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晓芮坚持要带着我去校医院,虽然我觉得没有什么,可她却被我流血不止的嘴角吓坏了。美拉一直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想要跟着我们一起进去,却被门卫挡在了门口。
“让我进去!”她彪悍的劲头又上来了,非要和那个高大强壮的年轻门卫较劲。
“对不起小姐,非明耀学生是不能进入的。”明耀的守卫人员可是受过严格培训的,而这个门卫,向来就是最照章办事的典范。
“对不起个屁,我想进去是没有人能够拦住的!”
美拉显然对门卫的回答极为不快,但门卫似乎也被这个美女说出的话震到了。看得出,他强压住了怒火,迫使自己保持了一贯的镇定和坚持。对于美拉的反驳,他的回答几乎有着一字一句的铿锵:“但是这里不行!”
美拉的样子却并不甘心,她抓着门卫粗壮的手臂摇晃着,仿佛想拼尽力气冲进明耀。但是无疑,一切都是徒劳的,就算她再强悍,在金刚级别的门卫面前也依然无计可施。
“大姐头,算了吧!”她身后的小喽啰们开始劝起她来,有两个还走上前来,想拉她回去。
“滚!都给我滚!”美拉朝着她们大吼,走上前来的两人也被她吓得倒退了几步。
“都给我滚回家去!”美拉放弃了和门卫争斗,面朝那帮手下发疯一样地喊着。那帮人迟疑了几秒种,直到美拉又往前走了两步,她们这才作鸟兽散。
而当美拉打发了那些小喽啰准备继续和门卫斗争的时候,晓芮却忽然说话了:
“美拉,够了,我们不需要你。”
美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停下了脚步,脸色尴尬得变成了酱紫色。
第一次,我听到晓芮如此冷漠地对一个人说话。我转头看着身旁的她,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来,再温顺的人也是会被激怒的。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于是我扯了扯晓芮的手:“别生气,我没什么。”
晓芮没有看我,只是握住了我的手,而她盯着美拉的眼神像利剑一样。但是美拉不愧是美拉,她一扭头忽视了晓芮的眼神,然后很快理了理衣襟,转头向门卫笑了笑:“我就在门口,行了吧?”
这句话,更像是说给我和晓芮听的。
晓芮没有搭理她,拉着我就走向了医务室。
(2)
校医在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我一直握着晓芮的手不撒开,仿佛我抓着她就是抓着了陆航。我想我的脸上还一直带着笑,而且那笑在晓芮的眼里一定十分诡异。要不然,她看着我的眼神也不会越来越忧虑。
直到校医毫不留情地把沾满酒精的棉棒按在我的伤口上,我才忍不住喊了起来。
“啊!大夫阿姨,轻点!”
我疼得快要飙泪,下意识地在手上使了使劲,但我的喊声刚出,晓芮就比我更快地握紧了我的手。
我抬头看着她,或许眼里还含着零星的泪水。晓芮的眉毛蹙成了一个结,恍惚间我觉得那像是绽放在她眉心的一朵小花。我出神地打量着她的脸,忽然觉得她的睫毛和陆航的如出一辙。果然是兄妹啊,连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能找出共同点。
“好了,伤口不大,很快就会结痂的。只是结痂前可能会有点痛,要忍着点。”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医生在我眼中向来是和神一样崇高的人物。
“可是,是不是需要在家静养几天啊?”我试探着询问,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偷懒机会。
“不用,放心吧,不会妨碍什么的。”大夫很温柔地笑着,让我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是不是很痛啊?”晓芮担心地看着我,又转头对医生说:“大夫,要不让她在家休息休息吧!”
可惜大夫依然很坚持:“真的没事,放心吧!”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我在心里偷偷地乐。
然后校医给了我一小袋棉棒和一小瓶酒精,叮嘱我在结痂之前要注意清洁和消毒。晓芮不等我伸手就接过了它们,仿佛抓着让我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3)
走出医务室后,我的得意和满足也收敛了许多。酒精真是个考验忍耐感的利器,原本已被忽视的疼痛竟然轻易地就能被它唤起。一想到还要回去残忍地继续用酒精折磨自己,我忽然感觉有些悲壮。
晓芮一只手抱着我的棉棒和酒精,一只手牵着我,表情有些沉重。我们一路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电影算是泡汤了,但我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思量着要不要告诉晓芮我和陆航的事情,但是因为现在她更加特殊的身份,我却反而退却了。最终我决定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等到陆航真的承认我再告诉晓芮,我相信到那个时候,晓芮一定会更加开心。
胡思乱想着,我和晓芮已经走出了校门,让我们没想到的是,美拉竟然一直等在那里。
“对不起……”
天已经有些蒙蒙黑,当她从墙角闪身出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还好她怎么着都算个美女,如此出现最多不过有点像倩女幽魂。
晓芮则镇定地挡在了我的前面:“你怎么还在这里?”
“真的对不起。”美拉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她脸上长期停驻的傲气在此刻荡然无存。
我定定地看着她,她落寞的神情像一朵凋零的花,虽然残败了,却出奇地惹人怜惜。她一直看着晓芮,期待着她的原谅。也是,竟然误打了自己男朋友的妹妹,这件事情换作是我,也会宁愿一头撞死去。
晓芮转过头不愿再看她,而我看着骄傲的美拉成了这样,心里竟然莫名地有一丝心疼。
这时,我家的大奔一个急刹车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阿文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紧张。
“小姐……”他看到了我脸上的伤,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然后,他一言不发地给我和晓芮拉开了车门。
美拉被阿文挡在了身后。直到给我们关好门,阿文才回到他的座位上。
汽车发动前,我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美拉,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对着她笑了笑。而她的表情却很是复杂,仿佛有些感激,也有些愧疚。
就在那么一瞬,我的心轻轻动了动。
(4)
打开家门,我终于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说实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痛。等我关好门才发现了坐在沙发上的丁诺。他看着我进门,带着对我一贯如常的帅气微笑。他面前的桌面上,安静地放着一束也一贯如常的白玫瑰。
我下意识地扭过头,想掩饰自己的伤口,但是来不及了,丁诺已经神色大变,快步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强行掰过了我的脸,语气严肃:“这是怎么回事?”
我挣脱了他的手,把手捂在伤口上,弱弱地撒谎:“今天磕在学校的楼梯上了。”说完,忽然觉得这个谎撒得很不错,但却似乎还不太过瘾,于是我抬起头继续添油加醋地描述起来,“哥哥,你知道吗?我今天摔跤的时候有多糗,好多同学都盯着我啊,我真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最好,能钻到美国去,然后在那里报个学校,从此以后都不回来……”
丁诺的臭脸似乎要拧出水来,我不得不停止了自己漫无边际的描述。通过我多年的经验,在他生气的时候,我还是安静一些比较好。
于是我再次低下了头,时间似乎也静止了,直到丁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从小到大,你说你摔了多少跤?”
这我承认,摔跤似乎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小时候走路就跌跌撞撞,长大了时不时崴脚也是常事。我将这个归咎于自己的先天不足。虽然小脑不发达,但是我还是安慰自己只要大脑正常就可以,毕竟摔摔跤是死不了人的。而且我还记得小时候每每摔跤,丁诺总是用请我吃喝安慰我。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丁诺马上就接上了一句:“走吧,想吃什么?哥哥请你吃饭!”
我走进饭厅,丁诺也跟着走了进来。我掀开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碗盖,底下是蒙阿姨准备好的晚餐。
“哥哥,你看蒙阿姨的心血也不好浪费,要不今晚我们就凑合凑合,这餐就挪到别的时候?”
丁诺看了看那些菜,点头算是应允,然后便动手一一把那些菜放进了微波炉。
我站在他背后有些得意,何不趁此机会……我蓄谋已久的计划这下终于逮住了契机,我可不会轻易放过。
“哥哥,周六中午可以吗?”
“随你。”对于吃饭的时间和地点,丁诺从来不会反对我。
“那,我带上晓芮可以吗?”我斜着身子探头到他旁边,笑嘻嘻地说。
“嗯,你想怎样就怎样。”丁诺没有回头,他打燃了炉子上的火,上面有蒙阿姨准备的燕窝粥。
(5)
“可是,你怎么又出现了?”我终于想起这个似乎比较关键的问题。
“我来的时候你不在,蒙阿姨正好要下班,我就一个人等你了呗。”丁诺揭开盖子看了看,然后又开始在橱柜中找起什么来。
他的答案显然文不对题,我不得不重新更正了我的问题:“我是说,你不是回学校了吗?”
他终于找出了一个汤匙,很满意地在燕窝汤里轻轻搅了搅:“哦,我联系了单位实习,毕业前应该都会待在这里。”
“啊!”
我忍不住惊讶出声,丁诺转过了头,脸上带着几分不满:“啊什么啊!谁让你那么不让人省心!”
天啊!看着他的眼神,我只能默默缩到桌边坐着等吃。
“可是,我没有时间陪你玩啊!我都高二了,课程很紧张……”我的声音很弱,这话说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心里发虚。
“谁是来陪你玩的了?据说这个单位项目很多,恐怕你想找我都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听到丁诺这么说,我终于松了口气,为了完美地演好这出戏,我决定扳回一些做为一个乖妹妹的形象:“可是,我还是会有想找你玩的时候呀!”
丁诺坐到了餐桌那端,看着我,眼神有些纠结:“过段时间我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到时候就可以陪你了。”
我的天,我只是说着玩的。
晚饭中,丁诺的喜悦慢慢弥散开来,而我却彻底愁眉苦脸了。他不停地给我夹菜,而我却只是默默扒饭。丁诺的动机已经开始超出了一个哥哥的范围。他甚至还很开心地告诉我,他已经联系了一家法国的公司,只等我高中毕业,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国。
我的脑子里轰隆轰隆的,最近我已经把留学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
“哥哥,法国人几岁可以结婚?”我一边吃一边想试探丁诺的想法。
“15。”几乎不用思索,他马上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的心忽然一抽,继续快速扒饭。见鬼了,那么小怎么就可以结婚!
之后我们之间的气氛一直有些怪异。饭后丁诺把杯碗放进洗碗机后才离开。走之前,他固执地要求帮我擦酒精,但是被我更加固执地拒绝了。
看着丁诺关上了房门,我顺手将棉棒和酒精全部扔进了垃圾箱。
(6)
晚上,我在博客上看到了果果无花的最新留言:那就享受爱情吧!
这句话让我重新获得了力量,备受鼓舞地决定要好好追逐自己的爱情。可是脑子里陆航和丁诺的样子轮流切换,我感觉有些眩晕。但是我还是像阿Q一样安慰起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但很茫然。虽然我已经知道了晓芮奇妙的新身份,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陆航如果不来找我,我就只能等待……忽然,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陆航的吻似乎仍然停留在那里。我的心忍不住加快了速度,我开始宽慰自己:有了晓芮,总会有办法的。
虽然有些难,可事情总得一件一件解决。至少我现在还是有办法让丁诺明白我的心意,并且可以在毫不伤害他的情况下让他自动放弃我。想到这里,我还是有几分得意。
那晚,我忘记了嘴角的痛,安稳地熟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神采奕奕、笑容满面地出现在晓芮面前。
“晓芮,周末丁诺请我俩吃饭,你可一定要去哟!”
晓芮点了点头,笑容有些神秘:“我这里也有一个邀请。”
“啊?”我有些惊讶,但是很快猜出了个大概,“如果你因为那事儿要请我吃饭,那就免了。我宁肯你有时间到我家去给我煮菜吃。”
晓芮继续笑着:“不,你猜对了一半,是要请你吃饭,但要请你的是我哥哥。”
幸福来得真是太过突然,我呆立在原地,表情估计也因为兴奋变得凝固了:“你哥哥?”
明明知道是谁,我还是忍不住强压住内心的兴奋反问了一句。
“是呀,就是陆航,我哥哥做的菜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好呀!”
我赶快答应下来,看得出来,晓芮很开心。
其实我比她更加开心。以至于,我笑的幅度太大,都顾不上那个还没有结痂的伤口,一撕扯,竟然又渗出几颗细密的血珠来。
(7)
晓芮的家在一个很陈旧的小区,这里每栋楼虽然不高,但之间的间距却很小,以至阿文的车技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当我家的车好不容易开进了她家楼下的院子,周围马上围上了一群人。
阿文有些无奈:“小姐,看样子停好车得需要一段时间,你和晓芮小姐先下车吧。”
看着阿文的样子,我很想笑,但还是赶快打开车门,溜了下去。这样的情况,只有快速离开现场才是上上策。
刚打开车门,就听见人群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我有些不习惯,低着头催促晓芮赶快上楼。等到晓芮打开家门,我一闪身便钻了进去。楼道里也有好多人在张望,我可受不了这样被人像看ET一样关注。
缓过劲来,我开始细细打量晓芮的家。这个家真的有够小,说实话,它整个还没有我的卧室大,一张饭桌和一张沙发就是客厅里全部的家具。但是屋里充斥的饭菜香气让人感觉特别温暖,会让人觉得小家才配拥有如此的温情。
我看到厨房里有一个忙碌的背影。
那个背影让我控制不住地心跳起来,但是为了不在晓芮面前露出马脚,我强迫自己转开了眼睛。
“哥,我们回来了!”
陆航没有转身:“你们先坐坐,就好了!”
于是晓芮领着我小小地参观了一番。晓芮的家的确不大,却有着说不出的温馨感觉,特别是晓芮的卧房,里面一面墙上贴满了她和陆航的照片。我一张一张看过去,那些照片记录着兄妹俩从小到大的陪伴。看得出,陆航很宠爱这个妹妹,而晓芮也很依赖陆航。
更让我惊讶的是,虽然这个家的客厅里连电视机都没有一台,但在晓芮的房间里却摆着一台电脑。
“这是哥哥上个暑假打工给我买的,因为明耀的作业需要电子版本。”不待我说话,晓芮似乎已经洞察出了我的讶异。她的语气中有对明耀的责备,也有对哥哥的感激。
“你哥哥对你可真好。”我由衷地感慨,晓芮则满脸幸福地笑了起来。
这样的陆航,只会让我更加喜爱。
“芮芮,让你朋友来吃饭了!”陆航叫晓芮的声音特别温柔,竟然让我的心浮出酥酥麻麻的甜。
晓芮牵着我的手,拉着我出了房间。我低着头跟在她的身后,再抬头的时候,正好迎上陆航的目光。
显然,他看到是我之后惊讶万分。而我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在接触到他的眼神时,心还是忍不住重重颤抖了一下。
但是我们就像有天生的默契一样,陆航的惊诧和我的紧张都转瞬即逝,就像约定好了似的,我们都没有在晓芮面前表露出分毫。
“哥,这是米朵。”哦,对了,这名字似乎我从未提及,大部分的时候,我觉得它实在矫情。
“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妖妖,嗯,妖怪的妖。”我固执地这么介绍着自己。对于陆航,我似乎更愿意他记住我的这个名字。
晓芮看着我,对我的辩驳有些不满:“哥,别理她,米朵多好听啊,她却总是喜欢用自己的网名介绍自己。”
我没有再说话,陆航不慌不忙地圆场道:“叫什么都可以,吃饭吧!”然后他分别给我和晓芮夹了菜,示意我们可以开动了。
但是我却仿佛看到他在给我夹菜的那一瞬,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因为这个隐约的笑,我又暗自平复了半天自己的心跳。
陆航做的菜真的很棒,让我忍不住担心起自己的厨艺来。只会煮泡面的我,面对这巧手的两兄妹实在是很汗颜。而且,就我那两下子,还是以前半夜玩游戏饿了之后,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办法。
可是,我又很满足,能和陆航、晓芮坐在一起吃饭,我觉得我们像一家人一样温暖。
(8)
但饭才吃到一半,晓芮的手机就响了。
“啊?不是说好了吗?那怎么办啊……那……好吧好吧!”
挂了电话,晓芮愧疚地看着我:“对不起,米朵,今天替我打工的女孩身体不舒服,我现在必须得赶回去上班。我也没料到会这样,我原本是特意请假的……”
看着她慌张的样子,我急忙宽慰她没事,而她却盯着我显得不知所措。
陆航插话道:“把饭吃了快去吧,你的朋友我会照顾好的!”
听到这句话的晓芮就像得到了圣旨,她急匆匆地低头扒起饭来。我看了看陆航,他神态自若地给晓芮夹着菜,仿佛一切都很自然。
我掏出手机,给阿文打了电话,让他送晓芮过去。晓芮很快便吃完了饭,她几乎是跑着出了门,我一直看着她离开。
“再见米朵,再见哥哥!”
“再见!”我和陆航几乎同时出声。
那道有些残破的防盗门在我眼前“啪”地关上了,我却不敢回头。屋里只剩下了我和陆航,而他现在就在我的身后。这似乎是我期盼已久的,可临到头了却又让我变得胆怯起来。
“晓芮那件事,谢谢你!”
陆航的道谢很诚恳,这下我不得不转身回来面对他。
“不用谢……”
这回答真是有够白痴!我在心里咒骂了自己几遍,又觉得既然已经如此,如果不把握住这个机会,那我多对不起自己啊。于是,我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就像那天在屋顶的那个吻,我的冲动有时候总是会把自己吓坏。
“是因为我的那句话,才去分手的吗?”
显然我的问题有些突兀,可陆航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从饭桌那边绕到了我的面前,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丫头,你说呢?”
顾不上陆航又叫了我丫头,但我心中还是得到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虽然有些模棱两可,但是我已经把那解读为“是”。
陆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让我不得不低下头,心跳的“咚咚”声又清晰地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9)
看着陆航的脚几乎快要碰到我的,我强迫自己不要退缩。然后,我的脸被他用手拖了起来。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我嘴角的伤痕。
“疼吗?”
我愣愣地摇了摇头,看着他心痛的眼神,有些迷醉。
陆航看着我,眼睛渐渐眯缝了起来,他对我说着,却似乎又只是在说给他自己听:“一个小丫头怎么有这么大的魔力?”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很想从他的眸子里探究出些什么,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脸已经缓缓靠近了我。
就在忽然之间,他吻住了我,我似乎已经有所准备,可还是免不了再次被他的吻击晕。
“丫头,你知道吗?你很特别,从那天之后,我就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但是,这是件有些糟糕的事情。因为美拉的态度很强硬,而我却并不想你被她伤害。”陆航在我耳边缓缓地说着,我的心就像快要蹦出嗓子眼,“你的出现让我乱了阵脚,我不愿意放开你,可现在你在我身边会很危险,也会很委屈。哪怕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陆航的话直白得让我欣喜若狂。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喜欢的人竟然会抢到自己前面表白。这时候说什么狗屁危险和委屈啊,我已经顾不上含蓄,像抽风一样猛点着头。
看到我的反应,陆航似乎有些开心,但是他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一个是我和美拉的事情我需要时间去解决;另外一个是为了你的安全,在这件事情解决之前,我们的关系必须保密。而且,就是对晓芮也不能说。”
这一次,我的头又像抽风一样猛点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我的老妈。要是她知道那些从小让我熟记的礼仪和矜持都被我在关键时刻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定会气得马上飞回来拍死我。
但是谁让幸福总是喜欢在我们猝不及防的时候到来呢?我靠在陆航的怀中,有些晕头转向。
“陆航,你说了那么多,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说吧。”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些宠溺。
“以后可以不要叫我丫头吗?”
沉默了片刻,陆航笑着做出了一个嘴型:“好的,妖——妖——”
(10)
我的初恋,就在这个带着微微寒意的深秋意外地开始了。陆航不再是一个梦,他成了我真正的男朋友。
就像果果无花说的那样,我一步一步地在学习着享受爱情。哪怕这爱情现在是偷偷摸摸的,我还是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我开始和陆航在顶楼秘密约会。我趁大家午休的时候偷偷溜上去,然后在上课前10分钟再偷偷溜下来。为了避免大家的怀疑,陆航说我们只能隔天见一次面。说这些的时候,他抱着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就像我是他养的一只小猫或者小狗。但是这招对我来说很是受用,我那颗在热恋中澎湃万分的心也因此被轻易地安抚了下来。
陆航还是喜欢在顶楼上拉那支曲子给我听,我坐在顶楼的边缘上看着远处的天空,觉得幸福得无法比拟。
“陆航,这是什么曲子啊?”我转头望着他。
他轻轻把小提琴放到了一边,坐到我的旁边,点起了一支烟:“这是支从小陪伴我长大的曲子,就和我的小提琴一样。”
我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对于烟味,我总是那么敏感。
陆航立马在地上摁熄了刚点燃的烟。他的动作很随意,却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于是我主动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可是它让人感觉那么幸福,又那么忧伤。”
“是呀,这也是我为它着迷的原因,就像有人在我耳边低低地讲述一个故事,却又像在指示我的人生。”
陆航的回答让我有些费解,看着他凝重的表情,我的心里忽然升腾起浓浓的愁绪。
“其实,我和你很多地方都一样。就像你所说的那些……孤独。”
“我知道。”陆航转身抱住了我,轻轻地说。
我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那感觉很踏实,但心里有漫天漫地的伤感:“你不会知道的,大家看到的只是米朵,我也看到了,米朵是多么无忧无虑,甚至,是多么让人羡慕啊……”
“不,我眼里的是你,妖妖。”
听到陆航的话,我的眼泪顺着面颊缓缓滴落。从来自视坚强的我,竟然在他面前如此不争气地脆弱了起来。
(11)
一次原本美妙的约会被搞成这样,我有些尴尬。陆航却轻轻转过了我的脸,一言不发地吻干了我的眼泪。我觉得我成了全天下最幸福的人。陆航的举动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公主,被宠爱着、呵护着,甚至,纵容着。
那一刻,我忘记了美拉,忘记了丁诺,忘记了晓芮,还忘记了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下。但中午的时间原本就是短暂的,虽然有些恋恋不舍,但我还是在上课之前溜回了教室。我继续对晓芮说着拉肚子的谎言,但是我看到晓芮的表情中已经多了几分疑惑。看来,下次我必须得再找个好点的借口了。
散步?透气?还是运动?——这些理由都很菜,我头痛地想着,甚至闪念之间,我有了将一切真相都告诉晓芮的冲动。可是,所幸爱情还是没有完全冲昏我的头脑。我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继续遵守和陆航之间的第一个约定。毕竟,这个约定对我来说还是意义非凡的。
这可是属于我和陆航之间的约定。
“晓芮,记得明天早点来我家,我要好好给你打扮一下。”趁着老师还没有走进教室,我对晓芮说。
“知道了,这几天你已经唠叨了无数次了。”晓芮开始抗议,我却全然不理。
“我有一条裙子,你穿上丁诺看到一定惊艳!”说着,我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系列虚幻的景象。美丽的晓芮和帅气的丁诺,真是绝了!
晓芮推了推我,我还想给她具体描绘一下我那条裙子的美丽,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了站在身边的班主任。
“米朵,今天很开心啊!”
没有细想他的语气究竟是揶揄还是调侃,我咧开嘴,朝着这个小老头乐呵呵笑了:“报告老师,我一直都是这么开心呀!”
其实,说句实话,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开心过。
(12)
第二天,就是我和丁诺约好吃饭的日子。
我要丁诺预定了“碧枝”,那里是全市最高级的西餐厅。它门脸看起来很低调,但里边装修风格是全欧式的,就连餐具都是老板从国外带回来的。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我除了喜欢那里的牛排,更喜欢那里的气氛。因为它除了灯光朦胧还有现场演奏,最适合培养感情了。
晓芮是早早就来了我家,可她一来,就拿起抹布要干活。
我抢过抹布,顺手就扔出了窗外:“干吗呀,乖乖,今天放假,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说着,我强拉着晓芮进了我的衣帽间。
打开门,晓芮呆立在门口,我只得又把她强拉到了房间里面。
那里,有无数件老妈从世界各国给我带回的小礼服、首饰和鞋子,还有部分衣服是找成衣店专门为我量身订做的。虽然我平时基本穿不上这些,但老妈觉得这些是上流社会的必需品。我不是特别清楚这些对于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意味着什么,但我看着晓芮惊讶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些惭愧。
很快地,我拿出了为晓芮早早准备好的小礼服。那是件水蓝色的小缎带裙,袖口和裙边有乳白色的蕾丝花边。我始终觉得自己穿着它像个伪装的好孩子,可它应该非常适合晓芮的气质。我还给她准备了一条细细的淡水珍珠项链和一双乳白色带天蓝蝴蝶结的浅口鞋,再加上一件带水蓝细圆点的短身小外套。穿成这样的晓芮应该十分完美。
我把这些塞给晓芮后走出了房间。半晌之后,她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自己都几乎有些认不出她来。
白色和淡淡的蓝色把她的皮肤衬托得更白嫩了。小礼服恰好地包裹着她已然发育的小身板。纤细的小腿裸露在裙摆和浅口鞋之间,有些浓浓的可爱,又有些小小的性感。
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晓芮的脸腾地红了,我把她按到了梳妆台前,精心给她整理了头发,再戴上一个细细的银白色侧花结发箍。晓芮活脱脱成了一个现代版的公主。
“天啊,这真是我的杰作!”看着全新的晓芮,我不由得发出感慨。晓芮显然也很满意她的新造型,镜子里的她笑得很是甜美。
“碧枝”那里,丁诺比我们早到。这是他的习惯。他从来都习惯等人,不喜欢被人等。看着我们进来,他很优雅地冲我们挥了挥手。
“哥哥,看看我的作品吧!”我迫不及待地把晓芮推到了他的面前。
丁诺上下打量了晓芮一番,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晓芮今天真是美极了!”
我还没来得及得意,他却又补上了一句:“有的人可就越来越丑了。”
我知道他这是在批判我的牛仔裤打扮呢!可是我不在乎,反正我又不在这个完美计划之中,打扮不打扮都没有什么妨碍。
“哥哥,晓芮,我去下洗手间。”还未坐下,我已经“明目张胆”地宣布了自己的出逃计划。
可是那两人哪里知道我的这些花花肠子。“碧枝”的后门就在洗手间旁边,我一个侧身便闪进了那个门,从小包里掏出几张钱,塞给一个路过的圆圆脸服务生:“要一个情侣套餐,然后让钢琴师演奏一首爱情歌曲,就告诉那桌客人是我送的。”我指了指窗边的丁诺和晓芮,“剩下的,都是你的小费。”
那个服务生高兴地直接去了柜台,我则喜滋滋地快速溜出了“碧枝”。丁诺和晓芮,真的是蛮不错的一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