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阀张作霖生于乱世,读书很少,有胆有谋,对待兄弟和日俄的霸道与大气人所皆知。但是,其一生为人诟病的,是在原配夫人面前,做了一回陈世美。
张作霖的原配夫人赵春桂,虽是农户家出身,倒也自小殷实,因此眼界并不低。虽然长到嫁人的年纪,却不肯将就,说要可着自己的心来挑。
只是没想到,挑着挑着,偏就挑了个刺头儿。这个刺头儿好赌,靠碰运气谋生。这一日,他因欠了赌债被绑起来胖揍,不叫疼不叫饶,反倒仗着几根硬骨头,大叫大骂:“妈了个巴子的,你们有本事打死我!”
也是巧合,赵春桂的父亲赵占元偏就打此经过,见这小伙子个子不大,脾气不小,在一群人里倒显得峥嵘,或可成大器。于是上前劝阻,说是愿意代替这小伙子还上赌债。
我们很多人都知道,张作霖有个出了名的毛病 爱认干爹干妈。于是,眼前的这位赵占元,也就成了他的干爹,之一。
谁道乡间女子无情梦?赵春桂在田间地头、针头线脑里数日子,也没少幻想自己心目中未来的英雄丈夫。他一定不能像爹那样木讷死板,也不是田里那牛一般埋头苦干的壮汉,他是一个 总得有那么点不同吧。
父亲带回来的张作霖,眉眼桀骜,不恭也不逊,硬生生地、不容分说地,就闯进了春桂的心。这个男子,倒真是有那么点不同。
干爹赵占元或许和干儿子张作霖,还真有那么点儿缘分,因为他也爱赌。但他不赌钱,他赌人,赌捡来的干儿子有振翅之日。他想把自己的二女儿春桂嫁给这小子。但是家里的其他人不答应,尤其是其妻黄氏和娘舅,认为这捡来的儿子无家无业。
年轻的张作霖呢,兴趣也不在姑娘。他还在赌,赌钱,赌自己能发迹。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张作霖的机会到了。他只身去田庄台投靠清朝的毅军,拼得就是一条不知深浅的命。不久,就“以精骑击,得名擢哨长”。这时,他又开始想春桂了。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不能临死还没搂过姑娘!
而这一年,春桂已经 21岁,在乡里,就是个异类,是一枚超级“剩女”。终于,她等到了张作霖摇身一变的回来。这次,赵家也同意嫁女了。
蜜里调油的日子没多久,张作霖旧习复发,又开始赌,并且还动手打人,被对方以通匪的罪名告上了县衙。还亏得是岳父赵占元花钱疏通,把他给保下来了。
妈了个巴子的,说老子通匪不是,老子真就落草你能怎样?对于要入匪列的丈夫,春桂是坚决反对的。但平常那个还算听话的丈夫,就像个倔驴一样,好说歹劝都不成,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剩下春桂在娘家的救济下,靠做着缝补活计,养着刚出生的女儿首芳。
一天,一个远方亲戚来赵家哭诉,说是自家的媳妇被土匪董大虎绑架了,而负责看管肉票的就是张作霖。这下子,春桂真坐不住了。她抱着刚满月的女儿去找丈夫,又哭又骂。“你走就走我也没说啥,你怎么又欺负人欺负到我家。”本身就对妻子有愧的张作霖,听话地把肉票放了。不过董大虎那里他也是呆不下去了,于是带着几个兄弟另起山头。而春桂,则陪着他在北镇、广宁、黑山、彰武一带的深山老林中出没。
那个年头,东北内有土匪抢劫,外有沙俄侵扰,老百姓们需要本事人守家护院。1900年,老丈人赵占元出资,在赵家庙帮张作霖成立了一个保安队。张作霖收钱办事,专门对付打家劫舍的,先后有二十多个村子都请他的保安队来管理地方治安,一时间声名鹊起。
一个冬夜里,沙俄买通惯匪偷袭保安队。在张作霖弟兄们的拼死保护下,春桂带着大女儿首芳坐上马车逃出重围。之后的日子,皆是颠沛流离。
白马啸,西风里,还听得到几声女人的闷叫。这是第几次逃命了?临产的春桂卧在马车上狼狈地想。肚子里的娃娃,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就急着出来了。这孩子的一生,恐怕也是要流离奔波。
离乱里,日月依旧。当张作霖第一次见到大儿子,都已经是1902年了。因为保安队在赵家庙拼出来的名气,张作霖又扩大队伍在八角台镇为乡绅们看起了家院。经过多次逃命和马车上分娩的春桂,意识到这样还是不安稳,乱世里必须有个稳定的靠山,就劝丈夫投靠朝廷。
没有门路可以自找门路。于是,张作霖带着弟兄们劫持了奉天将军的沈姨太,逼着朝廷帮他实现“归顺大计”。
从地方刺头儿的媳妇,到绿林大哥的女人。春桂对自己的身份转变适应得很好。她是个弟兄们眼里的好大嫂。张作霖的臭脾气一上来,就是磕头的兄弟也要拔枪,好几次都搞得自家人剑拔弩张,最后都是由春桂这么个女人劝下。
春桂对内是丈夫的贤内助,对外还能帮老公化敌为友。1908年,已经当上统领的张作霖奉命前往辽西剿匪,和奉系军阀吴俊生发生摩擦,差点儿就要火拼。还亏得是春桂,主动与吴的妻子曹氏结为姐妹,用温柔的枕头风化解了一场刀光剑影。
作霖官生脾气涨,春桂人老珍珠黄。尽管春桂与丈夫悲欢共,生死同,稳内安外,但无奈她这丈夫随着仕途升迁,开始喜新厌旧,纳妾娶新,不再凡事同她商量。发生口角后,也板着一张脸以老爷的面孔对她,仿佛忘了这是他当年求了几次,等上几年才娶到的美娇娘。又或者,当年依靠春桂娘家发迹,被春桂抱孩子上山大骂那一段,成了这个称霸东北的爷们心里的隐痛。
在第N次争吵后,春桂带着两个孩子要回辽西老家,而张作霖假装不知,“个爷们能被你这一哭二闹的降住嘛!”
与丈夫天各一方的日子里,春桂心里何曾没有反复忆起一个画面,作霖回来了,他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就像当年一有出息就赶回来娶自己那样。
早年的奔波与辛劳,加上对丈夫绝情的悲痛,还在壮年的春桂就病倒了。尽管后来张作霖派来了军医,但一个女人凉透的心,人间已无妙手良药可以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