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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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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一边走一边给丁诺拨了电话:“哥哥,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了,你帮我好好照顾晓芮哟!”
    不愧是丁诺,我刚说出这句话,他就明白了一切。
    “死丫头,你——”
    丁诺的话才刚出口,我已经忙不迭挂了机。我把手机的电池取了下来,心里满是得意——我都有些佩服自己,可以想出这样的绝世好点子!按照丁诺的性格,就算他知道这是我的“计策”,也绝不会半途抛下晓芮。而今天晓芮又美丽得不可方物,一旦有了这样近距离“亲密接触”的机会,说不定两人就这么看对了眼。
    想着想着,我开始傻乐起来。等我再回过神,已经不知道自己迷路在了什么地方。没有想到,“碧枝”的后巷有那么深。我穿梭在那些建筑物的后墙之间,竟然一时找不到出口。我想绕到正街那里去,却似乎越走越进入了深处。
    “啪!”
    清晰的耳光声从巷子尽头传来,一个男人嗓音低哑地愤愤咒骂着。
    “贱货!”
    这声音把我惊得忍不住微微一抖,我停下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虽然知道自己是单枪匹马,可我素来以天不怕、地不怕自居,何况这摆明了是在欺负我们女性同胞呢,我怎么着也不能坐视不理。
    我把自己想象成了无畏的女英雄,但女英雄还是保持了“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蹑手蹑脚地走到围墙的拐角边。
    我缓缓地把头探了出去。
    那里是这条巷子的一个死角,不大的一块空地上,站着三五个成年男人。他们30多岁的样子,全都穿着一身黑。高墙的投影笼罩着他们,让我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我很快判断出中间那个稍矮些的胖男人就是他们的头儿。他的短刺头上挑染了一缕金黄色,络腮胡子几乎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络腮胡子面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低着头,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但看上去已经快没了继续站着的力气。
    “啪!”
    又是一个耳光。那个女人终于被扇倒在地,嘴角留下殷红的血。但络腮胡子似乎还没有过瘾,走过去抓起女人的头发,又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那一刻,我看到了那张失魂落魄的脸,那张脸竟然是那么的熟悉!
    美拉,她竟然是美拉!
    虽然她的脸上沾满了散落的发丝,虽然她的眼里失去了傲气的光芒,虽然她现在就像络腮胡子手里的一只蚂蚁,可她的确就是美拉。
    就在那么一刻,我的心像被揪住了一样,一股寒意从头灌到了脚底。眼前的一切让我心生恐惧,可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叫我不要离开。
    (2)
    “别以为你不吱声就可以解决问题,你只要点点头,我就可以饶了你!”络腮胡子用另一只手拎着美拉的衣领,说话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可美拉却不为所动。她的眼神很空洞,似乎看着络腮胡子,似乎又看着什么未知的地方。
    这样的美拉显然彻底激怒了络腮胡子,他一撒手把美拉扔回到了地上:“看来,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旁边的男人们听闻此话后便一拥而上,其中一个人反剪住了美拉的双手,其他的则开始挽袖子,准备开打。
    曾经骄傲万分的美拉在那个男人的手中就像一片枯叶。风吹着她的头发,我感觉她的身体也快要被吹得飘起来。
    “住手!”
    我的声音有些不可抑制的发抖,但我还是又一次鬼使神差了。我英雄救美一般地站了出去,迈出步子以后,才觉得怎么都像在慷慨就义。
    但那帮人还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喊声镇住了,几道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了我,就像忽然射出了几道锋利无比的剑。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感到有些后背发麻。
    美拉显然也被我的喊声惊动了,她抬头看到我,有些惊讶,却没有掩盖住她眼中忽然绽放的光芒。
    “小姑娘,你刚才说什么?”络腮胡子的眼神很快从疑惑变得犀利。
    “我说,住手……”面对着这几个霸气十足的暴力分子,这一次,我的声音显然没有了底气。
    得到答案的络腮胡子似乎感觉到十分有趣,他开始朝我走过来。可是他每前进一步,我就往后退上一步。我可不想被他逮住,然后像美拉那样被他们揍得很惨。
    于是我紧紧地抓着手里小包的包带,计划要是他忽然冲过来,我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抡起包照着那个圆圆的大脑袋砸下去。可是,我的手里明显已经渗出了冷汗。我不确定当络腮胡子真的走到我面前时,我是否还有力气反抗。
    那一刻,我确信自己在后悔。我和美拉非亲非故,上次嘴角的伤口才刚刚长好,现在竟然就稀里糊涂地蹚上了这趟浑水。
    可是,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决不能允许自己若无其事地走开。
    “你别过来啊,我可随时会报警!”我不得不故作镇定,掏出手机想要威吓越走越近的络腮胡子。事实上,我的整个手臂都在发抖。
    (3)
    “你可以试试看。”络腮胡子似乎并不在意。
    没有办法了,我颤抖着想要拨号,可刚才被我取下来的手机电池却“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我抓着一部没有电池的手机,忽然觉得天昏地暗。
    络腮胡子显然被我的行为逗乐了。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既然要学别人行侠仗义,小姑娘,这样可不行哟!”
    可能是被吓得不行,我竟然还傻不拉叽点了下头。
    虽然我觉得那时的我就像一只随时可能被络腮胡子轻轻捏死的小鸡,但或许我如此幼齿的行为让络腮胡子感觉到了和我较劲的没趣,他竟然主动要给我一条活路。
    “走吧,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可我却毫不犹豫给了他一个自寻死路的答案:“不——”
    我的理由很简单,既然站出来了就没有中途跑路的道理,而且我从美拉刚才眼神里的那道光中看到了期待。
    络腮胡子显然是被我的回答惹怒了。他眼中的一簇怒火恨不得把我烧焦:“有人出钱,老子就替人消灾,你一个破小孩难不成还想阻止我?!”
    这句话应该是络腮胡子对我的最后通牒,但我却从中听出了希望。
    我用最快的速度伸手到小包里掏出了一沓钱来:“那么,这个可以吗?”
    络腮胡子的眼里放出了光,他伸手便想把我手里的那些钱夺过去。可我也同时一缩手,让他抓了个空。
    “先放了她!”我趁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犹豫了几秒后,络腮胡子挥了挥手,架着美拉的那个男人松了手,美拉重重地跌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把那叠钱重新递了出去,络腮胡子抓住它们的样子很是迫不及待。他乐呵呵地大概点了个数,情不自禁地自话自说着:“这样的话,还有点意思。”
    他看着钱笑的样子,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情人。
    “小姑娘,出手这么阔绰,她是你的朋友?”络腮胡子一边把钱塞到裤袋里,一边不忘和我套套近乎。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不能见死不救。”如果认真定义的话,美拉应该是我的敌人。
    这个答案显然让络腮胡子感觉十分无味。
    “走!”他把那叠钱塞进了裤袋,吆喝手下人离开。
    他没有再看我,而是忽然转身对着美拉扔下了一句话:“贱货,今天你是开了运了,可是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离那小子远点!否则,说不准下次你就丢了小命!”
    那小子?难道他说的是陆航?
    纵然我还有一个闪念的瞬间,可倒在地上的美拉却完全没有反应。她盯着地面没有抬头,仿佛络腮胡子的恫吓与她完全无关。
    络腮胡子带着一帮人离开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脚也不禁有些发软——感谢我伟大的老爸和老妈,是你们让我从来不缺钱花!
    (4)
    我急忙跑到美拉身旁,抓住她的肩膀,想确认她是否出了什么问题。要是知道隔壁学校的大姐大就这么趴下了,别说他们自己学校,明耀估计也得炸锅。
    可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眼中已毫无生气。忽然,她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似乎想说感谢,但却说不出口。
    “你还好吧?”我有些担心,美拉眼里隐约的泪光让我发怵。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面对那个生机勃勃、飞扬跋扈的她。
    可美拉却没有回答,她的眼神中还带着迷蒙,仿佛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我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她衣服的领子在刚才被拉出了一个大口子,一截幼嫩光滑的皮肤裸露在外。我难以分辨她的瑟瑟发抖到底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可是看着她如此狼狈的样子,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拾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电池,我给阿文打了电话,乱七八糟描述一通后,他竟然很快就找到了我们。
    “阿文,帮我把她抱到车上去!”
    阿文盯着美拉的脸,有些迟疑:“她不是上次……”
    “你别管了,她现在得去医院。”
    阿文点了点头,轻松地横抱起美拉,大步迈在我的前面,轻车熟路地带着我们走了出去。
    “谢谢你,米朵。”坐在车里,美拉似乎才缓过劲来,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孱弱的微笑。
    “别说话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阿文会解决的。”我掏出纸巾帮她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然后向阿文仔细交代了一番,轻轻关上了车门。
    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可看着大奔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却忽然很想念陆航。我独自走在马路上,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住着的那个小区。
    那扇窗户紧紧地关着。
    这个时候,晓芮一定还在和丁诺吃饭,而陆航好像也没有在家。
    我望着那窗户发着呆,忽然想起陆航有给我说过他会出去打工。
    络腮胡子离开前对美拉说的那句话又浮现在脑海中:“离那小子远点!”
    天啊,我的脑子快要炸开。
    (5)
    电话却适时响起。丁诺的大头在我的手机屏幕上不停闪烁,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情接受他的表扬或是数落,于是迅速按下了红键挂断。
    可丁诺似乎很是锲而不舍。
    一次、两次、三次……坐在陆航家楼下小花园的花台上,我干脆任手机拼命响着,连挂断都懒得再按。
    “像我这样的女孩,有一点奇怪
    像我这样的女孩,有一点难猜
    像我这样的女孩,有那么点不乖
    像我这样的女孩,你不能随便爱……”
    我的手机散漫地唱着这首歌,我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楼上的人们时不时探头出来看我,看来我有些惊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
    不知道丁诺到底打了多少次,我不得不收拾心情接起电话。
    “哥哥,用餐愉快吗?”
    显然,他很不愉快:“你说呢?”
    “呵呵,应该不错吧,我向来很憧憬那个情侣套餐……”我干笑起来还真是难听。
    可丁诺完全没有附和,我不得不尴尬地继续。
    “那么,晓芮漂亮吗?”
    “没有你漂亮……”我差点没被他的这句话噎死,不知道怎么继续这场对话才好。沉默了半晌,丁诺却抢先冒出一句逻辑跳跃性很强的回答:“好吧,你要是憧憬,下次我带你去吃!”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丁诺就抢先挂了我的电话。
    看来,我的这个计策算是彻底失败了。
    站起身来,我拍了拍牛仔裤上的土。今天诸事不顺,我决定回家老实待着。而且,如果午饭后晓芮回家见到我待在这里,我一定会没有办法解释。
    (6)
    因为没有办法见到陆航,又因为我没胆主动联系晓芮和丁诺,这个周末余下的时间让我过得很是艰难。等到周一一早睁开眼睛,我竟然有一种拨开乌云见月明的感觉。
    阿文一边开车一边告诉我周六的情况。他说,美拉的伤并不碍事,简单处理后就把她送回家去了,但是她的情绪似乎一直不太好。
    我在后座点了点头。要是我是美拉,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情绪。
    “小姐,她和你是……”一向沉稳的阿文也终于忍不住好奇起来。
    “什么都不是。”不等他问完,我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您别和她走得太近了,先生、太太应该会担心。”
    没想到阿文竟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的心忽然莫名地疼了起来。10个月,不,应该是差两天11个月,我都没有见到我的老爸老妈了。他们总是那么忙,忙得几乎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哪怕阿文都知道叮嘱我的话,却很久都没有从他们口中听到了。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很离奇,有时候不仅想不得曹操,更是说不得。
    阿文递给我车载电话的听筒,我知道那边是谁。
    “朵儿,最近学习怎么样了?”
    “嗯,爸,很好。”我的回答很机械,仿佛机器人。
    但老爸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很满意:“那就好,虽然是要出国了,但还是不要放松学习,就算是劳逸结合,这‘逸’也不能过了度。”
    “知道了。”老爸和老妈,向来都不是一种风格,一个倡导我轻松,一个督促我学习。
    “那么,好好照顾自己。”
    “您也好好照顾自己。”
    挂了电话,我怅然若失。老爸、老妈和我,仿佛快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很一般,可一家人却经常在一起。老爸、老妈就守在我的身边,仿佛我才是他们唯一的宝贝。老爸甚至自己化了铜币,亲自打了三枚戒指。虽然他的手指打出了血泡,但是戴着那戒指的一家人却笑得那么幸福……
    可现在,不仅回忆已经模糊,连当初的那三枚戒指,也通通没有了踪影。
    我偷偷擦掉了眼角滑落的眼泪。其实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够回到从前。
    (7)
    远远地,阿文刚停下了车,我便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晓芮。逃避也不是办法,我急匆匆赶上去,挽住了她的手臂。
    “芮芮,可想死我了!”
    晓芮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可一见到是我,她马上挣扎起来:“我不想。”
    看得出来,晓芮因为周六的事情也很生气。但我够死皮赖脸的,紧紧箍着她的胳膊,就是不放,顺势还把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做依偎状,这回我是做了傻事了,可怎么着我也不能失去这两个好朋友。我知道丁诺怎么都不会真正生我的气,可晓芮却得花功夫哄哄。
    “乖乖,对不起,我没想到丁诺没那么大的魅力。”
    晓芮顿时停下脚步,她还是掰开了我的手,她转头看着我,表情既气恼又委屈:“谁要你多管闲事!”
    我不得不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看来这小妮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我低下了头,刻意装出一丝哭腔,“其实,我的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对不起……”
    迟疑了一会,晓芮还是主动牵起了我的手:“算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时间想这些。下次不要自作主张了……”
    我知道晓芮就是个心软的孩子,只要稍微装装无辜,她就会狠不起心来生气。但是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她变得特别成熟,而我,却特别幼稚。
    “看,那就是陆航的妹妹!”
    身边经过的人们开始对晓芮指指点点。我知道,晓芮和陆航的关系,就像包不住的火苗,“哧”的一声便在学校里燃烧了起来。
    我狠狠地瞪着那些嘴碎的人,刚才的泪光还在眼眶里闪烁。虽然是不想晓芮受到伤害,但我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像是悲愤交加。
    “没事,米朵。”晓芮牵着我的手,把我的眼神掰了回来。
    知道晓芮不再生我的气,我朝她咧开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怎样,你夫君我的演技还不错吧?”
    “就知道你……”等到晓芮恍然大悟,我已经撒开脚丫子跑在了前面。她追打着我,我们一路奔进教室。
    教室的嘈杂比以往更甚。
    今天又是啥特殊日子?
    我没有想到,包不住的火苗,远远不止那一个。
    (8)
    Cici看到我进了教室,迫不及待地探过身来,什么八卦都总是不会少了她。
    “米朵,你听说了吗?”她那无穷神秘劲又来了。
    “听说什么了?”我在一边喘着气,晓芮的拳头落在我的身上。
    “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知道?”
    “说吧说吧!”我最受不了Cici每次都是一副要是我不知道一件事,仿佛就应该拖出去斩首的神情。
    但我的不耐烦被Cici顺利解读为对该事件的急切求知,所以接下来她的描述不仅带着惊世骇俗的语气,还有得意洋洋的炫耀。
    “隔壁的美拉被人打了!听说周六就出事了哟!”
    原来就是这件事。虽然对事件本身我已经没有理由惊讶,可我还是没想到这件事情传得这么快。我看了看晓芮,她睁着大眼睛看着Cici,和我一样没有做任何的反应。
    Cici显然对我们的反馈状态很是不满,于是又补充了一个消息:“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好像也是因为那事,她昨天去找陆航分手,好像还扇了他一个耳光……”
    “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晓芮已经快一步惊讶出声。可是很显然,她并不是因为美拉被打,而是因为美拉对陆航的那个耳光。
    “难怪,昨天哥哥回来……”
    “你哥哥怎么了?”看来,Cici对陆航和晓芮的兄妹关系也已经了若指掌。虽然她一副狗仔队的嘴脸实在不太讨人喜欢,可她却问出了我想问的话。
    “我晚上回家的时候,看见哥哥在用冰块敷脸……”晓芮的眼睛已经开始失神,仿佛仅仅只是在回忆昨晚的情景,而不是在回答Cici的问题。
    “哦,那么这些都是真的了?”得到第一手答案的Cici显然很兴奋,转头便到别处去继续八卦去了。看来大家对此都很关注,美拉被打已经是新闻,现在还证明陆航也被打了。这可比明星的花边新闻来得真实有趣。
    我则和晓芮一起呆立在原地。
    我的心很痛,我不知道。周六那件事之后,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晓芮,你哥真的和美拉分手了?”很快就有不知死活的女人凑上来问这样的问题,仿佛只要答案肯定,陆航就会成为她的囊中物。
    晓芮没有搭理她,我则忍不住有些生气:“你自己去问去!”
    这气来得有些没由头,我似乎有些后悔那天救了美拉,似乎又有些怨恨陆航的“窝囊”。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切地想要见到陆航,我想,现在只有他才知道真正的答案。
    (9)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急忙扒了几口饭,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屋顶去。
    “晓芮,我出去下……”
    “嗯。”
    看得出来,她也一直想着陆航的事情,甚至没有心情关心我要去哪里。虽然我很想留下来好好安慰她,可现在的我也没有了力气。
    出了教室,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到校史展示楼的那条小路竟然变得从未有过的长。
    没有留神,我已经忘记了屋顶小门有个小小的坎。一绊脚,我一个踉跄便冲了出去。
    “妖妖!”陆航急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很快抓住了我,才让我不致于摔倒在地。原来,他已经早早在屋顶等着我。他靠在屋顶的小门侧边,以至于我冲出去了却也没有看到他。
    我惊魂未定,陆航从背后抱住了我。
    “妖妖,我们自由了!”他贴着我的耳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他的话里含着微笑,仿佛有掩饰不住的快乐。
    我扭过了头,看到陆航脸上的指痕若隐若现。
    不自觉地,我伸手想触碰那伤痕,陆航却微微一偏头躲闪了过去。
    “怎么,知道了?我还以为我掩饰得不错。”他仍然带着笑,仿佛脸上的红印只是个小小的玩笑。
    “别笑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看着这样的陆航,我竟然忘了责怪他对美拉的束手就擒。
    看到我忽然而至的眼泪,陆航有些慌张,可他还是马上把我拉进了怀中。
    “我知道,你心痛了,可是,就当作我欠她的都还了……至少,我不用再担心她会伤害你……”
    我的眼泪却止不住。虽然这对我们来说真的是个好消息,可我的心情却十分复杂。美拉扇陆航耳光的镜头在我眼前不断地自动上映。忽然之间,我觉得陆航很委屈,而美拉很可怜,我却仿佛成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都是因为我……”我喃喃地说。
    “不,或许有人在冥冥中帮助着我们。美拉说,有人要她离开我。”
    我点了点头:“陆航,我知道……我看到了,美拉被打得很厉害,是我送她去的医院……”
    从陆航惊讶的表情中我已经能清晰判断,实际上他知道的并不比我的多。
    (10)
    我简单向陆航描述了那天中午的情况,他的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他的样子让我想起晓芮,想起她眉心的一朵小花。而此时此刻的她,一定比我现在还要担心她的哥哥。
    “这件事情还真不简单。”我看不到陆航眼里的神情,他说这句话仿佛仅仅只是一个感慨。
    “到底是谁啊?是谁连那么厉害的美拉都可以轻易摆平?”我的忧郁和担心或许比他更多。
    “我也不知道。”陆航顿了顿又继续说,“我们现在猜也是猜不出来了,或许,我们也没必要猜出来,说不定,那人只是针对美拉呢?”
    陆航的猜测很没有底气,但是仿佛只有这样想我们才能安抚自己。
    我点了点头:“可是,陆航,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我仰着头看着他,想从他那里寻找一些力量。
    浅浅的笑又回到了陆航的脸上,他的语气有些诡异:“妖妖,享受爱情吧,难道你忘了吗?”
    享受爱情?
    我迷茫地看着陆航,这个词似乎很熟悉。我努力从脑海中搜寻与它有关的记忆,但是我的脑子现在完全处于真空状态。
    陆航的微笑却变得越发耀眼:“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亲爱的午夜妖妖?”
    天啊,我紧紧抓住陆航的胳膊,指甲陷进他的衣服里。
    这世界真是充满奇妙,老天爷似乎还没来得及给我关上那扇门,却又给我打开了另一扇窗户。
    (11)
    “你是果果无花?!”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大喊出声。
    陆航很肯定地重重点了点头,但这件事实在有些过于荒诞。
    我无法接受这个转变,语气不禁有些慌乱:“果果无花明明是女生!”
    陆航的笑已经有了些窃喜的味道:“我可没有说过。”
    这回答让我顿时语塞,可很快我又羞怯了。这么说,陆航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对他的爱慕!这么说,陆航第一次在屋顶上骤然出现并不是偶然!陆航一直就知道我叫“妖妖”……
    我低下了头,不敢再往下细想,曾经的一幕幕像倒带一样回放。
    “你一直都知道?”我还是没能压抑住内心的好奇。
    “知道什么?”陆航却似乎故意想逗我,还反问起我来。
    “你一直都知道我?”这一次,我仰头盯住了他的眼睛。
    “不,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午夜妖妖是谁,直到后来你写到在屋顶听我拉琴的经历。我没有想到,午夜妖妖其实一直躲在我的身后。我第二天便发现了你,你躲在墙角背后,可我知道那就是你……”
    我看着陆航,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曾经,我以为果果无花是我唯一的朋友;曾经,我以为“小提琴”是我唯一的爱。但是,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妖妖,要不是我偶然看到了你的博客,我怎么知道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孤独?而这个人还竟然爱上了我?我怎么知道原来还有女生不是为了炫耀而做我的女友?妖妖,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发现你,我就已经爱上了你。”陆航轻轻搂住我,一只手抚着我的长发,语气怜惜又深情。
    幸福到来的时候,那感觉原来真的是天旋地转。
    “我也爱你。”
    这句话似乎在我心里掩埋了太久太久。我缩进了陆航的怀里,天气确实已经转冷了。屋顶的风张狂地扬起了我的头发,可我却感觉那样温暖。
    (12)
    “妖妖,我们明天就公开恋情,好吗?”
    这一刻我似乎等待了太久,可当它真的到来,我却开始迟疑。
    晓芮对我的气才刚消,我担心她会因为我的隐瞒而继续发火。而且,我一想到那天“碧枝”后巷的美拉,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陆航,过段时间吧。”我忽然感觉有些筋疲力尽。
    陆航仿佛可以看穿我的心事。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没有追问我为什么。可是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又变得出奇的严肃:“妖妖,还有一件事……”
    “嗯?”
    “高三毕业后,可以留下吗?”
    要不是陆航的提醒,我真的已经把出国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或许原本在骨子里,这就是件对我无足轻重的事情。法国或者陆航,我想也不想就会选择后者。
    “我可没有说要离开。”我学着陆航的语气,想逗他开心。
    可陆航的吻却迅速且轻柔地落在我的唇上,然后又渐渐加大了力气,仿佛在宣告对我的拥有。
    在他的这个吻间,我感觉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