关系。再看寓言《怪人》,那个怪人的反常“信念”却对他的生活状况大有影响,害得他终日烦恼畏惧,因为在他心里,那是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的大事!讲这个寓言的赫尔教授还指出,正常的“信念”也对人的生活大有影响,比如对汽车性能的信念,就关系到敢不敢开车坐车的问题,因为那也关系到亲友甚至自己的生死存亡。这位哲学家的意思是说,宗教信念虽然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但因为关系到自己的生活,所以不可能像研究事不关己的客观事实那样去对待。
然而,要说人的信念有“正常”与“反常”,“正确”与“错误”之别,那又还得依靠“验证”,假如没有证据来检验,凭什么区分“正确”的信念与“错误”的信念呢?
这就又引出了一个寓言,即英国哲学家米切尔的寓言《陌生人》:
战争时期,在一个被敌军占领的国家,一名地下游击队员遇到了一位陌生人,他们相处了一整夜。陌生人对游击队员说,他是地下游击队方面的一位领导人,只不过不能暴露身份。游击队员完全相信他的话,也相信他是真诚和可靠的。以后,游击队员和他的伙伴们有时看见那陌生人在帮助自己人,于是游击队员很感激,并对伙伴们说:“你们看,他是我们一边的!”可是有时候,他们又看见那陌生人穿着警察制服在帮助敌军,于是伙伴们就怀疑陌生人,并开始议论纷纷。但那位游击队员还是说:“他肯定是我们一边的!”他认为不能凭表面现象来判断,在那种复杂的环境下,陌生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总之,陌生人有时看来是在帮助游击队,有时又像在帮助敌人。那位游击队员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陌生人,总是说:“他最清楚应该做什么事情!”但他的伙伴们越来越不相信陌生人,经常说:“哼,如果你说他是我们一边的就是这个样子,那他不如投到敌人一边去还痛快些!”
有相反的两条路
米切尔讲了这个寓言之后也指出,“信仰者”的关切态度与“观察者”的客观冷静是无法等同的。假如他(指那个游击队员)“轻轻松松地、无动于衷地”否定那个陌生人,反倒像个没头脑的人了。正因为事关重大,又有正反两面的证据在折磨他的内心,他的信念才叫做信仰。不过,米切尔又指出,“游击队员”同赫尔讲的“怪人”不同,因为他承认反面的证据,而且他相信陌生人是有理由的(是以他通过亲身接触的了解为根据的)。米切尔由此主张,宗教信仰仍然是在作某种肯定,例如相信“上帝爱我们”就相当于那位游击队员相信“陌生人是我们一边的”。而且宗教信念是在对世界作一种解释,正如游击队员的信念是在对敌我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作出解释一样。
但是,这种解释对不对呢?在有正反两方面事实的情况下,如何判断那个游击队员和他的伙伴谁对谁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