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上,祁琳在书斋里写字挂,他觉得这双月楼上、下的厅房,若能挂上几幅字、图画,必能增添几分雅气,所以便动手开始写字,绘几幅山水、花鸟。
这时,屋外传来阵阵似闷雷般的声响,他不觉搁下笔走至外面的悬廊望了望,朝阳普照大地,青天只有几朵浮云,看不出来天气要变坏了。
但那闷雷之声仍不绝于耳,祁琳在好奇心的趋使下,便循着那闷雷声寻去,待他下楼来转过屋角处,就看见练衣红正在屋后那偌大的空地上练刀法。
不愧是威名盖世的雷旋刀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既威猛又霸气十足,招式收发转换间,屡屡卷起似狂暴怒龙般的风柱,霎时间飞沙走石,落叶漫天飞舞。
祁琳看着看着,忍不住在脑海中以所学辟邪剑法和妻子的雷旋刀法虚拟比试过招。
辟邪剑法好比是气度恢宏的书生,而雷旋刀法有如霸气威猛的血性汉子。第一招、第二招还游刃有余,第三招尚势均力敌,但第四招即感左支右绌,第五招已无力招架。
前去后山采野生水果的金莲回到双月楼附近,乍见姑爷站在屋子转角处偷窥小姐练刀法时并不以为意,于不经意再多看一眼后发现了异状。雷旋刀法威力之猛,就连自认武功不差的她和银荷,都无法站在那么近的距离不受影响,而姑爷一个不懂武功的文弱书生,竟可以稳如泰山般屹立!还有那专注的神情,完全不像一个只是好奇的人。
金莲愈看愈想愈不对劲,难道姑爷是……
突地,祁琳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心血霎时翻腾,他猛地醒悟为何会如此,立刻闭上眼睛收慑心神,极力澄清神智,抹去脑中
那相互过招比试的意念。自知内功修为不及妻子深厚的他,若再继续比试下去,在落败之时肯定会因而受内伤。
正当他转身欲返回二楼的书斋时,一声娇斥喝道:"谁?是哪个找死的家伙竟敢偷瞧本寨主练刀法?"
随着声落,一道红色的身影如迅雷般阻到他面前。
祁琳心头一惊,心念飞快运转,思索着该怎么解释躲在暗处偷窥老婆练刀法的事。
练衣红看清偷窥者是祁琳时,也不由一愣。"相公,怎么是你?"
须知全力贯注心神虚拟比招最为耗神,虽然祁琳因及时察觉而免于自受内伤,但心神松懈后却让他疲累不堪,身形不禁晃了晃。
练衣红见状,忙伸手去扶他,以为他是被她的大喝声给吓着了。又见他俊颜发白,额头冷汗直冒,关切地急声问:"相公你怎么了?被我吓到了是不是?"
犹伫立不远处的金莲,可把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是姑爷转过身想离开的时候,才被小姐发现他的行踪,她不免暗想该不会是姑爷为避免小姐起疑心,才假装受了惊吓。
思毕,她便佯装才刚回来,上前惊声问:"姑爷怎么了?"
练衣红急得方寸大乱,拿出绢帕不停地拭去祁琳额上冒出的汗珠,更不停地自责。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大声喝叫,把相公给吓着了。"
祁琳见她焦急自责的模样,不由感到心疼又愧疚。偷窥她练刀法已是他不对,又因不自主用心神与之过招而大耗心力导致精神疲累,却让她误解是她的过失。
他抬手轻抚她的颊,轻柔怜惜地说:"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练衣红听了这安慰话语反而更加认定是她的错,转首对金莲急声说:"你快去跟张大头拿几张收惊符来,我烧给相公喝几口压压惊。"
金莲观察了好一会儿,看姑爷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应声道:"是,小姐。"
"要多拿一点。"
"知道了。"
然后练衣红小心地扶着祁琳回到二楼的唾房,要他躺下休息。
祁琳已没法再多解释什么,只好依言乖乖在床上躺下。
练衣红拧了湿面巾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不停地顺着他胸口。"不怕、不怕,相公不怕喔。"
祁琳简直是哭笑不得,老婆把他当三岁小娃娃吗?
一会儿,金莲拿来一叠符咒纸。"小姐,我拿来了。"
"快给我!"练衣红抓过那成叠的符咒纸,取来杯子倒了水,点火把符咒纸烧了,投进杯中,用手指把灰烬和水搅了搅,端至床边扶起他。"相公,快,快把符咒水给喝了,喝了你就不怕了。"
祁琳看看那全是黑鸦鸦的灰烬的茶水,不免心生迟疑,但为不辜负老婆的好意,只得喝它一口。
茶水一人口全是焦味,难喝极了,不知会不会中毒呀!祁琳忍不住皱了眉。
"再喝、再喝,要喝三口才行。"练衣红急声催促。
祁琳无法拒绝之下,只好依言再喝两口。
"小姐……"
金莲才开口唤了声,就见小姐把符咒全烧了喂给姑爷喝,待愕愣过后才把未完的话说出来。
"……张大头有交代说,那符咒有三张要化在洗澡水给姑爷洗澡,三张化在碗中用榕叶在屋子里四处洒一洒,另三张才是化在阴阳水里给姑爷喝的……"
这话听得夫妻两人全身僵硬,练衣红垂眸看看手中全是灰烬的茶水,抬眸又见相公一脸的"苦"相,不禁转首破口大骂:"死丫头,这些话为什么不说快一点?"
金莲一脸无辜地说:"我哪知道小姐会烧得那么快。"
"废话少说。"练衣红喝骂道:"还不快去再拿一次。"
"是。"金莲心里嘀咕,但也只好再去一次了。
正当她欲步下楼梯时,练衣红突然唤叫道:"慢着。"
金莲闻言,停步转身问道:"小姐还有何吩咐?"
"我看你干脆叫张大头他们拿铃来摇一摇。"
"是。"
她们的对话,祁琳一句也听不懂,不觉就问;"阴阳水是什么?摇铃又有何作用?"
"阴阳水就是一半生水一半煮过的水,至于摇铃……唉——反正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练衣红说完,把杯中的水从窗户泼了出去,然后在楼梯口朝下方唤道:"银荷,你去叫厨房烧洗澡水送到这里来,相公要化净符洗澡。"
"是,小婢马上去。"
祁琳觉得有点劳师动众,遂说:"娘子,我看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不行、不行。"练衣红急步上前让他躺下睡好。"如果不好好收惊,你晚上会一直作恶梦的。"
过不多时,金莲领着三个身穿道袍的男子走了上来,一个头比常人还大上几分,年约四十的男人在房门外敲了敲。"寨主,请拿一件姑爷穿过、洗净的衣服给我。"
"好。"练衣红从衣柜取出一件天蓝儒衫,打开房门递予他。习过茅山之术,在山寨里专门帮大家处理鬼神之事的张大头,拿出三张符咒纸交到她手上。"这三张化在洗澡水里,记得要从头顶洗到脚底。"
练衣红点头。
未久,银荷领人提着热水到后面的澡房。
祁琳从敞开的房门看见那三个身穿道袍、年龄不一的男子,开始在外头的悬廊摆香案焚香拜天。从小到大身体若有不适都是由太医诊治的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民间疗法,不觉好奇心大盛,便想起身下床出去瞧瞧。
哪知他才一下床便被练衣红拖着往澡房而去。"洗澡水已准备好了,我们赶快去洗澡。"
一进入澡房,练衣红迫不及待剥光相公的衣服,烧了三张符咒投进洗澡水中。"相公,你快进去,洗一洗就会舒服轻松多了。"
祁琳只得依言坐进澡盆中,暗暗后悔刚才应该随口编个理由搪塞老婆就好,也不致愈弄愈糟。
练衣红温柔地解开他的发髻,用木梳轻轻梳理他的发。相公有一头又黑又柔亮的发,她更爱用木梳轻理他发丝的感觉。
"等会儿你再喝一次符水,然后上床躺着休息,等张大头他们作法完毕,你就把那件衣服穿上。"
祁琳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妻子说什么他恨本一字也没听进去。
练衣红见他神情略显恍惚,不由加大声量问道:"相公,我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
祁琳回神仰首问:"娘子说了什么?"
练衣红相信他所受的惊吓一定不小,否则不会这么恍惚失神,遂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祁琳只得点头表示明白。
沐浴过后回到睡房,祁琳瞥见那三个身穿道袍的男子,正一边摇铃一边念唱着听不懂的咒文。
他本想上前仔细瞧瞧他们作法的过程,但在妻子的坚持下,却只能乖乖地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外头传来略沙哑的嗓音吟唱道:"魂魄回来否——"
"回来喔——"
练衣红无限温柔地轻拍祁琳心口。"你吓得元神跑掉了,张大头他们正把你的元神叫回来。"
祁琳还能说什么呢,他跑掉的不是"元神"而是"元气",只希望下次再发生这种状况时,老婆不要再过度误解,而搞得如此人仰马翻,劳师动众。
***
这日祁琳闲适地躺在悬廊的躺椅上看书,朝阳暖暖,风儿轻轻,还有阵阵悦耳的鸟鸣声。昔日在宫中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紧凑繁忙,终日除了忙于政务外,还要和意图靠各种关系攀亲附贵的官员或世家周旋,也得时时和专事权谋藏私的权臣斗权又斗智,每年只能在赵皇后大寿时,放下一切俗务,陪她赏玩京师附近的名胜风景。
赵皇后并非祁琳和同母兄长祁珩的生母,祁琳的生母萧淑妃在世时,是皇上最疼爱的妃子,所以皇上对他们兄弟的重视,远远超过其他皇子和公主。
祁琳六岁那年,生母萧淑妃因难产而过世,兄弟两人顿失所依,成了后宫孤儿。心善仁慈的赵皇后,因心怜两兄弟孤独无依,自愿扶养两人,而生性憨直的皇太子祁琰亦十分疼爱这两个异母的弟弟。
在赵皇后强大的羽翼呵护下,祁琳兄弟受到很好的照顾和教养,加上天资过人、才貌出众,两兄弟成长后很快就获得父皇的重视,而让两人佐理政务。
祁琳想起远在边关担任守将的亲哥哥祁珩,不知他得知他的死汛时会有何反应,他不希望亲兄长因悲愤而一时失了理智,为了替他讨回公道而让于镇有机可趁,再度设计陷害。他只能暗暗祈求上苍慈悲,让误陷佞臣奸计而背上残杀亲子"黑锅"的父皇能及时醒悟,别再过度宠信恶臣,更不希望疼爱他的母后为他的事而悲伤过度。
正当祁琳想得出神之际,枝头一阵急促而惊慌的鸟叫声让他骤然回神,下意识转首循声看去,不意却看到一幅十分惊险的景象。
只见树上有条土黄色小蛇,正攀沿着树干缓缓朝枝桠上的鸟巢靠近,仍嗽嗽待哺的雏鸟浑然不知危险已悄然降临,只是张大黄口向母鸟索讨食物,母鸟却在枝头又叫又跳,焦急万分。
祁琳现了,本想去找个什么东西把小蛇打落,但眼见雏鸟已危在旦夕,时效上恐怕来不及,倏然想起手上正好有本书,本想直接把书朝蛇丢去,但心念一转又想虽然可把蛇赶走,却可能因树枝受震动,而把巢内的雏鸟震出巢外摔死。
母鸟的nU声愈来愈急,蛇也愈靠愈近,祁琳决定把书当暗器使用,将书夹在两指间,运功凝神贯注,静待出手的时机。
巢内的雏鸟这时也发现了危险,却只能拼命地呜叫向母鸟求救,小黄蛇口吐蛇信昂首欲享用难得的大餐。
祁琳紧捉住这瞬间的机会,朝蛇射出书册,书打中小蛇的头部后紧贴着树干飞出去,小黄蛇软趴趴地从树上垂坠下去,书册削落了几片叶子,朝花园飞去,危机解除后,母鸟忙飞进巢里探视她的宝贝们。
祁琳见了,唇边不觉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正送茶水上楼来的金莲,把祁琳救雏鸟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却是看得她目瞪口呆,犹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原地。她先前的怀疑果然没错,姑爷是会武功的,面且武功不弱。
祁琳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倏然转身就见端着托盘的金莲表情呆愣地注视着他。
两人四目交接,在那澄澈炯亮的双目注视下,金莲不由自主感到慌乱无措,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再与之对视。
"姑……姑爷,我送茶水来了。"
她那慌乱的神情,祁琳一看便了然她大概看见了经过,心念微转,绽开温柔和煦的浅笑。"我的书掉了下去,我正要下楼去捡。"
金莲放下茶碗接口说:"我去帮您捡,书大概是飞到花园去了。"语毕,转身匆匆下楼。
她确实是看见了!祁琳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心想她定然会去向练衣红通报所见之事,他得好好想个应对之策才行。
金莲行经悬廊下方,不由停步看那只有尾巴还在微微摆动的蛇尸,接着又仰首上望,却看见姑爷在上方对她绽开迷人的浅笑。
"书应该是我丢到太阳升起的那个方向。"
金莲心头一惊,忙应道:"是,小婢马上去找。"
她走进花园,很快就发现书掉在草地上。上前拾起仔细察看,书本完全没有受损的迹象,心念一转,她决定依样画葫芦,照姑爷的手法试它一次。前方正好有只蜥蜴攀在树干上,她瞄准之后便把书朝蜥蜴射去,结果书没打中蜥蜴撞上树干,蜥蜴被震落,落地后一溜烟地躲了起来。
金莲过去捡起书本。由此可推姑爷不但暗器手法高明,内功修为一定也不差。
她拿着书返回双月楼,把书递给祁琳。"姑爷,您的书找到了。"
"谢谢。"祁琳接过书本,又躺回椅上继续看书。
金莲站立片刻,见姑爷一副若无其事的闲适摸样,她突然感觉到姑爷是个城府极深之人,而那绝世的外貌正好是最佳的掩护。想到小姐天天与他同床共忱,忍不住替小姐担忧了起来。
这事一定要向小姐通报才行!想罢便转身下楼。
***
"你说相公会武功,而且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厨房里,练衣红和银荷正向秦宓娘请教如何做出好吃又漂亮的点心。
练衣红听了金莲的话后,秀眉微蹙,用沾满面粉的手在她额上摸了一摸,疑惑道:"你是不是在发烧啁,不过好像很正常嘛。"说完又继续揉面团。
金莲额上多了一个白色手印,见小姐不相信她的话,不由心里发急。"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亲眼看见姑爷用书当暗器,把一条正要吃小鸟的蛇射中打死,书还飞到老远的花园去,而且丝毫没有损坏。"
"只是刚好打到的吧。"银荷边揉面团边说,她压根儿不相信柔弱得好似一阵大风吹来,就能把他卷上半空中的姑爷会武功。
金莲只是焦急地说:"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姑爷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练衣红睨着她,以微带骄傲的语气说:"相公当然是深藏不露呀,他不但字写得好、画画得美,还会弹琴呢!他这样十指轻轻一拨,琴就发出美妙的声音。"
话至此,她亦用那沾满面粉的手指做出弹琴的动作。
"我也依样画葫芦给它这么一拨——却是琴弦断得一根也不剩,不过幸好相公会修理。"话落又继续揉面团。
"小姐——"金莲简直急疯了,为什么平常都把她的意见听进去的小姐,这次居然这么反常。
秦宓娘看着一脸焦急的她,金莲的机巧性灵是众所皆知,应当不会毫无根据就下此定论,遂问:"你有什么根据说姑爷是懂武功,而且还不弱?"
银荷亦接口问:"夫人说得对,你究竟有什么根据?"
金莲便一五一十把发现姑爷偷看小姐练刀法的事详述一遍。"我怀疑姑爷想偷学小姐的雷旋刀法。"
银荷听完只觉她太杞人忧天了。"你想太多了啦,雷旋刀法又不是只是随便看看就学得来的,照这样说,你和我从小看小姐练到大,却连一招半式都模仿不出来,更何况姑爷才偷看那么一会儿的时间。"
"可是——如果姑爷聪明绝顶,或许就可以了。"金莲对自己的判断开始有些动摇了。
"真是这样的话,雷旋刀法早就外流了。从第一代寨主起,就有不计其数的武林高手前来下战帖,若依你的说法,那些来比过武功的,岂不都把刀法给偷学回家了。"银荷觉得她今天脑筋有点转不过来。
"也许姑爷就是为了偷学刀法才来的。"金莲提出了另一种假设。
银荷手揉面团,眼睨着她。"拜托,你可别忘了,姑爷是被我们劫掳上山、硬逼成了小姐的'押寨夫君',可不是他自愿送上门的。"
"这——"金莲亦无话可说了。
秦宓娘只是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转眸却见练衣红神情似逐渐凝重起来,连揉面都心不在焉,不觉柳眉微皱,问道:"衣红,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练衣红看了三人一眼,停下手,神情凝重地说:"如果相公真懂武功而且还不弱的话,我想他不是在偷学我的雷旋刀法,而是在脑海中和我比武过招。"
三人闻言皆面露讶色,银荷随即追问:"那又如何?"
练衣红看了她一眼。"这样做其实十分危险和耗神,因为做虚中过招的那人若内力较低,在落败的当下极易因收慑心神不及而自受内伤,可是那天我没发现相公有受内伤的迹象。"
金莲和银荷不觉转首相视。
无论如何,秦宓娘都无法想像那弱不禁风的祁琳,事实上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试探看看吧。"金莲依然无法释然心中的疑虑。"由小姐去暗中试探姑爷吧。"
练衣红默然片刻,抿唇颔首。"好吧,我来试探看看。"
***
申时时刻,燠热的空气已渐渐转凉,原躲在荫凉处避热的鸟儿们,也开始出现在枝头,或是跳跃嬉戏,或觅食。
练衣红端着亲手做的点心和香茗,回到双月楼二楼的小厅堂,透过敞开的书斋大门,她看见相公在书斋里作画。
她略略思忖后放下点心和香茗,悄悄地朝书斋走去。
正专心作画的祁琳,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悄悄靠近,只是专心地绘着天女散花图,画中的天女是以妻子当临摹的对象。
练衣红静悄地站在他身后,看着画中化身为天女的自己。
祁琳勾勒好天女的轮廓后,挺直腰杆往后仰,想稍远目测一次,哪知后背却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侧身转首就看见练衣红垂眸看着他,神情若有所思。
他心念倏转,绽开微笑放下画笔。"娘子,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才刚刚上来而已,我看你正专心的作画,所以就没叫你。"练衣红垂眸凝着他,想从他的眸中看出端倪。
祁琳亦抬眸凝着她。"怎么,有什么事吗?"
练衣红螓首微摇,在他身前的椅子坐下,略略思忖,伸手按上他的胸口。相公会不会武功,只消她把内力从掌心一吐便知分晓。若相公会武,自然而然会有抵御的力量产生,但若是推测失误,则会震伤相公的心脉。
祁琳当然了然娘子此举有何用意,她只要把内力从掌心一吐,他所修练的玄罡真气会自动抵御这外来的侵害,像娘子内功修为如此高的高手,丝毫异状都逃不过她敏锐的感觉。
正当练衣红犹疑不下时,祁琳唇边漾起一丝轻轻的笑意,双眸泛着笑意又隐含嗳昧,倾身向前,用宛如丝般轻柔的声音说:
"怎么——晚上伸进衣服里摸来抚去还不够,连大白天也要隔着衣服摸啊——"
练衣红听了这话霎时俏脸通红,迅速缩回手,美眸里尽是惊讶与羞怯。自有了夫妻之实后,她狂恋上相公美丽的胸膛,总喜欢趁他睡着之后,探手伸进衣服里,摸抚他那精实又细皮嫩肉的好触感,偶尔还捏弄那小小蓓蕾。
"你……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怎么知道的。"
祁琳用充满魔力魅惑的眼眸注视着她,如轻风般的话语在她耳畔轻语:"完全睡着的时候当然就不知道啦,可是还没完全睡着时就有感觉了,嗯——其实被娘子摸来摸去的感觉也还不错啦,只不过——"
他靠上去,双唇几乎触及她的耳垂,用更轻更嗳昧的语气说:"可不可以请娘子'怜香惜玉'点呢,我会——痛痛唷——"
练衣红像被丢进滚烫的热水中般,霎时间全身发烫了起来,更忍不住掩面大叫一声,埋首相公的胸前。"讨厌、讨厌,你好坏——你好坏——"
吁——总算化解了临身的危机。祁琳暗呼一口气,舒臂搂着那纤纤柳腰,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娘子别羞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好一会儿,练衣红方敢抬起那嫣酡的俏脸,朱唇启合数次才敢轻声问:"你生气了吗?"
祁琳低头在她鼻尖轻轻一啄,笑说:"我怎么会生气呢,不过——我很惊讶娘子竟是个'黑夜女色魔',真不知在我之前有多少男人遭了你的魔手。"
娇颜上两朵淡淡的绯云一下子又嫣酡欲滴,练衣红又害羞又是生气地握起粉拳轻捶他的胸膛。"浑帐,我才不是什么'黑夜女色魔',我只喜欢摸你的而已。"
"是这样吗——"祁琳故作哀怨的神情。"该说我是幸还是不幸呢。"
"哼——是幸运。"练衣红抿紧双唇,摆出自视甚高的神情。
"我这个人可是很挑剔的,若不是'人间极品',我还不屑。"
"这么说来,我还得对娘子的'厚爱'感激涕零喽。"
"当然。"
两人互凝片刻,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练衣红张臂环抱他的腰,仰首露出甜甜的笑。"我跟宓婶婶学做了很好吃的点心哦,就放在小厅的桌上。"
祁琳亦回以温柔的笑。"正好呢,我肚子也有些饿了,正好可以品尝娘子的好手艺。"
"那我们现在就去吃。"
两人来到小厅堂落座后,练衣红拿起茶点送至他唇边。
祁琳张嘴轻咬一口,咀嚼着说:"好香、有嚼劲又甜而不腻,娘子真是好手艺。"
练衣红被他赞得飘飘然,甜笑着更温柔地喂心爱的相公吃点心。
楼梯口,有两颗半冒的头和四只眼睛,注视着浓情蜜意的两人。
"厉害,姑爷果真深藏不露,三两下就让小姐晕头转向,丢兵弃甲,俯首称臣,彻彻底底忘了原来的目的。"银荷说。
"是啊,我真替山寨的未来担心,姑爷若心怀不轨,小姐必难逃他的掌心。"金莲颇为担忧地说。
银荷转首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金莲只是注视着两人。"今天大概没机会了,我们先从长计议一番再来说服小姐了。"
"好,就这么办。"
两颗头悄悄地消失在楼梯口。
***
翌日。
练衣红领着两婢到后山的山壁边,寻找长在山壁上奇形怪状的小树,只因祁琳喜欢把这些长相奇特的小树移植陶盆,加以整理和塑形,再摆上一两颗奇石,种上几棵小草,然后放到屋里当摆饰。
她总是弄不懂这有什么乐趣可言,只觉得还不难看就是了,哪知祁琳的盆栽却获得吕云魁极高的评价,说什么极有意境之美,还要求祁琳割爱几盆。
也许是臭味相投,吕云魁对祁琳的墨宝和山水花鸟图也同样赞不绝口,当然也免不了要祁琳割爱几幅。
练衣红仔细搜寻山壁上的每棵小树、小草,看是否有祁琳会中意的。
金莲和银荷在她身后互换个眼神,金莲明知故问地问道:
"小姐,你昨天试探姑爷的结果怎样了?"
练衣红哪能坦言当面被相公说破了夜夜伸"魔手"的事,遂故作慎重地说"这种事还是应该小心点才好,一个弄不好会害相公受内伤的。"
两女互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银荷开口附和道:"小婢也是这么觉得,所谓的试探应该是出其不意,才会让姑爷在无防备下显露真本事。"
练衣红顺着她的话意说:"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等会回去之后,我会趁相公没留意时试他一试,结果便见分晓。"
金莲听了立即附和道:"小姐真是聪明,想得出这样的好方法。"
练衣红听了不觉面露得意之色。"当然。"
金莲和银荷交换个眼神,唇边漾开满意的笑容。
当练衣红领着两婢回到双月楼时,三人便刻意放轻脚步,悄然地爬上二楼。
三女进入小厅堂,从敞开的房门看见睡房里的祁琳背着门口正对镜整衣。
金莲暗示性地拉拉练衣红的衣袖,指指房里的祁琳。
练衣红颔首,斜眼瞥见旁边的小桌上与瓷器花瓶并放的竹筒花瓶,那是祁琳昨天才完成雕花的作品,便暗想竹简花瓶又不重,即使打中了相公也不会怎样的,遂决定用它来试探。她双目凝注着祁琳,随手抄来花瓶就丢出去。
哪知,花瓶一丢出去,她才惊觉错手拿错了花瓶,惊愣过后回神急声高唤:"相公,快闪开!"
她们上楼时的声音虽轻,但祁琳仍有所察觉,接着便猜想她们大概又是来试探的,因此当身后传来一道劲风声响时,他打算更接近时才佯装低头捡东西而适时避开。
岂料正当他凝神静待好时机之际,身后却传来练衣红急切的唤声,一个不经思考的意念便回头察看,却见一只大花瓶迎面飞来,一瞬间的错愕后想再闪避已然不及,那花瓶结结实实地砸上了右额头。
老婆真狠哪!竟拿这么厚重的花瓶丢他。虽然玄罡真气立即产生防御作用,但祁琳仍感到仿如有颗巨石从天而降,那沉重的压力把他的意识瞬间挤压向深沉的黑暗。
小厅里的三女,六只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金莲和银荷压根儿没想到小姐会用大花瓶去丢,更没想到花瓶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姑爷的脑袋。
练衣红哀呼一声:"相公。"身形一晃,接住正往后仰倒的祁琳,急声问:"相公,你有没有怎样?"
祁琳用残存的一丝意识,看着面容已逐渐模糊的老婆。"娘子,你——"话未完即双目一闭,抚着额头的手也无力垂下。
练衣红见了,惊慌泪水瞬间奔流而出凄声唤喊:"相公、相公,你不能死呀,相公——"
正好有事前来欲向祁琳请益的吕云魁,一上楼就听见练衣红的哭喊声,急急入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待见练衣红抱着俊颜苍白的祁琳直哭,他赶忙蹲身探探祁琳的鼻息和脉搏,幸好还算正常,接着便询问道:"衣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练衣红抽泣着把事情发生的始末说一遍。
吕云魁听了顿感大事不妙,转首对已吓傻的两婢喝道:"还忤在那里干什么,快去请羊大夫来!"
金莲和银荷这才如梦初醒,两人匆匆下楼去。
吕云魁从练衣红怀中抱起昏厥的祁琳,走至床边让他平躺好,静等羊大夫前来诊治。
练衣红起身上前急问:"二叔,相公……相公……会不会……"她实在无法问出个"死"字。
吕云魁拍拍她肩头,安慰着说:"不用担心,应该不会那么严重,不过……"
"不过什么?"
吕云魁虽不想吓她,但还是把坏事说在前头比较好。"不过有可能会失去记忆,或砸坏了脑子变痴傻。"
"什么?!"练衣红完全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霎时娇颜苍白似雪,愕愣过后跪倒在床边放声大哭。"不要、不要!我不要相公认不得我,我更不要相公变成白痴,我喜欢聪明的相公,相公——"
乍见此景,吕云魁几乎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从小个性就刚强霸道的练衣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曾如此失声痛哭过,即使是爹亲过世时,她也只是抿紧双唇默默流泪,而现在却哭得呼天抢地,可见祁琳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胜过任何人。
一会儿,羊大夫前来诊察过后说:
"幸好花瓶稍偏了点,所以姑爷没什么大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话落,羊大夫转首看着练衣红问:"寨主,您上次说姑爷后脑勺肿了个包,拿回来的药应该还有吧。"
上一次的肿包?吕云魁和两婢不约而同地看向练衣红,暗忖:原来他头上出现肿包已不是第一次了呀。
练衣红犹含着泪水的双目看了大家一眼,娇颜羞赧地飞上两朵红云,螓首低垂微点。"还有。"
羊大夫见了不由呵呵一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回去抓两副药,让厨房煎了后给姑爷送过来。"话落,起身提起药箱便下楼而去。
练衣红转身去取来药膏,轻轻地涂抹在祁琳额头的肿包上。
***
当意识从深沉的黑暗中渐渐上浮时,祁琳开始听到四周的动静声响。睁开双眼看见床顶,确认自己此刻正在睡房的床上,但额头那阵阵的抽痛,仍教他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好像比上次后脑的肿包还大。
这时,外头的小厅传来练衣红的怒骂声。
"都是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害的,说什么相公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叫我一定要试探相公,现在可好了,你们两个要怎么赔我?"
金莲和银荷双双跪在她面前,螓首低垂。已挨小姐骂千遍还继续被骂,两人岂止是狗血淋头而已,而是泡在狗血池里了。
祁琳昏睡了两个多时辰还未苏醒,练衣红既焦急又自责,懊悔之余忍不住把满腔的怒气发泄在两个侍婢身上。
"都是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出的馊主意,叫我暗中试探相公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今天就砍下你们一条手臂做为惩罚。"
话落,转身取来她的虎头大金刀,褪去刀鞘,回身高举金刀就欲斩下两婢的手臂。
金莲和银荷虽是满心的惶惧,但仍不敢起身闪避,两人只希望小姐下手俐落些,别让她们太痛苦。
睡房里,祁琳撑身坐起,掀被正欲下床,听见练衣红在外头大声怒骂,放狠话要斩断两婢的手臂,本以为她只是发发狠而已,待听见褪开刀鞘的声响,方知她是当真的,急之余也顾不得额头疼痛难当和意识仍感混沌,急急下床冲了出去。
"衣红,住手!"
练衣红正要落下的大金刀,因这声唤喊而不自觉缓了一缓。
金莲和银荷紧闭双目,暗咬紧牙关准备承受重惩,一声突来唤喊让她们本能地抬起头,却看见姑爷跌跌撞撞地从睡房奔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两人身前。
练衣红却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凛然无可挡的威霸气势,娇颜布上一层寒霜煞气,美眸射出两道似利剑般的神芒,盯着他冷冷地说:"相公让开,我今天就要好好的教训这两个死丫头。"
若换做一般人,被凶神恶煞般的练衣红这样注视着,早已吓得膝盖直打哆嗦了,但祁琳是何许人也,曾是大权在握的皇子,向来都是他把别人看得浑身发抖的分,即使此刻面对的是武功高过他多多的土匪头子老婆,他依然无惧。
金莲和银荷却是吓得魂不附体,十多年的主婢相处,她们知道小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祁琳面对已因愤怒失了理智的老婆,不由暗忖即使得泄底施展武功,也未必能救得了两婢,遂低声催促道:"你们两个快走。"
两婢回神,注视着姑爷英俊的背影,既想逃却又不禁迟疑。
祁琳见身后的两婢毫无动静,又见老婆眸中的杀气大盛,不由转首喝道:"你们两个还在迟疑什么,'小杖受之,大杖避之',难道你们要让衣红一辈子都活在后悔的痛苦当中吗?快走!"
金莲这才如梦初醒,起身拉起银荷,转身奔至楼梯口便直接往下跳。
气晕了头的练衣红,见两婢胆敢逃离,本能就想追上去。
"这两个该死的丫头,还想逃!"
"衣红——"祁琳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冷静下来,再这么蛮不讲理,我要生气了。"
这喝唤声让练衣红灵智为之一清,见他剑眉微轩,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王者气势,又听见他说要生气了,霎时泪水盈眶,滴滴清泪滚滚而落。
祁琳总算松了口气,轻步上前拿下她手上的大金刀,舒臂将她拥进胸怀,柔声安慰。"没事了,已经都没事了。"
练衣红张臂紧紧地抱住祁琳,将头脸埋进他肩头,泣声说:
"相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祁琳轻拍她背部轻语道:"没有的事,我不怪你,你不要再自责,也不要对金莲她们乱生气了。"
练衣红仍因自责而伏首他肩头低泣。
楼下,前来探视祁琳的吕云魁,一只脚才刚跨进门槛,却差点与由内往外冲的金莲和银荷撞个满怀。
吕云魁本能地往后退了步,皱起眉头问道:"你们在慌张什么?"
金莲和银荷看见了他,害怕和委屈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呜咽着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吕云魁深吸口气,既为两婢暗呼好险,又庆幸贤婿适时苏醒,更佩服他有勇气以身为屏,替两婢化解断臂的危机,也免除练衣红将来后悔终生的痛苦。
"好了,一切都没事了,你们现在就到我夫人的身边,让翠玉和桃若先过来顶替你们几天。"
"谢谢二爷。"
吕云魁目送两婢离去,回头正好听见楼上传来祁琳的喝唤声,不觉心头一惊。他了解练衣红的个性,一旦失了理智,那简直比一头发了狂的蛮牛还恐怖,全山寨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不想遭殃的活,"闪、避、逃"是自保三要诀,那文弱书生的贤婿,可别呆头呆脑想以身斗"狂牛"啊。
当吕云魁因担心祁琳的安危而登梯上楼察看时,却在冒出半颗头看见小厅里相拥的两人后,又悄悄地退了下来。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而此刻他也明白了一件事,普天之下最是无敌的东西不是盖世的武功或威名,而是那张无形的温柔情网,就连练衣红这样堪称一方霸主的女霸王,亦被祁琳所织的温柔情网给网住了。
思及此,吕云魁不由笑了笑,练衣红真正的克星终于出现了,终于有人可以制住火爆脾气发作时的她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柔能克刚吧。
小厅里,练衣红终于停止哭泣,抬首仰视俊颜苍白,却依然漾着温柔微笑的相公,嗫嚅着问:"你真的不怪我也不生我的气吗?"
祁琳轻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笑答:"你又不是故意的。"
练衣红闻言,慢慢地垂下头去,低语:"其实我是故意的,因为金莲她说你可能是个武林高手,要我试探、试探。原本我只是想丢那个你做的竹筒花瓶,结果顺手抄来却拿错了,这样你还不怪我吗?"
老婆的坦承反而让祁琳感到内疚,遂轻轻抬起她的脸庞,低头吻去那挂在双颊的泪珠,最后印上她的唇。
练衣红垂下眼帘,陶醉在那温柔无声的安慰里。
胶合的双唇分开后,练衣红才想起他的伤,遂抬手去抚触那肿包。"痛不痛?"
祁琳被她这么一摸,痛得眉眼全挤成了一团,只差没痛呼出声。
"很痛吗?"练衣红慌不迭地缩回手,扶着他往睡房走去。"快回房睡下,我立刻帮你涂药。"
祁琳在床上半倚半躺着,不觉暗叹着:唉——这皮肉之痛,大概就是谎话连篇的代价吧。当练衣红帮他涂上药膏后,一阵冰凉才略略纾解了疼痛感-
会儿,房门外传来一个陌生但颇为娇脆的嗓音。"寨主,我们给姑爷送汤药来了。"
练衣红闻声回头,就看站在门外的竟是宓婶婶的贴身侍婢翠玉和桃若,不觉奇道:"你们?"
两婢走了进来,桃若将托盘上的汤药置放在桌上,笑答:"是二爷要我们过来帮忙几天的。"
练衣红听了便了然二叔的用意,只是点了点头,端起汤药便坐到床缘,舀了匙汤药略略吹凉,送至相公唇边。"小心喝,有点烫喱。"
祁琳本想自己来就好,却也不忍拒绝妻子的好意,只好让她喂食汤药了。
垂手站在一旁的桃若和翠玉,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琳。
虽然此时他的额头肿了个大包,但依然无损他那绝世姿容。刚才,老爷要她们过来顶替金莲和银荷时,两人高兴得差点要欢呼起来,因为她们老早就想多看姑爷那绝世美男几眼,如今有这大饱眼福的机会,她们哪能白白放过,即使寨主随时都有可能恐怖地发狂起来,她们也无所谓了。
这件事之后,金莲和银荷对祁琳是心悦诚服,当然也没那个胆再敢心存怀疑。