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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难以言喻的军阀张作霖 谁说胡子就没有民族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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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东北王”张作霖,人们的第一印象可能就是“土匪”或“魔王”;张作霖自己也人前人后自称“大老粗”。其实,张作霖能够由身贱名微的草莽武夫,风云际会,乘势而起,一跃成为地位显赫的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不唯其粗,也是有几手细活儿的。

保境安民扬美名

甲午战后的辽西是个三不管地区。官府腐败,土匪横行,百姓的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各地纷纷成立武装组织以自保,名曰大团。1900年,张作霖在赵家庙成立了一个大团,当上了小头目,负责周边治安,所辖称为保险区。张作霖在保险区内讲诚守信,维护治安,尽职尽责,很快辖区内胡匪遁匿,民生安宁。他也由此声誉鹊起,美名远播。

1901年张作霖因遭土匪暗算逃亡八角台。八角台是个大镇,商号有五十多家,商会会长张紫云见张作霖北人南相,眉清目秀,行止有矩,谈吐不俗,果然名不虚传,就盛邀他做团练长,以保境安民,地方绅商亦纷纷力挺。

八角台,成了张作霖的发祥地。取信于民,是张作霖辉煌人生的基点。

目光如烛拒逢迎

张作霖出身绿林,下属多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铁哥们,极讲“义气”。他手下有个曹秘书长,跟随多年,摸透了他的一切脾性,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

和许多头儿一样,张作霖每年都要对人事有一番调整,奖勤罚懒,让下级都有有个盼头。奇怪的是,许多顶撞了他的人都能得到升迁,唯独最顺服的曹秘书长,多年来原地踏步,后来不升反降,竟被撤了职,由一个从讲武学堂出来仅两年的年轻军官顶上。众人不解,颇有非议。

张作霖不动声色,一日,宴请曹某。酒宴摆上大厅后,恭请曹某坐首席,几个将军作陪。张举杯向曹敬酒:“老曹,你跟随我整整10年,鞍前马后服侍我,我绝非铁石心肠。这10年,你什么错也没有犯过,从来没有跟我争论过,我怒你嗔,我喜你欢,我说生姜是从树上摘的,你不会跟我抬杠说是从地里刨的。难道在你随我的10年中,我就一件错事也没做过?你善于逢迎,此乃将帅身边人之大忌也。”众人恍然大悟,曹某愧怍不已。

治家严谨树声威

张作霖治家严谨,规矩多,家风好,是远近闻名的。他的小舅子在他身边当警卫,仗着大帅的名,在外面胡作非为,晚上闲来无事,居然拿路灯当靶子,把路灯全部打碎,市政句领导面对“我姐夫是大帅”的公子哥儿敢怒不敢言。张作霖闻之勃然大怒:“把他给我毙了。”手下顾及到张作霖的颜面说尽好话,要求从轻发落;张作霖不为所动,当晚亲自执法。家人很是不解,几个灯泡碎了就换新的,怎么把人给枪毙了。张作霖说:“你们在家犯错,丢的是我张作霖的脸,但是在外面搞破坏,坏的是奉天城的风气。”以后大帅府里的人更加慎言慎行,再也没有人敢乖张闹事。奉天百姓知道此事,对张作霖更加尊敬信服。

第三旅是独立旅,是张作霖的王牌军,张学良任旅长。一次张作霖着便服在城里转悠,忽听几个百姓叹气说三旅士兵横行霸道,巧取豪夺。张作霖怒不可遏,立即转身回家,将张学良找来足足痛骂了有半个小时,最后,将张学良关禁闭三天,且不许有人探望,不许有人说情,否则一起处罚。事情一传出去,整个军队震撼了,少帅触法都躲不过严惩,谁还敢为非作歹?

胸怀豁达善用人

张作霖的最成功之处,在于他会用人。他深知,要想打天下,光靠自己不行,必须得有一批能人襄助。早在办保险队时,他就说:“地方贤俊,如不弃我,当厚币以招之。”吸引了杜泮林、刘春烺等一批乡绅文人为其出谋划策、筹备钱款,还结交了张作相、张景惠、汤玉麟等一批生死弟兄,培养和形成了奉系最初的班底。

当上奉天督军后,针对匪患猖獗的情况,准备调王顺存来主持剿匪。王顺存早年在海城当县知事时,勤政爱民,治匪有方,曾将张海鹏的亲兄弟土匪“二连子”捕获正法;1913年,王顺存任黑龙江清乡督办兼全省警务处长和省会警察厅长,三年内即肃清全省匪患。张作霖并不认识王顺存,让秘书长谈国桓电邀王来奉,王顺存复电同意来奉就职,后因张海鹏反对而作罢。1919年秋,张作霖当上了“东北王”,再请王顺存至奉天,说:“上次我很对不起你,此次请你留下吧!现在我说话能算数了。”于是电请北京政府,任王顺存为东三省清乡督办。王顺存不负众望,三年之内,果真肃清各地土匪。

第二次直奉战争奉军大获全胜之后,段祺瑞执政府任命奉系将领杨宇霆为江苏军务督办。当时孙传芳正盘踞浙闽,唯恐对己不利,先发制人,突袭奉军,杨仓皇出走,捡条性命。后孙传芳被国民革命军打垮,乞援于张作霖。当时张作霖驻天津蔡家花园,孙传芳以晚辈礼谒张,道歉连连。张作霖抚慰说:“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孙感激涕零,从此对张感恩戴德,甘效犬马之劳。

张作霖有一个航运公司,多年来经营不善,一直亏损。有个小职员给张写了一封信,提了些建议。张作霖看信后,大加赞扬,随即将这个小职员提为总经理,委他全权管理航运。身边人劝阻,张作霖说:“我看这小子行,我看准的人错不了! ”一年下来,公司果然扭亏为盈,净争十万大洋。张作霖褒奖小职员:“好小子,我没看错你,这十万大洋就奖给你了,好好干!”

郭松龄被杀后,与郭有关系的,人人自危,生怕被追究。有人乘机把一些人与郭来往的信件拿给张作霖,张作霖看也不看,当着众人面立即把信全烧了,还是那句话:“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大家好好干! ”此举大有官渡战后曹孟德之风范,非大老粗所能为也。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像拦路向张作霖讨债、只认死理的新民商会会长姜雨田,张作霖不但不怪他在自己丧母期间擅闯禁地、拦马索债,还起用他为自己理财,官至边业银行副总。还有,力排众议,任用外号“整死净”的曾有翼担任奉天首任市长,提拔敢拿枪对着自己的帅府卫兵担任典狱长,甚至为了文人王永江不惜与自己拜把兄弟汤玉麟闹翻。

张作霖用人不分畛域,不问出身,恩威并举,以德报怨,一旦相中就敢用而且也会用,使大批有才干的人聚拢到他身边,心甘情愿、呕心沥血地为他做事,所以说,张作霖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得力于他用人的成功。

大刀阔斧办教育

张作霖是北洋军阀中最重视教育的人之一。1915年2月,张作霖上书大总统袁世凯,专门指出奉天教育存在的种种弊端,并提出了整顿的措施,建议对学校加强管理。其时,张作霖仅是奉天城内小小的第27师师长,虽说握有重兵,但无论如何与教育是扯不上边的。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张作霖在整军经武的同时,再次狠抓教育。他欣然采纳奉天省长王永江、教育厅长谢荫昌的建议,创办东北大学,并对王永江说:“我宁可少养五万陆军,但东北大学是非办不可。”1923年4月26日,东北大学正式成立;1925年,新校舍建成,规模宏大,功能齐全,在国内首屈一指。

东北大学常年经费在各大学之中也是首屈一指。北京大学当时的常年经费是90万银元,南开大学40万,清华大学虽有庚子赔款补贴也只有120万。奉天省财政向东北大学的投资巨大,经费每年160万,人均为奉洋800元。

为吸引一流学者来此任教,东北大学所设定的薪金和待遇相当优厚,甚至高于国内的几所知名大学。以教授为例,北大、清华教授月薪300元,南开240元,东北大学则为360元,后期章士钊等人竟高达800元。有了梧桐树,不怕引不来金凤凰。东北大学的优厚待遇,引来了当时许多知名教授前来任教,其教授阵容之盛,远非其他大学可比。

另据曾在吉林做过校长的李鼎彝(台湾作家李敖的父亲)回忆说,每当孔子诞辰日,张作霖都会脱下戎装,穿着长袍马褂,到各个学校给老师们打躬作揖,坦言自己是大老粗,什么都不懂,教育下一代,全仰仗各位老师,特地赶来致谢,云云。

最初,有不少日本人不相信张作霖会把东北大学办好。可是,日本学者新岛淳良在参观东北大学之后,也不得不说:东北大学的实验设备是第一流的,教授薪金也比国立大学高许多。其教育水准“高于日本在满洲开办的高等教育院校”。

作为一名靠武力打天下的大军阀,能从购买枪炮的钱款中拨出大笔经费来办教育,确实让人刮目,也值得今人反思

舞文弄墨戏倭寇

张作霖出身卑微,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很喜欢摆门面。他为了显示自己有文化,特意在他的会客室放了一排书架,摆上不少书装点门面。

一次出席日本人的酒会,酒过三巡,一位来自日本的名流力请大帅赏字,他知道张作霖出身绿林,识字有限,想当众出他的丑。但张作霖抓过笔就写了个虎字,然后题款,在叫好声中,掷笔回席。那个东洋名流瞅着“张作霖手黑”几个字笑出声来。随从连忙凑近大帅耳边提醒,“大帅写的‘手墨’的‘墨’字,下面少了个‘土’成了‘黑’了。”哪知张作霖一瞪眼睛骂道:“妈那个巴子的!我还不知道‘墨’字怎样写?对付日本人,手不黑行吗?这叫‘寸土不让!’”在场的中国人恍然大悟会心而笑,日本人则目瞪口呆。

这个“寸土不让”的故事一直流传到现在,在东北的黑土地上家喻户晓,把当年号称“东北虎”张作霖这个人物的爱国骨气刻画得淋漓至尽,让后人感慨万千,赞叹不已。

寸土不让有血性

张作霖最为后人争议的地方就是和日本的关系,赞之者誉为反抗侵略的“民族英雄”,贬之者斥为“卖国求荣的军阀”,两种看法截然相反。实际上,在对日关系上,他既有抗争也有妥协,其中抗争是主流,是本质。

1925年冬,日本关东军参谋长借郭松龄起兵反奉之际主动接近张作霖,提出可以出兵阻止郭军前进。张作霖宁肯逃亡也不依靠日本人,于是说:“如果郭军逼近省城,我打算赴旅顺或大连暂避,届时当请帮忙。”斋藤乘机将事先打好的五项要求拿出来,让张作霖签字。其主要内容是允许日本人在东三省和东蒙地区同中国人完全一样,享有自由居住与经商的权利,并将间岛地区的行政权移让日本人。

张作霖知后破口大骂:“日本人心肠黑,全是下圈设套骗人。”并告诫部下:“绝对不能同意日本人提出的要求,免得东三省父老骂我是卖国贼。”大帅府电报处处长周大文回忆说,1928年5月17日,日本驻华公使芳泽谦吉求见张作霖,张将芳泽晾在客厅,自己则在隔壁房间大骂:“日本人不讲交情,来乘机要挟,我豁出这个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出卖国家的权利,让人家骂我是卖国,叫后辈儿孙也都跟着挨骂,那办不到!”

日本驻奉天总领事吉田茂为中日交涉,曾向张盛气凌人地说道:“你要真不接受的话,日方当另有办法。”张乃反唇相讥地答道:“怎么说?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尽管拿出来,难道又要出兵吗?我姓张的等着你好了。” 说完,起身送客,不留情面,弄得吉田茂很难堪,只得辞职离沈。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计计落空,恼羞成怒的日本人,终于向这个决不低头的中国血性男人伸出了黑手......

一位叫鲍威尔的美国人曾专访过张作霖,多年以后,在回忆录中表达了对这位出身卑贱的元帅的敬意:“尽管东北长期处在日本军阀的铁蹄下,张作霖常常不得奉命行事,但盖棺定论,他无愧一个爱国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