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萧氏夫妻刚刚起床,大舍就过来了。
“姐姐……你留我在这里住两天吧!”他低头喃语,“我,我这样回去……”
“知道了。”沈穆清看着大舍局促的样子,不由微微笑起来,“我会去跟老爷说的,你就在这里住两天,散散心,回去后就好好地准备下场考试吧!”
大舍连连点头,满脸感激。
“什么时候动身回太仓?”萧飒见舅弟这个样子,眼里也满是浓浓的笑意,“到时候我让人护送你回去!”
沈家祖藉在太仓,大舍要考童试,需要回祖藉考试。
“我不知道。”大舍脸色微红,“老爷没有跟我说。”
“我等会派人回去问问,”沈穆清见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叹气,“你知道了具体的时间,也好早做准备。”
大舍点了点头。
“那你快去补个觉吧!”萧飒笑道,“我是醉过酒的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大舍怯怯地看了姐姐一眼,见沈穆清面带微笑,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俩人行礼退了下去。
“他性子也太怯弱了些。”望着大舍的背影,萧飒不由担心起来,“我像他这个年纪,早就跟着二爷跑船了。要不,跟老爷说说,这样下去可不行。你不知道,昨天吃饭的时候,王大人知道他要参加童试,主动提出来给江苏学政写信,结果大舍却说起什么回避制度来。王大人当场闹了个大红脸……穆清,他现在年纪小还无所谓,万一大了也是这样的脾气,只怕是要吃亏的。这件事,我不好提,你还是要操点心才好。”
沈穆清没想到大舍当着众人的面拂了王清的好意……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夫妻两人都是属于比较会处理人际关系的,当然更清楚这样的“二愣子”多么不讨人喜欢。
萧飒见妻子有些无奈,不由上前搂了她的肩:“你也不用太担心,横竖有我看着。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多少少会给点面子的。”
沈穆清无奈地点头:“也不能总这样。是得和老爷说说这事了!”
夫妻说了一会话,看着天色不早,萧飒也该上朝了,这才打住话题。萧飒去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孩子,沈穆清送他出门。
给孩子们穿衣,到四太太那里请安,服侍四太太吃早饭,吩咐银良去查查十一爷最近的行踪,处理家务事,不知不觉中,到了晌午,该吃午饭了。
沈穆清去了四太太那里,刚安顿好孩子们坐下,有四太太身边的小厮跑了进来:“太太,太太,老爷来了。”
算算日子,也应该这个时候到了!
四太太满脸惊喜,匆匆起身由黄氏扶着就迎了出去。
沈穆清也带了两个孩子,跟着十一爷身后去了二门。
相比第一次见面,四老爷胖了些,眉宇间的官威也更浓了些。
看见沈穆清和两个孩子,他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弯下腰来和悦影、子扬说话,直到四太太委婉地催他快进屋时候,他才一左一右地牵了孩子们去了正屋。
四太太服侍四老爷梳洗,黄氏吩咐丫鬟们上茶准备饭菜,沈穆清则去安顿四老爷的随从和箱笼。
待四老爷吃过饭,大舍来给四老爷请完安,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看天色,小七应该下衙了吧?”四老爷端着黄氏亲手沏的西湖龙井,笑眯眯地问沈穆清。
“是!”沈穆清恭敬地应道,“已经派人去西华门守着了。相公一下衙就告诉他您老人家来了——也免得有应酬耽搁了。”
四老爷微微点头,却道:“还是国家社稷为重,也不用急这一时半会。”说着,又问起十一爷来:“你这段时间都读了些什么书?我上次给你布置的功课可完成了。”
十一爷恭敬地道:“最近在读《四书注解》,您上次给我布置的功课都完成了。”
四老爷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笑道:“功课都完成了,拿来我看看吧!”
十一爷应声而去,拿了一叠厚厚的纸进来。
四老爷一页一页地翻看,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四太太看着,满脸喜悦。
再看黄氏,却是一副木讷。
沈穆清微微觉得吃惊。
四老爷已考问起十一爷的《四书注解》来,沈穆清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静静地立在一旁听四老爷和十一爷问答。
好不容易四老爷问完了,沈穆清不禁在心中暗叹:十一爷的水平,只怕比她还次一点。
四老爷和四太太可能也感觉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做声。半晌才道:“你这段时间的功课做的还不错,记得以后要继续这样努力才是。”语气里有几分疲惫。
十一爷露出放松的表情,笑着应了。
四太太轻轻摇了摇头,道:“老爷一路辛苦了,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服侍着就够了。”
大家应“是”,行了礼,鱼贯着出了正屋。
沈穆清想到大舍和两个孩子在四老爷问十一爷话的时候一直坐在旁边的小杌上一动不动的,知道他们不自在,和黄氏交待了几句,就带着他们回了屋。
她走了不远,听见身后传来十一爷有些得意洋洋的声音:“怎么样?爹检查我的功课也说我学得好吧!你以后,少多事。”
沈穆清不由回首,就看见黄氏脸色绯红,满脸委曲地立在那里。
想来是两口子为什么起了争执……
她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孩子们回了屋。
大舍却道:“那个十一爷,功课做得那么好,怎么说起《四书注解》来却是不太通畅的样子?”
沈穆清就趁机教育他:“这是人家的事,你放在心里就成了。别说出来。人都是要面子的,你别踩了人家的疼处。”
“哦!”大舍有些不解地应着,和姐姐回了屋,陪着悦影和子扬玩去了。
沈穆清望着他单纯的面庞,不由轻轻摇了摇头。
直到黄昏时分,萧飒都没有回来,沈穆清很是奇怪,正要派人去问问,银良回来了。
“奶奶,查清楚了。”他低声道,“十一爷这段时间跟住在坊东留安侯家的七少爷、郑国公世子混到一块了,想见爷的,就是留安侯家的七少爷。”
沈穆清不由苦笑。
这两人,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虽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但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但凡有点正经的人家,都避之不及。十一爷和这两人混在了一起,还能有什么好事?
沈穆清沉吟道:“知道是为什么找爷吗?”
银良思忖片刻,道:“听百花楼的一个伙计说,郑国公世子曾经醉酒后吹牛,说马上就要和萧家做兵库生意……您看,会不会是怂恿了十一爷,用萧家的名义和兵部做生意!”
“如果你听到的是事实,只怕就是打得这主意。”沈穆清缓缓地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银良退了下去,沈穆清又一个人在屋里坐了一会,直到听到枣秀来喊她:“……四太太吩咐开饭。”这才起身去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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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飒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吃过晚饭了。
给四老爷行了礼,他忙解释道:“皇上留了说话,才出西华门,听说您老人来了,就赶了回来。”
“还没有吃饭吧!”四老爷对萧飒很和气,“你也累一天了,我一时半会也不会走,你随着你媳妇下去吃饭、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萧飒应了“是”,又和四太太、十一爷寒暄了片刻才和沈穆清一起退了下去。
回到屋里,沈穆清让丫鬟摆了饭菜,萧飒拉了沈穆清陪自己吃一点。
“我去老爷那里了,任翔答应明天一早就和庞德宝动身去程番。”
“程番?”沈穆清对这个地名很陌生,更奇怪他对四老爷扯谎。
萧飒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贵州。我们在贵州的程番找到的人。”
沈穆清听着心里酸酸的,望着萧飒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了?”萧飒见她有很多心事的样子。忙笑着握了她的手,“那边虽然清苦,好歹有命留下来了。听庞德宝那口气,应该是成了亲。到时候我们多救济救济他们也是一样……”
他的安慰并没有让沈穆清开怀一笑,而是目光幽幽地望着萧飒,轻声地道:“你们花了很多心思吧?”
萧飒微怔,随后微嗔:“什么我们?要不是我,戴贵怎么会帮这样大的忙?”
沈穆清不由笑起来,给他舀了一碗野鸽汤:“是,是,是。我说错了,是多亏了我们萧飒。”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
萧飒听了很是舒畅,眉眼间都是笑。
沈穆清看着他这孩子样,又想到他现在位居三品,不由笑得更加欢畅起来。
等萧飒吃完饭,沈穆清把银良调查的结果告诉了他:“……我看,这也不是个事。京都可不比其他地方,其他地方的闲帮就是再厉害,了不起是个官宦之后。京都却是众多的世子公卿,一个不好,出事是小,说不定还得罪一帮人。”
萧飒想了想,道:“真让你说对了。留在京都是不行的……回山东,更是不妥。看来,得想个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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